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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刀如水(玄幻灵异)——蔺洲

时间:2023-09-06 20:32:18  作者:蔺洲
  柳催小时候不得圣眷,见过皇帝的面数不够五个手指。他原以为那个人的脸会是他一生所见最模糊的,但显然不是。柳催身上有他的血,有他的骨,每每从镜上、水间,一切可以映照的东西看到自己的脸时,就能想起那个人的面貌。
  这张脸,这身血,这副骨骼,都是紧紧纠缠他的恶毒诅咒,将他自大楚皇室中出生,也要他心甘情愿地为了大楚而死。
  “恨……萧攸。”
  这是他的亲弟弟,跟他留着同样的血。不同的是萧攸是被皇帝亲自选中的人,而他则是反臣选中的一枚棋子。柳催不想在意自己背负了多少,细究那些毫无意义,只会显得自己荒唐可笑。他只能和自己说,这一切都是为了能活下去。
  活着分明痛苦,那辛苦活下来的目的是什么?柳催对这个问题有十分执拗。
  在皇宫里时是他为了一个女人活着,母妃告诉他,要活着。那个女人不像其他人一样对他怀有希望,她说活成什么样都无所谓。后来柳催才知道,那个无所谓已经是最好的希冀了,因为他们在这里从来都不能有自己的选择。
  “我恨阳捷春,恨云蕤宾和叶棠衣,也恨苏情君……恨霍郢。”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而活着,但柳催,当年的萧长宁仍然去祈求那些人的拯救。谢辉和他说这些人很强,本事极高,是世间难得的人。也是因为他们不凡,所以他们能有选择。谢辉告诉他,这些人的选择会改变许多事情,或许是这江山的名姓,又或许是很多人的命运。
  这样的人比刀剑还要危险。他曾经问过谢辉,这么危险的人为什么能留在京都上阳。谢辉笑了笑说:“虽然最危险,但这也是最好用的剑,握剑的那个人舍不得……只能我逼他舍得,因为那些剑对准的是我们啊。”
  柳催曾直面过云蕤宾的剑锋,那确实是无比锋利,绝顶恐怖的剑。握住那把剑的时候,他心中一半是恐惧,一半是算计。
  谢辉也告诉过他:“就算再危险的剑,也会有收敛锋芒的剑鞘。那种叫做仁义良善的剑鞘啊,最坚硬,最好拿捏,也最好利用。”
  这样的剑鞘果真让柳催活着从深宫里被解救出来,代价不轻,但当时的他完全不在意这些。他只有一个念头,能活下去就够了,至于活下去的意义,可以往后再找。
  “阿雪,我也好恨你。”柳催声音微弱,口中吐露的字句都显得十分模糊,不过叶听雪仍将他每句话都听得清清楚楚。
  柳催恨他什么?叶听雪眼中酸涩,好像有了答案:“对不起,是我当初没能把你带走,没能把你救出来。”柳催对他有深重的执念,他一定跟柳催许诺过最好的东西,给他编排了一个让人心生向往的未来,但那些都没法实现。柳催没有走进他设想过的未来里,无奈身坠无间炼狱,被迫成了一只恶鬼。
  肩膀被人轻轻地咬了一下,叶听雪感觉到那点细微的动静,脚步更快。他以为柳催昏睡过去了,很久都没有回话。叶听雪紧紧捏着垂在胸前的那只手,快了,山中的气息已经发生了改变,很快就能出去了。
  过了半晌柳催才说:“不是恨这些,阿雪……你为什么不肯到我梦中?是不是也怕我成了只鬼?”
