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撤长相并没有外人传的那般恐怖,反倒是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俊毅非凡。
他倒是挺客气地让我们坐下。
他以为我们是来归顺的。
在我说明原因之后,他那装出的温和一点点垮掉,目如冷刀,刺的我全身都泛着疼。
池撤问我:“你跟安媚儿是什么关系?”
我镇定地回道:“因为一次机缘巧合,我救了她,将她带回去认作了妹妹。”
池撤想必是觉得有些可笑,也真就笑了。
我平静地看着他,“您不信是吗?”
池撤:“本尊该信吗?”
我知道,如果不坦诚一些的话,他根本没理由信我。
“几年前,我在箴言城猜出了她魔教教徒的身份,便有意与她接近,后来用一个镯子作为交换,换了蛇淫之毒的解毒之法。”
池撤饶有兴趣的看着我,“蛇淫之毒?”
林肆北盯着我。
“对,”我又道,“当时我因为个人恩怨,将一人推入了蛇窟,这才跟媚儿有了交涉,后来也是因为了解到她的秉性纯良,这才在她落魄之时将其收留了一段时间。”
池撤调整了一个姿势,慵懒随意,“你说话倒是敞亮,但你凭什么让本尊相信安媚儿不曾向你透露过什么。”
我看了他良久,“你应该不是想跟我讲道理,我说再多其实也没什么用,今日来,我就是想将媚儿的尸骨带走,您若是肯,我必然感激不尽。”
池撤双眼深邃,看着我直接就笑了起来,“那你说说,凭什么?”
“是您误杀了她,”我压抑着怒火,“您应该是清楚的,她只是有可能叛教,而您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就这么杀了她。”
池撤周身的戾气强大的吓人,“你好大的胆子!”
“是她自己要回来的,”我声音几乎哽咽,“媚儿说她要回去,说她若是死了,也没有向谁报仇的必要,你杀了她,她不恨您,其他人也没有那个资格恨您......我也没有。”
池撤不为所动。
“她说她的命是您救下的,”我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如今她已经还你了,她的血肉尸骨,我有那个资格带走。”
林肆北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一下,全程却没有说出一个字,就像是他只是过来陪我而已,至于结果,跟他没有半分的关系。
何其的相似。
林肆北跟池撤......
若真跟他们谈旧情,谈感情的话,那可笑的恐怕就是我了。
池撤早就有些听不下去,支着头,淡淡地看向林肆北,“两位既然大老远的来了一趟,就先住下吧,这件事容我再想想。”
这件事实在是没什么可想的,池撤打的可能是别的主意。
只是我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
当天,媚儿的尸骨被放了下来,用红绸裹着。
我使了银子,让人打了热水过来,然后将媚儿尸骨上的污痕一点一点你擦干净。
她躺在那儿,再不见如花的笑颜。
林肆北有些看不下去了,说了一句:“人死了,其实也真的没有那个必要了。”
我有时候真的不想面对他的心狠。
我说:“人死后要立碑,每年清明要去祭拜,有那个必要的。”
林肆北满脸冷漠。
我不想跟他再说太多。
魔教里实在是有些阴冷,身上即便是盖着上好的褥子也存不住丝毫的暖气儿。
林肆北开始动手动脚的。
起初我倒是也由着他,只是他却开始愈发的过分。
我实在是那个心情。
但他却不理解。
久违地,我跟他吵了一架,因为彼此都觉得自己没有什么错,彼此之间一时实在是难以缓和。
我有些偏激地想,有一天我若是死了,他是不是连骨头都懒得给我收!
死了就没了......
在他那里,难道就是这样的吗?
我本想站在他的角度为他找一些解释,只是在这件事儿上我越想越烦,到最后甚至打算直接摆烂了。
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反正我俩分不了!
这想法实在是有些无赖了。
林肆北想必也是有些郁闷,还真闹起了脾气,见我一副连解释都懒得解释的样子,竟然气的直接甩门走了。
我知道,天黑之前他必定会回来的,也就根本没有管他,而是想着那个池撤到底是什么意思。
从头回想的话,池撤在第三场的时候能亲自出现,必定是对林肆北有了兴趣。
像林肆北这样一个强大的离谱的存在,池撤产生忌惮也是理所应当的。
古训有云,留不得,那便杀之!
