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谢究白有一种被抽空的感觉。
突然就想,不该期待的。
他原本就是不期待这件事的。
窗外天空黑得凝重,大雪还在缠绵的下,谢究白索性不想了,躺下睡觉。
宴辞看谢究白反应正常,一直以为他没生气,很平常地接纳了这件事。
后来两天他在家陪着谢究白时,男人情绪也一直很稳定,跟往常没有什么区别。
仍然会对他笑,每天喝中药时,都会有点小脾气,但会看在他哄得很用心的份上,捏着鼻子把药喝完。
宴辞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是缓缓落下。
等到该走的那天,宴辞事悄悄离开的。
他很不舍的,怕谢究白看见他泛红的眼睛。
走前天专门给谢究白发了消息,还很有仪式感地写了便签放在桌上。
到了目的地后,宴辞第一件事发消息同谢究白报备。
上一条消息谢究白还没回,宴辞估计这个点谢叔叔还在睡觉,就没多想。
直到中午他分享自己的午餐,谢究白还是没回。
下午他闲下来时,看了一些搞笑短视频,想着谢究白一个人在家无聊,就分享给了男人。
但仍然没回复。
到了晚上,宴辞已经开始惴惴不安,他试探地给谢究白发了晚安。
终于得到了对方的回复,谢究白回他的也是晚安两个字。
宴辞憋闷了一天的心情,总算像是雨后的天空,逐渐明朗了起来。
他立马从床上坐起,飞快地打字:谢叔叔今天过得好吗
却再没有收到对方回答。
但宴辞想着谢究白的晚安,仍然笑着睡了一个好觉。
—
宴辞走了后,谢究白一个人睡到大中午,推着轮椅走出卧室,突然觉得房子空荡了许多。
那么大的空间,只有小白在客厅的角落,翻着肚皮打滚。
他看到宴辞发的信息了,但有一种消极的情绪,让他反感和厌恶回复消息这件事。
一旦养成了跟对方网络聊天的依赖,就会想要对方每次都能及时回复。
这种期待得不到满足,又会不可控地陷入让人厌烦的情绪。
所以他选择,从一开始就掐断期待的源头。
现在谢究白才发觉,原来他对宴辞有那么多期待。
桌上有便签,写着早饭在哪个锅,午饭在哪个锅,仔细地记录下很多东西的放置位置。
最后一句话是:谢叔叔,小白已经喂过了哦,自动喂食器可以管他好几天的饭,不用在意它
后面还跟着一个可爱的简笔画笑脸。
谢究白拿着便签看了半晌,微微出神。
正要随手扔掉,又想到什么,把便签收进了书房的抽屉。
下午时,突然敲门声响了,谢究白还以为是容清,毕竟这里也就容清经常来串门了,他又没有别的朋友。
但打开门,门口站着的,却是一个让他出乎意料的人。
张忠国笑容端正温厚:“谢先生,您好,还记得我吗?”
距离上次他来这里给谢究白瞧病,已经过去有一个多月了。
谢究白忙点头,把他请进来:“当然,张医生是来复诊的?劳烦您了。”
这么大年纪了,外面还下着大雪,人家来一趟不容易。
谢究白招呼他在沙发上坐下,又倒了杯热水递过去:“暖暖手和身子。”
张忠国接过:“谢谢。最近身体好点了吗。”
谢究白姿态恭敬,这是对一个年长者该有的尊重:“好些了,不像以前经常吐血,现在只有早起时,偶尔不舒服才会觉得喉咙发腥。”
他说的时候,看老人放下杯子,掏出了一个本子,飞快地记着什么,他就停下来等一等。
等张忠国的笔停下后,谢究白才继续说,但照顾着老人的速度,他放慢了语速:“腿也比以前好多了,似乎开始有知觉,偶尔也能走几步。”
……
谢究白一五一十,把自己的身体状况都说了一遍。
以往他还抱着不伤宴辞心的态度,随便让老人治治,却并不觉得张忠国能把自己治好。
但这段时间,他天天喝张忠国开的中药,身体确实有枯木回春的暖象。
一时间,谢究白对张忠国多了几分敬意,治病时也不像以前那样敷衍。
半小时后,张忠国给谢究白做完了检查,嘱咐他说:“等我回去,按你现在的身体情况,给你重新配药,配好了寄过来。”
谢究白颔首:“麻烦您了。”
张忠国微笑:“是我该做的。”
以前是因为组织发布给他的指示,他有义务把谢究白治好。
现在是因为,他接受了谢究白,让自己的病人痊愈,是他作为医生的职责。
谢究白本想留老人家下来吃饭,但张忠国执意推脱:“马上要过年了,我得回家陪家人,就不留了。”
谢究白还能将他送到电梯口。
