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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蕊婕停了下来，回给他了一个微笑。
第十章 祈福
【被莫名其妙的和尚拦路买平安符这种事确实挺蠢的，可这是他送给我的，不一样。】
周末这天是学校组织的秋游。虽然是自愿报名，但来的人也挺多，一辆车只载得下一个班的人。
程沅上车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坐在最后几排靠窗的季霖，俩人对视了几眼，看起来他旁边似乎没坐人，程沅摸了摸鼻子，假装自然地走了过去。
“诶，季…”霖，你旁边没人啊，那我坐咯。
啪，程沅猝不及防对上坐在一旁的王向杰的目光，还没开头两个字的话就硬生生截断在了嗓子里。
操，他平时怎么没觉得王向杰这人这么矮的？
程沅轻咳了几声掩饰尴尬，挥挥手假装打招呼就坐到了他俩后一排。
“他刚刚是想和我们打招呼吗？”王向杰摸不到头脑地问道一旁的季霖。
“可能是吧。”目睹了一切的季霖偏过头看向窗外，低声笑了一下。
去临市的车程大概两个小时。因为寺庙在山上，还得开四十分钟的山路。
盘山路蜿蜒崎岖，半分钟一个大弯道，左摇右晃地仿佛在坐过山车，司机就算开得再稳，程沅也无法抵挡胃里那一阵阵上涌的呕吐感。
程沅以前没来过A省，他长大的地方压根就看不到山，更别说坐三小时的大巴车来山上烧香了，从没经历过这么长的盘山路，程沅只觉得头脑发昏，眼前时不时就一阵黑，他闭着眼仰头，强迫自己去忽视那股反胃感。
忽然，一只手碰了碰他，程沅闭着眼，以为是坐自己旁边那个叫不出名字的人，满是不耐烦地说道：“能不能好好坐着，别乱动。”
半晌没了动静，程沅睁开了眼，只见季霖挑眉：“行。”然后准备收回手。
“诶诶诶，没说你。”程沅反应了过来，眉间的烦躁消散得一干二净，他条件反射地抓住了季霖的手，然后在他手心摸到了一颗糖。
大概是因为晕车，程沅的手心全是汗，湿热的空气覆盖在季霖手上。可他也不觉得讨厌，破天荒地没躲开。
“晕车的话吃颗薄荷糖要好点。”
程沅眨眨眼，从他手里拿过这颗糖，剥来吃了，薄荷的清凉味瞬间充斥着整个大脑，从这刺鼻的冷冽里他竟然还品出了一丝甜，胃里的呕吐感也确实消散了些。
等终于到了地方，好几个人一下车都没忍住，对着大自然就是一顿呕吐，不小心看了几眼，程沅觉得刚压下的恶心又卷土而来。
“想吐？”季霖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背。
“咳..咳..还...好。”程沅吸了口新鲜空气，想缓解脑子里的混沌感。
“嗯，那走吧。”
大巴车没法直接到寺庙门口，停在了停车场，他们还得走十分钟的路程，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沿着山路走去，程沅看了眼，王向杰和沈弋都在。
初秋的天总是变化莫测，不复来时的万里晴空，此刻却是乌云蔽日。
王向杰一下车就伸了个懒腰，三个小时的车程他就睡了两个半小时，眼下十分舒适。
“走的时候不还大太阳吗，怎么到了山上反而阴沉沉的，靠，不会下雨吧？”
“你可别乌鸦嘴了。”沈弋在一旁翻了个白眼。
＂你懂什么，我这叫反向…＂话到一半，王向杰看到了一旁脸色不太好的程沅，又跑过去自来熟地攀上他的肩膀，“诶，程沅你晕车啊？”
“有点，以前没坐过这么久的山路。”
“你不是A市人呀？”
程沅摇摇头，“不是。”
“沈弋也不是，哎，你们没怎么爬过山的人，坐那么长时间的山路，是会不舒服。”
在王向杰的絮絮叨叨中，程沅看了眼沈弋，发现他脸色确实也不是很好。
王向杰是个实打实的话痨，见他看向沈弋，主动做着介绍：“沈弋也不是本地人，他是北城人”
程沅说道：“我也是北城人”
王向杰笑了：“嘿，这么巧啊，那你爸妈咋想的啊，这都高三了，让你转学来A市读书？”
程沅愣了片刻，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正好这时沈弋过来，一手勾住了王向杰的脖子：“就你话多，到处给我认亲呢？”
边说边把人拉到了一旁。
身边突然安静了下来，只剩季霖和他并肩走在路上，季霖开口打破了沉默，顺着话题问道：“那边经常能看到雪吗？”
