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可有何想说的?”将汉子一举一动尽收眼底的秋闻瑾随即站了出去,扬声问道。
被点出来的汉子踌躇片刻,随即跪了下去,“各位贵人,此事跟村长无关,那些人想将衣物粮食银钱带走时,我们是看到了的。”
看到了自然想阻止,可那些人一个个都长得壮实,他们拼不过人家,只得眼睁睁看着家中物什被人带走。
能算得上壮劳力之一的村长的儿子,发觉不对上去帮忙时,也被那群人打个半死,直到如今,依旧卧床不起。
有一就有二,很快,秋闻瑾等人跟前就乌泱泱跪了一群。
都在担心村长被问罪,一个个全都在给村长求情。
望着面前这一幕,吴炳挑挑眉,转头看向秋闻瑾等人,“你们说呢?”
“还能怎么说?”宁嘉敲击着手中长剑,“村长,你可知那群人的下落?”
……
这是一个安静平和的村庄,稚童嬉闹,成年男女围坐在一起商议村中农事。
被宁嘉等人带来的两个毛木村村民,却指着不远处的国字脸,一脸愤恨,“那个人,就是为首的。”
“对,他们身上穿的衣裳,也是上次贵人给咱们买的。”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吴炳跟宁嘉对视一眼,便知晓对方的意思。
在两个村民将所有参与了抢夺财物的人指出来的后,两人将毛木村村民留下,便如青烟一般消失在原地。
他们很有默契,不用商量,便兵分两路,一个钻进了围坐在一起的村民中央,一个却堂而皇之进了国字脸的家中。
不过片刻,除稚童外,凡是参与了抢夺财物的村民,都被提溜着摔在了村子中央的空地。
国字脸的确凶悍,被摔的七荤八素的也不忘破口大骂着爬起来挥拳直指宁嘉。
知道肩膀上搭上一个沁凉的物件,才浑身一颤停下了动作。
正想冲上去帮忙的其他村民,也跟着惊恐地愣在了原地。
一位老者杵着拐棍,颤颤巍巍地看着宁嘉手中的剑,“求贵人饶命,犬子若是有得罪贵人之处万望海涵,饶了他一命吧。”
宁嘉看了老者一眼,手中之剑却紧了紧,没理会他,反而转头兴味盎然地对国字脸问了一个心照不宣的问题,“抢来的财物可好?”
吴炳提着几个麻袋的粮食走出国字脸的房门,将粮食放在空地上,笑眯眯地望着脖颈上横了一把剑的国字脸,替他回答,“抢来的银钱好不好用不知道,但看样子衣裳穿的倒是不错,口粮吃的也不差。”
“出来吧!”
躲在远处的两个毛木村村民一出现,其余被摔在地上的人便反应过来了,下意识看了看国字脸,惊惧地退开几步。
国字脸眼睛一瞪,正待骂人时,就感觉肩上的剑又重了几分,整个人被压制的单膝跪在地上。
“不要说话”宁嘉淡笑着看他一眼,随即将视线往那些退开些的村民身上转了一圈,“老实交代吧,否则……”
吴炳配合着也抽出随身佩剑,没有上过战场的杀气不多,却足够震慑这群乌合之众了。
并不知晓发生了何事的村民们一时间噤若寒蝉,终于忍不住将惊惧的视线往自己村里那些似乎被盯上的村民身上一顿打量。
这时,一个村民似乎察觉到什么,盯着被吴炳放到地上的粮食口袋目不转睛。
良久,见国字脸等人还是一字不说,他便忍不住了,“姓刘的,你是带着咱们村这些跟你一样的二流子抢了人家的财物吧?”
他似乎对此很笃定,脸上忍不住挂满了得意,“我早就说过,这些人一天天正事不干,哪来那么多银两买衣买粮,回来还跟散财童子似的,给村里各家各户送衣送粮的……”
剩下的话他没说,但所有人都知道他究竟想说什么。
无非就是抢花献佛,想拿抢夺来的财物,在同村人的心里落个好,洗一下自己的名声罢了。
直到这时,其他村民才好好地抬头看了看四个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
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是两个穿了好几件破衣服裹身,乍一眼看过去如同难民一般的两人。
这两人,一个瞎了一只眼,据说是逃难路上,因为死死护着唯一的口粮,被人生生戳瞎的。
另一个看着倒是身体健全,可浑身瘦弱的只剩骨架一般,跟这个村过于壮实的村民一对比,就让一些善心的村民忍不住对国字脸怒目而视。
附近的村庄也就只有毛木村的村民才会有如此惨状,两个村的距离并不远,他们又怎可能没听过毛木村的穷困?