张忠国临走前,又想起什么:“对了,上次宴辞寄给我一个报告单,说是你喝的水里可能含有那些有害成分。还有宅院里一些奇异的花的照片,我看了下,植物都相生相克,那些花那样搭配着种在一起,是有毒的。”
“你家的事我也不了解,作为医生,我只劝告你,在接下来的治疗期间,最好别再回到你之前的住处。”
谢究白面上神色淡然地答应,心里却是缓缓沉了下去。
等送走了张忠国,回到房间,他才细细地想那些事。
原主在谢家住的那个后院,当年是谢一秋负责翻新的。
谢一秋借口说,那院子风水不太好,要改造一番,等他改造完了,院子里就多出了一口水井,还有一个特别漂亮的花圃。
再加上谢一秋本来就疼爱原主,这件事,竟从来没人深想过。
一边把原主培养成温室的花朵,一边又在培育花朵的土壤中浇入硫酸。
真是好毒辣的心机,好缜密的算计。
谢究白想着想着就笑了。
他不报复一下谢一秋,都觉得对不起自己穿书前恶犬的名号。
这段时间,又忙于治病养身体,已经好久没跟谢家那些人打擂台了。
正好趁着宴辞不在,搞点事情。
谢究白给容清发消息:之前我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容清秒回:。。。都过这么久了,你才想起来问?
这还是上次谢老爷子过大寿时的事儿了。
当时谢一秋过来聊天试探,谢究白偶尔发觉提到谢一秋那个年轻美艳的妻子时,男人态度十分反常。
于是谢究白就让容清去查一查,他那个没怎么见过几次的婶婶。
但后来谢究白他自己忘了。
容清没好气地回:你是大爷
谢究白直入主题:查到没有
容清:查到了!你婶婶原来的经历挺丰富啊,她是个寡妇,对自己的亡夫一心一意
容清:也不知道你大伯,用了什么招,哄得人嫁给了他
而且看得出谢一秋对这个寡妇十分用心,因为他不光娶了人家,还花心思,去处理了一切对这个寡妇不利的言论。
甚至帮着给寡妇死了的老公还债。
没得说,是个大情种。
谢究白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手机壳,思索片刻:谢一秋最近是不是在接触省会的商会?
这件事是在谢老爷子大寿那天,徐瑾特意来告诉他的。
容清平时会帮着家里处理一些生意,对圈子里的事儿都还比较清楚。
容清:啊对对,他不光想加入全省的那个商会,他还想当会长呢,狗东西
容清:上次寿宴上,找咱们茬的那人,就是商会长的儿子
谢究白心里逐渐了然,难怪人家专门找上门欺负他呢。
一准是拿捏住了他残废,又听说他性格软,所以来打他的脸。
打了他的脸,就是打了谢一秋的脸,就是打了整个谢家的脸。
这是警告谢一秋安分守己啊。
谢一秋笑了,他真是给谢一秋挡了一枪。
但这一枪,找个时间换回去吧。
择日不如撞日,谢究白问:帮我查下我那个婶婶,她最近都会去哪儿
容清大概能猜到他心思:行,咱们去偶遇
人活着就得搞点事儿,才快活不是。
放下手机,谢究白自己做了晚饭,一个人吃得就比较简单,打了个蛋,下了碗面条。
等他吃饭时,坐在餐桌上,那种空泛的感觉又泛了上来。
往常宴辞在时,每顿饭总会做很多菜,桌子几乎被占用了一般,两人面对面坐着。
现在一个人吃饭,他第一次发觉,原来这个餐桌,有这么大,一个人只能坐很小一角。
没什么胃口,谢究白恹恹地扒拉了两口,就不吃了。
他收拾了下,看了会儿纪录片。
到了睡前,又想起那些没被回复的消息。
谢究白下意识点进宴辞的聊天界面,盯着屏幕看了半晌。
直到下面跳出一条新的消息:谢叔叔,晚安
谢究白的心波动了下,一点点敲出两个字发过去:晚安
如果所有信息都不回的话,小狗也太可怜了。
他不是有意冷落宴辞,只是不想养成盼望对方回信的期待。
就几天而已,等宴辞回来了,他们又会像以前一样。
回不回消息,都不会对他们的感情造成任何影响。
—
除夕的前一天
容清查到了谢一秋那个寡妇妻子,这几天经常出现在一家酒吧,他告诉了谢究白。
结果谢究白当即就拍板决定要去酒吧。
容清说他没人性,明天就是除夕,大家都在陪家人,他去被谢究白拉去做苦工。
谢究白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你可以不去。”
虽然他的腿走不了几步,但他擅长格斗术,哪怕是专家在他跟前,也只有被压制的份儿。
容清陪笑:“不了不了,我还是跟你一起去,万一有啥事儿,也好有个照应不是?”
