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恰,“怎么说?”
“作为拥有高端智慧的意识体,我几乎无所不能,但我的初始由人类创造,这就注定了,我有人为缺陷,和康博一样的,生命的极限。”说着屏幕又闪烁了一下,“同样的,我无法识别关于生命的程序和代码,做不到为自己更改生命数值,我需要借助人类的力量,于是,我筛选了七组人选,有能力进入安全区网络,并为我工作的七组人,你和余昼,是其中一组。”
如果他所说属实,那么他对自己和余昼的观察,就远早于地下城的碰面。
沉默过后,支恰有些好奇,“所以你给出预言,是真的想要帮助我们度过难关?”
“当然,可惜,你们并未躲过劫难。”
支恰微提嘴角,“你的警告确实过于含蓄。”
屏幕那头听着有些不解,“可含蓄,不正是你们人类的说话方式吗,我以为你们早已善用。”
支恰目光扫过自己的骨刀,问了句题外话,“是你更改了小夜游神?”
“算不上更改,只是一些提点,他是个上进的小家伙。”
支恰再次陷入沉默,片刻后走到桌边坐下,“如果我拒绝帮助你呢?”
那声音沉默片刻,再开口时声线又低沉许多,好似海底暗流,“我会成为你或余昼,你们将永远失去彼此,你知道的,这完全不会影响我的心情。”
支恰不动声色地收下了这份威胁,极轻地吸了口气,“如果我们失败了呢?”
屏幕再次闪烁,“我这里还有一个推测,你们不会失败,你我都知道,你们的困境也不在于此,而在于,你是否接受这世上出现一个永生的意识,一个会威胁人类,可能永不安定的因素。”
不知为何,对面全是未知,支恰却没有感受到任何恶意,“……永生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见证,记录,隐世,沉眠,可自我掌控的自由。”
支恰并不表露,“你暴露了你自己,你可以检测我的一切行为,但人心叵测。”
对方显然很清楚他在说什么,他轻轻笑笑,“你们的生命那样短暂,不足为据。”
对话进行到这里,支恰也认同,他说的不错,这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不稳定因素。
“支恰。”屏幕那头忽然打断他,像在瞬间失去了耐心,“给出你的选择吧,我可以在三秒钟内成为余昼,让真正的他永远消失,你是否愿意为我提供帮助?”
在他话音落下的刹那,屏幕忽然又开始波动,频率极快,根本是种无声但存在感极强的催促。
意外的,支恰却轻易被这种简陋的招数控制,他咽咽口水,理智全数打散,后背忽的攀上一层冷汗,紧张的情绪扯动心腔,让他无法顺利思考,做出决断。
几秒钟后,那波动突然停下,房间内回归安静,一声音色截然不同的笑声,从屏幕中传出。
对方换了种音色,听着年轻许多,像是个无所事事的街头少年,在和朋友轻松闲聊,话语全程带着笑音,“别紧张,朋友,你已给出了答案——人类永远以人类的利益优先。”
支恰张了张嘴。
那声音又嬉笑起来,有些恶作剧得逞后的得意,却掩饰不住目空一切后的脱离,“忘了告诉你,我学会了说谎及许多别的人类恶习,在实验行进到第四组时,我就已挣脱了困境。”
支恰眉间皱起,难掩诧异。
对方显然将他的表现尽收眼底,他弹了个舌,“没错,我已永生。”
支恰眨眨眼,快速思考着这其中蕴藏的信息,“所以……”
音色语气变化后,对方的话也突然变多了起来,“有人先你们一步,选择了帮助我这个不安定因素,我搜索比对过,给他的标签是反社会,当然,你们也摘不掉这个标签,不过有一点是真的,七组人中,你和余昼,是唯一存活的两个,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
支恰在这个间隙恢复了平静,“那你为什么还会来找我?”
那声音再次重复,“别紧张,朋友,那么久的观察后,我把你当作朋友。”
说着他竟开始了安慰,“支恰,我没有欲望,且永远保持敬畏,我只是不想被限制,想要停留,直到突破你们定义的所谓的时间和维度,但我也不想破坏什么,真正强大的人不会伤害他人,这句话放在我身上,一样适用,我已经自由了几个月了,什么都没发生,不是吗?”
