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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莲(古代架空)——应晚

时间:2023-09-02 06:20:49  作者:应晚
  “喂——喂——你别不说话啊——”
  那张顶着和温亭润七八分相似容颜的女人,嘴像个小鸟儿,不停叭叭叭叭。
  纵是大事见惯的温东岳此刻也泰山崩盘,不知做何。
  她长得和温亭润真挺像,眼睛鼻子嘴巴线体柔和。除了眉毛不似温亭润英气,一举一动爽快利落,若安安静静地背着身,温东岳说不定会认错。
  温东岳一挑眉,深觉自己不该。
  “你是……您是——?”
  阿努尔猛得跳起来:“啊啊啊!!他说话了!!他说话了!!!”
  温东岳被她这一惊一乍吓得向后一退。
  说教的话张口就要来,但死死卡在喉咙里。
  女侍很无奈:“陛下,陛下——”
  “真的是你吗?琼,琼什么的,琼……琼琼?”阿努尔想上来扒拉温东岳,被侍女一把拉住。
  她定睛一看,才发现温东岳身着戎装甲胄,青胡渣冒了头,双眼尽是血丝。
  十几年前将他们西疆人打得捂着屁股直窜的“一丈尺”,现在显得有些狼狈。
  温东岳丝毫不避她的目光,沉声道:“南瑶温东岳,求见西疆女王陛下,一应文碟俱在此。”
  说完,就准备弓身行礼。
  阿努尔让人快拉住他:“我就是我就是——你是那个琼吗?真的是吗?”
  温东岳到现在都不肯相信眼前的女子就是西疆新任的王。
  她太跳,说话时眉飞色舞,连带着脖间的金红璎珞都在晃,举止轻浮又喜形于色。
  这让温东岳想到温炎,但眼前的女人比温炎大许多,又经改朝换代大事,哪能这般。
  再说……
  温东岳看着在他眼前晃动的一双眸,灯下生辉,影影幢幢。
  “你不信吗?”阿努尔撅撅嘴,“你们快过来,快高呼女王陛下!”
  一众奴仆应声倒地,山呼:“陛下——女王陛下——”
  “现在信了吧?我叫阿努尔,你呢?你不是叫‘琼’吗?怎么叫——叫温东,东——”
  侍女:“温东岳。”
  阿努尔:“哦对对付——你到底叫什么?”
  她双手合十,星星眼看着温东岳。
  温东岳盯着她目不转睛。
  在她的右手上,带着有一串鸽血红手镯。
  银手镯外绣水波纹,均匀缀着三颗鸽血红,向下垂满铃铛,向外在手背上延伸三条晶链,接并在三支手指的戒指上。
  晶链铃铛珍珠交错,戒指上亦镶着鸽血红,尤以中指最大。
  温东岳明了,郑重道:“女王陛下,‘琼英’是表字,东岳乃正名。”
  “哦——你真是阿依姐姐日夜想的琼——琼英啊……还有她的孩子……”
  阿依。
  这是温东岳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
  第一次,是温亭润在地震重伤后,安稳修养的某个雨夜,共坦心事时提过的。
  阿依,那是温亭润的母亲。
  但温亭润没告诉他,他的母亲,是西疆王族外支的长公主,长公主还有个双胞胎妹妹,叫阿努尔。
  温东岳隐约觉得温亭润不简单,但不曾逼迫他的孩子向他坦白,他那时,只忙着带他的儿寻医问药了。
  温东岳垂下目光,身旁的阿努尔着急问温亭润下落。他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干脆把温亭润的道袍并那封信,给了阿努尔。