  “不是,一定不是。”机关又发生变动,叶听雪看着前头去路正慢慢移动封死,他咬紧牙关,脚下步子更快,险险擦着那机关出去。
  叶听雪嘴里充斥着浓重的血腥,他心脉受损又强行运功提气,一时间内伤痛苦更甚。他咽下那口血沫,又疾行一刻钟,终于从这山中地底的密道中逃了出去。
  外头正下小雪,和山中的阴暗寒冷比起也没暖和许多。
  他背着柳催定定站了一会儿,不知现在身处什么地方。叶听雪心口发闷,远方生了变故,他看着那边被机关摧毁的假山,认出了那是剑庐的方向。剑庐正冒出滚滚黑烟,倒塌成废墟的剑庐被火舌逐渐吞没
  叶听雪快步朝剑庐去,鹤近山的一切都变得无比混乱。陶忘真十数年来精心布置的方寸天地,轻易就能被人毁掉。那些死去的袒菩教人的尸体横陈在地上,被飘落的雪浅浅遮盖,这景象看起来十分萧索凄凉。
  而这片混乱凄凉的天地,站着一个狼狈的紫衫人。陶忘真漠然看着剑庐被火焰吞噬,直到听见身后有人走来。他拿着玄晖剑慢慢回身,看见一个没比他好上多少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满身血污,头发散乱,看起来狼狈不堪。可他眼神清明,那张脸纵是沾染泥灰血色也难掩昳丽。眉心一点殷红不像血迹,它比起血更艳上十分。这点红落在眉间,减去几分清冷,使他显出一种宛若神性的柔和。
  陶忘真看着这张脸,和故人很相似,但那些故人已离开人间太久。
  “你认得阳捷春吗?”陶忘真问道,他举起手中的玄晖剑,“这把剑的主人,你和他长得很像。”
  叶听雪抿了抿唇,他没见过这个人,但常常听人提起过。叶听雪道:“他是我父亲。”
  陶忘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除去玄晖,他面前还摆了四把剑,那些剑残损不堪,都是曾经的名剑。这些名剑都由陶家打造,陶忘真当年也负责修缮过这些剑,后来,后来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有机会看到这些剑了。
  “把剑带来,拿到玉玺了吧。那个不争气的小子不懂,匣子里放的宝贝他碰不得。”他口中说的小子显然是陶思尘,“玉玺对我无用,你想拿走就拿走吧,不过你也要清楚拿着这个东西,会发生什么。”
  叶听雪沉默地没有接话,这里只有陶忘真,没有陶思尘。陶忘真摆脱了因歇心丹生起的迷惘,他心口有个和叶听雪一模一样的伤口。陶思尘所说的歇心丹那蛊的解法十分凶险恐怖,要破开人的心口引出蛊虫,这还不够,还要叫相思那条古怪的蛇窝在心口。
  解开这蛊时心跳会骤然止歇,人会立即陷入尸厥的状态,捱不过去会真的死去。
  “那小子又放了一把火,我也不知道他活没活着。”陶忘真叹了口气,也不在意被毁成这样的剑庐。他仔细看了一会儿叶听雪,旧日的记忆又纷纷浮现了。这是阳捷春的孩子,也是叶棠衣带走的孩子,原来都长成这么大了,和故人一模一样。
  陶忘真避世二十载,隐居在鹤近山中当他的山水仙人,不问世事。如今又起尘缘,让他忍不住去问:“你师父还好吗?”