只是池撤根本就杀不了林肆北,而林肆北也根本不是一个愿意归降的主儿。
所以呢?
我一时间有些困顿,手脚也跟着泛软。
在我察觉到有些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我晕了过去。
我的脑子一片混沌,头像是被劈开的感觉实在是不太美妙。
而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了,但我知道,这种感觉不是林肆北给我的。
现在身处魔教。
那必定是......
谁又将我拉进了梦魇。
我一时恐慌,扭转着梦境,进入了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
还好......
没有爹娘跟大哥,也没有林肆北。
我深处繁华的街上,留意着四周的动静,但过了许久都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一时间也难免放松了下来。
这场梦我从前入过,是关于楚佼佼的。
我为什么会喜欢楚佼佼呢?
我还真有点记不清了。
我刚入门派不久,整天闷闷不乐的,也会在没有人的时候偷偷躲在被子里面哭。
师尊发现了,便在外出除祟的时候带着我出去散散心。
四岁多点儿的我就是一个奶团子,被师尊抱在怀里,长袖一遮就不见了,只知道趴在师尊的胸口上,仰着小脸儿看着他。
我们去的是一个尚书家里,他家闹了邪祟,求了师尊过去。
我依恋地贴在师尊的胸口上,不肯下来。
师尊唇角微微扬起,在我的鼻子上点了一下,“出来就不哭了?”
我将小脸儿往师尊怀里蹭蹭,耍赖似得,不肯从他的怀里下来。
亲自来迎接的刘尚书见他请来的仙人居然抱着一孩子过来,一时惊愕,随即便客客气气地将我们给请了进去。
我记得楚佼佼是刘尚书的一个私生女,因为刘尚书的妻子泼辣,楚佼佼这么个下人生的孩子,在这府上自然是没有一点儿地位的。
一个善良,可怜的小女孩儿,让我第一次软了心。
可是如今,我却不想再见她了。
但为了不破坏这个梦境,我也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这个邪祟是极其厉害的,我的师尊甚至在除祟的时候差点丧了命。
即便是这样,也没能伤那邪祟分毫。
到了客房,师尊将我放了下来,又从身上摸出一把糖递给我,说:“玩儿去吧!”
我:“......”
师尊低下身子,“宵儿不喜欢啊?”
我摇了摇头,抓着糖出去了。
我不想碰到楚佼佼的,真的,可是我还是碰到了她。
她跟我同岁,只是小了半个月而已。
我跟着她。
一切都是那么的相似。
可是......
刘府的大少爷夹着一颗羊屎,用糖纸包上,然后递给了楚佼佼:“你去把这颗‘糖’给马厩里的那个瘸子吃!要不不肯的话,我就把它塞到你的嘴里!”
楚佼佼瑟缩了一下,直接接过糖就走了。
那个大少爷在后头跟着,一副想要亲眼看看的样子。
我心里却一个咯噔。
楚佼佼难道......
我跟了上去,一直跟到马厩。
然后我就看到了自己曾经一度为之感动的一幕。
楚佼佼蹲下身子,将手里的糖递给了那个浑身散发着恶臭的瘸子。
然后她就害怕地跑掉了,还直接撞上了我。
她怯怯地问我:“你就是仙人带来的那个小仙童吗”
我后退了一步,没有搭理她。
楚佼佼眼睛直接红了,“仙人也一样,都看不起我是不是!”
她哭着跑掉了。
我走向那个马厩。
那个瘸子捧着那颗糖,眼里都闪烁着泪花。
他到最后都没舍得吃掉那颗糖,而是小心翼翼地收到了怀里。
就是这个瘸子跪到师尊的脚下,求他收留楚佼佼这个善良而苦命的孩子。
师尊问我,要不要有一个玩伴,我当时一口答应了。
只是没想到......
