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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习惯他身上那种凛冽的气息。
我下床，拿过靴子。
林肆北又在盯着我看，唇角勾着，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我瞪他，“你看什么？”
林肆北就这么盯着我的脚踝，眼眸炽热。
这让我想起在我第四十七次重生的时候，他命人削去我腿上的皮肉，用手扣着我的大腿，亲手掰断了我的腿骨。
他当时摸着我脚踝处的外踝骨，笑着对我说：大师兄这处的骨头，本座隔着皮肉都知道比旁人长的精致许多，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我的脚踝隐隐泛疼。
我手指有些颤抖地将靴子给穿上。
林肆北：“师兄，你不舒服吗？”
我站起身来。
“我还有事儿，你也出去吧。”
第6章 他把被褥给扔了
我确实有事儿。
我蹲在雨霖岭下，等我行商经过穹云派的大哥来看我。
大哥比上一世晚了有小半个时辰。
“大哥！”
我跑过去，直接跳起来，挂在他的身上，引得跟在他身旁的蒙叔呵呵直乐。
大哥高大魁梧地站着我的面前，两手扶着我的肩膀，一个劲儿地对着我上下打量，看不够似得，毕竟我们已经有四年没见了。
“小宵果真是长大了！走，带大哥去见见你的师尊，爹娘特地交代的，要跟你的师尊好好道个谢！”
我没就想到弟子都已经被聚集在了浮云殿外，而楚佼佼跟林肆雨自然也在其中。
我大哥见了楚佼佼，立马热情地走了过去。
“佼佼也长这么大了！蒙叔！”
蒙叔立马掏出了一件东西递过去。
我知道是什么......
“哥！”
“这可是我们家小宵两年前就写信托我给你找的定亲礼......”大哥回头，有些奇怪地看向我，“小宵，怎么了？”
丝绸包着的是一个帝王绿，水种接近玻璃种的翡翠镯子，有市无价的东西，我大哥离家行商数月所挣的银子都不一定能买到这么一个。
大哥察觉出周围众弟子的眼神有些奇怪，气氛可以说是十分的诡异。
楚佼佼低着头，默默地走到林肆北的身旁。
大哥的手陡然攥紧，目光从楚佼佼挪到林肆北，眼中是狂风暴雨，十分骇人。
我四岁时，十三岁的大哥第一次来看我，我就拉着我大哥的手，跑到楚佼佼的面前，告诉大哥，我长大了要娶她当媳妇儿。
大哥给我买的糖，我一颗都不留，全都给了她。
这件事大哥发现之后，他也不说我，只是会把买的糖留几颗他自己拿着，然后一个个的，亲手剥给我吃。
是我不好。
让大哥陪着我丢人了。
“大哥......”
我一副要哭的样子，一定十分的难看。
大哥连忙走到我的面前，这么一个高大的男人，慌乱无措地看着我，说不出话来。
在我带着大哥离开的时候，我看到了林肆北看向我的眼神。
那眼神像是在可怜我，又像是有着什么别的东西。
在回到我的住处的时候，大哥瞪着我，剥了一颗糖，塞到了我的嘴里。
我笑得差点儿让糖卡到喉咙。
“大哥，我都十七岁了，又不是上次见面的十三岁......再说了，我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不吃糖了！”
蒙叔在一旁看着，又是皱眉又是笑的。
我跟大哥说着自己跟楚佼佼的事儿，说到最后挠着头，干笑两声，说：“反正就一别两宽了呗！”
大哥把镯子丢给我，我又丢回去，说：“大哥，这么好的东西，你还是拿回去给大嫂吧！”
蒙叔的脸逐渐僵了下去，大哥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我大嫂去世了，一年前，分娩时一尸两命。
我只知道我的大嫂叫唐婉淑，大家族里养出来的姑娘，端庄贤良。
关于我大嫂的一切，我都是听我哥说的，对她，我一面都没有见过。
大哥扣着我的后脑勺，笑的牵强而苦涩，“你离得这么远，能知道什么啊？”
在看到外面的那个狼皮褥子的时候，大哥借机转移了话题。
那狼皮褥子已经晒干了。
“这狼皮......”大哥行商走货多年，自然是识货的，拿在手里来回摆弄着。
见大哥喜欢，我也挺得意地炫耀道：“这可是我亲自缝的！特地缝了两层，盖在身上，即便是在极寒之地也是耐得住的。”
大哥的眼睛直接就亮了，更加的爱不释手，“你亲自缝的？那送给大哥好不好！”
我直接道：“好啊！”
“师兄！”
林肆北居然又来了。
他怎么也不该来我这里吧？
林肆北直接出现在门口，看着搭在我大哥胳膊上的狼皮褥子，然后就这么看向我的大哥，道：“狼皮煞气极重，易招邪祟，兽修又非凡品，一般人是受不住的。”
他说着就将狼皮褥子从我大哥的手上拿了过去。
大哥本来酝酿风暴的眸子多了几分疑惑地看向了我。
我觉得林肆北是在胡扯。
我问林肆北：“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林肆北看了眼褥子又抬眼看向我，理所当然地道：“自然是来拿这狼皮褥子的。”
“......你，”我陷入了尴尬，压低声音，“你要是还要的话怎么不早说？”
林肆北：“我中午来的时候不是没晒干吗？”
“......”
