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听白神色凛正,他的五官生的虽并不柔和,却因素来和缓的神色让人感到他并非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如今陆听白却下意识地冷下了脸,一是为当前时局的担忧挂念,二是为适才那场无谓的闹剧感到气愤。
话语毕,众人便没有了继续留在此处的理由,先后言说了些简单的附和话语,便离开了楚郢山。
未过须臾,待最后留下查看方暮舟伤处的许晚溪与严凝芳亦离开后,殿内重新回归了先前的平静。
“现下应当如何?那些人还是耳根子软的很啊,听不得旁人的一丝诡辩,心中便已有了疑虑,”穆小川语气中含着些抱怨,但方暮舟知晓他只是心中受了委屈,想要在话语中争辩两句罢了。
陆听白眸色已然变得如往常一般的温和,听闻此也只是浅浅笑了,看着穆小川出言宽慰道:“小川说的都对,说的都对。”
众人皆知陆听白此话便是为了缓和气氛,并未反驳,皆是笑笑。
片刻后,方暮舟以殿中闷热为由率先离开,宋煊自然跟随着离开。
出了殿外未多久,方暮舟便泄了气一般长长地舒了口气,连带着双臂也自然地垂了下来。
下一秒方暮舟的身体便落入一个极温暖、极熟悉的怀抱之中,氅衣也被拢的更紧了些,于这寒冷天日中,方暮舟浑身血液仿佛此刻才终于被唤醒,也禁不住地打了个寒战。
“师尊还是很冷吗?”宋煊刻意地将脑袋垂在了方暮舟的颈间,轻声言语时,独属少年人的燥热气息便肆意地喷洒在方暮舟的肌肤之上。
不出所料,方暮舟下意识想要缩下脖子,却被宋煊阻止,脖颈间的温热之感瞬间化作电流霎时经历了方暮舟的四肢百骸。
方暮舟想要自宋煊怀中挣脱开来,片刻后却发觉自己根本无法动弹分毫,他这才意识到,不知何时宋煊早已长成了完全的模样,就连力气也比自己大了不少。
于世人面前肃正威严的玄设仙尊竟被自己的弟子牵制的无法动弹,方暮舟自是无法咽下这口莫名由来的气。
“师尊若当真冷得厉害……”
宋煊话音未落,便觉怀中之人身体被强盛的灵力裹挟着,竟是一副蓄势待发之态,便不由发问,“师尊……这是做什么?”
明明是疑问,但宋煊却像是已然预料到了回应一般,面上携着难掩的笑意,迅速出手挡下了方暮舟自自己怀中逃脱后的一击。
“哦,我知道了,师尊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第一百六十二章 凶险
方暮舟手上动作一滞,连带着浑身都如同僵住了一般。
虽说宋煊时常不会为眼前再过凶险、肃正的情景困住,也时常口无遮拦,但方暮舟显然还没有习惯这般露骨的称呼。
“师尊?”宋煊并未意识到什么不对劲,看着方暮舟明显地愣在原地,便轻声唤了一句。
方暮舟这才堪堪回神,只是不知是否是因伤病未愈,头脑竟莫名有些昏沉之感,面颊也由内而外地散出些燥热之气。
“嗯?”方暮舟犹豫许久后方才怔神回应道。
宋煊本想继续言说下去,却恍惚想到什么一般,突然露出了难以名状的神情,他稍稍蹙起了眉,唇角带着愈发浓重的笑意,许久后才试探问道:“师尊,不会是害羞了吧!”
虽为疑问,宋煊却说的无比肯定,毕竟他师尊是何脾性没有人比他更为了解。
方暮舟急于反驳,却是越说越乱,“没有,我怎会……”
宋煊始终看着,尚未言语,先是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方暮舟气不打一处来,既然争辩不过,索性扯开了话题,顺带着发泄一下心中的无奈之感。
宋煊却不急着回答,只佯装出一副苦苦思索的模样,许久后方才开了口,“没什么,只是师尊这幅模样当真是……可爱至极啊。”
这话一出,方暮舟心中舒服些没有无人知晓,但眼看着面颊的绯红肉眼可见地逐渐变得更深了些。
……
“昨夜,四处各地皆出现了等级不同的许多妖兽,我派管辖地界的弟子虽即刻便投入行动,但仍不可避免地惹得人心惶惶,恐怕妖兽们皆是感知到了鬼门将要大开,积蓄了许久势要就此爆发。”
仅仅一晚的时间,楚郢山的掌教与长老们便又再次聚集在了玄岷峰的正殿之中,只是这次众人面上尽皆换上了一副肃正无比的神色。
今早天尚未亮之时,便有各个管辖地界中的弟子传了消息前来,无一例外,皆是昨晚凌晨时分有大批妖兽打算潜入各村镇之中,虽被及时阻挡,但城镇仍是不可避免的受到了伤害,更甚者已有了百姓伤亡。
这般也算是认证了方暮舟昨日所言说的那般,先行阻挡鬼门大开远比搜寻抓捕谢正容重要的多,虽说大家心中早便有了预料,但发生的这么快还是令所有人都不由一惊。
“现下自是不能再脱了,尽快派遣人前往支援才是最为要紧的!”
