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有水滴落下。
一滴两滴，滴落在路属鞋边，隐入水泥地面里。
路属的眼泪一滴一滴落下，他没有伸手去擦，仿佛这样，强装的那份坚强才可以一直不被揭穿。
脚步声逐渐靠近，路属没有抬头。
直到他陷入一个很宽阔的怀抱，他也依旧低垂着头。
他被拥入一个很温暖的怀抱，眼泪将对方胸前的布料打湿，路属终于在这瞬间忍不住的哭出声。
在这样凉凉的夜晚，少年压抑已久的哭声传进熊的心中，一声声震地熊心口闷痛。
“我，我已经很努力了......”
“为什么结果总是这样。”
“我还是会生气的，对方踩坏了我的脚，让我没法训练。”
但是更多的其实是遗憾，是自怨。
为什么自己不能再优秀一点，再幸运一点。
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最终还是抵不过天赋。
熊一言不发，只是抱着路属，将对方搂得很紧。
路属冷静了下来，觉得有些丢人，鼻涕都哭了出来。
他低着头挣扎着想从熊怀中钻出来，却被对方搂的更紧。
路属这时感觉到了什么不同，回想起过去和熊相处的点点滴滴，一种不可思议的想法渐渐涌上心头。
不会吧......
下一秒，熊的动作印证了路属的想法。
熊将路属的脸抬起来，轻柔的吻落在路属的眼皮上。
一些苦涩的咸味被渡到了熊的唇上。
路属仰着那张脏兮兮的脸，愣愣地看着熊。
熊是同吗.....
路属脸红的彻底，连脖子都泛上浅浅的粉意。
熊不知道如何安慰人，听着对方的哭声，那一个吻就这样冲动地落在对方眼上。
现在这样关键的时期，不该做出这样的举动的，熊也知道自己是冲动了。
但那样脆弱的路属，理应得到很多很多的爱。
想让他变成从前那个自信耀眼的路属。
路属那天回去后被熊这么一搅合，暂时忘记了那些悲伤。
他只是红着脸窝在被子里，心脏狂跳着回想从前和熊相处的点点滴滴。
其实从很久之前就有迹可循的，只是路属从未有过那些暧昧冲动，更遑论对方是个男生。
他以为会睡不着，却没想哭了一场后身体格外疲惫，很快便沉入了梦乡。
等到第二天去学校见到熊时，路属仍觉得有些尴尬。
熊却将手中的笔记递给路属。
路属讷讷地接过，神情恍惚地坐在座位上。
上面是熊做的思维导图，熊将自己的笔记复印了一份。
路属心中一颤，转头看向熊。
高大的熊低头看着书，没有看路属，声音放的很轻：“就当是我在追求你，等毕业了你再给我答复，好吗？”
我的心上人啊，快从坏情绪中抽离出来吧。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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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晚后，熊对自己的示好变得比以前明显。
果然，如果是直男怎么会对一个男生这么细致体贴。
路属被熊抓着在走廊上抽查课文时在心里偷偷嘀咕。
“你错题本不要做了就再也不翻了。”
“这些，这些还有这种都是同一类题，你错了好多次。”
“我给你再讲一遍......”
路属被对方连着几句说的头晕，凝神静气去认真思考对方讲解的意思。
一连将熊列出的三四个同类型题目都做对后，路属第一次在这门自己很不擅长的课里找到了成就感。
一只手伸到路属的面前，上面安静放着几颗夏威夷果。
“奖励小朋友。”
熊一本正经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来是在开玩笑。
路属红着脸将那几颗夏威夷果攥在手里。
好可恶啊！被拿捏了！
之后每次路属做对一个题目，熊都会从兜里拿出各种坚果。
而在某次熊讲完一个错题后，路属很积极翻出了辅导资料，找到类似的题目很认真地研究起来。
思路很流畅地写完，对完答案后，路属拿着那本资料推到熊的面前。
熊看了一眼，很欣慰地点点头：“不错，就是这种感觉。”
路属等了一会，发现熊继续去做题了。
认真的吗？
路属脸有点红，纠结再三，还是伸出了一只手递到熊面前。
熊不明所以地看了眼对方白净小巧的手心。
突然灵光一闪，明白了路属的意思。
只是他仍然装作不懂，对方这幅骄傲的模样让他心痒得要命。
忍了又忍，最终熊还是存了些逗弄的念头挠了挠对方的手心。
“诶！”
路属小声地怪叫，猛得抽回手，脖子和脸都绯红似火烧云。
熊见对方那副羞愤欲死的模样差点笑出声，从兜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坚果放了几颗在对方手心：“怕你骄傲。”
其实才不是，熊巴不得对方变得像从前那样自信又耀眼，他放在心上的少年本就应该肆意地生长。
路属剥着坚果，哼哼两声：“晚了，已经骄傲了。”
正是课间时候，教室里有人在趴着睡觉，两人都压着声音说话。
“你以后晚上也别学太晚，十二点必须睡了。”
“这样学习时间不够......”
