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平然问道:“让他们送过来?”
南灯犹豫着点头:“好。”
第二天,他抵达新的区域,照例先前往医院。
病患出院后,翁平然回了内庭,随时向南灯汇报审问的进展。
但谢运的嘴比石头还硬,不管用什么方法他都不愿意开口。
他身体不好,也不能随意动刑,等变成了怨魂更审问不了。
唯一的一次,他说他想见山神。
翁平然当然不同意,他一个犯了重罪的人,没有资格提要求。
谢运便又沉默了,每日安静坐在地牢中闭目养神。
又过了几天,南灯收到了送过来的古籍书页。
书页的数量比图片里看上去更多,叠在一起厚厚的一沓。
南灯一边翻看,一边整理好正确的顺序。
等他整理完,再加上先前的几张,正好能组成一本完整的书,记载着所有一百三十六任山神的信息。
书中偶尔有缺页,或是破损的地方,但基本不影响阅读。
里面有每一任山神的名字、喜好与性格,存在的时间,一些或大或小的经历。
如果南灯没猜错,这本书应该会是他的,但因为上一任山神出事,书便落到了谢运的手里。
他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努力从中寻找有用的信息。
记载不同山神的字迹都不太一样,纸张也有所区别,多半是他们自己写下的,再与之前的合到一起。
南灯还发现,每一任山神都拥有专属于自己的法器。
比如第一百零七任山神,法器是一把长枪,他做事雷厉风行,偶尔比较暴躁,经常在夜间亲自捕杀怨魂,还会被误以为是天师。
还有第六十八任山神,喜欢待在僻静的山林中,与各种动物相处,她驯养过不少地灵的,法器是一把扇子,挥动时可催生出山川草木。
上一任山神太虚的法器则是一块玉镯,能大量储物,还能探知到世间万物的寿命。
南灯仔细回想,他就从来没有拥有过什么法器,陪伴在他身边的只有兔子头。
但兔子头肯定不是法器,书中也提到过它的身份,它是山神的守护兽,保护山神是与生俱来的职责。
他放下书,捞起身边的兔子头,捧在手心。
“小兔,”南灯问道,“你知道我的法器是什么吗?”
兔子头满眼呆滞,好像不太明白南灯的意思。
第53章
不管南灯如何问,兔子头都无动于衷,最后干脆把眼睛一闭,埋头不动了。
连译及时将它解救出来,提着耳朵放到床边:“不要为难它了。”
身为山神的守护兽,兔子头活得再久,也是一只兽类,它能用纸巾演示出进入业障塔前的事情经过,已经是极限。
重获自由,兔子头悄悄溜走。
已经是晚上了,南灯一整天都在看这本书,恨不得把每一段话都背下来。
他低头翻着书页,打了个哈欠。
连译将他手中的书拿走,放进床头柜子的抽屉里:“睡觉,明天再看。”
南灯还惦记着法器的事,目光留恋地盯着紧闭的抽屉:“我就是好奇……”
所有山神都拥有的东西,他应该也有才对。
而且法器的外观及用途,似乎是根据每一任山神的特征喜好而来的,一些好战喜武的山神,所持有的必定是刀剑之类的武器。
南灯心想,他的法器肯定不会是武器,那会是什么呢?
谢运的住宅以及所有的资产、随身物品等都被搜了个遍,只找到这些书页。
法器应该没有被他拿走,实际上这么多任山神,他们的法器都不知去向,仿佛跟随主人一同消失了。
兔子头喜欢乱吃东西,不会在什么时候偷偷吃掉了吧?
