“今天星期几?”尧然拿起手机,“北星会来的吧?”
她将目光移至窗边,须臾,轻轻点头。
静默许久,病房被小声推开,脚步一顿,淡淡的声音由远及近:“你们都吃饭了吗?”
北星手里是一袋水果,放在床头后,他看向邝憬,“谢谢你。”
邝憬:“没关系,你们聊,我先走了。”说罢,朝他们温婉一笑,转身离开。白色裙摆很快消失在他们眼前。
尧然往病房外瞟一眼:“那个是不是小温呀?他也来了?”
“嗯。”她额角还有一道三厘米长的疤,这张脸大概很少有这样的伤疤,北星收回目光,削苹果的手一滞,“他在跟他家人打电话,等一下会进来。”
“哦……哦。”
学霸的口才在长辈面前很受喜欢——比如与尧然聊天时会让她感到非常快乐。他们没能待太久,身体尚未痊愈的尧然说累了,等他们离开后便沉沉睡过去。
住院部楼下是长长的一条路,种满花草树木,生机勃勃。太阳煌煌照地,空气升温。
推着轮椅的老头儿经过,北星让了道儿,闪身时随口问温升:“你说会不会有严重后遗症啊?”
温升:“后遗症可能有,不过不会很严重。”
“哎——”北星蓦地冲出去,这动静把刚刚轮椅老头吓一跳,北星尴尬地说,“……你不要往前了,前面有个坑。”
老头眼睛忒花,闻言连忙点头,打个转往回走,“谢谢你好小子。”
好小子抓抓头发,回眸发现正在偷笑的某人。
去北星家路上的小卖部。
老板在红色的遮阳伞下把花花绿绿的冰棍装进冰柜,这色儿印在他的大脸上,像烙饼抹了番茄酱。
“老板。”老顾客北星过去挑了两支两块钱的,“你不是跟老婆旅游去了?两天就回来了?”
胖胖的陈老板一看是他,往外倒苦水:“你是不知道哦,一过去就下暴雨!T市那个地方酒店又贵,这不是烦得就回来了。”
“请我吃呗?”听完,北星厚脸皮地问。
陈老板微地无语,不过还是大方地点头:“那你放假了要来帮帮忙,请你这么多次了都……”他嘟囔几句,北星就答应下来。
“拿着。”一支冰棍给温升,北星撕开另一支,倏忽抬起手臂挥了挥,“麻花!”
正在烧烤小摊边打包的麻花扭头,“北!”
路人都看傻逼一样看这俩对喊的人。
经过小娃的幼儿园,温升想起他来这里找北星的事情。那会儿还不太熟,但是他还是去找他了。然后还很不要脸地在他家住了一晚。
一年已经过去。温升侧眸,发现旁人也正注视面前,须臾,北星默契地转头看过来。
北星喉结一滚,眼睛一眨,长久对视。“我……”他停顿住,思索两秒,“我有点亢奋。”
“……”
两个小时,两个人把时间花在闲散的聊天、漫无目的的步行,以及偶尔的沉默上。仙人路。
离学校一百米处,他们目击庞大鹏和另外一个男生的争吵全过程。那个男生怒气冲冲地走开,嘴里念念有词,大概全部是骂对方祖宗十八代的话。
比平时更加不理智的庞大鹏一扭身,便对上北星和温升,先是一愣,然后嚷嚷起来:“怎么的?看热闹来了?妈的,真晦气!”
北星语调平缓,根本没把他放眼里,“回学校也碍着你了?”
“滚,老子现在不想鸟你。”庞大鹏冲北星说,“听说你他妈跟狐建宁又杠上了?哟嚯,不愧是你啊,这种傻逼也去招惹。”
“关你屁事?”
“跟我肯定没关系,我就是说一句。”他瞥向温升,好奇为什么这家伙跟北星玩这么久,就北星那时好时坏的鬼脾气,“这不是怕你被他整死,可惜了嘛。”
庞大鹏随便笑笑,莫名其妙地跑了。
“你们等一下。”土豆喊住要上宿舍楼的几个人,手里的扫把跟他的唾沫星子一起乱飞,“有个宿舍……是……三楼的,21(A),有蛇!”
几个人面面相觑:“??!”
北星:“蛇?多大?有毒?”
土豆:“就两根手指粗,没毒。我刚刚上去看了一眼,已经钻温升床底下去了,等一下再上去抓。”
两根手指粗?