“那你先试一段时间，看看效率会不会变高吧。”
“要是没有的话不就浪费时间了吗。”
熊用手拖着下巴，像是认真地思考，很久才郑重其事地说道：“那你下半辈子的坚果我包了。”
路属知道熊不是爱开玩笑的人，被他这个赌注惊地说不出话，这才认真思考起对方的提议。
关键时候的确是这样的，效率至上。
路属在作息调整后，气色也变得没那么差了。
最新一次模拟考成绩出来了，路属最拖后腿的那门课进步了很多，虽然只是学校出试卷进行模拟，但这仍然让路属好受了很多。
文化成绩可以让即将到来的体考压力变得不那么大。
他那天很认真地对着熊道谢，却收获熊的一句：“我只是在追求你。”
路属心跳的快要飞起，红着脸看着熊认真的眸子。
从前只是觉得俊美，而此时看着熊的脸，路属只感觉心脏传来酥麻的感觉，连带着手脚也变得如同陷在棉花中无力。
体考那天下了小雨，这对于体育生来说并不算好运。
地面变得湿滑，而他们这个地区的体考全部都设立在室外体育场。
那天熊不在场，路属的父母也没有陪同。
他独自一个人站在起跑线时，脑海中突然想起，不知道这次成绩如何。
但无所谓了。
开跑！
路属在这一瞬间仿佛乘着风，未来是什么样都不重要了。
他真的有在热烈的活着。
这便够了。
而另一头的熊，坐在座位上盯着窗外阴云密布的天。
心脏鼓噪地跳动着，只有做题时仿佛才能得到片刻安宁。
熊抽出一张卷子，记上时将一切纷乱的思绪抛之脑后。
几个体育生回教室的时候班上都开始沸腾起来。
路属面色看着很正常，熊看着路属什么都没有问，但是那股紧张劲让路属看的想笑。
“成绩比预期好很多，但是A大应该没可能了。”
“那你......”
路属笑着摇了摇头：“没事的，这都过去了。”
后来，路属回想起这段时间，很庆幸自己没有在份挫败里过多纠结，未来的选择和机会真的比想象中还要丰富。
体考不占优势意味着想要考好学校文化成绩必须非常优秀。
而离最终策试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路属的成绩在最后一个月开始突飞猛进。
在这段时间大家都自顾不暇，熊也忙着做最后冲刺，好在路属已经逐渐步入正轨。
分水岭早已划分好，此时更看中的是心态。
不断有学生主动去找班主任谈心，班主任是只中年水獭，她偏爱成绩好的学生，却也在切实地关心着班级里的每一份子。
她陪着所有人从早晨六点苦熬到晚上十一点，开导每一位学生。
她的小女儿正是上幼儿园的年纪，家中没有人带孩子，她便将那只可爱的水獭宝宝带来办公室，逗弄那只小水獭已经是全班同学唯一的休闲娱乐。
最后一段时间，班上的气氛变得愈发焦灼，一件很小的事情都会让人突然崩溃。
单科突然不来学校了，前一晚给路属发消息时还是正常的语气。
班里有同学突然发了水痘，女孩身体不舒服，在座位上哭了一节课后等到家长带她回家去复习。
路属坐在位置上写题，他的角度刚好能看到那女孩的同桌，一个平时大大咧咧的女生，假装弯下腰去拿纸巾抹眼泪。
路属突然觉得这场测验实在是太过于残酷，但他却无法指摘任何，这是他们杂食动物唯一能走向更广阔世界的办法。
有一门课非常难，在这最后的一段时间里，大家都知道，想要从这们课里提分已经是没什么可能的事。
但在那位老师讲课时，大家都还是认真听着，比之前任何一个学期都要认真。
然而无济于事，有的同学已经完全听不懂，有人听着突然开始掉眼泪，无声地低头盯着草稿本，最后翻出其他的资料来复习。
终于，在无比煎熬的时间里，那一天来了。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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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属都快记不清那时候的感觉了。
父母想让他休息更好，那几天中午都会接路属回家吃中饭，睡午觉。
