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离经摇了摇头:“没什么,好像听到有人叫我。”
“听错了吧……”伏字羲也朝四周看了一圈,伸手拉了下玉离经的衣袖,说:“到那边看看去。”
或许真是听错了,玉离经这么想着却还是回头张望了番,终究没能看到熟悉的身影。
植物园之行下午才结束,伏字羲和玉离经在附近的餐厅吃晚饭的时候被几个小女生认了出来。他微笑着给她们签了名,又给她们请客了小点心,表现得并不像八卦杂志上说的那么轻浮。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玉离经在场,他不得不收敛。
“伏老师,这是你公司新签的后辈吗?真好看啊!”
伏字羲看了玉离经一眼,不慌不忙地撒个谎:“亲戚家的小孩,不是公众人物。所以你们不要暴露他哦……”
玉离经喝了口橙汁,等那几个女孩叽叽喳喳地走远了才盯着伏字羲的脸,问:“你撒起谎来都是这么面不改色吗?父亲。”
“那你是希望为父大肆宣传吗?”伏字羲笑了笑,握着杯子在玉离经手上的玻璃杯上轻轻碰了下。“你不会想要的。”
玉离经不置可否,他们点的菜已经送了上来,这个话题便被忽略了过去。
许是为了贴合季节,几道菜都用上了荷叶,闻着颇清香,吃起来的味道倒没能让人觉得惊喜。
两人吃过晚饭便回了家。伏字羲接了个电话,拿着手机走到阳台上和人长谈。玉离经则回了房间。
他在床上躺了会儿,又爬起来把自己书架上的那几本法学方面的书抽了出来。这几本书都有翻看过的痕迹,却没留下字迹或是记号,他无法揣测自己当时是以什么心情翻阅,只能体会到此刻心脏的闷胀酸涩。玉离经将书合上,然后一起收进了腿边最下面的一个抽屉里。
他不是没想过找寻过去,但伏字羲和鬼麒麟对他的过去说得并不详细,他也没找到日记之类的东西,而且正是临近高考的时间,与其为过去飘渺的记忆费心,他更该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
玉离经捂了下脑袋,重重叹了口气,干脆又做起习题来。或许他对过去的熟悉感便只剩下这些学过的知识了,玉离经不禁苦笑。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房间门被敲了敲,玉离经低头看着题目,随口道:“门没锁。”
伏字羲推门走了进来,往玉离经面前的写字桌上一靠,放下来一个果盘压在卷子的一角。
“我儿,吃点水果吧。”
玉离经轻轻皱了下眉,低声道:“谢谢。”
伏字羲从果盘里捻起来一颗葡萄放进嘴里,没有要走的意思,玉离经只好停了笔,抽出一张湿纸巾擦手。
“这个甜。”伏字羲说着将一颗剥开的葡萄压在了玉离经嘴上。他指尖还残余了葡萄的汁水,有些甜,也有些黏。
玉离经张嘴吃了进去,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语气平淡地问:“鬼麒麟让我直接问你,关于你的绯闻是真的吗?”
“有真有假。”伏字羲又吃了颗圣女果,有点酸,他不禁皱眉,囫囵咽下去了才继续说:“我还以为我儿不在意这些。”
“你好歹是我‘父亲’,我怎么会不在意。”
玉离经说得坦荡,他确实是这么想的,可他还是没开口问那个伤口,估计和伏字羲的“绯闻”脱不了干系。
“听你这么说,为父很是欣慰啊……”伏字羲感叹了一句,又拿起一小块西瓜递在玉离经嘴边。
“我儿,不用管那么多。父辈的事自是由父辈处理。”
玉离经想了想搜索出来的关于伏字羲出道以来的各种花边新闻,腹诽道:你看起来不怎么会处理,还是说,这就是你的处理方式?
“做人子女的,确实不该对父母的感情生活置喙。”玉离经如此回道,接过西瓜咬了口。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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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字羲轻轻挑眉,并不反对玉离经的说辞,甚至很是赞同。他本就浪荡惯了,这几个月已经是少有的收心忍性,倒也不是憋不住,就是嫌无趣。而且玉离经正处于关键时刻,他也不好过多打扰,于是愈发觉得无聊。
“我儿,记得早些休息。”伏字羲丢下这句话,不紧不慢地出了门。
玉离经把果盘推开,将卷子翻了一页,握着笔在纸上落下几个黑点终究没再写出答案来。他不知道自己心中的躁动为何而来,似恼怒,似怨怼,一时半会安定不下来,只得恹恹地把剩下的水果都给吃了。
伏字羲结束拍摄后就占了鬼麒麟接送玉离经的活,其实住处离学校很近,步行也只需要十多分钟,但伏字羲并不想错过与玉离经相处的时间,甚至最近又推了几个公告。
鬼麒麟和他的雇主一样不求上进,对此不仅没有什么异议,还乐得清闲。但是伏字羲从属的公司那边就不同了,没过几天就给伏字羲塞了剧本过来。
“难以置信,竟然让我演女主继父!”伏字羲一脸不可思议地说道,一边把本子递给鬼麒麟看。
这剧本是经鬼麒麟的手送过来的,他早看过了,十分不客气地说:“你以为你现在几岁了?你又不红,演女主爹男主爹不是早晚的事吗?再过几年,演爷爷也不是不可能。”
伏字羲摸了摸下巴,问:“我不红吗?”
