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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竹峰伸出一根手指揉了揉小灰的小脑壳：“不错，很有长进。”
小灰挺了挺毛绒绒的胸膛，自己本来就很聪明。
顾竹峰看着看着，被祁培舟那片屏幕上的场景吸引了。
祁培舟到了山里的一个村子，在村里打谷场上给大伙分配物资，了解村民的情况。
打谷场边上有一个小男孩静静地站在角落。
没有人搭理他，但是陈霄姣一眼就看到了这个落单的小男孩，亲切地拉着小孩过来给他发放他那份棉衣和物资。
小男孩抱着比他还要大的棉衣快速跑了。
陈霄姣只能提着其他物资在后面追，追着追着陈霄姣还差点摔个屁股蹲。
她稳住了身体，深吸一口气后继续去追小孩。
村民都吃惊地看着陈霄姣的背影，好像在惊讶陈霄姣竟然没有倒霉！
“这孩子身上的戾气很重。”具体的他却看不出来了。
顾竹峰把这个小孩的模样凝聚出来传给程局长。
正在开会的程局长瞬间紧绷了身体。
下一刻他眼前出现了一个小孩的人影，周围的人却恍然未见。
程局长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大王干的。
“这个小孩怎么回事？戾气这么重，甚至让周围的人都倒霉？”
程局长：“……”
程局长刚说了特殊命格的人少，没想到祁培舟这是立马就遇到了一个。
打脸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他就不该对大王这事故体质抱有任何幻想。
“戾气应该是从前世带的，他应该干过杀万人救万万人的事。”
“可能以前是个大将军、皇帝或者是一方诸侯，投影看不出他身上有没有紫薇龙气啊？具体的我也看不出来，要见一见真人知道他的八字才能算仔细。”
“这孩子的命格，如果能够在幼儿期不夭折，将来会有一翻成就，这也算是一种惩罚和磨砺。”
“他命格注定早年孤苦，所以他父母双亡，家中应当只有一位亲人没有离世，可是跟他亲近并不会倒霉啊，他前世毕竟也是救了万万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那刚才陈霄姣跟他接触过后差点摔倒？”顾竹峰好奇的问。
程局长：“……”
“大王，有没有可能单纯是地上滑？”
顾竹峰想起那坑坑洼洼的泥地，非常有可能啊！
自己看到了这小孩身上的戾气，所以先入为主了？
果然，有时候知道的太多反而会影响判断。
顾竹峰能还有一个问题：“前世的事这么容易看出来吗？”
“像是这小孩，还有大王你这样的很少很少，因为命格特殊，一旦出现就会有相应的文字记载，有些底蕴的玄学家族或是门派，总能传下来一些消息，所以能比较容易看出来，普通人的前世情况哪里有那么容易窥探。”
“不过这是对我来说，特异局大部分人看到这孩子都会以为他是天生的灾星，更别说旁人。还是会伤害很多人的那种灾星。”
程局长一本正经地悄悄为自己说了一句话。
我还是非常有能力的！
顾竹峰却根本没听到心里去，他现在有些失望。
他还以为程局长能知道自己开始恢复前世记忆的原因。
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算了，这问题也不是一天半天了。
不过今天的事，证明程局长是对的，他们要是按照八字命运筛选，这个小孩肯定会在第一时间被筛出去！
那可真是……热闹了。
这个时候顾竹峰脑海里出现了那个名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咳咳咳。”顾竹峰赶紧收起自己的脑洞。
他重新看向屏幕。
那小孩又回来了，他快速走到了看着就是领头人的祁培舟身边。
村民想要拦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小男孩用细细弱弱的声音问：“你们，为什么愿意帮我？”
听到这句话，祁培舟有点吃惊。
“你这小孩真有意思。”祁培舟蹲下身，让自己能与这小男孩平视，“我们这又不是只帮你一个，你符合条件我们当然帮你了。”
小孩低垂着头也不说话只是抠着手指。
这孩子手指甲里都是泥，祁培舟也不嫌弃，他手指甲里还有洗不干净的机油呢。
修过车的都懂，干干净净就能把车修好的神人应该有，但肯定不是他。
