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辇道增七(玄幻灵异)——西鹿丸

时间:2023-09-05 09:04:54  作者:西鹿丸
  可蓝茄花田刚刚奔过一半,却忽然闻到一股焦灼气息,低头一看,脚下地面赤红火线千丝万缕,迅速蔓延,超过最前头的奔逃宾客,忽地向空中飞速腾跃,千万缕火焰相互勾连缠绕,织成一面阻挡去路的巨大火幕。
  众人愕然,纷纷回过头,只见赤红光影中两道身影。
  火光映得流萤目光灼灼,天冬面色苍白更甚,她开口道:“对不住了各位,今日大家都不能走。”
  话音刚落,扁平火幕曲线状伸展开来,阻断在场所有人的一切退路。
  火焰牢笼织就,蓝茄花田灼热起来,灰冷的晨光很快便被燃尽了。
  光线太过慷慨,殿内亮如正午,满地珍宝碎片将地面装点得琳琅满目,云灼那一击下手很重,斗篷人似乎痛极,蜷缩在地上颤抖不止,几次也没能爬起来。
  这位神出鬼没的无名者终于有了可乘之机,可在场已经没有人顾得上他。
  星临抬眼,在云灼收扇时对上他的眼睛,一瞬间他如坠冰窟,云灼已经彻底变得莫测了起来。星临突然有一点后悔了。
  叶述安在星临背后轻声念道:“事已至此,什么都完了,你还在挽留什么呢?”
  “反正不是为了你,”星临头也不回,横剑在前,“你死不足惜。”
  “让开。”云灼道。
  星临咬牙道:“不让。”
  他不能让。
  云灼若是杀死叶述安,叶述安是罪有应得,可对云灼来说,绝对不是报仇雪恨那么简单。他始终与少时理想背道而驰,被自己的善恶观念悬置,跌进云归谷六年前的泥地里摔得支离破碎,一副完好皮囊,内里早已命悬一线。
  星临看着云灼,只觉此刻他们之间的距离很遥远。
  谁也没能想到,冗长记忆回溯结束,竟首先是云灼与星临的刀剑相接。
  大殿内一片狼藉,美酒倾翻,碎片遍地,刀刃极速碰撞,一连串的对击声响迅疾传开,刀光剑影晃眼。华美宴席空荡荡,宾客尽数逃窜出去,陆愈希走下阶梯,脚步有些踉跄。
  叶述安还跌在原地,一地碎片里引颈就戮,却始终不敢再看向陆愈希。
  长剑与扇刃相抵滑动,星临强逼着云灼后退,一抬手一阵刺耳的金石滑动声,长剑已被扇刃磋钝了刃,剑身寒光凛冽,映出两双神色各异的眼睛。
  星临以不容置疑的攻势妄图阻止云灼,却是越打越无助,仿佛在一击一挥中看到一条生命的坠亡,云灼的决绝几乎让他开始愤怒起来。
  “云灼!退后!”