南灯这样想着,掀开被子就要去把兔子头抓过来再问问。
连译拦住他,直接关了灯。
房间陷入黑暗,南灯被强制躺下,重新盖好被子。
“既然是你的东西,一定会出现,”连译安抚他,“况且法器只是辅助,没有也不影响。”
南灯有时看到不太理解的地方,会向连译求助,所以连译也知道书里的大概内容。
有没有法器,山神始终是山神,神力的使用与增长,不需要依靠外物,南灯这段时间以来也是如此。
南灯得到了些安慰,埋头“嗯”了声。
他困是困了,但因为才看过书,还睡不着,伸手从枕头下面摸出八卦环。
黑暗中闪烁着微弱的银光,南灯假装这个就是自己的法器,握在手里沉沉睡去。
—
翁平然每日都向南灯发来谢运的情况,包括一些有关他的琐事。
但雾鬼没有踪迹,谢运一直不肯开口,也不承认任何罪行,不知道究竟想干什么。
按照南灯当初第一次遇见雾鬼的经历,内庭倒是找到了两个有煞气残留的地洞,可惜似乎已被弃用了。
事情没有任何进展,南灯渐渐懒得再看消息,把自己的通讯器扔给了连译。
中午,翁平然发来一条传讯,说先前的几个区域都确认了瘟疫不再出现,可以更加放心了。
他顺便询问南灯吃过午饭了没有,新旅馆的餐厅口味习不习惯。
过了半小时,回复只有简短的两个字“已阅”。
翁平然差点以为看错了,他往上翻了翻记录,虽然南灯每次的回复也不多,但不会如此冷漠。
他经常会在末尾加一些小表情,对翁平然说谢谢,有时还会顺便问他有没有吃饭。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这两个字不是南灯发的。
翁平然猜到了传讯的对面是谁,重重哼了一声,收起通讯器。
他照例去了一趟地牢,看看今天的谢运是否有坦白的意思。
穿过冰冷潮湿的走廊,翁平然来到尽头的最后一间牢房。
房门由细密坚固的钢丝组成,墙体外严严实实张贴着符咒,还有好几层阵法。
透过钢丝门,谢运独自坐在角落,背靠墙壁闭着眼。
以他现在的状态与实力,其实根本不需要这种程度的关押,只不过他情况特殊,最好谨慎一些。
听见脚步声,谢运睁开双眼。
他身边摆放着一份饭菜,基本没怎么动过。
翁平然打量了几眼:“不合胃口?”
谢运答非所问:“你不必在我身上白费时间了,除非亲眼见到山神,我不可能说半个字。”
“山神岂是你想见就见的?”
翁平然神色微冷:“你罪大恶极,现在还能活着已是恩赐了,趁早坦白一切,或许山神会愿意见你一面。”
谢运低低地笑出声,显露出几分莫名的无奈。
“恩赐?”他摇了摇头,说道:“你们这些人,太把山神当回事……”
翁平然双眼一瞪:“放肆!”
谢运对他的愤怒丝毫不惧,喃喃自语般:“还有什么混沌神,一只丑陋的怪物而已,地府就更不必提……”
翁平然不想再听这些对山神不敬的话,转身离去。
谢运什么都不肯说,但根据一些蛛丝马迹,内庭查到了瘟疫最初的起源地。
那里地处偏僻,反而不是瘟疫最严重的一批区域,也不在翁平然制定的行程前列。
谢运研制的符水不知用的什么方法,只有南灯才能看出不对劲,要想彻底放心,还得从源头入手。
于是翁平然离开内庭,前往起源地探查。
南灯继续沿着路线前进,依次清除各地的瘟疫。
只要是他去过的地方,瘟疫在一夜之间消失地干干净净,地灵被山神的气息温养,煞气得以压制,鬼祸也会随之减少。
这段时间,南灯也一直在看那本记载着一百三十六任山神的书。
他又从中发现了一个细节,每一任山神存在的时间,都有部分重合,但一般不会太久。
重合最长的是五十六任山神与五十七任山神,他们同时存在了三个月。
所以上一任山神消失之前,下一任山神就会诞生。
这让南灯更加好奇,山神究竟是以何种方式延续下去的。
还有一点,每一任山神存在的时间跨度也不同,最长的足足有千年,最短的仅有两百年。
书中也没有提到他们最终的去向,消失的原因以及是否死亡。
要是有别人拿到这本书,就算破译了上面的字符,也不会得到太多详细的信息,多半只以为这是人为编造出来的话本。
南灯把书丢到一旁,回想起在业障塔中的记忆。
那段时间很漫长,也很枯燥,他记得他一开始很害怕,因为周围的鬼魂都很吓人。
见到南灯,他们会用怪异的眼神打量他,还有他身边的兔子头。
一些被炼化的鬼魂消失了,又有新的鬼魂被源源不断地送过来。
偶尔有想要接近或欺负南灯的鬼,总会莫名奇妙地消失或逃离,现在看来,应该是兔子头的原因。
从他有记忆起,他就是现在这副模样了,不曾有过任何变化。
南灯发了会儿呆,起身走到床头,打开柜子抽屉。
抽屉里放着一个圆滚滚的小纸团,是兔子头那次做的。
它老喜欢叼着玩,后来某天早上,看上了南灯碗里的鸡蛋,于是抛弃小纸团,把鸡蛋叼走了。
南灯看着手里的小纸团,脑海中升出一个念头。
他不会……真是从这样的“蛋”里诞生的吧?
