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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吗？”不知不觉间季霖已经取下了所有纱布。果然缝合了好几针的伤口又渗了些血迹。
程沅下意识摇摇头，转念一想又点点头。
“痛也忍着。”说完开始拿镊子夹着医用棉球一点点擦拭掉渗出的血迹，然后再小心翼翼地重新上好药。
整个过程痛得程沅冷汗一阵阵往外冒，额前的碎发都被汗珠浸湿，一缕缕贴着头皮，他右手一直紧紧握成拳头，大概是这样握着没有着力点，程沅松开手想找个什么东西抓住，慌乱间他只瞟到季霖空着的左手，没有多想就一把抓了上去。
直到季霖上完药要给他重新缠纱布，程沅都还牢牢握着他的手。
“程沅，松手。”
程沅吸着冷气，试图平复因疼痛而止不住颤抖的声音：“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握下你手怎么了。”
“你不松手我没法给你缠纱布。”
听到这句话程沅才反应过来上药已经结束，他松开了汗津津的手，看着季霖给他一圈圈缠上纱布，然后系了个…蝴蝶结。
“你口味还挺独特啊？”
季霖摊手：“不会其他系法了，”他收拾好工具，问，“还痛吗？”
这什么废话，程沅：“你来试试看痛不痛。”
“嗯，痛就行。”
程沅：“？”
季霖冷漠道：“长记性。”
季霖已经站了起来，看样子是要重新回学校去上课。
“这记性也不是随随便便就长的，”程沅抬眼注视着他漆黑眼眸里倒映出的渺小的自己，“我也不是谁都去给他挡酒瓶子。”
季霖停了下来，“程沅，我们聊聊。”
“聊聊可以，别说话气我行吗，好不容易才哄好。”
哄？季霖有些想笑，程沅刚刚那些没话找话原来是在哄他？可他其实也没生气，这有什么好气的，说重话的是他自己，惹怒程沅的也是他自己，麻烦都是自己给自己找的。
他只是觉得困扰，对程沅的性取向困扰，对他的刻意接近困扰，对两家迫在眉睫的合作困扰，对他妈妈一再求好困扰。而他又没法像对待陌生人一样，完全无视程沅。
看着季霖站在自己跟前皱眉发呆，仿佛接下来要开口的是什么强人所难的大事。
“喂，干嘛呢你？”手不好动，他干脆踢了季霖一脚。
“程沅，你有什么目的可以直说。”
程沅没听懂：“什么什么目的？”
季霖：“你如果想找一个捉弄的对象那你找错人了。我虽然不想多事，但我也不介意用特殊手段解决问题。今天把话说开，我可以当一切没发生过，我们还可以继续当……”
当什么？朋友？同学？程沅等着他说下一句话。
“同桌。”
“…”得，同桌权都差点被剥夺。
程沅这会儿反应过来了，合着季霖一直以为自己的接近不怀好意：“你被迫害妄想症啊？”
季霖没懂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既然不是，你凭什么独独对我恶意那么大啊。”程沅凑近了些，“就因为我喜欢男人？”
看来是不打算罢休了，季霖不想再和他做无意义的掰扯，起身打算离去。
“说不赢就走啊？”
季霖装聋，没理他。
“你不是要聊聊吗？”程沅凑到人身边，拿没受伤上的那只手在他眼前晃悠。
季霖变本加厉装起了瞎，直接无视了他，从他身边略过。
操，什么小气鬼，天桥下面转糖饼的大伯都没你小气。
“季霖，我手痛，你是不是给我擦错药了。”
眼前那人还是没停下脚步的趋势，眼看他就要走到门口，程沅也顾不上那么多，瞥到桌上的花瓶，二话不说手一推，嘭——
花瓶四分五裂地散在了地上。与此同时，他也发出倒抽冷气的嘶痛声。
季霖脚步一顿，然后回过头快步朝他走来，他眉间似乎是拧成了一股绳，眼里荡漾着无奈与恼怒：“你到底要干……”
程沅在他面前挥了挥手，一副完好无损的模样，嘴角上扬，眼里是止不住的笑意，盛满了散落的日光。
“我怎么了？季霖，你比你口中说的要关心我嘛。”
“无聊。”季霖眼中的恼怒没了，又变成之前的清澈与冷静。
“首先，我接近没有任何想要捉弄你的意思，你别把人想这么坏行吗？其次，肖言凯，就那非主流红毛，和赵智辉……