程沅点点头：“能，一到冬天就会下雪，等雪积得厚一点了，还能出门打雪仗啥的。”
他看向季霖，“你看过雪吗？”
“小时候来这儿玩的时候看到过，这里山上冬天也会下雪，不过过太久都快忘了。”
程沅不小心踩到了路上的枯树枝，发出干脆的喀嚓声，他在这扰人的声音里开口：“那等冬天，我们来这儿看雪。”
季霖没答话，仿佛在思考什么，这一路上都是掉落的枯树枝和树叶，有几个性子淘的同学专门去踩着发出声音，逐渐就带动着所有人都埋头找着枯叶，山间弥漫着陆陆续续的清脆响声。
等到了寺庙门口，季霖依旧没回答程沅那个邀约，程沅也没放在心上，本来也是随口一说，他压根就没指望季霖能蹦蹦跳跳和他拉钩说好，能不找话杵他就不错了。
老徐领着班长清点完班级人数，给他们再三强调了寺庙纪律，就让他们自行去庙里上香拜佛了，约好了三点半在门口集合，大家再一起坐车回去。
程沅对这些压根没兴趣，他巴不得回车上补个觉，季霖虽然也不感兴趣，可来都来了，不如随便看看。
山上这会儿开始刮风，山风卷着冷空气吹得程沅一个哆嗦，俩人就这样随着大流一路走走停停。
不像其他人，每到一间庙堂，就得跪下来磕三个头，季霖会认真听住持介绍，偶尔遇到几个佛像，他会跪在明黄的圆垫上，双手合十放在额前，磕头时又将手掌摊开，虔诚地跪拜。
程沅注意看了下，季霖拜的基本都是些保佑平安顺遂的佛像。等到了文殊庙，文殊菩萨像前密密麻麻排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挤得水泄不通，季霖只是看了一眼，就往前面走去。
程沅叫住了他：“文殊菩萨你不拜拜？”
学校组织这次郊游的主要目的，不就是来文殊庙跪拜的吗。保佑学习，保佑考个好的大学，不过程沅确实不理解，成绩未必还能靠磕几个头就突飞猛进？
“不拜，不需要。”季霖回答得毫不犹豫。
看吧，年级第一就不靠菩萨只靠自己。
程沅也跟着季霖朝外走，结果没走两步，他又被拉住，程沅回头，不解地看着季霖。
“不过，你需不需要拜拜？”
“……”
“不、需、要！”程沅回答得咬牙切齿。
季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是，成绩也没法靠磕几个头就提升。”
“你瞧不起谁啊，我下次月考绝对不会倒数第一了！”这么说好像没什么气势，倒数第一下次进步个几十名是什么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于是程沅又补充道：“至少不会交白卷了。”
“行啊，那下次看看。”
出了文殊庙，结果没几步就到了整个寺的尽头，尽头四周都是贩卖各种佛像珠宝的店面，俩人正准备掉头回去，程沅就和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和尚对视上了。
和尚看向他，笑了一下，攀着佛珠的手停了下来，朝他招招手，说道：“小施主，要来看看平安符吗？”
程沅向来不信这些，可在这清规庙堂里，周围都是虔诚的跪拜者，走两步就是一尊巍峨的佛像，随处可见都是作揖的僧人，在这种气氛的渲染下，俩人还是走了过去。
和尚面前就摆了张不太起眼的桌子，桌子上堆着几张符纸，画着程沅看不懂的符号字迹。
倒是季霖，仿佛真来了兴趣般，竟上手一边拿起符纸细看，一边问那和尚这都是保佑什么的？
和尚笑眯眯地说道：“都是保佑平安的。”
程沅不以为意，刚想催季霖赶紧走了，又听和尚说道：“这些符都是今天请寺里的老师傅写的，不轻易给，只给有缘人。”
季霖抬眼，问：“什么算有缘人？”
和尚避而不答，只是停下了攀着佛珠的手，双手合十，轻轻朝远处金顶的方向拜了下头。
程沅只觉得神神叨叨的，都怪他俩出来的太早，这会儿没什么人，怕是等后面再来几个人，每个都是那有缘人了。
“那这平安符怎么卖？”
和尚先是摇摇头，然后又指了下旁边的功德箱，“施主随意给就是了。”
季霖的手指在几张符纸上挑选片刻，随后拿走一张。程沅咋舌，学霸脑子是好，就是容易上当受骗，这点小伎俩都看不出来。
随后季霖又拿起了旁边的另一道符纸，一共两张，递给了和尚：“我要这两张，谢谢师傅。”
说罢又往功德箱里放了几张红票。
程沅眼神闪动了一下，两张？还有一张他要给谁？
和尚取了两个福卡，将符纸折叠了几下，放进了福卡中的凹槽：“施主在背面写上名字就行了。”