祁培舟也不催他，就那么蹲在他身边温和地注视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他们……都说，我是扫把星。”小孩嘟囔着说。
“嗨，都是小孩子瞎说的，哪里能信啊，你觉得自己不是，那就不是。”祁培舟笑了，很是轻松地道。
他嘴上说得轻巧，心里也知道，小孩子这种生物，有时候格外残忍，还是那种天真的残忍。
以前祁培舟家里穷，很多事也是遇到过的。
被孤立已经算是‘好’的了。
现在他能一笑了之，那只是因为事情过去了。
但是吧。
真要是说让他失去记忆，回到小时候，他在遇到那些事，应该也会像这个小孩这样吧。
起码这个小孩还敢大着胆子过来问个原因。
换成小时候的他，怕是根本连问都不敢问。
“你很勇敢。”祁培舟笑着说。
小男孩慢慢抬起头，一张小脸瘦瘦巴巴的，这让他一双眼睛显得特别大。
祁培舟四处看了看，做出一副有小秘密的模样，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钥匙扣。
公司发给了他们很多东西，这种钥匙扣是那个叫宋虹眠的年轻人自己组装的，上面还编着平安绳，说是能带来好运，是给他们这些跑外勤的同事的礼物。
祁培舟是不相信什么能带来好运的话。
但是现在他愿意信一信。
钥匙扣上挂着一个定制的毛绒小玩具，那是个只有大拇指大小毛绒绒的小人，小人似乎是各种色块组成的，大大的圆眼睛，小小的三头身，看起来丑萌丑萌的。
有人的钥匙扣上挂的拇指玩偶是小兔子，有人则是一片海洋，他的是这个小人。
祁培舟觉得这个小人，有点像是……这个孩子。
第103章
“偷偷拿着,好好学习，珍惜机会，会越来越好的。”祁培舟将钥匙扣塞到小孩小小脏脏的手掌上。
他没有嘱咐别的,看这情况,估计没人敢抢这小孩的东西。
因为天冷，孩子身上的棉袄棉花都硬了，根本不保暖，哪怕是有了新衣服，他也没有舍得穿,小手还是冰凉冰凉的。
祁培舟用自己的大手攥了攥小孩的小手，又拿出几个糖果。
放进小孩脏兮兮的小兜兜里。
“待会要是有人问我给你什么了,你就说我给你糖了,你分给他们，不要害怕。”祁培舟其实并不想要这孩子立刻忘记被孤立,变成个合群的孩子。
但是孤独和害怕这两种情绪都太沉重了。
对成年人来说都难以接受，更别说是孩子了。
如果能忘记，如果能摆脱扫把星的名声，成为一个普通的小孩,在他看来比成为惨兮兮的励志故事的主角,幸福得多。
小孩眼中带上了点点光芒，可是等他回过头看到却是躲开他视线的小伙伴，和警惕盯着他，生怕他的霉运沾染到好心人身上的村民。
他眼中的光又慢慢熄灭了。
他的小手紧紧握着那个小小的钥匙扣。
“他们不会要的，他们怕我。”小孩捂住自己的小兜失落地说。
祁培舟笑道：“这算什么,你看我的。你去就行了。他们不要是他们的事,你就说是我要你去分的。要是有人推你骂你躲你，你只管哭,别的不要管。”
小孩沉默了一会才点了点头，他小心翼翼地将钥匙扣藏好，然后拿出糖果去找其他小孩。
祁培舟端在原处装作整理物资没有抬头看。
突然砰的一声。
小孩被推倒在地，糖果洒在地上。
“你个扫把星！你的糖我才不吃呢！”推人的小孩推完人赶紧往后缩，推人的和被推的都害怕。
祁培舟有一瞬间心酸，唉。
但是这戏还是要演下去。
他猛地站起身，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
“什么扫把星不扫把星的，这小孩要真是扫把星，我们能来到这里吗？我们刚才怎么没发现你们这个村子还这么封建迷信啊！”
他人高马大，声音也大，这么一喊，打谷场上的人都听见了。
祁培舟大步流星地走到小孩身边，小孩无声地落泪，泪珠大颗大颗地滴在泥地上。
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这孩子是真想哭。
除了爷爷谁都当他不存在，都骂他是扫把星，没人愿意陪他玩，他有时候也在想是不是自己让村子里的人变倒霉的。
所以他们才会这么穷。
祁培舟赶紧把人抱起来：“你们这儿可是我们第一个救助的村子，你们村要是真有个扫把星，我们算什么？被扫把星招来的？大伙都仔细想想。”
听到祁培舟的话，大谷场上本村的人，心里多多少少起了点念头。
是啊。
要是这还是真是扫把星，他们村能一下子被选上？
再一看这小孩，哭得也太可怜了。
