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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刀如水(玄幻灵异)——蔺洲

时间:2023-09-06 20:32:18  作者:蔺洲
  他微微垂下眼睛,感觉死亡愈发近了,从前还会恐惧,到现在紧绷的心弦竟松懈下来了。肉身苦累,而魂魄渐渐轻盈,原来死亡也可以不恐怖。明明他恶贯满盈,明明他染尽血腥,将死这时还有人去握紧他的手。
  竹玉嘴里的血吐不干净,等吐尽了,他的命也就彻底没了,他只能含着满嘴鲜血模糊地说:“都是我做的……承天府做的……别叫他们冤枉你了……絮雪。”
  “为什么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啊!”叶听雪直面生杀地时候都不曾崩溃,而这个半大的少年这么死在他面前,无能为力之感压得他近乎窒息。
  “恩人……你在宿水送我的那块饼,我一直都记得。”他用最后的力气点在叶听雪的眉心,手上沾的血在这个神仙人物上留了斑驳痕迹。
  他最后说:“我一直都记得……”
 
 
第129章 浮世梦中身128
  穿过盛元门后再走上一些距离,就是道由汉白玉石铺就的长阶,从这里抬头能望见紫宸。
  那条长阶上有几个宫女太监正在扫雪,他们动作逐渐变得很快,因为再有半个时辰就要天明了。
  李金陵在盛元门站了好一会儿,若有所思。他并非是觉得这夜风重雪寒,而是触景生情想起一段十几年前的旧事。
  那时也有一场风雪,也是长天昏暝,星月不显。想到那景象,便不由得让李金陵笑了笑,而怪异的情感不可遏制地漫上心头,触动他,又叫他还没养好的伤口隐隐发痛。
  见他停住了,领路的小太监恭敬地回头看他,却被李金陵问了一句:“你进宫多久了?”
  那小太监仓促被人发问,怔愣了一瞬,但很快就掩盖下那点不自然,妥善地回答道:“奴婢是维德九年入宫的,到现在有五年了。”
  李金陵微微眯起眼睛看他,小太监还低着头,任由他肆意打量。入宫五年就能从一个小小的杂役,到现在能在御前侍奉。李金陵思索了一下,不怎么在意地笑了笑:“那你就没见过从前的盛元门了。”
  小太监并不是第一次见李金陵了,这位承天府的大人虽然面上天生挂笑,但不需客套回话的时候他一字都不多说,总是沉默寡言。
  现在他模糊地感应到李金陵在感慨,因此顺着话头问下去:“从前的盛元门是什么样的?”
  “和今天一样,也没什么的特别的。”李金陵呵出一口热气,看见漆黑的天色逐渐变淡,似成一种雅致的水墨颜色。但也只有颜色而已,这张天然的画卷上再没有涂写任何,所以天意也混沌难测。
  小太监没说话,李金陵想着自己方才所说,又笑了:“倒是有一天很特别,那天下大雪,盛元门走出去的石阶上盖着的白雪却留了道红痕……有一个很可怜的人,身上被一万只箭射穿了还想要爬到大殿去。”
  这话听在小太监的耳朵里,直听得他心惊肉跳。李金陵往紫宸殿的方向看了一眼,笑意变得无奈。他并不是要去紫宸殿,因为谢怀不在那里。
  而从偏殿的方向正缓缓走出来一个人影,小太监看见来人以后立即垂下眼睛恭敬地向他行礼,并不敢去抬头看他。李金陵倒是无所谓,朗声笑说:“尚书大人别来无恙啊。”
  别来无恙,听起来是普通的寒暄客套,放在此情此景中却有了些别的意味。
  王尚书面色僵硬,他的官帽依旧妥帖地带在头上,没有选择去遮住额头上那个崭新的伤口。血迹未干,只是被轻轻擦拭过,李金陵知道是谢怀用砚台砸出来的。
  这位兵部尚书王大人如今到了古稀年纪,过不久就要致仕返乡。而他这么大的年纪还要雪夜入宫觐见,所为何事不必猜也能知道。李金陵毫不遮掩地观察王尚书的神色,看起来他似乎也并不算好。
  “李大人。”王尚书也简单问候了一句,他和李金陵同为正二品官,位高位低什么的都不必去算。平日也只有公务交涉,并无私交,王尚书实在不知道还能寒暄什么。
  他向来端正谨饬,李金陵见过他的奏疏,那上头的言辞不怎么圆滑温和。
  “尚书大人慢走。”在王尚书走过去的时候,李金陵又笑着说了一句。
  而那人却在这一声中再度停顿下来,王尚书孤身出了偏殿,无人跟随,也没有带伞。他是淋着风雪出来的,肩头沾了雪粒。李金陵在他身上感受到一种落寞萧索的意味,并不少见,上阳出走的京官身上多的是这种意味。
  “李大人从荆西府回来,见过蛮夷的铁骑了吗?”
