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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得他扑腾了兰瑟一身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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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也是可爱崽崽！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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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洛斯趴在桌子上，聚精会神地看着面前的光幕。
这是他们住在一起的第五天，卡洛斯胃口不好，木屋里还有剩下来的肉干，所以兰瑟没有去打猎。卡洛斯浑身上下都被绿色的药草覆盖了，他的伤口从一开始的疼逐渐变得又疼又痒，起初还有力气跟兰瑟扑腾两下，这几天待熟了以后就总是无精打采的，仄仄地待在兰瑟给他准备的小窝里。
是一个很大的藤条编篮，放在客厅的木桌上。兰瑟出门一趟后给他带回来一块超级柔软的布料当作垫子，趴在上面十分舒服，所以卡洛斯总是在睡觉，睡醒时就能看见兰瑟侧着身体坐在窗户上，不知道在眺望什么。
他倚着木制的粗陋窗框，眼神很空，疏离中带着一点漫不经心，像画卷里的人物，给人一种不存在的飘渺感，仿佛下一秒就要离去。卡洛斯翻出编织篮时不小心带翻了篮子，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兰瑟立刻偏过头去看他，有些涣散的瞳仁慢慢聚焦在他身上。
兰瑟轻巧地从窗户上跳下来，将编织篮拾起放回木桌上，半蹲着身体与卡洛斯视线相齐。
“是不是感觉有点无聊？”
卡洛斯连连点头，兽类生性就活泼好动，他最受不了这种无声无息的孤寂，待了两天就感觉要窒息一般，也不知道兰瑟是怎么过下去的。
难怪他经常出门游历呢，卡洛斯心想，我肯定是受不了的。
兰瑟想了想，又问道：“我有个小玩意儿，你要不要一起玩？”
兰瑟从橱柜下层里拿出来的是一个巴掌大的魔方，将手掌放在上面输入一些魔力，那个小小的魔方就颤抖起来，弹出一片棋盘状的光幕横在他们之间。
这块棋盘中央有一道明显的分界线，每个人面前都有一堆正方形小格子，格子下方还有八个树墩一样的圆盘。兰瑟示意他也输入一点魔力进去，卡洛斯就用自己仅存的一点点魔力试探着送入魔方，很快感应建立，他当即知晓了游戏规则。
每一个回合魔方会向玩家投六枚一级棋子与一定数量的金币，玩家可以用金币购买棋子作战，三个一级棋子可以合成一个二级棋子，战斗力会大大增强。不同种族的棋子分别有各自的技能效果，卡洛斯一开始有些眼花缭乱，在与兰瑟玩了两盘之后，他很快吃透了游戏规则。
因为一共只有精灵、兽人、人类、龙族与地精五个种族，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棋子，无聊得很。
卡洛斯一开始还有些新鲜，然而很快就感到厌倦，但在他对面的兰瑟神情十分认真。他伸出手指将一个一级火元素法师拖入战场，立刻出现了一个二级的高能爆裂法师，并在新的回合将卡洛斯的兽人军团打趴下了。
兰瑟微微扬起嘴角，用胜利后多赚的金币又买了圣骑士和冰霜魔女，人类阵容越发强大，最后成功将卡洛斯打得溃不成军。
游戏胜利后光幕立刻清空回一开始的状态，卡洛斯面前出现了六个一级棋子供他选择，金币也回到了5枚这个数字上。兰瑟很快选好了自己的阵容，卡洛斯厌倦地看着兰瑟有些雀跃的表情，没有动作。