“如果是指绯闻方面,那确实还挺红。别挑了,不演这个,你难道想大龄出演高中生不成?”
真·高中生玉离经此刻正坐在桌边吃着午饭,对伏字羲和鬼麒麟的讨论充耳不闻,一心默背着英语单词。下周就要高考,周围的空气似乎都是紧张的。
伏字羲撑着下巴思索了会儿,好似真的在考虑以四十几岁高龄去扮嫩的可能性。
最终,这个剧本还是定下来了,不过还要等一个多月才开机,伏字羲暂时还能继续在家里摸鱼,时不时地给玉离经塞点吃的或是带他在附近逛逛,美其名曰“劳逸结合”。
高考前一天学校就放了假,玉离经午睡醒来走到厨房倒水喝,他脑子还有点晕,喝完水不由得按了按脑袋。
“我儿,头疼?”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玉离经身后的伏字羲问道。
玉离经被他突然说话吓了一跳,午睡起来的那点朦胧感都消散了不少。他摇了摇头,回道:“睡久了有点晕。”
“为父帮你按按?”虽然是问句,伏字羲却并没有给玉离经拒绝的选项。他拉着玉离经躺上沙发,脑袋枕在他腿上,然后在玉离经太阳穴上轻轻按压。
可能是空调温度太低,伏字羲的手指有些冰凉,但在这夏日里正受用。若有若无的淡香被玉离经吸入鼻腔,待那气息在他肺腑走了一遭他才意识到那是伏字羲的香水味。伏字羲的手掌在玉离经额头上抚了下,纤长的手指插进了柔软的发丝轻轻拨弄。
玉离经耳根一热,从后颈升起怪异的酥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许久之前也有人把他拥在怀里抚摸他的发丝。他与伏字羲曾经有那么亲密吗?玉离经不由得怀疑,却也无法从空白的过去中找到答案。
“我儿,考前放松一下怎么样?”伏字羲伸手在玉离经微微蹙起的眉心轻轻一点,拉着他站了起来。
“又去逛商场?”玉离经有些无奈,他衣柜里新买的衣服已经快要放不下,他实在不太想再配合伏字羲逛街。
“今天不出门。”伏字羲说着托起了玉离经的双手,拉着他一只手放上了自己的肩膀,另一只手滑过他的手腕和掌心与他手指相扣。
“为父教你跳华尔兹怎么样?”
伏字羲接下的那个剧本玉离经复习的间隙看过,权当是课外读物。剧本不全,只能看出那个继父对身为自己继女的女主抱有超过常理的关注和占有欲,已经可以说是病态。
里面有一段就是写他教女主跳舞。
玉离经不确定伏字羲是不是因为这段剧情一时兴起想要教他,他不由得想:伏字羲从不主动提起他的过去,虽然不反对玉离经去寻找,但玉离经隐约觉得伏字羲其实在帮助他恢复记忆这件事上并不积极也不乐意。
为什么?也是因为占有欲?
伏字羲揽住了玉离经的后腰,低语道:“我儿,先迈左脚……”
没有音乐,节奏如何全凭伏字羲来掌控。拖鞋踩在地上拖沓出杂乱的声响,两个人四只脚互相追逐着,却始终保持着差不多的距离,只有呼吸与心跳的频率在变化。
玉离经仍未从刚才的思考中脱身:伏字羲这段时间的表现也不算过分。他们之间有过不愉快吗?伏字羲似乎想要让他与过去割裂,是因为发生了些什么?