我觉得他有病。
林肆北拿着狼皮褥子就要离开。
来不及问我什么的大哥直接将他给拦住，但许是从刚才我跟林肆北的交谈中知道了这褥子是我送给他的，一时没了什么底气。
“你、你不是说这狼皮褥子煞气重吗！”
林肆北勾起唇角，狂狷至极。
“再重的煞气，我压的住！”
大哥就这么看着林肆北离开了，然后才看向自己空了的手，最后，大哥看向了我。
“你不是说那狼皮褥子是你亲手缝的吗？”
我竟不知如何解释。
“大哥，那狼皮是他的......”
“你亲手给他——缝！”大哥震惊的声音都喊破了。
第7章 火狐狸的诅咒
绷起青筋的手扣着床板，隔着衣服都能看得出来他的胸肌起伏的有多厉害。
“你可曾为大哥动过一针一线！”
蒙叔很上道地长叹道：“这穹云派方圆百里，人迹罕见，路途艰险，说是经过，但行商再是凑巧，也难有这么一个凑巧，我们一行三十余人，除了我跟大少爷，都留在了百里之外的鸦羽镇，小少爷啊，你对大少爷怎么就......”
大哥偏着头，我只能看到他刀削的下颚。
我低着头，扯了扯我大哥的衣袖。
大哥：“别扒拉我！”
真生气了。
我怕大哥以后再不来看我。
掌门师伯没来得及将山中的术网修复完整，上山必定是不被允许的，我趁着大哥跟蒙叔睡着的时候，瞒着所有人上山了。
我想为大哥捉一只狐狸回来，最好是那种修炼不久的，火红的狐狸，这种狐皮做成暖袖做好，大哥肯定喜欢。
我挑着灯笼，逛游了有两个时辰，莫说火狐狸了，就连普通的狐狸都没见着。
就在我打算放弃，等明晚再碰碰运气的时候，却感受到四周有一丝穿林的煞气。
“师兄。”声音阴森森的。
我猛地转身看过去。
又是林肆北。
这么晚了，他来这里干什么？
我注意到他被露水沾湿的肩膀，又将视线下移，在看到他衣袖上暗红的血的时候心口猛地一震。
他一步步地朝着我走近，脚下踩出细碎的声响，笑着，却像活生生的恶鬼，“师兄是什么时候来的？”
我强撑着镇定，“这句话该是我问你吧？”
“怎么，”林肆北笑意更盛，用玩笑的语气道问：“师兄又在担心我啊？”
我从中听到了一丝的嘲讽。
也对，论实力，我这师兄确实不如他。
我皱眉，“术网被修复之前，可能出现的可不只是百年的狼，你还是早点儿回去吧！”
他眼眸深了深，“那师兄你呢？”
下次再跟大哥见面，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我想等一只火狐狸。
“我还有事儿。”
我倚靠着树，看着他，但他没有要走的意思，我再次皱眉，打算直接从他身边儿走过去，到别处逛逛。
可是他却扣住了我的肩膀，“师兄在找什么，我帮你。”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好心，“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找。”
他却有些恼了，我不知他在恼什么，竟然能恼到一张冷着的脸上出现了裂纹的地步。
他说：“我不许！”
他有什么不许的？这山上我想怎么逛悠就怎么逛悠！
“说！”
他一个字，我怂了。
“我想找一只火狐狸......”我垂着眼睛，瞪着他的鞋子，想瞪死他！
我是他的大师兄，他都不知道尊重我！
也不知道从他的视角看到的我是一副什么样子，总之，他笑了，笑的脸上每一根神经都舒展了开来。
他是真的在开心。
看我出丑他就这么开心吗！
他说：“我替师兄找。”
他说着，居然伸手将我垂着的下巴抬了起来。
可以想象，被个男人勾下巴能让我有多不自在，于是，我直接偏了头，让他的手独自悬在了半空中。
他捻着刚刚碰过我的手指，说：“师兄的下颌线长得真明显。”
这句话却直接让我不寒而栗。
我接着他的话，声音有些沉，又有些恍惚地道：“很适合上吊是吧？”
他捻着的手指直接就停下了，就这么看着我，许是觉得我有些莫名其妙，唇抿的很紧，想说什么却说不出的样子。
就在我以为这件事就要过去的时候......