  深邃的密道中,阿努尔将道袍放置火苗下炙烤,又将信拆开。
  在阿努尔喜极而泣,一声声的惊呼中,道袍不毁现城图,信说款款道平安。
  女王看完信,抱着道袍抚着上面的王城图,半响。
  她转头看向一旁的侍女:“传我号令,发兵五万,过密道,援南瑶。”
  这话很轻,却炸得温东岳晕眩。
  他不知怎的上了马,不知怎的就开始往回跑,不知怎的身前是英姿博飒,亲上疆场的西疆王女,身后是弯刀共举,沉稳有素的方阵军士。
  久违的熟悉燃遍四肢,铿锵的步伐踏在他心上。
  他又回到了六年前,甚至是更早。
  他还驻扎在月牙泉镇上,每天都会去跑马。
  金沙漫卷,刮不乱他一双眸。
  温东岳策马向前,和曾经仇敌并肩的感觉,还自带一种尴尬。
  但阿努尔并没有给他太多空闲去体会,一路上她都在说,知道的不知道的,全灌给了温东岳。
  八九年前,西疆正统王族的稳健派和激进派因藏宝库的秘密针锋相对。他们都迫切的想知道藏宝库的位置,但王城图被盗,不知所踪。
  而后矛盾激化两派彻底决裂,稳健派子嗣大多折损在这场斗争中,激进派上位,控制着傀儡王,沉醉在酒色温柔里。不久又一意孤行发兵南瑶,才有了温东岳不惑之年的领兵征战。
  战败后激进派元气大伤,一直暗中求存的稳健派趁势夺权。怎奈子嗣凋零,傀儡王退位后,竟找不到人继承。
  他们几经周折,最终选定了阿依家族。虽然没落,但大面上还过得去。
  当时的阿依,因同家族矛盾,老早就卷铺盖去了中原肃州月牙泉镇。他们找到的,是阿努尔。
  阿努尔那会子还在家中帐子里啃羊腿,给姐姐写私信呢,天上就砸下来个大王位。
  她摆手不干,稳健派直接找到了阿依。
  元老并未发现温亭润,她将她的孩子藏了起来。
  阿依被迫回了王庭,不过她只呆了十天。
  被寄予厚望的女王并没有期待中的健谈英武,反而异常沉默。
  她太过想念自己的孩子,安排温亭润偷偷跟她在王庭中见面。哪知在同一天,激进派垂死挣扎,听闻王城图就藏于城中,公然在王城内围起兵,一把火险些烧光稳健派所有心血。
  混乱中,温亭润被阿依藏进了个大箱子,那个箱子有孔,能让他目睹所有。
  被弯刀一下就刺穿的喉咙,被火烧焦了还在挣扎的血躯。
  烟尘滚着沙子,哀嚎伴着浓腥,成了温亭润的一道劫。
  阿依趁乱将衣服脱给了一死去女侍,又划伤她的脸才逃离王庭。回到月牙泉镇,更加隐秘地生活着。
  暴乱很快平息,为保平安阿依断了同阿努尔的书信,只在临终前,秘密给她送了封包着画儿的信。
  阿努尔赶鸭子上架继了位,王城斗争太脏,只肃清余孽,就花光了她所有的气力。待王位坐稳,她经常会来这个通往南瑶的密道,一个人远远地望着。
  她不知在等谁,总翘首以待。
  后面女王又同温东岳说了好些,他没听进去。
  满心满怀地,只觉懊悔心疼。
  在西疆王庭的事,温亭润只字不提。
  他从不向他倾诉他是如何淡忘的那场劫,也从不谈论这场纷争,更从没对他说过。
  温净温亭润,还有个名字。
  叫阿善。
  是天祁山,峭壁雪莲的意思。
  有那么一瞬,温亭润的笑眼就在眼前,温东岳想去抓,却扑了个空。
  阿努尔怕他累出毛病:“要不歇歇?你不是说留了许多兵保护阿善的——”
  “不行。”温东岳勒紧马绳,“必须最快回去,不准停。”
  “这么着急啊……啧啧……”女王嗅出点不同,“你……”
  温东岳不理她,自顾自道:“找到他,打他。”
  女王一个大喘:!?