“我儿,专心点,你这样会踩到舞伴的脚。”
伏字羲说着这话时,玉离经堪堪压着他的鞋跟擦过,肌肤的热度透过两层薄薄的布料传递,就连跳动的脉搏也要从此泄露。
“是吗?”玉离经搭在伏字羲肩上的手向下移贴紧了伏字羲的后腰,将轻薄的衣料拢皱在掌心。“你既然说教我,不应该是你来跳女步吗?父亲。”
“也行啊。”伏字羲并不在意,从善如流地换了姿势。
玉离经从医院里醒来时还矮了他半个头,现在却好像已经和他差不多高。伏字羲不由得暗暗感叹光阴易逝,他的孩子已经要长大成人,而他演的角色也要开始出现父辈。
两个人心思各异在客厅里全无音乐伴奏的来回转了好几圈,直到伏字羲的手机铃声响起这场敷衍的舞蹈教学才终于结束。
玉离经回去房间扑倒在床上,半睁着眼在床单上蹭了蹭掌心的薄汗。刚才与伏字羲近距离接触了太久,他身上也沾染了那股浅淡的香水味,不难闻,只是太有存在感,让他有点说不出的讨厌。
为时两天的高考对玉离经来说与之前的月考模拟考没多大区别,他并不是很紧张,但终于考完最后一科走出考场后他还是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好像抛下了什么包袱,他隐约觉得自己有什么要做,却捉摸不到这虚晃的“感觉”。
考场外接孩子的家长太多了,伏字羲不乐意挤在人堆里,车子停在了一条街外。天气有些闷热,玉离经一路走过来不免出了一身汗,他一坐上车伏字羲就给他递过来一瓶果味汽水,冰凉凉的紧贴着他的脖颈。
“有没有想去哪里玩?”伏字羲问。
“还没考虑,我只想先休息。”玉离经撩了把汗湿的发丝,拧开盖子喝了一口。
汽水是桃子味的,闻着很香,入口微甜,但不是很好喝,一股甜腻腻的香精味。玉离经拧紧了瓶盖,又说:“今晚会有班级聚会。”
虽然只相处了一个学期,但玉离经性格很好,和班上同学的关系都处得不错。
伏字羲似乎有些遗憾,问:“那还吃不吃晚饭?为父特意预约了餐厅呢……”
“时间不太够。你和鬼麒麟去吃吧。”
“鬼麒麟最近有事要忙,过不来。”伏字羲朝表情有些纠结的玉离经看了看,“放心去吧,改天我们再一起吃饭。”
玉离经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晚上回来吗?”伏字羲突然又问。
“不清楚,也许会玩到通宵吧。”
“在外过夜要注意安全啊……”伏字羲意有所指地笑着说。
玉离经不知道有没有领会他的意思,脑袋靠在车窗上没说话。他一直以“学习为重”为借口去逃避空落落的过去,此刻这个理由也站不住脚了,他要怎么开始?伏字羲会愿意吗?
班级聚会选在一家酒店,他们在一楼饭厅吃了饭,然后去了四楼的KTV。大家结束过于紧张的一段时间后都想着要放纵放松一下,未曾试过的酒精便成了头号选择。度数低的啤酒、果酒,度数高的白酒、洋酒……几乎菜单上有的,他们都点了。
聚会结束已经凌晨两点,玉离经打了辆车回去。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品尝”了几种酒,身上好似着了火,在开了冷气的车里也热得厉害。他浑浑噩噩地付钱下车,又浑浑噩噩地按下开门的密码。
他按了两次六位数的密码,不是他的生日,自然也不能打开这道门。这被按下的数字似乎是出于他的肌肉记忆,他的脑子根本没能反应过来他按了什么。玉离经用滚烫的脑袋抵住门板,又输入了一次密码,这次总算没有错,厚重的防盗门无声地打开,房间内传来喧闹的声音。
玉离经随便瞟了眼,视线有些模糊,宽大的幕布上投影着的似乎是什么搞笑节目。过多混杂的酒精在他胃里蒸腾翻涌,变得火热,变得灼烫……他意识到自己是想吐。于是步伐慌乱地跑向卫生间,路上似乎踢到了些什么,可他也无暇去管。
侧卧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睡着的伏字羲被玉离经弄出来的动静惊醒,他起身把玉离经忘记关上的门合上,然后跟着走进了卫生间。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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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离经今晚喝进去的酒精大部分已经被他的身体吸收、融进血液,化为灼热的体温。而剩下的小半刚才已经被他一股脑吐出来,冲进了下水道。
伏字羲抱着手臂站在洗手间门口张望了会儿,见玉离经没再吐了才走进来抬手在他背上拍了拍。
“我儿,头次喝酒就把自己喝吐可真不像你的个性啊……”
以我的个性该是怎样?玉离经漫无边际地想了想,但很快他混混沌沌的脑子就让他无力继续思考,只余下一片茫然。
伏字羲见玉离经没开口反驳便知道他确实是醉得厉害,于是没再出言逗弄他,但他也没兴趣照顾酒鬼,当即准备转身离开。身体才跨过门口,玉离经却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含含糊糊地说着什么。伏字羲偏头去听,发现他是在说“别走”。
“行吧……”伏字羲轻笑一声,“做父亲的陪陪儿子也应——”
“我不要做你儿子!”玉离经难得大声,不过他醉得迷糊,说得很没气势。不等伏字羲反应过来,他就张开双臂挤进了伏字羲怀里,声音委屈地低声叫道:“亚父……”
伏字羲抬起的手悬在半空,等了半分多钟也没听到玉离经说出更多来,好像是就这么抱着他的腰睡着了。他舔了舔牙根,终究把手放在玉离经后脑轻轻摸了摸。一边感受着掌心搔动发丝带来的痒意,一边缓缓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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