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湛津津有味地看着，看到他们过得那么好。他心情特别快乐。
只是他还想看看魏山主。到了鬼陵却不见他的踪影。这人去哪里了？
他正好奇着。殊不知陆十渊已经坐起，看到那被他关掉的镜子重新开启了。他眉头一皱，仙君殿里如何会有鬼。不。这不是鬼。而是灵。
他悄悄走到镜子后，以仙法困住这个精灵。那灵惊慌失措地站起，想跑，那东天仙君的仙法何等厉害，把人捆了个结结实实，陆十渊把镜子一点，画面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普通镜面，照出了那灵。
就算那灵已经淡到只剩下几点轮廓，陆十渊还是一眼就认出他是谁。
他曾想过，就算楚湛神魂泯灭，也会留下几缕魂的。可他后来无数次回到亘古不洞天，找寻无数次，却只见洞天生机，不见楚湛任何魂。
他的魂已经散得一干二净。
但还有一个机会，就是灵。其实灵很多，仙界到处都是。灵比魂还飘渺，还虚无。只是天地灵气的一种而已。
楚湛已经化为一点灵。张书灵也是灵，可他的灵很强大。只要有书，就有他的存在。
而楚湛呢。他没有任何依托，只剩下轮廓。
——他爱的人啊，只剩下几笔轮廓。
那灵几乎是害怕了，但没有逃。陆十渊了解他的胆小，也没有再动，收回了仙法，一直静立在那里。那灵体小心翼翼地站起来，把他面前摆摆手，见他仍是没动，胆子大了点，开始做各种搞怪的动作，一下子扭腰，一下子噘嘴的，一下靠近，一下退后……
陆十渊的确是看不见的，但楚湛身后是仙器翛然境，把他的灵体全部都照了出来。且只有他能看见。
那灵体估计是弄累了，坐下来闭着眼睛休息。
陆十渊等人睡着了，才慢慢蹲下来，伸出手轻轻地抚摸那影子，先是乌发，然后那熟悉的脸庞，最后是纤背，把影子轻轻地搂在怀里。
千年后。他收集了千年的灵露，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爱的人，也终于有了些许轮廓。
楚湛的确是累了。他现在是灵体了，也不会觉得饿。但看到一堆好吃的，还是会很激动。陆十渊也不知怎么了，突然在仙殿里摆了好些好吃的，各色人间美食。
一日三顿地摆。看到这些美食，他的眼很难不发亮……可惜再也无法品尝了。
明知吃了也没用。但他就是贪个口腹之欲。咔嚓咔嚓，张口就吞，吃得半点形象也无。看起来他好像吃了一大盘，事实上，那盘里的东西一点未动。
但楚湛吃得不亦乐乎，坐在那好整以暇，装模作样地吃，吃到最后还打个饱嗝。
过个眼瘾也很好啊。这对于楚公子其实挺难的。他最抗拒不了的就是吃了。
他还有一件很好奇的事情。无论他在哪里吃，面前就会摆着个大镜子。楚湛觉得陆十渊也太自恋了。原来仙君的他比人间时的他更自恋……
除了吃。楚湛还发现那藏有他的冰棺终于被移到了另外一方榻上。陆仙君终于是一个人睡觉了耶！
而且他觉得陆十渊好像在故意引诱他上床，每天沐浴，弄得很清爽，秀色可餐的样子，还只穿一身白色寝衣，就跟过去在王府那样。
无耻！引诱他！但楚小灵还是乖乖地爬在陆仙君的怀抱里，假装挤到他身边，安心地闭上眼，他却没有发现陆仙君同时睁开眼，看向镜中，手臂还收紧。
自那天起，楚湛发现自己有点儿堕落，整日跟陆仙君在床上腻歪着。抱也抱了，亲也亲了，横着亲，坐着亲，躺着亲，想怎么亲就怎么亲！
还有抱。无论他想怎么抱陆十渊，都可以。有时候调皮，他还会抱住陆十渊的头，蒙住他的眼，然后亲他漂亮的鼻梁和冷峻的侧脸，性感的薄唇。
那唇他可以反复亲很多次。陆上神也会乖乖地配合，吻得久了，陆上神还会化被动为主动，含住他的唇，故作吸吮着。明明两人都无法接触到对方，那动作就是看着人面红耳赤。
可惜就是干不了那事。
但有一次，他看到陆仙君脱了衣服，露出坚实的胸膛，把他压在下面。他对天发誓，陆十渊是绝对看不到他的，也碰不到他，他又该如何与他缠绵呢。
可是他就是这样把他压住，他看着陆仙君的脸慢慢染上红晕，清冷的脸上有了薄汗，他的手握住了他虚空的东西。楚湛很好奇，他怎么能握空气都能握得那么准呢。
反正那时他们第一次隔着空气做那种事。他看着陆仙君自己吃自己，他居然也看得津津有味，手心发汗……他都是一个灵体了，怎么还那么色。他一直以为自己讨厌这种事，现在想想，要看那个人是谁。
可是真的好漂亮啊。陆十渊成为仙君似乎变得更漂亮了。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看一个大美人自己吃自己，他有点儿羞耻。后面他也学着自己吃自己，一边看，一边吃，
