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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联想到某个排在心中第一位的人，但是很快又自我否定。
怎么可能呢？
沈慕庭那家伙指不定在国外哪处海岛潇洒风流，各种冲浪板滑翔伞的，大少爷的人生用“纸醉金迷”四个字足以概括形容。
每天忙着享乐就足够了吧？而且还有一个长得挺漂亮的女朋友……
沈慕庭还会想得起“祁幸之”是哪位吗？怕是不会了吧。
思及于此，青年微垂眼睑，纤长浓密的睫毛落下一片阴影，遮去深藏于眼底的情绪。
“小乖。”
他长叹一声，以指腹抵住毛绒小玩偶的脸蛋按揉，做出戳脸的动作来，“不管怎么说，谢谢你陪着我。”
正黯然神伤之时，某个古怪的点子在祁幸之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登时令他眼睛一亮。
他越想越感觉这招可行。
“要不然这样，我拿根细绳绑住你脑袋上的小线圈，弄成项链，下回出门就挂在我脖子上，你觉得如何呀？”
走到哪就随身带到哪，万一小乖掉了也能立刻察觉到！
沈慕庭：“……？？？”
他稍微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祁幸之飞快地骑车，身前的“巨型挂坠”时不时腾空而起，再重重地拍下。
循环往复、时起时落，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地停下来，颠簸程度堪比游乐场里的海盗船。
光是一想就要吐了。
沈慕庭由衷地认为，这不算“保护”，分明是一种无法逃脱的“酷刑”才对。
“怎么样？是不是很方便？小乖，有绳子作为我们之间的连接线，再也不会出现刚才那种状况，安全系数100%！”
沈慕庭心灰意冷地瘫在祁幸之手中，听见青年颇为兴奋的嗓音，绝望一点点积攒起来，一个脆弱的小毛球即将被吞噬。
正常人能想出这种办法吗？
祁幸之的脑回路太过奇特，有时候，就算是他也没法理解与接受，甚至更惨的一点是他试图反抗都无从表达。
沈慕庭默默在心里补充：
‘100%并非是安全系数，而是致鬼死亡率。’
回到家，祁幸之一撸袖子，打水装盆，再往小板凳上一坐，很是熟练地给毛绒小玩偶洗澡。
直到干净的水变得浑浊、小灰球重新变作小白球之后，他勉强算是放心。
祁幸之捧着自家娃娃欣赏了好半天，猝不及防地埋下脑袋，类似于铲屎官对着猫猫狗狗一阵rua一阵吸。
散发出柠檬味香气的小圆团，又软又Q！
沈慕庭：“……！！！”
他浑身僵硬，思维凝滞，有种脑袋被雷劈中的奇异感。
而祁幸之全然忘记这小玩偶当中，装着一个成年男人的魂体，美美吸了一会儿“娃”，他打起精神来准备工作。
“小乖，我要开始忙了——你先自己玩哦，有什么事再叫我。”
沈慕庭：“……”
他无力地瘫倒在电脑桌上，恍如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
或许是由于亲身经历了一遍离奇事件，祁幸之近来灵感爆棚，远比先前“绞尽脑汁只能写出一点点”的情况好太多了。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跳脱出“世界上不可能存在鬼魂神怪”的思维定式，想写什么就写什么。
“用科学无法证明”，也就意味着无边界、无上限，而成为某个世界的造物之神，正是文字赋予作家的权利。
祁幸之很喜欢这种感觉。
他将那位阴气森森的神秘人融进主角的生活之中，破案现场常有死者的魂体驻留，他们的怨气和不甘正是“祂”的力量来源。
【“你有愿望吗？不管是什么事，只要你付出对等的代价，我就能帮你实现目标。”
一道阴沉的男声落在耳畔。
“没愿望，不稀罕。”沈祺毫不犹豫地说，继续低头写报告。
沈祺信念坚定。
只要不贪图那些不属于他的东西，自然不需要付出“所谓的代价”，知足方能长乐。
隐在暗处的神秘身影轻晃两下，陡然拔高音量，语气中流露出几分不可置信。
“没愿望？不可能！人类永远是‘贪得无厌’的代名词！”