  分明是他在阻止,他在威胁,一柄钝了的剑刃利落挥挑,而愤怒上了脸,却像一头穷途末路的困兽。
  云灼冷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在星临的慌乱中寻到一丝破绽,扇刃卡进剑刃豁口,猛地发力一挑,星临长剑即刻脱手,当啷一声,落在远处的红木桌案上。
  下一刻,云灼把星临推远,直至星临肩胛抵在朱红漆柱上。几乎在同时,澄黄电光化作曲折绳索,绕着柱子和星临几十次蛇行,快得几乎看不清,眩目的绳索便将星临束缚了个彻底。
  不仅仅是星临,还有另外两道电光射向不同方向。
  一道牵绊住了陆愈希,他被绳索带得一下子摔在地上,判官面具断了线,磕在地上,裂成两半,露出一张迷惘的脸。
  另一道缚住叶述安,他不死不活地任由摆弄,直至云灼走到他面前,他才抬头看着云灼。
  云灼也低头看他,对视的片刻里有绝对的静默。
  半晌,云灼俯身,握住叶述安腰侧长剑剑柄。
  叶述安的剑不是普通的剑,霜晶石混合其中淬炼出的剑身,栖鸿名匠的精湛工艺,刃上寒芒如霜雪,叶述安十三岁那年的生辰礼,端的是孑然君子风骨,陆愈希和云回想破了脑袋,密谋半月才做出的决定。
  这样的风骨,这样的情谊。云灼抽出了叶述安的剑,雪一般的锋芒。
  他站直了身,抬手,剑柄在手中调转半圈,却是反手握剑。
  他抬起另一只手,剑的侧锋贴上自己的大臂内侧,切入,沿着肱骨。
  叶述安的剑足够锋利,云归谷的剥离刀法足够精准,一道顺滑平直的切口,被血模糊了的肌理,一点一点剖解开来。
  云灼握剑的手丝毫不抖,他像是在这一刻失去了痛觉。
  这一刀的创口并不太深,云灼很克制地割下薄薄一片,鲜血淋漓地喂给叶述安。
  同一把剑,同一处位置。同类相残,挚友相食。
  一场自残,不知道云灼到底是在惩罚谁。
  电光凝成的绳索不伤人,只是越挣扎越紧缚,不容反抗的温柔禁锢。
  可云灼却也残忍得不可思议,他不杀叶述安,也不怪陆愈希,在场唯一见血的人,是他自己。
  血肉塞进嘴里的时候还是温热的,叶述安震惊到无以复加,他剧烈挣扎起来,拼命别开脸,却被云灼卸了下巴捏着喉道,强迫他吞咽。
  喉头滚动一下,叶述安重获呼吸,他边咳边呕,蹭着地面向后退,满脸云灼的鲜血,不断摇头。
  而云灼下手依然极稳,一刀,一刀,冷汗浸湿了他的鬓发,刀刃剐剔沉静流畅,凌迟一般的刀法。
  这里是云灼的刑场。
  行刑者是他,见血者是他,但受刑者到底是谁?
  叶述安在不断被逼迫的吞咽里几近崩溃,却因嘴无法张合,连一句泛着血腥气的“对不起”都说不出口。呕吐与咳嗽致使他的眼眶猩红,看云灼的眉眼都迷蒙,他看着他神情,已经知道他的意思,他们之间,已经什么也不必说了。
  陆愈希被捆缚在地,往事像是敲碎了他顶天立地的脊骨,他爬伏着移动,“阿灼,阿灼!”他大喊,他与他们相隔一地价值连城的狼藉,仿佛成了他永世翻越不过的山海。
  等他蹭过那片地,云灼靴边已经是血泊蓄积,他也将自己蹭成了一片狼藉,一头栽进叶述安与云灼之间。
  陆愈希手脚被缚,坐在地上抬头看云灼时,背也抵着叶述安,他张口,千言万语却蓦然失声。
  在这一霎,什么话能阻止得了云灼。
  地面上,青衣与青衣相叠,一同在血泊中浸湿,沉默的兄友弟恭。
  而云灼只是看了陆愈希一眼,横剑切割的手仍自不停——
  这一刀勾连了胫动脉,血溅出去很远,星星点点落在星临的脸上,他眼睛大张着,瞳孔缩得很小,早已忘记了呼吸。
  “云灼,求求你……放过自己……”
  云灼的剖离刀法精湛,他出身云归谷,却从不使用医理知识,弃掉云归的剑术改用扇刃,出悬赏任务时白银面具覆面,并不是因为他不想被认出是云归人。而是任何与云归谷相关的字眼,落在杀伐满身的他身上,都犹如一声讽笑。
  星临的目之所及,早已不是叶述安一个人的落败,是所有人都在摇摇欲坠。那种剧烈复杂的澎湃爱恨将他排斥在外,他竟真的成了一个无从下手的旁观者。
  他拦不住云灼。
  哪来那么多一笔勾销的爱恨,要云灼怎么忘记六年前的那场大雨,怎么忘记自那以后每一个沉默的黑夜,最后的最后,多的是灵魂千刀万剐,连自己也不肯放过。