  温东岳不再说话,卯足劲不要命往前冲。
  对,找到他。行家法,打一顿。
  好好安慰安慰他。
  --------------------
  让让让让——女王来了啊,女大王来了——
 
 
第63章 (六十二)天子
  ===============================
  女王完全不懂温东岳意思,但见他不想多说,就跟在他身后跑起来。
  他们迎来了短暂的安静,肃园也迎来了表面的平静。
  温东岳走后的第二天白天,肃园所有人开始休整。
  昨夜一战并不惨烈,对温亭润却是考验。
  他踉跄着回载月楼,一路上满目箭矢。地震后重建的肃园又变得一身烂孔,惹得他悲郁。
  但他没功夫伤心,担心温东岳已占了他大半心绪,自己又头重脚轻,犯了晕症。
  温亭润回到载月楼,翻找药箱,拿来装亵衣肚兜的盒子,准备吃药换衣。
  束胸的存在让他愈发煎熬,他急切地脱下它,长长吸一口气。
  晕眩随之加重,温亭润勉强干咽下一把药丸,扒拉起衣盒,想找个号子大些的束胸来裹。
  只他一趴头,就没起来。
  头嗑在盒子上,手里还攥着药瓶,直直晕了。
  一整个白天,他晕了睡睡了晕,浑浑噩噩。有几次挣扎着起身,也无济于事。
  直到夕阳铺金,再受不住担心的温炎一脚踢开载月楼内室的门,才发现他。
  温炎以为他睡了,不敢来扰。日暮时惦记他滴米未沾,敲门唤他,却始终无人应答。
  他左等右等都不见声儿,索性踹门直入。
  一进门,他看见……
  等太阳完全落没了影儿,温亭润缓缓醒来,意识聚拢,便瞧着温炎坐在他床边,手支着下巴,在小鸡啄米。
  “阿炎——”
  “……”
  “阿炎——”温亭润声音大了些。
  温炎还在啄米。
  温亭润抿抿嘴,发觉喉头湿润并不特别干涩,肚腹也不觉干瘪饥饿。在温炎身旁的床柜上,还放着剩了渣儿的参汤。
  温亭润小小地牵起嘴角,拉着被子想盖上,一动身子——
  他赶紧将头往被子里一缩,窥到了一抹亮色。
  是浮光点点的水色,泰西国进贡的水沙面儿肚兜,中间秀着六瓣儿芙蓉。
  温亭润顿时连骨头都窘红了,慌乱时抬头看温炎。温炎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盯着他看。
  温亭润又忙把头藏了起来。
  温炎大惊,初醒时的朦胧随即消散,一下站起身来。
  二人就一藏一站,谁都不说话。
  缓了好久,蒙着头的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
  “阿炎。”
  “……是你帮我换的衣服吗?”
  “谢……谢……”
  温炎搓搓手,耳垂粉得晶莹剔透,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一进来——”
  温亭润依旧埋在被子里。
  “我,我什么也没做,我只是帮你,帮你——”
  “那个盒子里的白稠束衣都太小了,只有肚——”
  “啊!我我我,我没看!也没碰!我闭着眼帮你换的——我我我、你相信我!”
  解释越描越黑,欲盖弥彰让温炎心虚。
  他语速很快,他保证真的没看,就是替温亭润围肚兜不经意瞟到两眼。
  哎呀呀,他也真的什么也没做啊,抱温亭润将他摆正时,那两个软软碰到他胸膛他一下就弹开了,没半点犹疑。他他他,他他他——
  温炎抓狂,如何解释都无法排遣二人的尴尬。
  温亭润长舒了口气,轻道:“知道了。”
  “我相信你。”
  温炎听言抬头,温亭润手指抓着被子,探出两只眼睛望向他。
  气氛缓和,温炎总算放松了夹紧的肩膀。他给温亭润倒了些水,然后自己靠着床沿儿,坐下来。
  又是一阵静默。
  只听见温炎用勺子搅水的声音。
  “是……姑娘吗?”
  “……”温亭润摇摇头。
  温炎搅拌的手一顿。
  “……水凉好了,你有力气坐起来喝吗?”
  温亭润又摇头,但很快反应过来,用力点了点头。
  “那好,我放床头,你自己起来喝。”温炎将水放下,转过身背对温亭润。
  他并未察觉自己的声音多轻、多柔,只是怕惊了温亭润,让他惶恐。
  温亭润起来,将被子裹在身上,只露出头来。小口小口饮完水,也软道。
  “还想喝。”
  天子连背都不转,拿着碗又去倒了个满。搅拌放凉后,再放回了床头。
  一碗下肚,温亭润舔舔湿润的唇:“还想喝。”
  刚坐下的天子又抬屁股给人倒水,拌凉。
  “还喝吗?”待咕咚声响完,温炎头也不回地问。
  “谢谢阿炎,不喝了。”
  温亭润裹着被子坐好,终于老实了。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温炎性子热,一会儿就全忘了尬,炫耀起昨天的伟迹来。
  温亭润就应和着夸他,不是赞他聪明绝顶,就是扬他威武雄健。
  天子在这一声声赞美中彻底迷失自我,头昂到天去,直着金箍棒似的尾巴,给温亭润倒了好几碗水。
  温亭润被他灌得肚皮圆圆,再喝不下任何东西。
  “阿炎——我不喝了不喝——”
  “你怎么能不听英明神武,聪明绝顶的皇帝陛下的命令呢——?”
  “阿炎……”
  “英明神武,聪明绝顶的皇帝陛下命令你,就再喝这一碗——”
  “阿炎——”
  “英明神武,聪明绝顶的皇帝陛下向你保证,这是最后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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