……】
主角油盐不进，坚决抵制一切来路不明的财富，反而引起“祂”的注意，有心想探究主角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发现弱点才能逐个击破。
而主角兢兢业业破案，该上班上班，该健身健身，时间表安排得明明白白，堪称无懈可击。
直到新的案件来临，“祂”终于找到了机会。
……
祁幸之无比顺畅地写满一万字，点击发表之后，他照例浏览评论区，假如出现BUG也能及时修改。
但今日的反馈完全出乎他的意料，画风出奇地一致，疑惑之中夹杂着些许兴奋。
【什！嗅到一丝jq的味道~】
【是cp上线了吗？】
【感觉“祂”是自我攻略型的，自信小玩家被彻底击败，越脑补越上头！】
【也不是不能磕。】
【咋感觉一万字刷两下就没了？作者速度码字！我想看感情线！！】
……
祁幸之：“？”
难道读者们看不出来“祂”是个脑子有病的反派？从哪品出感情线的？？？
一向专注走剧情搞无cp、从未研究过感情线的祁幸之陷入茫然的境地，转头向无所事事的毛绒小玩偶征求意见。
“小乖，你能不能帮我看下她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get不到呢？明明都是中文，咋合起来我就看不懂了……”
沈慕庭团在他的手边，这会儿慢吞吞地仰头看电脑屏幕，在成人眼里的“普通尺寸”，在他看来就如同待在巨幕厅里。
读者们讨论得很激烈。
【该不会是“爱你在心口难开”的类型吧？突然有点害怕！】
【我觉得不会，应该更像是一往无前积极上分的那种！】
【我随两百.jpg】
【不管，我站沈祺是1~】
【sorry，互攻最牛逼。】
……
祁幸之适时切换到最新发出的章节页面，向下滑动鼠标的同时，还要及时追问小胖团的阅读体验。
“会不会太快？”
毛绒小爪拍他两下。
沈慕庭阅读的速度不慢，没多久就看完了新章，现实的确很残酷——作者码字码一天，读者匆匆瞥两眼。
祁幸之很是贴心地创建新文档，给小毛球一个发挥的空间，“小乖，你有什么看法吗？”
沈慕庭坐在键盘后面。
毛绒小爪子费劲吧啦地按下键帽，再缓慢移动到第二个字母，电脑屏幕上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祁幸之耐心十足地等待。
【沈祺和祂性格不同，爱答不理与上赶着贴，读者可能是品到了两位角色之间的反差，认为他们可以碰撞出更多的火花，推进剧情也不妨碍感情发展。】
【你不需要写得很明确，有诸如告白、追求等内容，只要写必要的互动就行，一个淡定一个跳脱，读者会自己想象出“更多的可能性”。】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并不仅仅局限于爱情，人与鬼也是一样。】
祁幸之很是认同地点点头，迷茫消散，但在瞥到某两个关键词之后，他的眼神倏地一凝！
爱答不理与上赶着贴……
怎么看起来那么眼熟？
帮祁幸之解决完烦恼以后，沈慕庭昏昏欲睡，坐都坐不住，软软地倒回去，还翻了个身。
“小乖你是不是累了？”
一只大手轻抚毛绒小玩偶的肚皮，还不忘抽出两张纸巾给它盖好。
“那你睡，我一直都在。”
沈慕庭随手一抚祁幸之的手背，示意自己听见了，意识逐渐变得迷离。
青年修长的手指猛敲键盘，发出一连串“哒哒哒”的清脆声响，富有节奏感，更像是一种奇妙的催眠音。
知晓祁幸之待在身边，一睁眼就能看见，沈慕庭莫名感到安心，没过多久便陷入沉睡。
这一回，他的梦境中出现了一所学校，红砖白瓦的教学楼，上书三个鎏金大字——望远楼。
放学的铃声响了十几秒钟才停下，沈慕庭站在一棵大树下等人。
没过多久，一位戴着细框眼镜、长相清俊的男生映入沈慕庭的眼帘。
随着对方的逐步靠近，他的心跳也变得越来越快。
扑通扑通，震耳欲聋。
‘等我很久了吗？’
少年笑着问了一句，晶亮的眼睛在阳光的照耀之下，好似一对璀璨的琥珀石，熠熠生辉。
他们不是一个班的，最后一节课自然不一样，体育课和美术课的上课地点相隔甚远。
沈慕庭的喉结无意识地滚动了下，强迫自己别开目光，看向不远处的操场，否认道：