抢夺富户也就罢了,连毛木村都抢,就不只是不要脸面了。
杵着拐杖的老者失望地看了国字脸一眼,转头对另一个长得跟国字脸有七分相似的男子说了几句话。
男子冷漠地看了看被压制在地上的国字脸,转头进了屋子,不过一会儿,便拿出一个小匣子,小匣子打开了些,里面是一些碎银。
随后,老者便对宁嘉吴炳几人躬身拜了下去,“养不教父之过,犬子所做作为都是老朽之错。”
国字脸是他最不成器的小儿子,长子次子都老老实实做工务农,唯独这个小儿子却整日游手好闲没个正行。
但无论如何,他终究是他的儿子,面对找上门来的苦主,他只能豁出老脸,替儿子请求原谅。
“抢夺而来的一应财物,老朽都会归还,已经吃掉的口粮用过的衣裳钱财等,老朽会一一补上,还请贵人饶他们一命。”
此次过来本就不是为了取人性命,见人家如此配合,宁嘉两人也不多话,在所有财物清点完毕后,便将人放了。
临走前,吴炳转头看了看眼神凶狠的国字脸,剑鞘状似轻轻一敲,只听“咔嚓”一声,国字脸一脸冷汗地抱住自己的腿,在地上打滚不止。
“骗取他人同情心蓄意抢夺他人财物,此举只是收些利息,若是再敢为非作歹,可就不是敲断腿那么简单了。”
他很有分寸,留了几分力道,随便一些郎中都能治好他的断腿。
毛木村中,为了节省时间而留下来的秋闻瑾等人将暖身之物按照人头分发下去后,便聚集在周围看着将人修火炕。
看着看着,便忍不住自己也跟着动起手来。
正事做到一半,看见手上泥土,便忍不住嫌弃地一甩。
脱离手掌的泥土糊到了另一人的身上,惹人一声怒吼,“嘿你这混蛋,看招!”
随即,就是一场混战,从屋里打到屋外,就连秋闻瑾也被卷入其中。
最后,范围进一步扩大,村子里的稚童蠢蠢欲动,最后忍不住小手伸入泥土之中一搅和,趁着大哥哥们不注意,往他们的衣服上印个泥爪子。
玩上头的年轻人也不生气,收敛着力道随手一些泥点子扔过去。
“都还是孩子呢。”见他们正事做到一半,就开始玩起来了,有些上了年纪的村民会心一笑,眼睛看向秋闻瑾等人时,也不免带上了些许看家中晚辈一样的慈和。
村里的青壮年还留在屋子里,跟着匠人学习垒火炕,只等着贵人离开后,他们能自给自足。
宁嘉等人带着财物回到村里的时候,火炕已经垒好,只等着干透以后便能睡在上头了。
让他们不忍直视的,是好友和村里一些稚童,灰头土脸一身都是泥土的模样简直颠覆了以往。
“你们,究竟干了什么?”
秋闻瑾抹了一把脸,“如你所见,打了一场泥土之战。你们呢?如何?”
“如你所见,财物已经取回,被用了的都用银钱补上了。”宁嘉下巴轻抬,“不过,咱们得在村里留两个好手,以免歹人在咱们走后上门寻仇,顺道也教一下村民一些防身之术。”
他们不可能让人留在村子里一直护着村民,哪有千日防贼之理。
“成,正好东西都分发下去,火炕也垒好了,剩下的便让他们自己做便可。”秋闻瑾看了看身上已经干了的泥土,扬声招呼着,“先去收拾收拾,咱们该走了。”
离年节也就那么十多日,他还得赶回去陪李兄等人过年节呢,路上可耽搁不得。
--------------------
第1章 伯爷嘉安
==================
出门十几日,回来再次经过毛木村跟留下来的人汇合时,毛木村已经有了惊人的变化。
首先是这里的人,从前看着瘦弱不堪,精气神都透着一股子麻木。
如今,一个个依旧瘦弱,但或许跟人练了些拳脚的关系,不止精气神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连气息也有了一分慑人。
不说威吓,起码不再让人看着好欺就是。
而后是田地,留下来一面教导他们拳脚,一面震慑某个国字脸的两人解释,“司农那边关于土地肥料一事有了新的进展,已经派人于村镇将肥料之事推出。”
“据传言,肥料可将并不肥沃的田地改良。”这也是毛木村村民如今能挺直腰杆最重要的一环。
对普通百姓而言,最重要的无非就是土地和粮种,这两样上去了,那么来年就有了盼头。
主心骨都有了,精气神都不用去特意练,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见他们再次归来,曾经跟几个大哥哥打过泥土战的稚童凑上前去,抓着哥哥的手塞到自己的外衫里拍了拍。
“暖宝宝,暖和!”
