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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审判(玄幻灵异)——贰两肉

时间:2023-09-09 09:13:57  作者:贰两肉
  白尽泽淡淡看着地上的狼藉,未曾出声。他对狍鸮这种上古凶兽算不上了解,方才的婴孩啼哭就是它的叫声。
  思索之际,二楼的窗嘭的一声被撞开了。
  狍鸮从上一跃而下,虎齿上除了血迹便是黏稠的唾液。他一落地,满地雪沫荡起几尺高,地面晃动。
  余羡站不稳,白尽泽自后扶住他的腰,“小心。”
  余羡偏头看他,随即召出了锁魂链,“是它对不对,悬棺审判要审的是它?”
  饕餮的人面有点神似张府那位送布帛的家丁。
  “不错。”白尽泽也感应到了悬棺反馈的波动。
  兜兜转转一圈,狍鸮有了意识。它心知不是余羡的对手,所以将其引开。
  原是知道十里荷境有危险,想就此困住碍事的审判者。现在吃人吃上了瘾,即便觉得敌不过,也想拼死一搏解解馋。
  余羡说:“白尽泽,让我来,我可以。”
  “好,”
  一旁的云挽苏见狍鸮近乎人爪子上的手,还拿着半只人掌,不仅面上嫌弃,动作更为嫌弃。在余羡预备对付这丑东西的时候已经退到了最外围,生怕血溅脏了衣袍。
  “白大人,你说它偷我的花苞做什么,难道肉荤吃多了,来点素的?”
  “它不食素。”白尽泽问:“你说的小公主岭在哪座山还记得吗?”
  “嘶...”云挽苏一下子竟叫不出名字了,“什么吾还是什么山来着?”
  “钩吾山?”
  云挽苏合上的扇子敲了敲额,“对对对,就是钩吾山。”
  余羡的链子捆住了狍鸮,但他的力道不足以和上古凶兽抗衡,捏着锁链的手勒出一道血印子。
  白尽泽眼锋一转,手心蓄起一团淡蓝色的气流,对着狍鸮的方向推了出去。
  缠斗的狍鸮意识到了这股危险,生生咬断被锁魂链纠缠住的后腿,一跃上了围墙,转眼消失在雪雾中。
  余羡蹙眉,追了几步。
  白尽泽出白凌将人带回来,他道:“不用追,在小公主岭。”
  他拿起余羡血流不止的手掌,豁开的口子外围一圈布着焦黑,添了淡淡的绿色,是狍鸮的血。
  何时伤得他竟没注意到,白尽泽说:“狍鸮的血沾不得。”白尽泽迅速帮他处理伤口,温热一瞬伤口不见了。
  云挽苏表情亦是难琢磨,朝余羡笑着,重复白尽泽的话:“沾不得啊。”
  余羡不明白,只道是自己武功练得不到位,捉不住这个吃饱了靠蛮力的凶兽。
  他收回手藏在袖子里,黑袍的好处就是沾了血看不出来,他胸口不慎被狍鸮踹了一脚,此刻火辣辣的疼。
  白尽泽不许百行决用血来开,他偏不听,怕多站一会儿被白尽泽看出什么来,洒血开了阵,自己先过去了。
  钩吾山距皇城十万八千里远,珍县最为接近,所以受创最为严重。云挽苏热得摇扇子,扒开了荒草,“当年小公主就是葬在这一处啊,怎么碑都不见了?”
  白尽泽说:“试着找找你的荷花包是不是在此处。”
  云挽苏闭眸探了探,“真的在!”他往反方向走了几仗,扒开草堆,新鲜的土地里正插着他心爱的荷花包,干巴巴插图里,已然奄奄一息。
  他见不得花骨朵遭罪,拔下来变小了收在袖袋中。
  “难不成我记错了,小公主的墓地竟在这?”云挽苏回过身,“狍鸮确实在此处出没,但和小公主的坟有何关联?”
  “狍鸮吃了这位小公主的肉身,怨气冲昏了头有了自我意识。换句话说,狍鸮此刻就是小公主。”白尽泽看了看松弛的泥地,罕见地皱了眉头。
  云挽苏问:“那如何判?”
  “找到小公主的骸骨便可。”
  晌午已过,太阳高高悬在头顶,山下有村妇三五结伴到河边洗衣裳。
  余羡立在树底下,鼻尖渐渐蓄起一层薄汗,不适的感觉愈来愈强烈,慢慢生出几分熟悉。
  这是强行脱离云挽苏的幻境,引发的后遗症,发作得一次比一次强烈,这回他闷声不响怕是挨不过去了。
  云挽苏说造幻境用的是天上取的万年灵石,一旦负伤需养上半月余才可彻底恢复,这期间就如同普通痨病一般虚弱,操劳不得。
  只是站得久了些,余羡腿软,踉跄几步险些栽倒在地。
  不远处的白尽泽迅速飞白绫接住了,送到身边又渡了些内力给他。
  余羡即刻脱了力,被一种描述不出的暖流紧紧包裹,通过经脉流向四肢百骸。接着暖意被疼痛取代,像万只蚁虫一齐啃食心脏处的血肉,疼得不及呼吸。
  “白尽泽,疼。”余羡喘不上气,一连咳嗽几声,抓着白尽泽输送内力的手不让他再继续。
  身上半点力气都没了,软软地靠着他。
  白尽泽探他的脉搏并未发现异常,想起十里荷境的事,抱起人预备寻个临时住处。
  余羡稍有不痛快云挽苏也慌张,连忙张罗着找个落脚地。
  方才来河边洗衣裳的村妇早注意到他三人。从穿着样貌来看,十里八乡只怕也难挑出这样谪仙般的人。
  妇人洗完衣裳,端着木盆过来,热心道:“外乡人吧,路经此地寻住处?若不介意可去我家,有空房。”
  白尽泽点头:“多谢,有劳带路。”
  云挽苏再次起疑,“住在钩吾山底下?狍鸮竟也放过了他们...”