说也有趣。他们前两世做那种事总是不太顺利，但等到他离开后，反倒经常同步。
就这样旖旎萎靡的日子过久了。楚湛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他只是一个灵，哪天，天道心情不好，他这个灵就会消失。他如何能一直靠着陆十渊生活呢。
可他想离开，又舍不得。直到有一天，他发现自己的灵体有了新的变化。
第56章 别忘了我
楚湛的确已经有了更多感知，但仅仅的感知而已。他还是无法吃东西，但已经有了些感受。最明显的就是床榻之事。
有一日，整个仙殿都昏暗了。楚湛吓坏了。紧接着他被感到灵体有一丝温热的气息。一个宽厚的躯体抱住他，把他轻飘飘地抬起来。
他看向陆十渊，他把他温柔地贴着。额头抵住额头，鼻尖轻轻地碰在一块。
他甚至能感受到陆十渊有力的手掌。漆黑的仙殿中，楚湛头一次觉得这里不再仙气飘飘，仿佛透了一丝鬼气。
这一次，不同于两人只是贴着爱抚，他明确地感受不一样。
但没想到因为他太轻了，难以接受神的神识，反倒痛得打颤。
唔唔了好久。但陆十渊没有放开他。
楚湛后来才知道，那是禁法。陆十渊我行我素，擅自启动鬼术，强行与他交合。对他当然是没有什么损伤，对陆十渊的损害很大。这是逆天行为，是要受天谴的。
而每次他被迫融入一次，便感觉自己重了一份。他不再感觉自己轻飘飘了。
那灵液也越积越多，楚湛终于明白陆十渊想干什么了。
他要复活他！可是，他已经死了，真的已经死了。刚开始是灵，后来是有了轮廓。现在更可怕了，他有了感觉。
楚湛害怕自己变成怪物。他不想成为怪物。
他要阻止陆十渊。
这天，楚湛又在殿外驻足，听到邓郁光等人的谈话。
“仙君当真不想当神了。这般下去，只怕会被打入轮回。他是战将之首，如何能知法犯法。擅起禁书，开启鬼力。最怕的是人没复活，他自己先万劫不复！”
“我们受仙君提拔重用，如何能看着他自甘堕落？”
“可仙君一意孤行，天界谁敢阻拦？”
几人抬头望去，只见原本的白玉神殿此刻已经黑气笼罩。他们比谁都知道，神的反面就是魔。一旦入魔，便什么都完了。
听到此，楚湛吓坏了。还要变魔吗？不要不要。
他们没有发现他的存在，他奔跑地回到仙殿，现在这是仙殿还是鬼殿，是仙君还是魔君？
“你再一意孤行，我便走了。”楚湛明知他听不到，还是说道。
陆十渊看到那影子在说话，像是生气了，微微一笑。
楚湛一愣，他说了一大堆，怎么还笑了呢。
“你生气的时候，最好看。”陆十渊突然道。这话也不知是对楚湛说的，还是对自己。
楚湛唔唔了两声，他抬头一看，殿内又黑了。
他半推半就地被束缚在一方殿中。楚湛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他现在连话也说不了。任由陆十渊纠缠。
他决定去找张书灵。他不希望看到陆十渊入魔。
“你想离开，但是又舍不得他入魔？”
楚湛点了点头。
陆仙君想要复活楚湛的事情，整个天界都知道了。天界愧对这对道侣，天帝也睁只眼闭只眼。但陆十渊的行为越来越诡异，大家也心慌慌的。一会儿鬼术，一会儿禁法的
可偏偏大家都无可奈何。陆十渊乃东天神君，岂是一般人可以并肩的？他若入魔，将是天界的巨大损失和浩劫。
再看楚湛，当初还是透明的几点灵，如今怕是连血肉都快生出来了。也许复活真的指日可待。可是此等逆天之事，楚湛是活了，但陆十渊却将有死劫。
“我很难骗他。他能为你做的，肯定都做了。小貔貅，你愿意不愿意给自己跟他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重新开始？”
“嗯。”张书灵道，“我说过，等你想要结束的时候，也许会舍不得。但既然情缘仍在，就不必担心会断开。与其这样生生死死地纠缠，不如放开，博一个再度重相逢的机会。”
“该怎么做啊？”
张书灵哈哈一笑，“天机不可泄露。”
楚湛叹了口气，他有了更多的感知，是陆十渊以自己的仙体来养灵。这其实对他的仙体有损。如今的他，已经成了他的衣带，成了他的剑穗，成了他的所有。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啊。一个人不可能永远依附另外一个人的。
“好吧。张书灵。麻烦你了。”
“放心吧。小貔貅，我一定会帮你们的。”
直到那一天。楚湛看到陆十渊与张书灵交谈，他才恍然明白，原来陆十渊一直知道他的存在。