第90章 重蹈覆辙
我走到那个瘸子的面前,将师尊给我的糖全部都掏了出来。
“我拿这些跟你换!”
我换到了那颗羊屎球,然后扔了。
等我再回去找师尊的时候,却觉得自己误闯了一间屋子,紧接着又是一阵混沌袭来。
我几乎晕厥,又猛然睁开眼。
大汗淋漓。
一只手搭在了我的额头上。
我顺着那只手看过去,看到了池撤的脸。
我下意识地后退。
“这是在哪儿!”
池撤在笑。
“你怕什么?”
我努力平复自己的恐惧,观察了一下四周,问他:“我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
池撤并不搭理我,而是说:“有一件事,本尊需要你的帮忙。”
我有个不好的预感。
池撤几乎是好心地为我扯了一下被子,“你跟林肆北是什么关系?”
我可不敢相信他这表面的温柔。
“夫妻。”
池撤的眼角直接就抽了一下,惊恐地看着我。
“你是个姑娘?”
这下换我嘴角抽了一下。
“男的。”
池撤眼神好狐疑,甚至直接上手要扒我衣服。
我慌了,忍不住大声斥责。
“你给我住手!”
池撤更是怀疑了。
“都是男的,为何不能看?”
“......”
他说的,还真有点儿道路,都是男的,我以前还跟男的在一个山涧洗澡呢。
可是......
就在我犹豫间,池撤已经将我的衣襟扯开了,我顿时觉得小腹一冷,被刺激的胸前的某处都支棱了起来。
池撤像是直接愣住了。
我连忙夺过衣服,将自己给裹住。
“现在相信我是男的了吧!”
池撤似乎没有听进去,反而是喉咙滚动了一下。
“你胸......好平......”
“......”
他是不是傻?
形象颠覆,我也不怕他了,直接瞪了他一眼,下了床,推门就要出去。
却没想到一推开门就看到了赶着找来的林肆北。
我衣带都还没有系上......
我发现自己好像中了一个很是低级,却十分有用的圈套。
直到林肆北跟池撤打了起来,我都在想着这件事儿。
可是目的呢?
魔教中人赶来了二百来个,乌泱泱地齐聚在一起,个个观望,就怕他们魔尊落了下风。
我眯了眼。
然后,我拉了一张椅子,就往那一坐,翘着腿看着他俩。
林肆北跟池撤......
“你就是那个爬了我们魔尊的床的婊子吧!”一个清瘦的男人直接走到我的面前,拿手指着我。
我直接将他的手给推开,“抱歉,你挡到我了。”
打的正是精彩的时候呢。
那人气的脸色都涨红了起来,本来还要再说什么,却被别人给拉走了。
我姿势慵懒地瘫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一场闹剧,深感无力。
直到他们两人都气喘如牛地停了下来,我才起身,一步又一步的走向林肆北,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
我用我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讽刺他:“闹够了?”
林肆北嚯的一下抓住了我的手腕。
池撤站在那里,像是看着我们两个人的笑话。
我挣开自己的手,看向身后的池撤,“您还真是不讲待客之道啊!”
池撤神色挑衅地看着林肆北,“不过是开了一个玩笑而已,林兄该不会当真了吧?”
当真?
我的夫君,也是他能耍的?
我做无奈状,看着林肆北,“真的不过是一个玩笑而已,他屁股都还没有撅起来呢,你就找过来了。”
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看向了池撤。
我早就猜到,池撤根本就不懂男人跟男人的那档子事儿。
一时间他竟然没有来得及反驳。
等到他意识到这句话有什么不对劲的时候,再想说,就都有了一丝辩解的味道。
林肆北脸色也是青一阵白一阵的看着我。
“左右不过是一个乌龙而已,”我温柔的握住了林肆北的手,“你们该不会都当真了吧?”
池撤的那些手下干笑着。
“对、对啊,不过是一个玩笑而已,哪、哪能当真啊!”
我拉着林肆北的手,最后看了池撤一眼,便离开了。
刚回去,林肆北就直接将我撞到了门上。
“师兄,你动他没有!”
呵呵......
我哪有那个本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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