兔子头正埋在被子里睡觉,南灯看了一眼,没有叫醒它。
—
一连半个月,南灯前往各个区域清除瘟疫。
他每一次使用过神力,依然会感到饥饿和疲惫,不过需要休息的时间越来越短,神力也在逐步增强。
连译时常会陪他继续学习如何攻击,但南灯不太喜欢打打杀杀,连译也就不再勉强他。
他现在自身的神力足够强,身边不缺保护,确实可以轻松一些。
各地的瘟疫都已解决,只剩下起源地,那里将是南灯最后一个要去的区域。
翁平然也在那里,他调查了好几天,进展是有一些,还需要南灯亲自过去看看。
起源地是一个叫攀林的小城镇,四面环山、人口较少,风景倒是不错。
因为小镇偏僻人少,南灯抵达的第一天下午,仅用了不到半小时,就将所有病患治愈。
翁平然重新跟在他身边,送他去准备好的民宿休息。
晚上,翁平然带着整理好的资料来找南灯。
他把资料放在南灯面前:“谢运几个月前确实来过,居民说他进了山,第二天才出来。”
翁平然也带了一批天师进山,但小镇附近的山林面积太大,无法确定谢运究竟去过哪些路线。
南灯翻开资料,里面是有关小镇的一些历史过往。
小镇在两百年间,遭遇过土匪屠村、野兽吃人、地震等各种事件,这里环境虽好,煞气却挺重。
翁平然觉得这个信息很重要,但他也只能看出煞气重,小镇的人口少,有地灵在,怨魂实际并不多。
南灯简单看完资料,揉了揉鼻尖:“我明天去周围看看。”
他也感觉到了这里的煞气与怨气,和谢运的符水气息有些相似。
桌子上还有一瓶药剂,南灯拿起来查看:“这是什么?”
“这是……”翁平然低着头回答,“内庭的医师专门为连首席研制的。”
药剂的用途一起放在资料最后,写着“削减生魂,副作用较大,但有可能降低死亡后的魂体等级”。
此时连译被林玖叫走了,他不在南灯身边的几分钟时间里,翁平然才敢把这东西拿出来。
南灯一愣:“不是说……要做解除禁制的药吗?”
翁平然张了张口,正欲解释。
南灯把药剂往前一推,垂着眸,表情收敛下来:“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他的语气一贯温和,却让翁平然感到后背发紧。
他收起桌上的药剂:“您与连首席……”
“你上次,”南灯主动回答,看了一眼翁平然,“不都看到了吗?”
翁平然哑口无言,想着该如何将连译的情况,以及他将会造成的后果告诉南灯。
虽然林玖让他顺其自然,但他无法视而不见,怎么也得尝试一下。
他正欲开口,连译从外面回来。
见到他出现,南灯双眼明显一亮,起身迎上前。
他牵住连译的手掌,不自觉流露出依赖:“我困了,我们回房间吧。”
翁平然也站起身来,南灯故意亲了一下连译的脸侧,再悄悄打量翁平然的反应。
第54章
这段时间以来,翁平然的承受能力强了许多,见到这一幕,还是微微变了脸色。
他有些无奈,拿起桌上的资料本:“那您早些休息。”
南灯在他面前这样做,无非就是告诉他,连译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他们之间的牵绊,远比想象中的深厚。
翁平然自知药剂不可能再给出去,向南灯告退,默默离开前厅。
南灯最后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和连译一起回二楼的房间。
关上房门,连译问:“翁长老说了什么?”
他察觉到了翁平然的异样,还有刚才南灯主动亲他,像是故意的。
“就是看了一些整理好的资料……”南灯含糊回答,他直觉说出实话,会让连译的心情变差。
但他心里藏不住事,又担心翁平然会不会再去找连译,拉着连译的手表情严肃:“你千万不要喝奇奇怪怪的药,对身体不好。”
这下即使南灯不说,连译也能猜到翁平然打算做什么。
他眼底有些冷意,脸色微沉。
南灯赶紧抱住他:“你不要生气……我会保护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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