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湛找客栈老板问了下路,才知如今的山东不叫山东,叫青州。从都城到青州好远的路程呢。反正一直往东走就行。问了路。楚湛去买了些包子啊什么的,放在储物戒里。
出了都城,楚湛仍回头望了一眼。心中默默道——再见了大梁。
楚湛决定在到青州的必经路途上等陆十渊。他想,人还是得救的。不过他没打算跟他同行。一码归一码。
这次他寄住在一个村户家,那主人家是个老实人。他可再也不敢住什么山野客栈了。每日他就去一家卖茶水的路边摊儿坐着,喝一碗不知什么名的热茶。
寒风瑟瑟,楚湛冻得鼻子都红了。
一连几日,他跟这茶铺老板李大娘都熟了,还是没能等到陆十渊。
“小舟啊。又来等人啊。”那大娘笑眯眯的。要她说,这小舟长得太好看了,皮肤白白的,眼睛大大的,五官十分齐整端正,是个俊秀得不得了的小哥儿,性子又温和,对人也很有礼貌。
“嗯啊。”楚湛眯着眼睛笑。
“那人是你什么人?”山野之人没什么心理负担,想问什么就问什么了。
“嗯。是我哥哥。大娘。这到青州蓬莱,大概还要走几天?”
“走?肯定要做车啊。马车、牛车。驴车……什么车都成。用车也得两三个月吧。”
“啊?”可是客栈老板不是这样说的啊。真是误人。他选择相信大娘,“那大娘,您有什么车吗?什么车都成,卖我一辆吧。”
“我只有一辆驴车。小舟啊,你想要就先给你吧。”
楚湛决定先把交通工具搞定。就这样下定决心,从大娘家拉来驴车。楚湛看这个驴皮肤灰蒙蒙的,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就叫舟舟。
到了茶摊,楚湛刚要付银子。听大娘道:“小舟啊。我怀疑刚才有个人很像你说的那什么哥哥。高高的,瘦瘦的,还扎了个高马尾,穿着一身黑衣服。你不是说只要看到一个帅得不行的就是你哥哥吗?”
楚湛心砰砰乱跳,“大娘。他往哪个方面走了?”
“就是东边。小舟啊。我怀疑你哥哥有危险。因为他看到他后面跟着好些人呢,那些人凶神恶煞的。”
楚湛一听,心道,他赶紧过去看看吧。驴车也先不顾了。楚湛忙追过去。
可追到一半,哪有半点踪影?
“大娘说是东面吗?难道他们转向了?”
楚湛抓抓头,刚才一直转圈,累都累死了。至少走了一个多时辰,早知道他就骑着驴来了。他哪里知道陆十渊的脚步那么快!
他正坐那郁闷着呢。
只听几个声音传来。
“可惜不能提着他的头来见。”
“他如今这样,也算是半死不活了。要杀他,也不容易。我们就刀下留情。”
“什么刀下留情。别是杀不了他吧?还说是大梁第一刺客呢。哈哈哈哈!”
“我们二十来个人都杀不过一个人。说出去也是丢脸丢到家了。”
楚湛躲在草丛间,看着他们渐行渐远。他们口中的他是谁,是陆十渊吗?他不会死了吧?等他们一走,他冲出草丛,往他们过来的方向而跑去。
奔跑的途中天空中下起了小雪。他小跑了一会儿,看见小雪覆盖着斑斑血迹,他慢慢地停下脚步,顺着血点慢慢往前,一直走到血流出的地方。抬头望去。
那是一个黑衣男子。他靠坐在一颗大树边,黑色的衣袍上全部都是鲜血,身上到处都是剑伤,也不知中了多少剑,远远看着就看到好多血窟窿,一个都有拳头般大。他低垂着头,手里还抓着一把长剑,连指缝里都是血。
楚湛没看到他的脸,可也知道,这个人就是陆十渊。他是陆十渊。
他受伤了。他受了非常重的伤。
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呢?他的武功不是说很好吗?听张顺说,从未有败绩啊。楚湛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他想也不想地喊了一声,“陆十渊。”
没有回应。
楚湛慢慢地走上前,走到他面前,缓缓蹲下来,又喊了一声,“陆十渊,你没事吧?”