摸到了稚童身上贴的暖宝宝,秋闻瑾愣了愣,嘴角勾起的笑容极为灿烂,“好,暖和。”
“哥哥哥哥”穿着厚实衣物的小姑娘也跟着上前怯生生拉住宁嘉的手,“火炕可舒服啦!”
看小姑娘一脸邀请去试一试火炕的模样,宁嘉一愣,在吴炳大笑声中,嘴角一抽,“谢谢,但哥哥还得赶回去过年节,这次就不试火炕了。”
“哦,好吧”
其余村民都目露笑意,由着村子里的孩童去叨扰这些大哥哥大姐姐,转身回到家中时,却忍不住擦了擦眼角的泪。
总算是,苦尽甘来。
只盼望,日后的日子就如心里期盼的那样,越来越好。
一行人离开毛木村不多久,孙家老二转头看了一眼,下意识收紧缰绳。
高头大马嘶鸣一声,前蹄骤然凌空后重重落地。
众人随着他的视线往后看过去,毛木村的村民不知何时跟在后头走出一段距离,乌泱泱地跪在了地上。
见他们转头,为首的村长带领大家叩了一个头,而后才起身。
他们知道这些年轻人并不喜这些繁文缛节,原本只是想默默叩首以示谢意,却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秋闻瑾等人一愣,冲村民们遥遥抱拳,随后才再次踏上回家过年节的路程。
行至半途,宁嘉轻笑,“以前在皇宫之时,一有风吹草动侍从就跪了一地。那时不觉有何区别,如今算是明白了。”
宫中侍从跪下,多是为了自己性命,那时看跪了一地的侍从时,满心只有习以为常的淡然。
可今日看那些村民叩首,胸腔却溢满喜悦。
究竟是为何,他却无法说的清楚。
明日就是除夕,赶着宵禁前冲进都城里的众人顾不上喘息,就被许公公带着圣旨堵在了城门。
“奉天承运……”
圣旨读完了,许公公笑眯眯地将圣旨递给宁嘉,“恭喜宁公子,哦不,该叫伯爷才是。”
“多谢公公!”
其余人因此事或多或少受到了封赏,但最让人意外的,还是宁嘉。
也不知皇上为此究竟筹谋了多久,在除夕前夜,终于力排众议彻底剥夺了景安伯的爵位,封宁嘉为嘉安伯。
连同景安伯府一同改成了嘉安伯府,给自从父兄离去后在外总能听见一些闲言碎语的宁嘉彻底正名。
他跟当朝太子本就是堂兄弟,这份圣旨一出,宁嘉这个伯爷当得名正言顺。
“恭喜呀!”吴炳搭着宁嘉的肩没个正形,“来年在战场上立功,说不得还能更进一步呢嘿嘿。”
说着,他将手放下,笑眯眯地抱拳,“伯爷?”
恭恭敬敬将许公公送走才回来的宁嘉哭笑不得,“……免礼”
“好咧”
“哈哈哈哈哈……”
跟好友道别回到昌阳侯府的秋闻瑾,如往常一般去了一趟阁楼,正撞上待在阁楼谈天说地的越梧晟、李兄和萧兄等人。
见他回来,李宵听抬起手摇了摇,“回来啦,怎么样怎么样?数量够不够?”
秋闻瑾笑了笑,“够了。”若是不够,早就让信使快马加鞭回都城寻太子殿下了。
今年较之以往,那些百姓已经比往年好过许多。
外出有暖身之物可用,在家有暖呼呼的火炕可用,就连口粮,较之以往也有了更多品种。
对百姓而言,这些便足够他们过一个非常好的年,还有什么可奢求的?
何况,接下来总会越来越好的。
明日分明就是除夕,可今夜或许气氛太好,四人愣是嗑着瓜子谈天说地到天光渐亮。
早起的昌阳侯见到他们从书房里出来时,表情惊愕,随即就满脸不赞同地将他们赶去了安排好的客房和卧房休憩。
年轻时,也曾数次彻夜不眠的他,在偶然听闻李宵听所在的世界有不少年轻人因熬夜猝死后,就变得特别注意此事。
当长辈的,甭管多杀伐果断,见晚辈如此不注意休憩时,总会有些生气。
更何况,今夜还要去宫中与君王一同过年节,还要喝酒,更为伤身。
被赶回去睡了几个时辰,再起来时,已经到了该准备进宫的时候。
出发前,李宵听和萧礼又回了一趟,带回来几箱秋闻瑾等人还从未见过的酒。
“皇上都给我们立了神秘人设了,不带点儿益朝没有的东西,怎么表现我们的神秘嘛。”分明是存了炫耀之心的李宵听振振有词。
随后便兴致勃勃地给他们介绍,“这是茅台,在我们那儿有点贵,这是五粮液,这是……”
32/58 首页 上一页 30 31 32 33 34 3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