“把门关上。”床下的几个快递盒被甩出来,蹲在地上的北星目不转睛盯着床下,手电筒稳稳当当地照着,“我要动手了,温升,你最好走远点。”
说完,在学霸不可思议的目光中,他十分果断地拿扫把往里一戳。
几秒后。两根手指粗的蛇倏忽钻出来,弯弯曲曲地朝北星脚边冲,紧张得学霸想提醒他,却见趴在地上的人一下子蹦起来,眼疾手快地伸手,直接捏住蛇的七寸。
那蛇绕住北星裸露的手臂,扭得用力,不过并不妨碍北星耍帅,他随便把快递盒踢回去,举着蛇往学霸眼前一怼:“喏,没事了。”
学霸面色一僵,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一步:“嗯。”
没想到北星还会抓蛇。而且看上去非常专业。学霸在心里默默地为北星的英勇行为打了一百分。
土豆刚好带着另外一个宿管冲进宿舍,竟然发现这危险的蛇缠在北星手上,两人都差点被吓傻了。“给我给我!”土豆赶紧上前,把蛇揪走。
另外一个宿管就问:“放到外面去还是打死?”
土豆往外走:“放了嘛,干什么打死。”
那个宿管想起之前的事:“以前跟齐达从下面捉了个野猫仔,喊他丢掉,他硬是给打死了。”
“呀!造孽。”
这些话一字不差地入了北星耳中,他呆住了。难怪再也没看见过橘猫,也从未在校外听说过,原来早死了。他咬牙心想,怎么还是死了呢。
哦,那个齐达,就是油条,还骗学生说是丢外面去了。他妈的死骗子。
北星恨恨地说:“什么傻逼。”
还好油条已经“光荣离职”,不然他非揪着他打一餐不可。
“北星,吃吧。”正生气呢,温升变出个杨梅,他没多想就着他手指咬进去。
“噗。”北星眉眼一皱,吐了吐舌头,心说你是懂“安慰”的,“这么酸!”
“……”学霸眼神莫名委屈,另外一只手上还乖乖躺着几个圆滚滚的杨梅,黑红黑红,看上去都比刚刚那个带青的甜。北星无语,心说你他妈故意喂酸的?
“干嘛,我没骂你吧?”实在无法忽略他这眼神的北星摇头,又拿了一个,抛进嘴里,想随便安慰一下委屈的学霸,宿舍乍然跑进几个人。
探头探脑地扫视一圈,打头的男生好奇地问:“不是说有蛇?哪儿呢?”
北星正色:“你脚下。”
“啊呀!”男生大惊失色,旋即反应过来,“我靠,被骗了!”
于是他们匆匆来又匆匆去,仿佛那两根手指粗的蛇也是个幻觉。毕竟眼前依旧,并无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可能是,好像学霸“开窍”了,居然眼神变得如此……撩人?
第32章 和解
周一,细心的北星发现他的好兄弟邵贺戴了副墨镜上学。这厮难道又是为了耍帅?
于是趁升旗仪式的时候,北星就向前挪位置,找到队伍中间的兄弟:“你眼睛怎么了?”
好兄弟惊慌失措,身体一抖,抬手挡住眼睛,“没事。”
北星眯起眼睛:“干嘛呢?”
邵贺死活不吱声。北星果断摘了他的墨镜,发现他眼睛下面几条明显的血痕,两只眼睛都有,看上去像被打的。
北星一滞,又把墨镜给他戴好,语调生硬:“挨抽了?”
邵贺知道他这是不爽,虽然按北星的性格问了也不一定就是在乎。邵贺闷声闷气:“挨抽了,没办法。”
北星转眼往前一扫,确认没有老师注意到这里,低声问:“谁?你爸还是你哥?”
“……我妈。”
“为什么?”
邵贺一声不吭,避开他的眼神,嘴角下压,明显的不乐意。
邵贺家里的情况时好时坏。主要是因为他爸精神不太正常,不是一般的“神经病”,大部分时间表现得非常正常。有一次他发神经,往邵贺脸上呼了一巴掌。那会儿他四年级,牙被打掉一只。
当时北星跟他刚认识不久,目睹了全过程。也被吓得不轻,从此对他爸印象一点也不好。也是因为这件事情,他很同情邵贺有这种爸爸,于是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好兄弟。
然后就是他哥。他哥邵方藤长邵贺五岁,性格孤僻阴郁,哥俩关系不好。从小到大打的架两只手都数不过来。邵方藤有的时候在公司倒霉了,一回家就拿邵贺出气,跟他爸一样,不正常。
他家除了邵贺,唯一正常的就是他妈。
北星不理解,却也不再多问。
他回到队伍末尾。看见高冷的学霸居然在跟一班的漂亮妹妹讲话,随便讲讲话也就算了,关键是还在笑,帅哥一笑,把周围一圈儿小妹妹看的是五迷三道。就差没抱上去了!