还是没有回应。
楚湛叹了口气,想也知道,肯定是昏死过去了。早知道把驴车带过来了。现在可好。他得背他回去了。楚湛决定先给他止血。可不止还好,一止就看到更为密集的伤口,跟硕大的血窟窿不同,那是是密密麻麻的,如针眼般大小,好像是被暗器所伤。
粗略这么一瞥,这人身上就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二十来个人对付他一个,他还能活着,也是命够硬了。
所幸储物戒里该有的疗伤物品都有,楚湛清洗了,包扎完,重新给他套上衣服。全程,陆十渊都没有任何反应,如同死了一般。
要不是楚湛还能探到他的气息,他真的觉得他已经死了。
做好这一切,天空的雪下得更大了。楚湛便打算把陆十渊先背回自己住的地方休息一下。
但他刚呼哧呼哧地把人拉起来,奋力地拽到自己的背上,这么一接时,差点腿都要软了。太重了。妈啊。人高马大外加腿老长,也不知吃什么长大的。
但不背也不行,周边没什么道具。他也没那么气虚,慢慢背着走就是了。
楚湛让人伏在自己的背上,几乎是半拖着他,走几步,歇两步地往前。在雪地深一个脚步的,浅一个脚步的。
来时他走了一个时辰,回去时他在雪地走了足足三个时辰,走到茶铺的时候,人都要废了。
那大娘看到楚湛和他身后的人,吓了一跳,“小舟啊。这就是你哥啊。”如今陆十渊已经看着没那么恐怖了,但脸上还有伤口,紧紧闭着眼。近看相貌更英俊了。不过两人看着不像兄弟。
“大娘。我不跟你多说了。”楚湛从怀里摸出银子递给她,又把陆十渊摆在了驴车上,带着回到了自己住的村户家。跟村户说了声,就把人带到了他睡觉的房间。
把人安置好后,楚湛看着床上的陆十渊,心情五味杂陈。屋子简陋,与他的气质极为不符。
所以他是为了自己吗?为了自己才搞到这个境地?
他为什么突然禅位,又为什么突然离开都城转去修仙。楚湛有很多疑问,但陆十渊是不会告诉他的。
因为村户家房间也不多。楚湛也无法再要一间房。他只能跟陆十渊在一间房里将就。又只有一张床,楚湛也不跟他乱挤,靠在床边睡了。但睡着睡着,人又倒下去。
夜里醒来,他感到一个滚烫的身体贴着自己。有人紧紧抱着他。
他猛地睁开眼。也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缩在陆十渊的怀里,像往日一样被他抱着。
楚湛:“……?!!”习惯太可怕拉。
他想挣脱,但陆十渊不让。他又怕弄疼他,就任由他抱着。
他也不知为何陆十渊都受伤了还是这般强壮。抱了一会儿,楚湛明显感到下方有什么顶着自己。不是吧。这样都有感觉。这本能反应吗?他胀红了脸。
“楚湛……”陆十渊在喊他。楚湛心中一惊,等他反应过来,唇就被吻住了。
抓着吸了几口。稍稍分离,又是喊着,那声音那么可怜,委屈,卑微,连高一点都不敢,生怕吓走梦中人。
“楚湛……”
楚湛挣脱又挣脱不开,被按着吻了好一会儿。直到那手往他那里探,楚湛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把人猛地往后推。
都分手了,还想睡他。妈的!
被推走的陆十渊迷迷糊糊地喊着,无力地抱着被子。往日的意气风发已经荡然无存,如今的他形同废人,浑身是伤不说,还落魄至极。
楚湛恨恨地想,让你往日里高高在上。现在你还不是跟我一样,跟我落魄在此?什么王爷,什么皇帝,你就是一个在睡梦中抱着他都会发情的普通男人而已!
“楚湛。”他的嘴里还念念叨叨的。
“你不配喊他的名字。”楚湛瞪着他,“他已经死了,永远也不会回来了!”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下来。
“楚湛……”那边还在喊。
楚湛此刻什么也都不顾了,赌气地坐在地上。说什么也不让他吃豆腐了。
可村户里的地上何其简陋,楚湛实在不适应,弄到后半夜,他才模模糊糊地睡着了。
次日醒来,陆十渊还是昏昏沉沉的。楚湛决定不再等。把他拖到驴车上,反正昨晚他知道这个人的力气了,根本死不了了。还有力气想与他鱼水之欢呢。
楚湛不会骑马,倒是会骑驴。这驴还挺壮实,楚湛在前面走,后面堆满干草的板车上拉着一个陆十渊。
就这样走了几日,中间停停歇歇的,楚湛给陆十渊换了好几次药草。他没醒,吃不了东西,楚湛就拿东西给他灌进去。
五日后,人终于醒了,但呆呆的,望着天空,也不与他搭话。楚湛也不理他。
他做以上这些,只是为了他曾经刺杀过他。他还给他的。
陆十渊养了十来日,伤口就好了。看着还是冷冷的。楚湛见他好了,也不再管他。自己去找东西吃。
这一日,到了一个不知姓名的荒郊,距离下一个有人烟的地方还有很久。
楚湛便想着就在这里过夜,但他怕黑,需要去捡点柴。他不指望陆十渊。自己动手去捡了。
陆十渊看向那远走的背影,仿佛有一种错觉。那身影就是楚湛。可是他看过他的脸,那不是楚湛,连眼睛也不是。
楚湛抱回来一些柴火,点燃了。又跑走了,去树上摘了点野果。他是只貔貅,对野外的生活还是比较熟悉的。知道哪些果子能吃,哪些不能。
全程陆十渊都没动,就看着楚湛跑来跑去。没有劳动的人不配享受美味的果实。他也没舔着脸向楚湛要就是了。
楚湛把果子吃了。
陆十渊突然道:“到了蓬莱镇,我们便分道扬镳,谢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
楚湛不太敢跟陆十渊说话,闷闷地嗯了一声。既然真正的任务还没开始,他何必舔着脸上去?