小男孩出生没多久，爸妈就在抢收的时候不小心从山上摔下去了，现在他们家里就一个爷爷，现在走路都要拄着拐杖，刚才他爷爷没来打谷场，就是因为打谷场这里有个坡，他上不来，只能在坡下头等着自家孙子。
这孩子也是怪，走哪儿哪儿出事，谁跟他亲近都会倒霉。
他们村的人日子过得不好，心里太害怕了，生怕再粘上一点点霉运。
老村长赶紧过来笑得见牙不见眼：“哎呦，同志你听错了，我们不是这么个意思。我们村不讲那什么封建迷信的，您别生气啊，小孩子说胡话呢。”
被祁培舟吼了的小孩哇哇大哭起来。
吵的人心烦。
“唉，你们啊，村长，我知道你工作多，事情也多，但是有些事，你们也要管管。”祁培舟无奈地说。
把这个小孩接走并不现实，这个村的人也没坏到不能改变的程度，他们是厌恶这个孩子，但是只要这孩子离他们远远的，他们就不会欺负他。
小孩的爷爷时不时还能收到邻居偷偷送的蔬菜。
只不过就算是邻里照顾那老人，也会躲着这孩子。
真要是恶名远扬的地方，他们也不会第一个就选这个镇子作为切入点。
真正那种作践人的法子，祁培舟又不是没见过。
正是因为知道，祁培舟才更加明白，他们现在做的事是对的，只有慢慢改变环境，才能让这些挣扎纠结的人有新的生活。
顾竹峰眨眨眼，祁培舟这个理论很对啊。
真要是倒霉头顶，怎么会被特异局推荐给他们，大哥又怎么会从那么多推荐中挑中这个小镇。
祁培舟他们又怎么会第一个考察这个村子。
逻辑很清晰嘛。
顾竹峰自己都能被小孩的一身戾气，弄得差点思路跑偏。
祁培舟这种什么都不知道却更能理智分析，用逻辑破除迷信，有理有据没有被表象蒙蔽。
这个员工收得值！
“我知道，我知道，这不是以前大伙日子都不好，他们是怕了。怕了。”老村长对上祁培舟显得有些笨嘴拙舌，手脚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你们啊，不用怕，既然我们能来，说明根本没有什么扫把星，这人哪有不倒霉的时候。”祁培舟叹了口气说道。
老村长默默点头，他满是沟壑的脸上有那么一丝丝愧疚，可就是一点点而已。
事情太多，日子太苦，愧疚都生不起来了。
他能不让村里人胡乱欺负那些个更穷的已经很难了。
这人啊，自己过的不好了，就想要看着别人过得更不好。
他这个老村长心里也苦啊，镇上让提交申请慈善帮助的时候，他都没指望能选上。
祁培舟没有再说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巧克力，给了那个被他吼哭的小孩，“以后不要再说什么扫把星了，好不好啊？”
得了糖果的小孩顿时停止了哭泣，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哼唧：“嗯嗯。”
祁培舟将巧克力分成两份，一份给被他吼哭的小孩，一份给窝在他怀里的小孩。
他轻轻推了推怀里的孩子：“去吧，去玩吧。”
祁培舟转过头用期盼的眼神看向那个刚被他吼哭的小孩，小孩子一抹眼泪，伸着小手抓住那孩子的手。
“我们……去打出溜滑吧。”
那孩子眼中的光重新亮了起来。
两个小孩手拉手地离开，去平地下头打滑玩，其他小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是谁起了个头，哗啦啦地都跑过去玩了。
村长看着心里也热腾腾的。
好多年了，但凡有点本事有把子力气的都出去了，他们好容易从山上开出来的田也是一片接着一片的荒。
他有时候甚至觉得，他们的村子已经死了。
自己也该跟着死了。
可是现在，村子好像又活过来了。
“村长，我知道你尽力了。往后会越来越好的。”
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句话虽然偏激，但有时候真不是说说而已，饭都吃不饱的时候，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祁培舟拍了拍村长的肩膀。
村长本来就佝偻的腰背，被这轻轻一拍，显得更加佝偻了。
不过这一次不是沉重的负担压弯了他的脊背，而是他觉得高兴，放松。
玩闹中的小男孩悄悄摸了摸口袋里钥匙扣上玩偶的毛绒脑袋。
他笑了起来，就好像那个小小的玩偶给了他重新大笑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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