  星临挣着绳索,恍惚中,自己就像看着云灼走远,强行稳定心神,明显感觉绳索的束缚力量在不断减弱,电光一直在渗入他的躯体,紧接着,绳索力量衰弱得更快,却是因为云灼的不断失血。
  叶述安已经被云灼逼到了墙根,云灼以剑撑地,另一手捏住叶述安的脖颈,强迫他又完成了一次吞咽。
  两青色衣角纠缠在血泊里,陆愈希就在他身旁,无论如何都中止不了这一场无人幸免的劫难,叶述安看到陆愈希仓皇神色中全是迷茫,他就在他的目光中一次一次吞咽下去。
  叶述安不再挣扎,他颤抖着流下泪来,齿间还在渗血,入口的新鲜血肉坠得他肺腑震痛,神经被拉得纤薄将断。
  云灼静静看着,看叶述安的眼睛涣散得几近和云回的死状重合起来。
  束缚星临的绳索已是光亮微弱,紧接着碎成无数段,消失在空气里。
  下一刻,星临飞速冲出去,挡在云灼面前,一把抓住他落刀的手,一击将云灼击退十几步。
  星临还没有下一动作,忽地不可自抑地吐出一口蓝血,胸口猛烈传来一阵剧痛,他低头一看,血洞开在心口,蓝血汩汩流出,一柄无形的风刃贯穿了他的机械心脏。
  他的视野一下子就陷入赤红,最高级别的警告炸响在脑内。
  [警告:机体受到摧毁级损伤,即将强制停止运转。]
  星临回身狠狠一拳砸在叶述安脸上。
  “为什么。”星临漠然道。
  叶述安身上的绳索也已失效,他一手捂着鼻血横流的脸,低声笑起来,他笑得满脸血腥中面容清隽,温柔神采里三分癫相,他的瞳孔散了焦,失神地呢喃道:“星临啊,你为什么要毁掉这一切?从前那样不好吗?”
  星临指间夹着流星镖,一把擒住叶述安的脖颈,脑内警告惊声尖啸,剧痛反复中天地都变成了赤红。
  叶述安还在笑,“只要能留住从前,别的其他,我都可以不在乎。我知我深恩负尽,结局万死我亦无悔,可是,”他一把抓住星临的手,“你不能杀我,你凭什么杀我。”
  星临竭力控制着将刃下压,却被叶述安掀翻在地,视野旋转中甚至已经缺失了几帧视觉画面。
  耳畔风声骤起,星临站起身来,对上叶述安的视线。他们彼此恨意凛冽,也心知肚明,这就是最后了。
  谁都不遗余力,星临是踩着他仅剩的时间在击杀叶述安,叶述安召起的风刃尽是杀招。他们都看见了直面而返的云灼。
  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星临胸口伤口中有幽蓝光芒,闪烁得越发紧急,他小腿中刀时踉跄了一下,叶述安抓住时机,万千风刃齐发,要这一击必杀。
  密集风幕转瞬即至,忽然,星临被一只手带着旋过半圈——
  ——刀刀入肉的异响声响起,夹杂一声几不可闻的闷哼,几帧关键画面缺失,视野明明暗暗,星临怔愣了一下,不知道上一刻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此时背对着叶述安。
  有灼烫的鲜血湿了他的肩头,一个身影笼罩住了他,也替他挡去了所有风刃。
  他仍是怔愣,转过身,接住将要倒下的陆愈希,看见叶述安和他一样怔愣的神情。
  星临再也支撑不住,一下子跪了下来,恰好跪在一块碎瓷片上,膝盖被刺破,陆愈希他也没能扶住。
  他们一起跌在地上。
  叶述安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到陆愈希身边,徒劳地去堵那个被风刃贯穿的最致命的血洞。
  陆愈希的前襟也被割破,一小团阴影从他怀中滚落,掉进血泊里。
  那是一枚崭新的酱色锦囊,针脚比叶述安十岁那年的蓝茄花宴时精进不少,蛇只是有点像虫。叶述安看着那枚锦囊。
  “之前不是说丢了吗?我重新给你做了个,想着花宴之后给你……”陆愈希轻轻地、无奈地叹一口气,再开口时,他声音也变得很轻,“述安,收手吧,偷来的这些,已经够了。”
  叶述安惨笑道:“好,好,我收手,兄长,锦囊你要花宴之后再给我,花宴还没结束呢,你跟我走……”
  “算了,”陆愈希想抬手抓住他,却也只满是伤口的手指蜷动了几下,“述安,算了,我也已经……已经不知该如何活下去了……”
  “不,不是的!那都是我自己做的事,我瞒着你做的,都是我自己的一意孤行!”