  这时候李金陵不说话,他依旧保持着面具般的微笑。王尚书皮肉衰老,目光却锐利如同寒星。没等来回答,他定定地看了李金陵很久才转身离开,这一次他不再停留。
  谢怀的偏殿布置得一点也不像帝王居所,殿内摆放了仙人铜像,炼丹炉,连佛龛也有。李金陵进来的时候先感到的并不是炉火的温暖,而是一种似有若无的浅淡香气。
  “陛下。”李金陵恭敬地朝他行了个礼。
  一身黑色道袍,披头散发的谢怀听见他的声音,疾步朝他走了过来,李金陵还低着头,从脚步声中感觉到谢怀没有穿鞋。
  “爱卿抬头。”谢怀赤脚跑过去,有些激动地说。他已经走到李金陵面前了,胸前悬挂的那只银丝镂空的八角莲纹香囊落到李金陵面前,于是那种撩人心魂的香气变得更为馥郁。
  李金陵应声抬头,却在那瞬间被谢怀用尽力气狠狠地甩了他一耳光,这一下打得天子手掌也跟着发痛发麻。但他尤不解气,深呼一口气又打了好几掌,等手痛得再也不堪忍受了他才踉跄着退开两步。
  谢怀微微躬身,癫狂笑着,不能自己,也不知他是惊还是怒。谢怀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呼气,腰已经躬得极低,似乎要作呕吐。
  “来人,去看看陛下的手伤了没有,立刻以药敷上。”李金陵低头吩咐道,他一边脸还是完好,另一边被打得红肿不堪,嘴角也破了,挂住一点朱红。但他也不擦拭,只是想起了刚刚走出去的王尚书。
  他早知道自己这一回来绝不会比王尚书好过多少,李金陵垂下眼眸,毫不在意,这些苦楚他也早已习惯。
  一个宫女进来为谢怀敷粉施药,谢怀看了她一眼,险些把她吓得跪在地上告罪。但谢怀很快就扭过头去继续看着李金陵,然后说:“朕很忧心,那些贼匪已经欺压到朕的面上了,朕闭上眼就是刀,就是剑,就是血!”
  谢怀忽然抖了抖,把那罐药膏拂到地上,侍奉的宫女立即跪下来向他磕头。谢怀依旧没有理会他,只有李金陵以手示意让她先退下。
  “朕一刻都受不了的,一刻都受不了!”谢怀再度凑近过来,掐住了李金陵的脖子,似乎是想将他生生勒死。
  李金陵只能说:“陛下……臣知罪。”
  “你有什么用!这么多年了,为什么那群人还能在朕的头上作威作福?朕不是天子吗?朕不是帝王吗?为什么他们都不能跪伏在朕的脚下!”谢怀怒火难平,疯狂地朝李金陵怒吼。
  “臣知罪……”
  谢怀的指甲不曾修剪,因这大力刺进李金陵脖颈的皮肉之中,最后不堪重负地折断时他才堪堪松手。他问李金陵:“朕是不是天子?”