他实在不明白有什么好玩的。
新的回合很快开始，卡洛斯的阵地上方什么都没有。兰瑟愣了愣，很快回过神来，垂眼将魔方里的魔力抽出，光幕自动收了回去，魔方又变回了平凡无奇的模样。
兰瑟收拾好自己的表情，对卡洛斯说，“上一次有人陪我玩这个是两百年前…他也不喜欢。抱歉。”
卡洛斯没吭声，兰瑟默默地将魔方握在手心里，踩着柜子侧边凸起的粗格攀越栏杆，关上了卧室的门。
卡洛斯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心里有些慌乱，因为他总觉得兰瑟刚才…有些难过。可是一个如此无聊的游戏，哪怕它的构造确实很神奇，从兰瑟的话听来也有些年头了，有什么好玩的？
他很是苦恼地挠挠头，觉得是不是应该去给兰瑟道个歉。虽然他只是受父亲的遗愿所托照顾自己，还扬言养好伤就把他赶出去，但是平心而论，兰瑟这几天对自己还算不错，他不应该这样任性。可是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自己没有什么错，因为这个游戏真的很无趣，龙族有很多比这还好玩的玩意儿，特蕾莎手里就有一个魔法球，用龙语魔法启动后会出现两头龙，可以操纵它们打架！
卡洛斯忽然顿住了，因为他想起来特蕾莎曾经诉说的历史，只有在世界树尚未崩塌之前，在那个魔力浓郁的时代，才会有惊才绝艳的大魔法师能做出可以使用任何魔法驱动的魔导器。在魔法时代陨落后，由于魔法天赋的限制，几乎所有的魔法种族制作出来的魔导器都只能由同系魔法驱动，而兰瑟的自然魔法…大概是世界上仅存的自然系魔法。
他是光辉时代最后的遗族，守望着世界的改变，却最终被世界拒之门外。
卡洛斯决定去给兰瑟道个歉。
鉴于兰瑟本人能窜会跳的，他的木屋并没有楼梯这种东西，卡洛斯拖着伤痕累累的龙翼，实在扑腾了半天才气喘吁吁地爬上去，并觉得他的龙生从来没有如此艰难过。木门没有上锁，卡洛斯挪着身体用龙头撞开门，看见兰瑟端端正正地坐在床上，面前开着一片皎洁的光幕，在和自己玩那个无聊的小游戏。
一个人操纵两边，卡洛斯觉得无聊程度不只翻了一倍。可是兰瑟百年甚至千年的时光里都在和自己玩吗？他不会感到无趣吗？
木门打开的瞬间兰瑟的眼睛就看了过来，清透的瞳仁里没有了之前绚丽的颜色，好像又回到坐在窗台时的那样，很是空寂。卡洛斯支支吾吾地对他哼唧了两声，听在兰瑟的嘴里就是一声声嘶哑的龙吼，根本听不出来那是什么意思。
只是半神现在的心情并不是很美丽，他俊秀的眉毛以极轻的幅度微微往上一挑，盘算着把小东西直接从窗户上扔下去算了。
然后他冷眼瞧着卡洛斯咬着洁白的床单，费劲儿往上爬，锋利的龙爪将他新换的床单扯出一道道裂纹，在空气中爆裂出布帛撕裂的脆响。
兰瑟眼皮微颤，准备下楼拿刀把他的指甲全剪了。
卡洛斯终于爬了上来，累得快要趴下，坚持着挪到兰瑟对面坐下，移动的过程中修长光滑的龙尾在空气中一甩一甩的，兰瑟知道这是龙族习性中代表示好的一种动作。他眼见着卡洛斯伸出又黑又短的龙爪，将自己的魔力注入魔方之中，然后接管了一边战场。
半神的唇角紧抿，一声不吭地购买棋子，将它们放入棋盘。卡洛斯端端正正地坐在柔软的床铺上，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草木香气，一如兰瑟身上的味道。他在回合打响的时候偷偷去瞄兰瑟，果不其然看见半神的嘴角又翘上去了，弯出一个可爱的弧度。
卡洛斯觉得还是这样的兰瑟好看一点。
半个月后。
一队七人的精灵巡逻队身着统一的深绿色巡逻装束，在周围环顾了一圈，沿着小径向密林深处走去，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兰瑟蹲在遮天蔽日的青郁树梢上，屏住呼吸，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不远处的一簇深绿色灌木，悄然拉开手里的长弓。