‘……没。’
祁幸之早已习惯了沈慕庭的寡言少语，并没有被这冷漠态度吓退，反而乐呵呵地搭住他的肩膀，顺势往怀中一带。
‘那就好~’
温热的体温不断传递过来，沈慕庭抿紧唇角，表面上八风不动，实际上暗自欣喜，将全部的注意力都留给身侧那人。
最初的沈慕庭想不明白。
不过是跟最好的兄弟一起吃个饭，为什么会心跳加速？不过是看见兄弟傻笑，为什么也会跟着开心起来？
不过是无意中碰到兄弟的手背，为什么萌生出躲闪的心思？不过是看到兄弟与旁人说话，为什么心里闷闷的不舒服？……
不过是兄弟而已。
沈慕庭谨慎克己地划下分界线，下定决心要保持适当的距离，却还是屡次破戒。
正如此刻，他压根没有办法推开祁幸之，更别说离这人远点了。
祁幸之就是祁幸之，独立于沈慕庭的一整个社交圈，永远排在第一位。
无人可以替代。
高一年的盛夏，蝉鸣声不绝于耳，灼热的风扫过沈慕庭的耳尖，令那点绯色再次加深。
偌大的校园里，他只看得见祁幸之一个人，怀抱太过温暖，轻而易举地消磨掉残余的抵抗力。
路边的花草树木、在空中划过一道长弧的足球、沁凉汽水罐身滑下的水滴、往来的同学和老师们……
一同见证这场无声的心动。
今天的沈慕庭很喜欢祁幸之，明天的沈慕庭会更喜欢。
第14章 记忆
画面骤然消失。
紧接着切换到新的场景。
第二年的夏天，大概是某次篮球比赛结束，沈慕庭的队伍拿下了冠军，而他手捧一个金灿灿的奖杯，被队友们围在最中间。
极为热烈的欢呼声中，沈慕庭却似有所感地回头，听见那一道清越声线落在身侧：
‘沈慕庭同学你好，请问一下，我能不能跟你合个影？’
面容清俊的少年戴着细框眼镜，两手背负在身后，抿唇轻笑，一双眼睛清晰地映出沈慕庭的倒影，莫名显得专注又温柔。
态度还挺礼貌。
以他们之间的关系来说，祁幸之本用不着这般询问，直接拿起相机就行，沈慕庭总会心甘情愿地配合。
这回听见祁幸之故作陌生的问话，沈慕庭也忍不住扬起唇角，玩闹似的回答：
‘你好同学，可以。’
他俩这一来一回的对话，乍一听有点疏离，交融在一起的眼神反倒透着股黏糊劲，自成无形的结界。
‘你们有事吗？’
旁边的陈麟轩看得一脸无语，瞬间感觉自己又在闪闪放光芒了，还是瓦数最大的那种电灯泡。
向来寡言的沈慕庭难得接梗，‘的确有事，麻烦你。’
他说完，顺手把篮球赛奖杯递给陈麟轩，而祁幸之也乐呵呵地送上相机，示意好兄弟帮忙拍一下照。
‘我操！我服了啊！’
队友祁某打球期间看着沈某发呆也好，技不如人输给沈某拿不到奖杯也罢，通通比不过这两个家伙一唱一和的操作！
就蒜挤进去也是橘外人.jpg
忍一时风平浪静，想一想越想越气，陈麟轩人都麻了，眼神之中写满谴责与疲惫。
他狠狠磨牙，认命般举起相机给两位好友拍照，还不忘指挥道：
‘诶，往那边儿站点！’
沈慕庭和祁幸之听从摄影师的安排并调整位置，那个角度的光线确实比较好，身后的人群就是最佳背景。
虚与实之间，划出一道鲜明的界线，一侧是“我们”，另一侧则是“其他人”。
方才站过来的时候，沈慕庭有意与祁幸之相隔少许距离，并不是平时肩膀相抵、紧密相贴的状态。
因为心境变得不同。
沈慕庭早已认清自己心怀不轨、杂念四起的现状，自然做不到潇洒坦荡。
这不是他第一次和祁幸之拍合照，却是头一回如此紧张，心脏疯了似的狂跳乱砸。
由最初的好感逐步叠加，每天新增一点点，时至今日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
经常能够见到喜欢的人，关系又很密切，恰恰就意味着‘装成朋友’是无比艰巨的任务。
沈慕庭明知别人不可能听见他的心跳声，可还是下意识地放轻呼吸，有种做贼心虚般的心理。
其他人的暗恋也是这样吗？
——稍有点风吹草动就慌得不像样，拨动情绪的开关在心上人的手中，对方不经意间随手一按，就能令他的心情一会儿天上，一会儿地下。
全然不由理智掌控。
沈慕庭深吸一口气，许是精神太过紧绷，竟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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