季霖接过福卡，第一张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写第二张的时候，程沅慢慢凑了过去，偷偷看着季霖的动作。
然后就看到他一笔一划地写下了「程沅」两个字，季霖的字写得很好看，像山间簌簌有力的风，行云流水般吹过了他的胸膛。
“给你，收好了。”季霖写完他的名字，起身将完善好的福卡递给了他。
程沅接了过来，不确定地问道：“给，我的？”
“不然还有谁叫程沅？”季霖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程沅笑了，几天来压在心里的烦闷情绪瞬间烟消云散，像春天里淋下的甘露，填满了一腔柔软。
“既然是送我的，怎么不让我自己来写名字？”他小声嘀咕。
“就你那字，你确定？”
程沅回想起季霖刚柔的字迹，和自己那歪歪扭扭没点笔锋，被老徐说是小学生鬼画符的字，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谢谢你啊。”
“不用谢。”季霖停了下来，看着他，“就当是希望佛祖保佑你以后少受点伤。”
想起俩人那天在医院门口闹的不愉快，程沅想着狡辩一下：“我那天去揍张天磊，就那个朝你扔酒瓶子的，真不是为了你，我说过了季霖，我对你没…”
季霖有意回避这个话题，没给程沅说完的机会，打断道：“嗯，我知道。”
程沅松了口气，心想你才不知道。你知道什么啊，你知道我偷亲你被我妈发现了吗？
你知道我得装的多小心翼翼才敢接近你吗？同性恋有这么可怕吗你避之不及的，你深柜啊？
不过心情总算是好了许多，回去的路上路过几间人少的庙堂，程沅还专门进去拜了拜。
虽然他就没搞清楚这几尊菩萨到底都管的是什么。
走到一半遇上了同样往回走的王向杰和沈弋，王向杰跑得气喘吁吁，一把攀过季霖的肩：“诶兄弟，你俩走得可真挺快的。”
沈弋在一旁抱着手说道：“你要是不每个佛祖都去磕两下头，现在比他俩还快。”
“我这叫心诚，哪儿像你。”说到这儿，王向杰来了精神，一脸不可思议地对着他俩说道，“你们是不知道，我和沈弋从最后一个那什么文殊庙里出来的时候，碰到了一个和尚，神神叨叨地要给我俩平安符，还让我们往功德箱里塞钱。
要不是我拉着沈弋，他还真给了，我真是服了，什么有缘人，我看就他那傻子能上当。”
另一位傻子无言地把王向杰放他肩上的手拿了下去。
沈弋也终于站不住了：“得了啊你，佛家赐缘给你说成什么样了，别乱说话。”
王向杰吐吐舌头，注意到一旁憋笑辛苦的程沅：“程沅，你这什么表情，还不舒服？”
季霖听到也看了过来，眼神虚晃一下，四周的空气瞬间骤降十摄氏度。
程沅轻咳一声，“没，早好了。”
只不过是被某些人的行为可爱到罢了。
第十一章 坠崖
【因为我喜欢你，见不得你和前女友说话】
约定的集合出发时间很快就到了，大家都陆续到了停车场，每个班的班主任正组织班长点名，确认是否有遗漏。
就在此时，乌云彻底遮住最后一片晴空，豆大的雨珠顺着深沉的天幕落下，淅淅沥沥地砸在青石板上。
庙前的停车场不算大，容不下所有的大巴车。所以有几辆车先下了山，看着时间差不多到了再上来接他们，这会儿不知道是因为雨势的阻拦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这几辆车迟迟没有上来。
眼看雨越下越大，山雨如果下起来怕耽误行驶，只好让前面的车先载着学生下山，剩下两个班的人先去寺庙躲雨，等雨势稍微小些了再坐车下山。
上山碰见下雨是常事，看这雨的来势也并不会下太久，安全隐患算不上很高，大家都并没有很担心，老师们只吩咐好都待在一个堂子里别四处乱跑，等雨停了就下山。
程沅靠在柱子前，听王向杰和沈弋在一旁插科打诨，大多数时候都是王向杰一人说书，程沅有时候挺好奇，他真想撬开这人脑子看看里面是怎么能装得下这么多话本子。
季霖坐在地上同其他人一样看手机，其实也不太一样，程沅悄悄看过，季霖看的是手机上存的2018高考真题。
学霸可真够牛的，和旁人确实没法比。
想到这儿，程沅扫了眼堂子里的人，打断正在讲自己三姑舅和他爸拍桌吵架的王向杰，冲着沈弋问道：“你们班那个谁…就原来你们初中室友，什么华的那个没来吗？”
“游文华？”
“对，就他，没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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