言语的是穆小川,自禁术之事首次被引出后,他便很少再离开楚郢山,而最近更是日日都为了天罚之事各处奔波着,不得歇息片刻。
听闻此,方暮舟的眉也是霎时便蹙得更深了些。
毕竟现下钟珝亦携了许多弟子们守在管辖地界中,更为令方暮舟感到担忧的是,自三日前最后一次传来消息后,钟珝已然许久未有再主动联系过他。
方暮舟恨不得下一秒便能出现在钟珝所在之处,当真只有看过他才能安下心来。
第一百六十三章 钟珝
疫病初起时,钟珝便已然来到了楚郢山管辖地接的南方,仍然落脚在那熟悉的破落村镇之中,而这里也因很少有人至此,便成为了疫病时期百姓的落脚之处。
听从方暮舟的言语,钟珝日日皆会在事务了结后,花简短的时间给方暮舟报个平安,顺带交代现下南方的局势。
因此,疫病逐渐消退的缘由其实钟珝也是有所耳闻的,他师尊为此当真是做了许多。
然而就算至此疫病已然完全消除、尚且生还的患病百姓也尽皆痊愈,钟珝却也不曾放松半分。
钟珝心中无比地清楚,这骇人无比的疫病也只不过是所谓的天罚的开胃菜罢了,他们即将要面对的才当真是令人惊惧无比。
尽管钟珝心中已有了预兆,却仍是未曾预料到竟然会发生得那么快。
昨晚未过子时,钟珝这边才算是将疫病引起的一系列问题全部处理完毕。
这之后,众弟子的精神霎时放松,难以避免地疲累无比,但莫名其妙只剩钟珝的心仍高高悬着,但为了不毁了大家久违的轻松心思,钟珝只是言说自己守夜,让众人得以安稳歇息。
众人皆是欣喜不已,也皆没有想到,只这守夜的时间内,便又出了事。
夜间,钟珝依靠在树上,双目炯炯地环视着四周,原本还安然无事,甚至于钟珝于冷风中也稍稍有了些困意,只是未曾想,约莫寅时三刻,钟珝恍惚间听闻到了写微不可查的轻微动静。
本以为只是些山林中的野兽生灵制造出的细小声响,但身为修士的敏捷还是让钟珝难以完全放松下来,更何况未过多时,钟珝便察觉那声响愈来愈靠近,也越来越清晰。
而更令钟珝感到心惊与警觉地的便是,逐渐浓重起来的邪气与怨气。
这无一不是在提醒着钟珝,危险已然来临。
虽不知旁处是否也遭受了妖兽的侵袭,但至少现下首当其位的便是要凝聚众人之力,一同抵御妖兽来袭。
……
战斗一直持续到了天色渐亮,一同袭来的妖兽与强势霸道到根本没有丝毫停歇时间的进攻令众人根本难有喘息的空时。
“钟师兄,我派弟子已有多人受伤,而援助何时才能到呢?”
一弟子强行破出一道血路,这才赶到了钟珝的身侧,不由焦急询问道。
钟珝无论何时都始终身处在众人的最前方,担起了作为玄设仙尊大弟子应当担起的职责。
“尽快将伤者带向后方,稳定下来继续对敌,我们还能坚持许久,自是能等到援兵前来的!”钟珝肯定至极地言说着。
他并非是不慌,而是不能慌。
若他表现出一丝的惧怕或是退缩,恐怕当下局势是要功亏一篑了。
这般想着,钟珝很快便被叫嚣着攻上前的妖兽围困至不得不回神,眸色霎时变得凌厉,挥剑瞬间,深浅应声倒下了数只妖兽。
只是现下根本由不得钟珝过多思索什么或是沾沾自喜,他只得全力投入与当前局势中。
不知过了多久,钟珝身上也染了不知是谁的鲜血,而此时,一道来自远方天边的霜色灵芒替他击退了背后的一只袭来的妖兽。
直至此时,钟珝方才安了些心。
毕竟来者并非别人,而是他师尊。
第一百六十四章 久别重逢
自方暮舟协同宋煊在内的一众弟子前来后,此处的危机逐渐平息下来。
适才声势浩大的妖兽在方暮舟的阵法压制下很快显出颓势、并败下阵来。
毕竟说到底,这些妖兽数量再过庞大、实力再过骇人,也仅仅是天罚降临前的试探,相较不久之后真正的实力恐怕仅是毫厘。
霜灵法阵的灵芒尚未完全散尽,妖兽的尸身便已然尽皆消散在天地之间。
适才的混乱局面仿佛只是一场梦境,但众人所受到的实在的伤害与现下身心的疲累之感却都不是假的,而眼前遍地暗色的鲜血与随意倒折的树木,也无一不在证实着数秒前的惊惧场面。
在方暮舟到来之前,钟珝始终冲在最前,如今也是不可避免的受了伤。
尚处在腰腹,鲜血洇开在玄黑色的衣衫之上,倘若不细看当真难以发觉,而钟珝不知疼痛一般强撑着走至方暮舟身前,郑重地俯身见礼,唤了声,“师尊。”
纵使方暮舟时常一副风轻云淡的神色,现下也难以掩饰地流露出些担忧,而在发现了钟珝的伤处后,更是狠狠蹙起了眉,片刻后方才稍严声询问道:“怎地这般不小心?伤处可碍事?”