放任一个双腿有疾的人去酒吧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他的道德和良心会受到严重谴责。
而且要是宴辞回来知道了这事儿,也不会放过他的。
那小孩儿,总觉得有些邪门儿,他并不是很想去招惹。
容清推着谢究白出了门。
晚上十点时,两人出现在了酒吧。
谢究白拉着容清在一个比较僻静的卡座坐下,随意点了点酒。
随后慵懒地往沙发里窝着,微微眯眼打量着来来往往的各色人,寻找着他那个寡妇婶婶。
却没有注意到,一双眼睛从进门开始,就一直盯着他。
那眼神,温柔的,欣喜的,又热烈的。
宴辞除了昨晚的那句晚安,已经两天没有收到谢究白的回复了。
他知道,是自己没提前跟组织那边协商好,兀自拉满了谢究白他们会一起过年的期待,最后又给了谢究白当头一盆冷水,谢叔叔有点脾气是应该的。
而且,没有人会想要一个人过新年。
昨天宴辞还觉得,谢究白不在意,可这两天他反思了下,谢究白是在意的,只是不说。
宴辞越往深了思索,越想谢究白,分明才分开两天,但他已经想谢究白想得发疯。
现在偶然在这里看到他心里朝暮思念的人,宴辞险些压抑不住冲动,想立马过去找他。
但他的队友为了这次任务,差点命都丢了,他要是这时候贸然行动,导致任务失败,对别人很不公平,而且极度自私。
宴辞做不来这种事。所以他只是藏在阴暗的角落里,静静地看着谢究白。
这边,谢究白一张脸惊艳了众人,他如高山清雪般的气质,在这样暧昧又混杂的环境里,反而有一股烈酒般的带劲儿,这种诡异的矛盾感,让他吸引了很多目光。
周围人仍旧谈笑着,放纵着享乐,一双眼却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谢究白,像是窥视着猎物的豹子群,随时都要发起进攻。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一个穿着黑色衬衫的男人,拎着一瓶昂贵的酒,朝他过来。
宴辞在不远处看着,面色平静,但眼底结了一层冰碴。
这种货色,谢叔叔根本看不上。
饶是明白这点,他心里还是不舒服。
谢究白是他的,别人看一眼,他都会有种领地被侵犯的感觉。
宴辞一口闷了杯里的水,刚好听见耳机里队友在叫他。
现在还是任务执行中,他不得已要离开这个位置。
不过有容清陪着谢究白,估计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离开前,宴辞最后朝谢究白的位置望了一眼。
黑衬衫的男人,绅士地指着谢究白旁边空出来的沙发:“请问我能坐这里吗。”
谢究白散漫地看向他:“不能。”
容清坐在一旁幸灾乐祸地旁观。
男人也不气馁,把手里的放在桌上:“我请你们喝这个。”
谢究白扫了一眼:“看不上。”
穿书前谢究白经常混迹这种地方,对他来说,酒吧和会所,都是他的主场。
但穿书后由于腿的问题,考虑到太麻烦了,就基本没来过。
现在他回到了他的主场,也卸下了平时的假面。
他整个人桀骜恣意,像头猎食的雪豹,矜贵慵懒,攻击性拉满,那种危险的气质毫不收敛地外放。
周围其他那些没来搭话的人,就是被他的气场镇住了,决定再观望观望。
现在看到有个傻蛋替他们打头锋,都带着看笑事儿的心态观摩看戏。
被说自己花了大价钱开的昂贵酒是垃圾,还是当着这么多目光,男人顿时脸上就挂不住了,额角的青筋都一跳一跳的。
谢究白歪了歪头,翘着二郎腿,懒悠悠地晃着一只脚:“怎么?要恼羞成怒了?”
他就爱撕碎伪君子的伪装。
谢究白记忆一贯很好,刚才他观察周围时,恰好看到这个男人在搭讪另一个身材火辣的女人。
很明显,就是个钓鱼的,而且男女不忌。
他一只手撑着脑袋,恶劣地笑起来,白齿红唇天然地勾人:“要打架我也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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