一道白光破空而出，带着凄厉的尖啸捅穿了塔塔兽的喉咙，可怜的小兽连尖叫都来不及发出就颓然倒地，留下一滩鲜红的血迹。
兰瑟将卡洛斯从肩膀上抓下来抱在怀里，敏捷地跳下树，几步走到尸体前，单手抓住小兽的两只后蹄提在手里，带着嘴里衔满了梭罗果树枝的卡洛斯准备收工回家。
这里是精灵族领地的边缘区域，兰瑟住的那个鬼地方毕竟生长不了食物，隔三岔五就借着传送阵跑来打猎。他安分守己得很，从不与精灵族守卫打照面，也不深入精灵族领地，一贯秉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和精灵族相处得还不错。
卡洛斯自觉重新爬上兰瑟的肩膀，视线一直盯着那些精灵守卫离去的方向。兰瑟捡起之前杀死后埋在草堆里的另一只塔塔兽，忽然说：“他们穿的衣服不是格莱拉斯掌权时期的那种样式，是以前精灵王族的标准，精灵族内部可能也变天了。”
卡洛斯一愣，又听兰瑟开口，平淡的语气种带有一线藏得很深的安抚意味：“你先养伤，不要轻举妄动。”
他确实想过既然来了精灵族领地，要不要偷偷溜去看看特蕾莎。只是好像一切都瞒不过兰瑟的眼睛，他只要轻轻往自己身上瞥一眼，仿佛所有的情绪都被看穿了一样，再被不动声色地抚慰。
卡洛斯点点头，仄仄地趴在兰瑟肩膀上不动了。拉顿的利爪在他身上造成的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在兰瑟的疗愈魔法和草药作用下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唯独龙翼上的一道撕裂伤迟迟不见好，时不时传来钻心的疼，身上也忽冷忽热的，提不起力气。
更主要的问题在于他的血脉魔法好像丧失了恢复能力，半个月了，他惊慌地发现自己体内居然没有回复出可以把自己变回来的魔力，所以只能维持小小的体型，被兰瑟每天睡前准时准点揪过去刷牙。
他讨厌洗澡，更讨厌刷牙！！！
在精灵族领地的森林边缘，有一棵五人合抱那么粗的梭罗树。兰瑟带着卡洛斯走到树下，嘴里默念了两句咒语，一个闪烁着莹莹白光的传送阵就在他们脚下张开，将半神与小黑龙送到迷雾森林的边缘。
他们回到兰瑟的小木屋，照常坐在地上开始处理塔塔兽肉。兰瑟说最近精灵巡逻队出巡的次数变多了，不方便直接抓活的塔塔兽，小东西的叫声还是太尖锐了，被巡逻队发现要惹麻烦。
他这个人懒得很，也可能是旧日精灵族的本性作怪，一向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是可怜卡洛斯吃不到最新鲜的塔塔兽肉了。随着黑龙的伤口逐渐愈合，兰瑟也不再将兽肉切割成肉块，而是将一整只剥好皮的塔塔兽丢给黑龙，让他自己啃着玩儿。
今日的阳光十分明媚，照在身上暖暖的，连带着人也懈怠起来。兰瑟仰面躺在地上，捡起一枝梭罗树的树枝，从上面摘下一颗鲜艳欲滴的红色梭罗果放进嘴里。
牙齿咬破薄如蝉翼的表皮，鲜甜的汁水顿时在嘴里蔓延开来，顺着喉管一路滑落，沿途散布着甜蜜的芳香。浆果，尤其是梭罗果一直都是精灵族最为喜爱的食物之一，兰瑟也从来不抗拒自己的本性。他一吃就停不下来，手里不停地薅着可怜的树枝，拽秃了就扔去一旁，再捡一枝新的过来。
兰瑟不知不觉间吃了好多好多，梭罗果红色的汁液沾到苍白的唇上，衬得整个人看起来都明艳如火。忽然有什么黑色的东西遮住了他的眼，兰瑟眨了眨眼，正对卡洛斯灿金色的龙瞳。
卡洛斯明显愣了一下，眼前的精灵唇色艳红，白净的脸颊因为阳光的照射而染上一丝薄红，一双水润的碧绿眼眸里还有几分茫然的迷离，再加上一头秀丽的银发散乱地铺在地上，看起来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兰瑟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怔愣的表情，俊秀的剑眉刚微微蹙起来，便见卡洛斯张开嘴，露出一对沾满猩红血肉的獠牙，十分欠揍地对着他咧嘴做鬼脸儿。