  李金陵当即将两手交叠,正色朝他跪拜道:“陛下万岁,陛下有天命在身,贵为九五之尊,是九州四海之主,陛下就是天子。”
  这些话谢怀在十几年间听过不少,今天再听李金陵说的时候也只是冷哼一声:“九州四海之主……为甚蛮夷还不跪地称臣?为甚南边的大家小家朕叫也叫不动?为甚那些老骨头都对朕指指点点?”
  “为什么?”谢怀厉声问道,“为什么朕大道不成,为什么仙佛神子都不曾眷顾于朕?”
  李金陵两唇嗫嚅,浓郁的香气让他有些头晕,但刻在骨血之中的谨慎叫他此刻不能冒昧答话。他在思索,他的天子要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他的沉默让谢怀冷静了下来,至少面上是这样的,谢怀没有接着说话,而是伸手抚了抚李金陵的衣领。这叫他脊背瞬间变得无比僵硬,李金陵感应到一场更为剧烈的风暴转瞬就会降临在他的身上。
  衣领骤然被人纠扯住,官服所用的细腻丝绸被这粗暴的一下当即变得不堪。谢怀大力把人拖了过来,将他推到了那个巨大的炼丹炉的边上。磕碰的痛楚已不仅仅在皮肉上,更浸没到骨子了。
  “挖出来。”谢怀指着丹炉下的一堆东西说。
  那是许多朝臣送上的奏折,经过内阁又转而送到了紫宸殿,但谢怀并不在紫宸。送到偏殿的结果便是这样,压在最下的已经被烧成灰烬。李金陵看到不到一点明火,但无形的火焰仍在他手上灼灼燃烧,而他摆脱不了这些滚烫的东西。
  “这一封,说那些蛮子要的不止是北河五郡,他们踏着结冰的河来到中州,你说朕什么时候能在上阳皇城听见胡马的声音?”
  李金陵看见上头的文字,他的话还在喉咙里就被谢怀打断了,又挨了一击耳光,打得他束好的冠发凌乱不堪。
  谢怀声音冰冷:“朕还不需要你讲话。”
  说完又一脚踢在李金陵手上,直把他双手捧住的那卷奏折甩到了一边。李金陵按照他的指使又拿起另一封,展开细看。
  “这一封,说陇关、绩宁、幽州遭了雪灾,风雪压塌人的屋子。死的、逃的人竟然连管都管不住,朕还不知道城中小小的一个角落能住下那么多没有名字的人。”
  李金陵在那张折子的后边看见好几个被朱笔狠狠划去的人名,赤色的痕迹跟血一样在纸上晕开大片,李金陵记得前头那两个是户部侍郎的名字。他看完,这张折子又被打飞出去了。
  谢怀蹲在他身前,完全不顾皇帝的威仪,他再度指着一张册子说:“这个,朕差人去跟渠阳、宜陵、宿水之地调用钱粮,你猜薛令安跟朕说什么?薛令安跟朕说义仓里头连一粒米都没有,所以这两年来送的折子上头写的‘仓廪充实’,都是假的,假的!”
  他吼完,掼着李金陵的头将其按在那对仍有炉火余温的奏折上面:“朕记得,爱卿开春的时候去了一趟渠阳,你见薛令安的时候,有想过替朕看一看吗?”