Cary，他们乱说话那是嘴长他们身上。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恐同，但你不能因为我是个gay就剥夺我交朋友的权利吧？”
“交朋友？”
程沅散漫道：“是，我承认我对你是有那么一点点心动，谁叫你长得好看。不过你放心，只有那么一点点。”
说到最后程沅其实有点心虚，这心动何止一点点，都快跳出心脏了。不过在对上季霖的目光后，他又提高了点自己的音量，虚张声势嘛。
“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现在只想和你做朋友了，你放心，我是一个有原则的gay。”程沅还不忘冲他咧嘴笑笑，以示自己纯良无公害。
季霖半信半疑：“真的？”
“真的不能再真了。”程沅还不忘道德绑架他，“你不会歧视我吧？”
季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他这段突如其来的话里有几个字是真的，最后也不知道他信没信，只是点点头，说了句：“这样最好。”
“那你还回学校吗？”程沅松了口气。
季霖看了下挂在客厅的时钟，回去了也只能赶上晚自习，意义不大。
见他有些松动，程沅趁胜追击道：“你还继续住我家照顾我吗？”
他顿了下，加上了最后补刀，“同桌。”
程沅他妈还在外地出差，留他一个伤患自己在家确实不方便。况且这样回去了，指不定妈妈怎么念叨自己。
很快分析出利弊，做出抉择，季霖放下肩上的书包，去卫生间拿了扫把，把地上的花瓶碎片清扫干净。
程沅干脆倒在沙发上，右手抬起遮住了自己的眼睛，掩藏不住的笑意从嘴边溜出，像万里晴空下的潋滟水波。
直男真是他妈难追啊。
第七章 偷亲
【亲他的时候我在想，你为什么不能喜欢我呢？】
夜晚的时候，程沅躺在床上，内心挣扎片刻，还是拿出手机点开了和肖言凯的微信聊天框。
程沅：在不，问你个事儿。
没一会儿，手机滴滴了两声，肖言凯很快回复道：在和女朋友吃饭，勿扰。
程沅懒得关心这是他又什么时候谈上的女朋友，干脆利落敲下一行字：怎么追人？
结果这次他等了五分钟也没等到对方回复，程沅正准备发个问号过去，就接到了肖言凯打来的电话。刚一接通，便听到对面嘈杂的背景声里夹杂他一句清新脱俗的“我操！”
程沅把手机远离了耳朵几分：“小点声。”
“不是吧程沅，你问我怎么追人，你要追谁啊？我认识吗？你们学校的？不是，你才转学过去几天啊，靠谱吗？你可别被骗了啊，现在的直男最会骗你这种没谈过恋爱的gay……”
肖言凯还有着滔滔不绝要念叨半小时的架势，程沅即时打断了他：“你废话怎么这么多，我没喜欢什么人。”
肖言凯被他说懵了：“你不喜欢你追什么人？”
程沅反问他：“我就问问我好奇不可以吗？”
“……”肖言凯属实怀疑程沅是不是把他当三岁小孩儿在骗。
“你要是不知道我就问别人去了！”程沅恼羞成怒。
“哎别别别，这问题你不问我你问谁，等着啊。”
听声音他像是从闹区里离开，来到了一处安静的地方。
“追人嘛，首先要对症下药，你要看她喜欢什么。比如她喜欢花，喜欢小动物，喜欢哪个明星，喜欢什么你就从这方面入手，送礼物也好找话题也行，其次吧，你要对她好，无微不至的那种，什么生病了送温暖啊，姨妈期红糖水啊……”
程沅越听越不对劲，打断他：“停停停，你他妈有病吧，这是追一个男的的方法吗？”
肖言凯勉为其难地说道：“不是兄弟，那我也没追过男的啊。”
“那你就当现在我要追你，怎么追？”
“……”
“……”沉默了片刻，肖言凯颤颤巍巍说：“不是吧……程沅……兄弟……你他妈不会来真的吧……我……我……”
程沅嘴角抽抽，挂掉了电话，他就不该找肖言凯问这种问题，不靠谱。
不过有个词说得倒是挺对的，对症下药。程沅从床上坐起，想起那天在楼下季霖靠在机车旁的模样，他在浏览器上输入「机车」两个字。
片刻后，程沅拿着课本试卷了去了季霖房间，美名其约「求学」。
就抱着这种求知若渴的精神，这几天放了学，程沅自己房间不回，都是去季霖那空屋的书桌上和人挤在一起写作业。