北星故意身子一歪,撞上他后背,学霸往前一倾,立刻回头,被北星轻轻一瞪。
“怎么?”北星抓着学霸的手臂,男生的手掌温热干燥,学霸拿他没办法,只能随便他抓着,一面思索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班主任来了。”学霸提醒,扶住没骨头的北星。
北星又瞪他:“骗谁?”
“站好了啊!”话音刚落,前方四米处响起老班熟悉的声音,“认真听训话,不要勾肩搭背!”
“……”
学霸悄声问他:“你刚刚上去跟谁说话?”
“不知道。”
“你要吃杨梅吗?”学霸很会转移话题,就是不太会看眼色,“你眼睛怎么了?”
北星忍无可忍:“吃!瞎了!”
旁边的女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一跳:“北星好凶啊呜呜……”
好凶的某人慢慢悠悠地翻一个白眼,表示他不接受批评。
第二天。
好兄弟邵贺脸上多了个口罩。北星去找他的时候,听见旁边的几个人嚼舌根,造邵贺家里面乱七八糟的谣,他怼回去,然后停在邵贺身边。
“你又挨抽了?还是你妈?”
邵贺摇头,“不是。”
北星蹙眉:“你脸上也有伤?还是怎么了?”
他拉下口罩,嘴角一片青紫,然后很快拽上去,“我爸受了点刺激,我刚好在旁边,一不留神就这样了。其实也还好,总比牙掉了好。”
“他妈的怎么还不把他关进精神病院?!”他听邵贺这语气是顺其自然,从小到大被他这神经病爹揍多少回了,要是北星估计就忍不了,北星骂道,“你也真他妈傻,他想揍你就给他揍,你没腿啊,不知道打回去还不知道跑远点?!”
邵贺眼睛一弯,让他别太激动,又突然提起常盼山来,“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他,这么有趣的人。”
北星一愣,无语死了。他不客气地瞟他一眼,张口就说:“你好好活着,就有机会见到他。”
下午第二节课,学校召集全体高三学生去大会议室集合开会。
无非就是高考在即要好好努力,或者是不要焦虑过度注意身体之类的话。大部分人不听,在下面看书或是做其他的事情。
接近五点半快散会的时候,领导在门口忽然吼了一句什么话,因为太吵,导致只有前排的同学听清,不过也没人在乎。
然而——
晚读前二十分钟,教室里头的灯忽然一闪。
然后又恢复平静。众人以为接下来没事了,结果那灯又是一闪,最后统统灭掉。整个教室陷入沉寂四秒钟。
“芜湖!”不知道谁吼了一声。
“回家!回家!停电啰!”
一小片快乐的“返祖”吼叫声响起,很快归于平静。停电事件溅起的水花终究在知识的海洋里被安抚,毕竟现在天黑得晚,还可以利用自然光学习至少一个小时。
然而一个学生猛地冲进教室:“隔壁班老师说走读生可以直接回家!”
“哇哈哈哈!”
然后又补充:“住校生要上两节晚自习才可以回宿舍!”
“啊啊啊啊!”
“好家伙,还有蜡烛吗?”第二节晚自习开始,有人问蜡烛问到北星那块儿去了,然后自己想了想,“不好意思,问错了。”北星怎么可能有这玩意儿。
每个班都会在教室里放备用灯,就是为了防止今天这样的停电状况。不过这种情况三年以来第二次发生,备用灯都不知道丢哪去了。蜡烛还是上个学期老班拿来的——家里不小心买多了,一共就四根。根本不够。
等男生走后,表情神秘的北星“当当当当”地从书包里掏出个迷你手电筒,冲温升得瑟地笑:“你看,这玩意比蜡烛亮。一个月前买的,还没用过呢。”
说完,打开手电筒,顿时一片光明。吸引众人目光,北星淡定地瞥他们一眼,露着白牙笑,“羡慕吧?”
“……”
学霸的同桌杨青刚是走读生,刚好位置空出来,北星一点不客气地坐过去。然后又侵占学霸桌子的四分之一,光并不刺眼,不过学霸还是忍不住偏头:“不要照我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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