“你胡说什么——”
他又吼我。
这又不是我说的！
在我第74世的时候，明明就是他说我下颌线长得明显，要是上吊的话肯定能吊的住，而且还亲自试验了的，他当时就坐在我面前，看着我在他面前挣扎，挣扎到死。
“你吼我干......”
我还没说完，一只红狐狸直接就从我对面的灌木中蹿了过去，林肆北反应很快，真气嗖的一下追着狐狸远去，两侧树木瑟缩不止。
我跟着林肆北追了上去。
火狐狸蜷缩在地上，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上，流下了一滴眼泪。
我看着火狐狸，想起了古籍上的一个说法——火狐狸死前落泪，意为诅咒。
我看向林肆北，“要不还是放了吧。”
林肆北拎着狐狸，“为何？”
我叹了口气，“火狐狸死前落泪，意为诅咒杀它之人此生如自己这般，不得好死。”
林肆北眼底带着笑意：“那师兄想要吗？”
我沉默了。
林肆北的手骤然收紧。
狐狸的血一滴滴地滴落在林肆北的手背上。
我瞪大了双眼：“你干什么！”
林肆北直接将火狐狸的尸体丢在我的脚边儿。
“拿去！”
第8章 被罚
我看着脚边的火狐狸，欲言又止，到底是提了起来。
林肆北看着我，似乎在等着什么。
我不想谢他，但纠结之下还是道：“宁可信其有......”
林肆北听我这么说，直接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我最烦他笑。
我将心情表现在脸上，提着火狐狸转身就走。
林肆北却跟在了我的后头，那意思分明就是要跟我一起出去。
这让我很不自在。
我觉得，我跟他并不是能同路的关系。
“师兄为何要哭？”他闲聊似的问，眼神淡漠。
我提着火狐狸的手逐渐收紧，“我没有。”
眼泪没掉，那就不算。
下山之后，林肆北看向我，伸出手来，我下意识地就躲开了。
林肆北垂下手，“师兄回去吧。”
我回头：“你不回去？”
他倚着树，肃立地站着，面色冷硬，“你管太多了。”
我扭头直接走了。
落在我后背上的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我的后背冷到紧绷，发疼，但我没有回头，以这种方式告诉他，我并不想管他。
我刚回去，就看到大哥披着外衣从屋里出来，在看到我后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我提着火狐狸，朝他炫耀。
天亮之后，我带着大哥和蒙叔去公厨吃饭，看到的是一众师弟围着林肆北一阵吹嘘，似乎是林肆北又干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
“千年的巴蛇，就横陈在那儿，光是看着就吓死人了！肆哥，你怎么做到的！”
“肆哥不愧是万年难遇扶灵体！果真是在天赋面前，再努力也是不够看的，像我们这样，再努力也做不到啊！”
“要说这雨霖岭未来掌门人的位置，师尊就算对大师兄再有意偏倚，也不至于......”
他们正说的尽兴，见我这个大师兄过来，面色都有些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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