季霖每天晚上学到快凌晨一点，程沅就在旁边也装模作样地翻笔记翻到凌晨一点。
就这么持续了快一周，程沅只觉得灵魂已经快要升天，上帝正慈爱地向他问好。
学霸果然不是人人都能当的。
下课铃一响，他就趴在桌子上准备睡觉。
这时坐在季霖前面的男生回了头，叫王向杰，问道：“诶季霖，一会儿放学一起去吃老街道那家新开的麻辣烫不，听说可好吃了，沈弋也去。”
沈弋是他们隔壁班的，他们三个初中就在一个班，那会儿季霖还住校，四人间的寝室他们还是舍友，关系一直都很不错。
季霖从卷子上抬起头：“不去了，放学我直接回家。”
王向杰明显有些不开心：“你这一周都忙啥呢，每次放学一转眼人都没了，现在喊你你还不去。”
“不是故意不去的。”季霖看了眼在一旁埋着脑袋的程沅，心想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说道：“我这几天住程沅家，他手受伤了不方便。”
王向杰顿时瞪大了眼睛：“你俩什么时候这么好了，我怎么不知道。”
“他是我妈朋友的儿子。”
“这样啊，那没事儿啊，让程沅放学了和我们一起呗。”
季霖看了眼睡着的程沅，犹豫片刻：“那我一会儿问问他。”
“那就这样定了啊！”
王向杰刚转过身，蒋闻璐就拿着一叠申请表走了过来。
“季霖。”蒋闻璐的声音一出，还在睡梦中的程沅立马就清醒了过来，巴不得竖着耳朵听她讲话。
“这是这学期的秋游意向表，按照学校惯例，高三最后一次秋游在下周六举行，是去临市山上的寺庙。因为是周末，不强迫全员参与，这是意向表，你……”
蒋闻璐话还没说话，手上的意向表被突然蹭起来的程沅拿走，他看也没看，唰唰两下就在同意那栏签下了他和季霖的名字，然后又递了回去。
“……”蒋闻璐讪讪地收回表，走向了他们前面一桌。
季霖问道：“你想去寺庙烧香？”
其实程沅压根没看清他把字签在了哪里，他就是不想季霖和蒋闻璐多说哪怕一分钟的话，看着这一栏签字的人多，他想也没想就把俩人的名字也写了上去。
现在想想确实觉得挺傻逼的，这重点高中都这么迷信的吗，去寺庙烧香拜佛就能多考几科状元了不成。
“想啊…怎么不想？”程沅硬着头皮继续说，“那万一能让我多考几分呢…”
季霖点点头，没再管他，又继续做起了卷子，这时王向杰也填完了意向表，一脸震惊地扭头看向季霖：
“季霖你竟然要去这次秋游？以往秋游组织去旅游胜地的时候你都不愿意去，这次好不容易自愿报名了你竟然同意了，没想到你还信这些啊！”
“嗯。”季霖干脆头也不抬了，“万一能让我多考几分呢？”
“……”王向杰张着嘴一时半刻竟不知道说什么，学霸也有这种需求吗…
“……”程沅头一栽，又埋进了臂弯睡觉。和刚才没什么两样，除了嘴角掩饰不住的笑意。
等到了放学，程沅收拾书包准备回家，季霖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吃麻辣烫。
季霖主动邀请他一起吃饭？他们两个？正在程沅还在内心感叹这么多天的努力没有白费，这人总算不那么抗拒他了，王向杰收拾好转过身，说道：“走吧程沅，那家真的贼好吃，一起去呗。”
得，努力还是白费了，他只是顺便被捎上的。
他们三人在隔壁班接上了沈弋，一行人朝着新店走去，生意果然火爆，此时店里面都坐满了人，从外面看去竟没有一桌空位了。
王向杰去问了老板，说确实没位置了，问他们愿不愿意等，要是等的话就给他们排号。
这种店一般都得等半小时以上，他们正准备换家吃的，程沅就瞥见了坐在店里的蒋闻璐和上次那个女生，方瑶。
他蹙着眉，打算催着他们快走，就见方瑶招着手，喊着王向杰的名字。
“诶，那不是蒋闻璐和方瑶吗？靠，同样是一起放的学，她俩怎么就有座位！”
沈弋淡淡说道：“可能是人家会提前定位置吧。”
“那要不我们去拼个桌？那个，季霖，没问题吧？”被内涵了的王向杰丝毫没有察觉，脸不红心不跳地看向季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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