路属吃不下东西，也睡不着觉，他却感觉不到累，似乎也不是很紧张，也丝毫不觉得饥饿，那段时间仿佛有一股气息梗在心口，他无法考虑任何事。
第一天考试的时候，班主任穿着一身大红色旗袍，不是很适合他，路属却看得鼻头有点酸。
有人看到班主任，缓和气氛般开玩笑：“你之前儿子最终测验怎么不穿这么好看的旗袍。”
班主任笑的时候眼角会有细纹，头发因为出汗有些油了：“那时候是一个小孩考试，现在是一堆小孩考试。”
她看起来很紧张，混在所有任课老师中间非常惹眼。
因为所有任课老师都穿了统一定制的逢考必过的T恤。
校长还拿着旗子带领着所有人在操场小跑一圈，又念了一遍口号。
路属看着熊高高大大一个人，顶着张看起来有点不近人情的脸夹在队伍中间特别突出，对方板着脸跟着喊口号的样子有种反差的滑稽。
熊跑步的样子真的很像一只直立行走的笨熊，路属越看越想笑，连高考前那点若有似无的紧张都被驱散。
熊仿佛察觉到路属的视线，转过头精准地看向路属的方向，看见对方笑的见牙不见眼，木头一样的脸突然红了起来。
只是单纯的看着对方都会觉得心情愉悦。
第一门是路属擅长的科目于是写的很顺手。
离开考场的时候，坐在路属背后的一个男同学似乎是过于紧张，拿着答题卡就往门口走。
监考老师吓得连原型都快露出来：“那个同学你干嘛！”
路属连忙低头瞅了瞅自己手上。
刚出教学楼熊便从另一头赶了过来，两人考场隔得不算近，熊上来没顾得上太多，拿出包里的随身听塞进路属的耳朵里：“快走，有人在对答案！”
路属那股紧张气顿时被对方这打仗般的阵仗给驱散。
两人穿梭在人群里，周围是喧嚣的人声，耳机里不断传来很轻快的音乐。
路属抓住熊的手腕，让对方带着自己往人少的地方走。
大家在那一天都吃的很好，但是熊的父母在如此重要的一天依旧从未出现过，熊在食堂打好午餐，两人一起端去人少的地方坐着吃。
路属突然想起什么：“单科和白狐都没来参加高考。”
熊愣了愣，犹豫再三才开口：“其实白狐家......”
“嗯？”
“算了，考完试再和你说吧。”
路属思考了一会，最终也点点头。
后面几门都大差不差，考完最难的一门时，路属和熊回到教室，有个成绩一直很不错的同学在里面狂吼：“啊啊！什么东西啊！这都是什么东西啊！！”
路属听地想笑，觉得对方这肆意发疯的样子很青春。
还差一门课，路属收到了来自一个很远房的表哥的祝福：“是不是只差一门了，加油！”
似乎在这一段时间，大家都是很特殊的存在。
路属的妈妈转发了一系列的：
“家里有考试的孩子必转！”
“仓鼠孩子一定要转发的保运神！”
“逢考必过，接！”
而熊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仿佛经历的不过是人生中最普通的一次考试。
路属帮熊在书包上挂了一个红色的小挂件：“虽然不要太夸张了，但是还是要有一点仪式感的。”
对方轻轻摩挲着那个小挂件，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最后一门，路属将最后一个字划上句号，这段穿校服的最后时光也走到了终点。
突然非常不想交卷，在走出考场的那几秒里，高中三年的所有片断在脑海里一点点涌现。
路属站在操场上时，看着这不算大的校园，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仿佛透过这些人看到了他们漫长而又精彩的一生。
像在做一场无声而浩大的告别。
“谁拿走了草稿纸啊啊！”
教学楼传来一声老师破了音的怒吼，整个教学楼都回荡着监考老师的声音，路属站在操场上仍然被吓了一跳。
旁边的同学叹了一声气：“完蛋，要进局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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