虽这般询问,但方暮舟心中实际已有了猜测,毕竟素来不会为小伤所扰的钟珝此时也露出了难以掩饰的痛苦神色。
“无碍……”钟珝微微垂首,心虚一般地浅声言语道。
宋煊这时上前了几步,稍显刻意地站在了钟珝与方暮舟之间,佯装出了一副激动无比的模样。
“师兄啊,自那日昴木镇一别,你知道师弟有多么挂念着你吗?不过师兄也真是的,不好好照顾自己也罢,还令自己受了伤,你这不是在伤师弟的心吗?”
语气之夸张,当真是令在场包含方暮舟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禁瞠目结舌。
但最是感到震惊的还是要数作为话语中心的钟珝。
此时,若非他们师尊未有多言,钟珝当真是要觉得只十几日不见,他这师弟的脑袋绝对受了什么重击了。
“师尊……你确定阿煊没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吗?”犹豫许久,钟珝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而方暮舟显然已从适才这句话的打击中缓了过来,这时也只是扶额摇了摇头罢了。
得了方暮舟肯定的回答,钟珝才算是松了口气,心中也只剩无奈。
宋煊实在忍不住,便偷摸笑了声,这才又佯装着想要一把将钟珝拥入怀中一般。
但最后,却也只是被钟珝一掌抵在宋煊胸前,抵挡了回去,“停!”
“师兄怎地还不让人家叙叙旧啊,”说到此处,宋煊总算是再也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番笑剧后,三人之间的气氛再也没有被久别重逢、担忧挂念与自责充斥。
而竟方暮舟看过,钟珝的伤倒也不严重,虽被灵力作刃砍伤了腰际,但好在伤处不深未伤及要害、且未有邪毒入体,按时换药便可痊愈。
……
夜间,方暮舟岁没有困意却仍歇在了一间破屋里,宋煊也在为钟珝上了药后返回。
“师尊,”宋煊尚未走进院内,便先唤了一声。
“嗯,我在。”方暮舟尚且坐在院内的石墩伤,听闻呼唤亦浅声回应。
四目相对瞬间,惨淡月色洒在眸间,分明没有增添什么,却莫名觉得心中柔软温润。
第一百六十五章 前路
自那日妖兽夜袭后,这般事件便再也没有停歇过。
就算是先前没有遭袭的门派或其下管辖地界,也因此加固了保护,不仅增多了驻守的弟子,也强加了到封印以备不时之需。
只是就算这般,众人也几乎不再有歇息片刻的空闲罢了。
楚郢山管辖地界的南方始终是最为动荡不安的地方,因此妖兽想要突破楚郢山,也势必会选择此处作为首先的进攻之地。
方暮舟与宋煊携领一众弟子前来支援已然数日,却是根本不得丝毫放松的时候。
为此,穆小川实在放心不下方暮舟的身体,昨晚得了空便赶了过来,虽想要于此多待几日,实则第二日午时便又要返回。
第二日辰时后,方暮舟一面喝着宋煊不知在何处煎好的药,一面与穆小川相对而坐着言谈片刻。
“妖兽分布太过散乱,你我想要事先寻其根据地、将其一网打尽也实在是艰难至极,如今被这些不知何时会出现的妖兽牵制着,你我倒是落尽了下风,只能也只得被动地抵挡,当真憋屈!”
穆小川素来受不了这股子委屈、被动之感,如今在方暮舟面前便更难压抑心中的不甘与愤懑,语气中尽是不加掩饰的怒意。
方暮舟蹙着眉抿了口苦的沁脾的药,神色稍显平静地缓声言语道:“事实如此,你我也只能如此了。”
“暮舟,你何时是这般逆来顺受的性子了?”穆小川面上的震惊竟让人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倒当真是真诚无比了。
此时不用方暮舟言语,便是始终立于方暮舟身侧的宋煊接过了话茬,“穆长老,这‘逆来顺受’有时也何尝不是一种计谋啊!”
“计谋?什么计谋?”穆小川侧眸看着宋煊,满面皆是不可置信、疑惑不解的神色。
宋煊向前两步站在了方暮舟侧前方,两指抵在下巴上,稍抬眸做出一副思索的模样,片刻后方才回应道:“弟子线下还未想起说辞,待弟子整理了言辞必登门说与长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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