  “我师父不在了。”叶听雪声音苦涩,陶忘真愣了愣,原来叶棠衣也不在了。
  剑庐大半是钢铁浇筑,那场火很快在熄灭在细雪中,留了个更丑陋的残骸。叶听雪跟着陶思尘回到那间写着“微妙玄通”的楼阁,这里同样一片狼藉。
  陶忘真多年修道,有不少养生的药材。见柳催气息微弱,给了他一片古参吊住生气。叶听雪很感激,抱着柳催靠在炭火边,又运功想驱走他一身的寒气。
  “阎王令是求死的功法,他活不了多久。”
  那人生死不知,着实可怜。陶忘真跟着祖辈修缮过死人岭大牢的机关,自然知道这门邪功的出处。练这功法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早已被当初禁书封在死人岭地宫最深处,他没想到如今还有练。
  叶听雪询问解法,陶忘真无奈地摇了摇头。若是有《药典》,或许还有转机,可他们当年从承天府中撤离的时候并没有带走那部书,机关匣子里藏着的从来都是玉玺。这个答案虽在叶听雪的意料之中,但也难免让人失落。他垂眸看着昏迷不醒的柳催,一刻也不敢松开这个人的手。
  “对了,先生您方才说还要给我什么?”重回楼阁,不仅是为了处理柳催一身重伤,也是陶忘真想起来他还被人托付过一样东西。
  陶忘真道:“是一把剑,你师父在二十年间请我铸过两把剑。”
  一把是叶听雪十岁那年收到的生辰礼物“凌霜”,另一把叶棠衣约定了十年后来取,但叶棠衣失约了,他并没有前来取剑。
  那是一把叫做“快雪时晴”的剑。
 
 
第163章 江山旷劫争161
  离开鹤近山的路受陶忘真指引,这时叶听雪才知道,山中那些复杂的机关密道走对了也能下山。但柳催和他的运气都不算好,没找对路不说,还险些把命丢在了底下。
  陶忘真惊叹二人的险遇,他说一切机关都有生门和解法,因为这样的器物最终都是用在人的身上。鹤近山的机关布置了十几二十年才有如今规模,机关存在的本意不仅是为了守护玉玺,更是为了能让人遭遇危急时能够留有一线生机。
  叶听雪再次向他道谢,陶忘真说没什么可谢的,一切事情能发展到如今,都有它的因果。
  因果不是天定的命数,而是出于人的选择。
  山上虚晃而过不知多少日,山下还是老样子。叶听雪背着一个人,带着两把剑回到鹤近山脚下的镇子,柳催仍然不醒,他本想先去一趟世宝钱庄。不过未能去成,从鹤近山下来之后他就感受到隐匿暗处的视线,不近不远地盯着他们。
  世宝钱庄的门口蹲着一个怪人,他看起来很像乞丐,穿着脏兮兮的短打,但脸收拾得很干净。或许是因为那张脸,进出钱庄的贵人都难对他生起怜悯,所以摆在裴少疾面前的破碗至今仍然空荡荡,两天下来分文未进。
  他两日前追到这里,钱庄消息灵通,在裴少疾出现的当晚就摸清了他的身份。这行掌柜知道他是为叶听雪来,但黄泉府的人不好招惹,看裴少疾并没有往钱庄里来的意思,就任由他在外边吹风。
  裴少疾讨了两天空气,似乎终于知道放弃了。门口的伙计见他把破碗揣进怀里,起身掸开一身风雪,如果不是这身乞丐打扮,动作间该是十足潇洒。
  身里有条小虫作孽,裴少疾莫名得了一种感应,感应到另一条虫子正欢快地吃人血肉。他身体里的寒噤蛊半死不活,被那气息刺激,也开始隐隐躁动。裴少疾知道是柳催来了,按捺一身不爽追了出去。
  这蛊发作得太激烈,裴少疾心道不好,追出去果真看见了他那命中带煞的师哥半死过去,昏在叶听雪的身上。
  看到他出现在这里,叶听雪没有半分意外。柳催可以甩开所有人先一步来到鹤近山,但一定会留有后手布置,何况伏东玄也不会放任他在外疯魔。
  “药。”叶听雪没有废话,裴少疾身上有和柳催一样的蛊,这虫子会要人性命,他们能活这么多年不可能没有管住这虫子的方法。
  离柳催越近,连带着裴少疾自己那条虫也越加兴奋。五脏六腑,奇经八脉处处都开始流动寒气,裴少疾痛得怔愣出神,脸色苍白,两唇青紫,脸色看着命不久矣。
  他说:“那些药不管用了。”
  暗中联络世宝钱庄把叶听雪送出去,裴少疾就隐隐猜测过,或许是为了《玄问天疏》去的。那部绝顶不凡的书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办法,叶听雪这个痴情种子一定会为了他师哥把这部书拿回来。
  叶听雪也答应了救他,到时候从师哥身上沾点光,他也能摆脱这条要命的虫,他也能活了。
  “你也不知道怎么救他吗?”裴少疾看着昏睡不醒的柳催,这像是个死人,若不是寒噤蛊在窜动折腾,裴少疾会以为叶听雪背回来的是具尸体。
  叶听雪确实没什么好办法,但也不能放任柳催这副模样,他最后说:“给我一坛烈酒。”
  寒噤蛊发作起来实在折磨,所以动身回陂堰的路上裴少疾恨不得离那两人十里之远。但是他不能,伏东玄的人隐在暗处,现在是他在掌控车驾。一路颠簸,裴少疾一个人闷得发慌,痛苦能忍,人却无法闲住。
  “什么药配烈酒都不管用了。”他对叶听雪说。
  车厢里很安静,叶听雪过了很久才说:“我知道。”末了又补了句,“是我在喝。”
  裴少疾大笑不止,笑得眼角溢出两滴泪。他挖苦叶听雪:“什么愁需要用酒来销?是怕师哥死了,你会成寡妇吗?”