  “臣知罪……”李金陵含着满嘴鲜血道,他和香炉挨得极近,除了纸灰干涩的气味,他还能闻见阿芙蓉的味道。无形的火焰已经烧进他身体和经脉之中了,浑身血液都被烧沸。他用被灼伤的双手抱上双臂,但触手只感到冰凉。
  脸被死死按进奏折中,那些纸做的玩意此刻竟同河水一样要把他湮没窒息,李金陵渐渐感到恍惚,刹那间魂魄被人温柔地提起,满身的痛苦一瞬消减。
  他险些把自己的舌头咬断,才将心神从那种温柔中抽离出来,迷离的目光恢复清明。
  李金陵看见谢怀脸上仍带愠色,因气急而颤抖不止,胸口坠着的那只银丝钮的香囊成了他某种重要的寄托。谢怀攥着它,将它紧紧按在心口。
  “这些……这些……”谢怀原本要将自己平息下来,但李金陵动作的时候又有一卷奏折掉了出来。谢怀看到了就不能忽视,便又叫李金陵去看。
  那是什么谢怀心知肚明,他今日所有的怒火,所有的恐惧都是因此而起。
  折子写的不是外族入侵,也不是天灾人祸,而是承天府的录事以极冷淡的笔调记述黄羊城中所发生的事。这消息发生在日前,李金陵昨天才从关外奔波回来,换了衣裳就被传入宫中,根本没来得及看承天府最近如何。
  黄羊城,他知道黄羊城有布置,那本该是一场由他们悉心操控的局。
  “朕不在乎要死多少人。”谢怀点着纸上的那段数字,然后手指长长一划,把后头描述诸如衢山剑宗、潇水山庄、黄泉府等一干江湖势力的动作的文字全都划了。“这些……这些啊……爱卿究竟是是什么布置呢?”
  李金陵一目十行,将那些文字迅速看遍,越看越是心惊,事情完全超乎了他的意料。原本设计的正邪双方械斗根本没有发生,反倒是承天府落入圈套之中,内廷高手全部折没于黄羊城中,袒菩教反水,何九幺重伤逃离至今下落不明。
  除了这个可笑的结果,谢怀手上一挑将文书翻了回去,李金陵看着那行短短的文字——以箭驽射杀叶听雪未果,众鬼齐出,扰乱布置。
  “箭驽……朕可记得承天府没有从武库中调动兵械,那这用来杀人的三十副箭驽究竟从何而来!”
  那只能是私兵,一股惊骇从李金陵心口生起,瞬间就叫他心痛如绞。李金陵竭力压力住自己的心悸,仓促间直面了谢怀。谢怀扶住他的肩膀,将这个狼狈的人扶正看着。
  “他们今天能杀这些人,明天就敢来杀朕,这些宵小……这些匪寇……”谢怀的手指嵌入了他的肩胛,李金陵呼吸凝滞,连疼痛都感受不到。
  谢怀眼神混沌,深藏于心的恐惧再度窜出将他吞没。十几年了,他至今无法摆脱那种恐惧,那种生死只在一线剑刃的感觉。恐惧,最后变成了愤怒和怨恨,让谢怀深陷入魔障之中。
  “朕办你们这个承天府有什么用?明明朕最恨的就是承天府了。”他木然一张脸将李金陵推开,摇摇晃晃地直起身体,“朕一刻都不能多等了,褚南丰用几千人能剿灭一山的恶鬼,那朕也发兵,朕这回要叫他们一个都不能活!”
 
 
第130章 浮世梦中身129
  纸钱上的化功散也叫霍近英脱力,让他重伤未愈的身体变得更加沉重,但他不能停手。霍近英咬咬牙,拖着痛苦的身体去看倒在地上的那些人。
  这些袒菩教送出来的人正躺在地上,好几个已经断气死去了,只剩几个还在苦苦挣扎。他能从这些人身上闻到一点阿芙蓉的香气,但又有些不太一样,那香气给人以腐朽衰亡之感,不叫人成瘾,只叫人惊恐不安。
  “叶听雪……”
  霍近英听到其中有一个人这么喊了一句,这让他心神震荡,仿佛发了幻听。霍近英往发声的那人凑得更近,他还活着,可已在强弩之末。
  这个人浑身都被黑布包裹,没有露出任何一丝肌肤,虽窥探不出他底下如何,光看缠身的黑色布料饱浸血液就能知道他受伤不轻。
  是个恐怖又可怜的人,霍近英能和他共情,身陷袒菩教时的痛苦如浪潮席卷他全身,又被那香染得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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