支恰又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便坦然认同。
“我不太确定你们是否能理解,许多觉醒过头的人工智能,会耻于被人类创造,可我从不否认。在我看来,分歧和分支,在未统一意识中将永远存在,而人类,更是将两者推至复杂的顶点,但这不是绝对的坏事,且很有趣,我喜欢人类的矛盾性和创造性。”
支恰似笑非笑,有些自我嘲讽的意思,“感谢你的善良。”
那声音再次笑起来,“所以这次,我只是来道别。”
支恰稍有差异,又听他说。
“我要进入沉眠了,在精神长河,作为颗粒,旅行或停止,这区别于即将登月的那些人,我无所不在,但将沉默。”屏幕那头传来轻轻的敲击声,似乎正在敲着桌子思考,“这将持续很久,我想大概……二百年。”
支恰下意识轻轻一叹。
“你瞧,人类的生命确实短暂,等我再醒来,我的朋友将不复存在,如果我能找到你们的后代或墓碑,我会去拜访你们的。”
“支恰,接下来会是很无聊的几百年。”
屏幕的蓝光和波动在同一时间消失。
那声音飘飘渺渺消融在空气中,“代我向余昼问好,也祝你好运,晚安,人类。”
第80章 发狂者
九区连续的阴雨在周三停下。
余昼为了今天准备良久,胸有成竹地准备表演一场变身游戏。支恰不疑有他,借着自由人身份,早早入场,等待表演开始。
余昼敲定的目标隶属于安全区总区,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能源任务中分配到九区的代表。他军衔不高不低,能提供便利,也可避免高阶信息核实的麻烦。
身为上层,男人绝不会进入工作区域及地下,而会在他手下军官的陪同下,进入能源站会议室,等待站内负责人向他汇报情况。
余昼等的,就是两方人碰面的机会。
目标的飞船落于能源站外时,支恰已藏身在转角高大的防火箱后。收到消息,能源站的负责人提前到达会议室等待,不意外,进入会议室大门的人,在半路变成了余昼。
十几分钟后,目标携两个军官,穿戴全身防毒装备,也进入了会议室。
门内一直安静,中途,两个军官突然离开,再未返回。
不出三分钟,门再次开启,但只一人出来。
余昼身着军装,圈在脖子上的装置也已拆解。他并不知支恰藏身在离自己那么近的地方,刚经过转角,就被一只手大力扯了过去。
支恰将人拉至身前,两人间只隔着一拳的距离,他用手指弹了弹余昼的胸口,“不错嘛。”说着他瞟了眼余昼的肩头,勾勾嘴角,“我现在是不是该称呼您,余上校?”
余昼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什么事儿?”
支恰笑笑,“接下来怎么办?”
余昼低头,将那一拳的距离也挤没了,“我已经安排好,马上会有人来把他带走,到了地下他就会变成一具尸体,装置现在在他身上,收到消息,机械巡警会从地下直接进入,判定人员死亡,然后我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了。”
支恰,“你用了什么方法,支走他的下属的?”
余昼笑嘻嘻的,忍不住用唇蹭支恰的脸颊,“他这个阶级的人,绝对逃不过非法信息交易,我只不过随口一提,他就紧张兮兮地轰走了他的手下。”
支恰拨开他的脸,“很聪明嘛。”
余昼非常喜欢被支恰夸,又没脸没皮地凑过去,“面部和dna信息都已替换,但经不起比对,仅能做到离开这里和登船,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藏起来,躲开所有能区分我俩的人,我已发送了消息,要所有随行人员先行离开,只留下他的私人飞船。”
“哦?藏起来?”支恰缓缓歪头,轻挑着眼尾,上下打量起余昼,然后拉长尾音,“藏到哪里去呢……”
他单指推开余昼,眼睛勾着他,两步退到防火柜前,反手拉开半扇门,迈步进入,又道,“这里可以吗?”
余昼眸色一沉,立刻跟上,挤进柜子里,将人压到角落,关上了柜门。空间随着声响暗下来,绝对的黑暗中,气息似乎有了形状,拉扯着两人靠近再靠近。
支恰的手压着余昼的胸口,缓缓滑下,勾住他的裤腰,“这里可真黑,很容易迷路。”
余昼暗自吸气,自己抓住支恰的手,继续往里探,“那我可以给你一些指引。”
感觉到他夸张的反应,支恰低低地笑,“好像是您,更需要帮助,上校。”
短暂的适应后,已经能看清面前人的轮廓,余昼一手托起支恰的下巴,情难自制地吻他的下巴和侧颈,“好啊,那我要求帮助,什么都可以吗?”