  叶听雪不答话,一口烈酒入喉,如吞炽火,直直燎到肺腑。他觉得酒解不了愁,否则为什么喝尽一盅都没有半分醉意?叶听雪手指沾了点酒液轻嗅,这是一种冰冷的气味,此外再感受不到其他。
  不是酒劣,是眼下时间境遇都太苛刻,无论是对酒还是对他都太苛刻。酒不是解药,他没有解法。
  他终于能理解为什么那个人好像永远都喝不醉,因为痛苦太真,酒便显得无滋无味。叶听雪闭上眼,那把火在肚子很快就熄了,接着涌上来满身阴寒。
  “你为什么离我那么远……”
  喝醉的人通常意识不到自己喝醉,叶听雪耳边发了幻听,忽然想起来他的酒量从来都不好。醉是什么状态?会发什么样的疯?叶听雪对此感到模糊,他只觉得这时睡不下去,又难以清醒,身体和精神备受煎熬。
  “你为什么离我这么远?”
  他梦见柳催了,因为他睁不开眼睛,所以看不见那个人,也不知道柳催在哪里,唯有声音微弱又模糊。
  叶听雪说:“因为太冷了,我很不想你死掉……你回来好不好?”言语混乱,他自己都想不明白在说些什么,于是叶听雪收了声音,想从一片虚无里捕捉到柳催的声息。
  “你喝醉了。”柳催闻到了一股浓烈酒气,他又问,“为什么喝这么多酒?”
  “因为很冷。”叶听雪如实相告。
  他整个人裹在一张羊毛毯子里,盖得严严实实,蜷在离柳催最远的角落。柳催睁眼看到这样人影,若非当时手上空空,只怕忍不住向他掷出短刀。叶听雪呼吸略微急促,脚边放着两把剑,一把是伤痕累累的“佳期如梦”,另一把崭新光洁,瞧着也是不凡。
  是叶听雪,柳催安静地看了他好一会儿。
  “很冷……”叶听雪将那张羊毛毯子紧紧攥住,这东西给不了他几分温暖,就像烈酒也不能化解那身恐怖的寒气一样。但这张毯子是叶听雪最后的慰藉,仿佛被它团团包裹住,藏身其下才能感觉到一分安全。
  柳催把人从里头拨了出来,叶听雪的反抗也微弱,很快撤了手上力道。他很快反应过动来动去的那个人是柳催,柳催醒了,叶听雪笑了笑,一时有些无奈。
  那个人把手放在他脸上,掌心温热,让叶听雪有些沉迷。
  但他很快避开了柳催的手,用毯子重新闷住自己,叶听雪道:“不要靠我太近,寒气回去了……不好。”
  柳催寒气经久不散,炭火和毛毯连皮肉都难暖和,遑论刻在骨上的寒毒。叶听雪想了很久也没想到驱散寒气的办法,只能用一个下下之策。寒噤蛊将山间阴寒之气都吸纳进柳催体内,那他是不是也能用推换诀把寒气给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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