……
兰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仿佛丝毫没有被他的心血来潮吓到。卡洛斯有些泄气地落在他平坦劲瘦的小腹上，忽然兰瑟坐直了身体，他就顺着腹肌的线条滑落，落在半神的大腿上。
竟然奇异的有点软。
卡洛斯还未回神，一只修长的手就掐住了他的后脖颈将他提了起来。兰瑟用另一只手拢了拢散落一地的梭罗树枝，没什么指望地问卡洛斯：“会喷火吗？”
卡洛斯立刻垂下头装不存在，露出头上退化后又圆又钝的小小突刺。
兰瑟叹了口气，将他放在地上，回屋取了那块脏兮兮的木板出来，又去绿地外面折了根坚硬细长的乌木树枝回来，用匕首削尖顶端，然后双手握住树枝顶端，开始凿木取火。
他显然是老生火艺术家了，那双灵巧的手高速旋转着树枝，将着力点都落在同一个地方。没过多久木板上蹿起零星的火花，兰瑟拿了一条梭罗树枝过来引火，成功点燃了那堆树枝。
火苗熊熊烧起来，带一点梦幻的淡绿色，散发出梭罗树本身淡淡的幽静清香。兰瑟和卡洛斯并排坐在一起等树枝燃尽，然后他将另一只塔塔兽拿过来，用匕首割成比手掌稍大的肉块，尽数埋进灰烬里。
灰烬中骤然升起袅袅白烟，伴随着吱吱滋滋的响声，肉块的焦香爆裂开来。兰瑟用匕首插进灰烬里叉出一块外表微微焦黄的塔塔兽肉，指挥卡洛斯从屋檐上扯下一片青翠的藤蔓叶片抹去余灰，递给卡洛斯：“你吃不吃？”
卡洛斯瞪着眼睛看他，活食才是龙族的尊严，吃死去的兽肉已经很屈辱了，烤过的肉是被施舍的象征，他才不要碰！
兰瑟见状遗憾地耸耸肩：“很好吃啊，你尝尝。”
卡洛斯干脆背过身去，留给他一个黑黢黢的背影。
兰瑟只能将烤肉塞进自己嘴里，用犬齿扯下一大块肉慢慢咀嚼起来。灰烬的温度并不是很高，焖烤的时间也比较短，因此整块兽肉只有表皮上浅浅的一层是金黄焦脆的，里面还是生的，一咬开就流出粉色的血水，兽肉本身的味道与油脂被逼出皮肉后的焦香混合出一种颇为独特浓郁的香气。
精灵族本身也是喜欢吃肉食的，兰瑟吃得颇为痛快，那边卡洛斯闻着味儿，一边在心里鄙夷他，一边又觉得心尖儿痒痒的，仿佛那股香气顺着鼻腔钻进了他的体内，在心头轻拢慢捻地挠。
兰瑟津津有味地咽下最后一口肉，伸出舌头舔了舔刀尖上残留的肉渣，又伸进火堆里叉了一块。他不紧不慢地擦干净肉块上的黑灰，露出金黄焦脆的表皮，送进唇齿的时候发出一声清脆的细响。一直背对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小黑龙忽然动了，飞到他面前张嘴咬下一口烤好的嫩滑兽肉。
真香。
兰瑟看着黑龙脸上震惊僵硬的表情，揶揄笑道：“好吃吧？”
卡洛斯没有吭声，他强行用爪子把有他小半个身体那么大的烤肉从兰瑟的刀上夺下来，抱在怀里躲到一边小口撕咬起来。兰瑟缓慢地笑了起来，有些得意地说：“我养过的所有龙都喜欢这么吃。”
卡洛斯吞咽的动作一顿，想到自己是他养过的第不知道多少条龙，心里莫名不是滋味起来。
他跟兰瑟住在一起半个多月了，无论是兰瑟给他上药的手法还是处理塔塔兽的速度，都能让他清晰感知到十分熟练。他就像一头真正的幼兽，明知道兰瑟已经活了千年，却还会感到闷闷不乐。
大概是他的兽性作祟，这些温柔的妥帖的温存，他只想自己独占。
兰瑟见卡洛斯不搭理他，也不去自找没趣，用匕首又叉了一块兽肉自己慢慢吃着。不知不觉间卡洛斯转过身来，靠着兰瑟的大腿外侧坐下，一个精灵一头龙，就这样并排坐在阳光下的绿草地上，从灰堆里扒出外焦里嫩的烤肉彼此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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