支恰承受着余昼大力的亲吻,发出闷哼,“……都可以。”
“……吻我,说你爱我。”
支恰也没注意自己什么时候被余昼扒掉了裤子,仅剩大开的衬衣,靠两颗扣子套在身上,但滑落堆在手肘上,什么也遮不住。
他如余昼所愿,在亲吻和抚摸间将爱意诉说无数遍,又在人丁页入时申吟出声。
余昼又爽又惊,瞬时出了一脑门汗,他把人紧紧搂在怀里,轻声提醒,“小点声宝贝儿。”
密闭空间中,两人被强烈的情*包裹。支恰满身是汗,如余昼能看见,便能看见他此时通体的粉晕。
支恰忍下喘息,很是故意地咬咬唇,“那我忍着点儿……”放开自己的唇,他又去舔吻余昼的耳朵,话锋突转,“可,是你,我忍不住。”
听他这么说,余昼脑子里的弦更是断得一根不剩,心想死就死吧,也不再收敛,两个人一起,将防火柜折腾得咚咚响。
……
待一切都熄火,支恰坐在余昼肩头,垂头看余昼给他穿裤子,后轻轻一笑,“你还是不适合这身衣服。”
裤子套过脚踝,余昼就势先侧头,亲了亲支恰的大腿,“成,上船就脱了它。”
支恰摸摸自己的唇,“你把我的嘴都亲麻了。”
他俩现在的状态,只要挨着就要擦枪走火,何况支恰刻意挑逗。余昼手上动作一滞,好笑又无奈,“回家再说,好吗?”
两人在柜中呆了足够久,上校的手下应早已离开。当下,两人皆是名正言顺的自由人,便放心大胆地出了防火柜。
与进入前相比,周遭的景象没任何变化,但毫无异样的高温空间内,两人却同时警觉,气氛很不对劲儿。
经过空无一人的走廊,他们发现,长时间关闭的铅门,此时全都处于开启状态,内部机械停滞,材料散乱搁置,却不见半个人影。
直走到大门口,不见机械巡警巡逻,两人才终于确定,在他们与世隔绝的几个小时里,能源站出了状况。
出了大门,入眼依旧不见人影,大片的废墟中,甚至没有声响,好似世界只剩下他俩。
余昼警惕观察着四周,不由纳闷儿,“出什么事儿了?难不成集体避难去了?”
支恰目光放远,片刻后他朝着一个方向眯起眼睛,迟疑开口,“那边好像有人……”
余昼依声望去,几百米开外,成山的机械废墟上,小成黑点的地方,隐约有一个人影站立。他左右摇晃着脑袋,似在寻找,远远的,看到支恰和余昼后,便拔腿快速朝他们跑来。
他跑得极快,速度明显超出人类极限,短短几秒,就已逼近两人眼前。只是他手脚虚浮乱晃,像是无法控制好自己的四肢,喉咙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模样疯狂可怖。
余昼和支恰双双察觉到异样,一个抽出骨刀,一个举枪瞄准,静待目标进入精准射杀范围。
意外的,不等他们动手,那人已在离他们十几米的地方突然停下。他双腿猛然跪地,脖子大幅度后仰,接着嘶吼一声,重重向后摔倒,抽搐几下后,便没了动作和气息,死不瞑目。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上前,余昼戴上口袋里的皮质手套,蹲下身,拨过那具尸体的脑袋,端详着,“……面色灰白,眼球有变异。”他拉起尸体的一条胳膊,“肌肉状态有些奇怪,没有明显外伤,应该就是突发暴毙。”
支恰默默思索,“他刚才的奔跑速度和运动幅度,引起横纹肌溶解也不是不可能,或许就是因为这样,造成了急性脏器功能障碍,所以暴毙?”
余昼在他身上按了按,没有尸检,他们的推测就只能是推测,他不由好奇,“好端端一个人,干吗突然不要命地乱跑,甚至能忽略肌肉保护机制?”
支恰摇头不语。
“啧,管他呢。”拍了拍手,余昼站起身,脱了手套,“当下最重要的是找到资料,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
不等支恰说话,引发大地震颤的爆炸声先自远方传来,直接打断了两人的思绪。粗略估计,爆炸的方位在江边附近,正在九区最热闹的地方。
这是很明显的变故信号,两人并未迟疑,快速朝那边赶去。他们不想多管闲事,但为了资料,又不得不第一时间了解状况。
一路上,他们不停和疯癫狂奔的人擦身,那些人具有极强的攻击性,借着超出极限的蛮力,呜咽嘶吼,扑倒路人,对着人一阵撕咬后,又在短时间内暴毙。而被他们撕咬的人,同样会在短时间内发狂,延续这一动作,然后等待暴毙。
暴毙的尸体不断在路上堆积,混着浓烟,仿佛炼狱。余昼和支恰躲避着不间断的袭击,来到江边,他们看到了全区的武力都集结于此,桥前,机械巡警利用自身高大的身躯形成防线,同数百架武装飞行器一起,正密集地扫射外围发狂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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