张书灵说：“仙君。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这个道理，你我都明白。可你若问我，朝夕能否抵得上天长地久，那可不一定。仙君，我要提醒你，楚湛这个灵体没有任何寄托，不像我等，有书即可。他如今还好好的，是因为您强大的仙体护持，但一旦你松懈，他有天就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上。”
陆十渊垂眸，沉默良久，才缓缓抬头，“但请书灵指教，吾等为之奈何？”
“我与这只小貔貅有点儿缘分。他是我穿书生涯里任务做得最烂，把剧情崩得最厉害，还害我扣了好多功德的小家伙。可我的确是骗了他，他答应给他十万功德。我就以十万功德，去星奎仙君那给他买一世，走正常的凡人生活。”
楚湛听到前面还气得发狂来着。到底是谁吃亏，谁害谁扣工资啊，听到后面有点儿感动。——这老头也不太坏。
“小貔貅。你可想清楚了。你再也无法做仙了。你可愿意啊？”张书灵转过头问楚湛。
楚湛现在正懵懵的，还想着这陆十渊又骗他，拉着他日日沉绵床榻，真过分，听到问话回过神，
“……你问问看陆十渊。”
“不可。”陆十渊拒绝道。“他不会放他离开。”
“哎。仙君。我还没说完呢。十万功德只能帮他买一次机会。这能不能成，还要看你。需要你分一半的神格给他，换他新生。”
神格是一个神的脊梁骨，失去了一半，等于失去了半个做神的资格。
“好。”陆十计想了不想地回复。
张书灵愣了愣，“仙君……你要不要在考虑……”
“不考虑了。可以。那位神君什么时候做法？支会我一声，我到时自会把神格献上。”
张书灵回头看了一眼呆呆的楚湛，叹了口气地走了。
楚湛还在发着愣，只听陆十渊道：“我曾骗你一次，你也骗我一次。我们公平了。”
楚湛默默道，哪里公平啊。他明明知道了他的存在，还这样对他。那他自己摸自己，不是也给他看去好几次了。好羞耻……这个坏蛋！！
“神格献出后，楚湛，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别忘了我。别忘了我们相爱过。要相信，我们总有一天会相逢。”
在这念诗呢。楚湛沉默着。他能拒绝吗？他不希望陆十渊辛辛苦苦修了上万年的神，因为他说不做就不做了。好可惜啊。可陆十渊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谁能拦得住。他能做的只有踮起脚，去亲吻那完美无瑕的侧脸，迎着日光，心中默默地说，
“我不会忘了你。不会忘了我们前世相爱我。我也会相信，有一天，我们总将相逢。”
他的唇轻颤着。楚湛没看到陆十渊甚至不用看镜子，便可以准确无误地抱紧他。他也轻轻地印上一个吻。他们无法碰触，心却从任何时候都要亲密
接下来几日，他们便等张书灵的消息。也没时间做那些事了，只是抱着。
直到那天，张书灵发来传音，是那边已经弄好，只等陆十渊分出神格。
陆十渊想也不想，就要施法。楚湛却哭了，他紧紧地拽住陆十渊的衣袖。
他知道他会感应到。
陆十渊捧起他的脸，为他温柔地试泪，柔声道：“别哭。献出神格，我也失去了做神的资格。我会主动进入轮回。只是不知道哪天再与你相遇了。上天不会辜负每一对相爱的恋人。如果你等不到我，你就慢慢等，相信总有一天会等到的。”
楚湛无声地摇摇头，泪不住地流。
陆十渊推开他的手，手中积蓄着银色的光，光波闪耀，强大且温柔，轻轻地印在了楚湛的额上。楚湛感到一阵力量直冲他的心扉，他漂浮的灵体终于有了些许力量，他的手脚感到疼痛，头脑中一阵恍惚，
神灵刹那虚无，楚湛失去了知觉。
他飘到了上空，他看到了三世等待他的陆十渊。在他死后，陆王爷孤独地立在城墙前，还有鬼王的陆十渊独自守在鬼王宫，剑仙陆十渊寂寞地站在弟子峰求仙台前……
最后的最后，只剩下仙君陆十渊，他将独自守着这万年雪，等着一个也许永不归来的恋人。
＃春花·说好了再度重相逢
第57章 回到现实
楚湛飘了一会儿，忽然地下沉，也不知道沉到了哪里。吓得他打了个激灵。
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衣服外窜了进来。好冷啊！楚湛猛地睁开眼，先是看到一块土灰色的斑驳的城墙，楚湛瞪大双眼。
这是大明宫？
不。不对。楚湛把目光放到其他地方，不是第一世的那个，这里的大明宫只有城墙，没有建筑物，空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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