  陆愈希看着叶述安,已经不动了,只有他身下殷红血液还在无声蔓延。他看过多少种英雄末路,却也未曾想过,此生他竟有一日无法在一地碎为齑粉的信念里找到一个落脚点,那双本该眺望高山远水的眼睛,此刻亮得一片死寂。
  叶述安歇斯底里地惨叫起来,错乱的目光四处乱扫,扫见尸体身侧的星临,他说出口的话像魂不附体的梦呓,“那全是我一个人的罪责,他一直、一直什么都不知道……”
  而星临却已经给不出任何回应。
  他倒在地上,呼吸停止,无法动弹,在最后浸血的时间里听见了叶述安的惨叫,他看见叶述安癫狂的模样,看见陆愈希的死亡,看见云灼失血昏迷于仅一米之外,看见窗外天际火烧一般的云。
  他还看见蓝茄花田一片焦黑,众宾客仓皇奔逃的背影,不少人已经打破火幕,带着云归真相,带着食人法则,穿过面目全非的花田,渡过那明镜一般的湖面,将要四散到这天下的各个角落里去。
  他已是竭尽全力,最后却是眼前一切戛然而止,一切归于黑暗之中。
 
 
第122章 本能
  云灼从床榻边起身,将匕首浸入铜盆中。
  匕首上的血液丝丝缕缕地在水中蔓延,半盆清水很快染成浅淡的红。床榻上的人今日仍不理睬他,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将湿淋淋的匕首收起,又重新将自己小臂上的绷带缚紧,转身走出门去。
  日沉阁的楼梯云灼踏过无数次,此刻它却显得漫长而曲折,他一个人走了很久,下到楼梯底部,忽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紧接着,一双异色眼睛闯入云灼的视野,一张脸对他笑出一股子近乎莽撞的信任,一如既往。
  云灼对这幅神情再熟悉不过了。每次成功制造出新式的木傀儡或偃人零件之后,亦或哪次悬赏任务中的险象环生之后,扶木总是这个模样,还时常伴随过分开朗的欢呼与蹦跳,叽叽喳喳偶尔也会吵得云灼头痛。
  只是这一次,扶木只是笑着看着云灼,什么都没有说。
  云灼任由那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引着他前行,走进日沉阁的庭院之中,穿过茂密竹林,来到竹林中的一小片空地,一方矮矮石几旁有几人围坐,皆是交谈甚欢的模样。
  见云灼前来,几人纷纷招呼他坐下。
  闻折竹乐呵呵朝他打手势为他选定座位,婆婆操纵木制轮椅笨拙转身,老阁主收拾起石几上未完的棋局,陆愈希拿起茶具,茶壶往崭新茶杯中注水却没有半点声响。
  这里夜幕浓黑,云幕低垂,硕大一个满月挂在空中,圆得不近人情,也压得很低,挨着头顶铺洒光亮,每个人的脸孔都被映得惨白而扁平。
  片片竹叶尖利肃杀,所有的声音都在这里死去,颜色也褪尽,一张张熟悉的脸看着云灼,笑吟吟的衰弱神情。
  云灼在他们之间坐下,像他往常会做的那样。只是这里很闷,他喝下陆愈希为他倒的那杯茶,一口茶水咽下,没有味道,更没有实感,沉窒感没有缓解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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