他自顾自地吃了东西,在篝火边睡了。
陆十渊看到这人蜷缩成一只虾,眼里透着狐疑。
次日起来再走些路,就到了蓬莱镇。
陆十渊说到做到,跟楚湛分道扬镳了。走前,他留下了一甸金子给楚湛。楚湛撇撇嘴,他估计以为他是爱财之人吧。
陆皇上还是那么自大!
蓬莱镇已经形成了非常专业的“旅游路线”。每年都有一大批百姓前往所谓的蓬莱仙岛求仙,但每次都无功而返。乐此不疲。
所以楚湛非常顺利地也要到了一张船票。后日早上七点开船。会先到方丈、小蓬莱,最后到达瀛洲。但一般到了方丈岛,很多人就会折返了。
具体原因,楚湛也要上船了才知。
船不算很大,是那种大木船,有一张白色的大大的帆。楚湛上船时,有几个船夫正拉着绳索,几个仆役正洗着甲板,一望无际的蔚蓝天空中还有两只海鸟在飞。紧跟着,好些人陆陆续续地上船了。
上船后,楚湛又看到了陆十渊,他换了身衣服,还是那身黑,面容清癯了些,侧影肃冷。他没有跟他打招呼。
楚湛被分到了一个小房间,上下铺。住在他下铺的是个挺热情的村野小伙子。此人就名长生,他是家里穷,过不下去了,才想去修仙。
他问楚湛要去哪里?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好问的,大家都是去求长生的。
楚湛还是说了。他们要在海上漂泊数日。楚湛便跟这下铺的兄弟结识了。
楚湛无聊时,就跟这长生跑到了甲板上看海,看鲨鱼在海里游,还有飞鱼出没。
有几次,楚湛还看到陆十渊,别人都是三三两两的。但陆十渊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他孤零零地站在那,背影萧索,眼睛看着远方,不知在想什么。
也许是太清高孤傲了。楚湛一日出来,就看到一群人围着陆十渊。
陆皇上估计还没适应平民的身份,出手也大手大脚的,许是漏了财,这个人又骄傲清冷的,谁也不放在眼里。
看到一群人打得他浑身是血,楚湛哪里能忍得住?他们虽说已经分手,可好歹是朋友吧。可他没什么武功,只能抓着一个木头扔了过去,阻止了他们的恶行。
那为首的壮汉转过头,猥琐一笑,“呵。原来是个这么漂亮的小哥儿。”他们作势就要过来。
又听一个人喊道:“船老大来了!”
这船老大是这船的老板,他是不允许船上打架生事的。听到这声音,这群恶人果然一哄而散。
喊人的人是长生。楚湛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楚湛忙到陆十渊身边,蹲下身,他紧闭着双眼,漆黑的睫毛颤动,面色苍白,薄薄的唇边有鲜血。楚湛也想不通,为什么陆十渊一而再再而三的受伤?
他不是有武功吗?不是智勇双全吗?现在看上去,怎么一点求生欲都没有?
他把他扶到一旁,给他喂了点清水。楚湛拉开他的衣服一看,果然,那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又裂开了。
楚湛就纳闷了,想起第三世原本的剧情,就这,还剑仙?
难怪书灵说这已经变成了自由模式。连他都觉得陆十渊已经不可能成为剑仙了。
他不得不重新给他包扎,还给他洗了把脸,这一切干完,楚湛都累晕过去了。在包扎的过程中,陆十渊模模糊糊地睁开眼,看到楚湛为他包扎,动作很熟悉,是他的错觉吗?伤口上面还有一个蝴蝶结……
楚湛也没想到,两人分手后,他还要这么伺候陆十渊。
陆十渊醒来,看到他,眼睛往别处瞥,没有说话。
看样子是不打算理他,
楚湛想,不理他最好,他也不想理他。但他真的无法忍受陆十渊这副萎靡颓废要死不活的样子,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不还手啊?你不是有武功?”
“你怎么知道我有武功?”
这是两人重逢以来的第一次对话。
楚湛心虚,忙道:“我就是知道。我猜的!”
“你不是要去求长生吗?你这都没到瀛洲,就已经被人打死了!”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想的。如果这种样子去修真界,要死得更快,修真界竞争更加残酷啊!
陆十渊不答。
楚湛无奈地决定多说几句,“你有什么心事,都没有比自己的命重要。怎么就想不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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