  “自是有小公主不愿伤他们的原因,问问便知。”
  睡房简陋也算整洁,白尽泽入乡随俗便没什么好讲究,给妇人一些银两请她烧盆热水端来。
  余羡的状况不算好,额上的发汗湿了。奈何孩子脾气犟,只在开始喊疼,现在忍着不肯再出口。
  白尽泽顿时想,云挽苏那破幻境找个时间还是毁了的好。
  热帕贴额,余羡的感官比平日敏感几倍,烫得哼了一声,拒绝推开:“我不要。”
  白尽泽问他,“你同我说,除了头疼还有哪处不好受?”
  余羡哪儿都不好受,满脑子想的只有一个白尽泽,越想心越痛得厉害,头就快要被这无形的力道撕扯裂开。
  他轻喘着气,蜷缩在床榻上,下一刻将头埋进被褥里藏着,小声呜咽。
  白尽泽去解余羡的腰带,先脱了外袍,到亵衣的时候余羡有所察觉,捂着领口摇头,“不可。”
  “听话。”白尽泽容不得他拒绝。
  白尽泽当年也曾入过十里荷境的幻境,虽困不住他,强行出来也遭受了这蚀骨锥心的痛。
  那地方是云挽苏百年炼化来自保的,白尽泽念他不作恶便没毁。
  回极之渊后放了点血才有所缓解。
  他没记错的话,会在身上留下两颗类似朱砂的红点,将那处破开放点血便可。
  白尽泽擦了余羡额上的汗,劳烦村妇去取针和蜡烛。
  余羡浑浑噩噩间不让人碰,白尽泽边哄着将他上衣彻底扒干净。少年肤白胜雪,看着单薄,加之面上的痛色,增了无尽怜意。
  胸口上的爪印被他瞧见了。
  白尽泽并未说什么,轻声叹气,道:“听话,马上好了。”
  余羡糊涂地看不清人,听到白尽泽的声音便乖了,咬着唇‘嗯’了声。
  二人还在说话,云挽苏询问姗姗来迟,边说边推门:“二位大人,我知道了,当初小……”
  ‘嘭’的一声,打开一半的房门猛地撞上,差点砸着云挽苏的鼻尖,他退后几步,甚是不解,“又怎么了?”
  深色床幔散下,将光着身子的余羡和白尽泽遮得干净。
  白尽泽一手扶着坐不稳的人,烛火烤热银针,接着慢慢没入余羡后腰处的朱砂红点。
  余羡疼得发抖,无处可抓的手环住白尽泽的脖颈,粗重的呼吸暴露他此时的紧张,一遍遍喊白尽泽的名字,饱含了描述不清的渴求。
  约莫一炷香时间,瓷碗中放了半碗污血。余羡面上血色渐显,等不适褪去,他第一时间扯衣服套在身上。
  白尽泽不语,慢条斯理将针擦净别回皮囊中。
  余羡次次都熬不过白尽泽,主动道:“我有错……”
  “何错之有?”
  不该随意使性子归还锁魂链。但余羡张嘴多说不出一个字。
  白尽泽处理完污血,坐到他身侧,“你只说,今日哪里不痛快,别的我不问。”
  “没有,”余羡垂眸,“倘若有一天要忘了极之渊,我会义无反顾选择辜负你。白尽泽,我当不了审判者。你可以杀了我,命本该是你的。”
  白尽泽越听,皱眉越深,“忘?从何说起?”
  “审判者当无情无欲无求,方能公平公正,我做不到了。”余羡吐出一口热气,坚定道:“云挽苏说的那碗酒,你从未提过,但无论如何我咽不下,你若觉得失望,现在想将我的命要回去,余羡无半点怨言。”
  云挽苏听到声响,推门的手顿在半空,恰好听到‘酒’字,惊得脸色一变。
  白尽泽的视线已经锁定门缝里的他,容不得他逃,白绫捆了送到余羡跟前,问:“是他这么和你说的?”
  余羡不点头也不摇头。
  云挽苏挥了挥袖子,白绫越收越紧,一丝一毫也动不了,反抗不得只有干巴巴笑,“逗逗他而已,余羡还真是心思纯没城府,这么容易就当真了……余羡,那些话我收回肚子里,快叫师父放人,我要被勒死了。 ”
  余羡眉目染了凉意:“你骗我?”
  如此一来,他今日的举动和刚才说的那番话,在白尽泽听来无头无尾,莫名其妙。
  余羡此刻羞得想逃回极之渊。
  “真有什么忘情忘义的酒,你师父怎么可能还记得我。”云挽苏一蹦一跳到余羡跟前,悄悄话道:“无情无欲都是假的,余羡你还有机会,多看春宫图,好好学。”
  说完他接着嚎:“快叫师父放开啊,我喘不上气儿了!”
  余羡冷着脸,一言不发推门逃出去。
  云挽苏动动手指头,继续干巴巴地笑,“白大人,您也知道我爱胡说八道,下次我不同您宝贝徒弟开这样的玩笑了,我保证。”
  白尽泽嗯了一声罕见没追究,只道:“你去寻小公主的骸骨,若找不到,你就到我极之渊的冰池里当睡莲吧。”
  云挽苏自觉细皮嫩肉,相比炎炎夏日的热,更怕冰天雪地的寒,根本吃不起这种苦。
  “白大人,三思啊!”
 
 
第8章 不要被看出来
  村里有一座长满青苔杂草的石桥,桥旁依附着一棵参天古树。隆冬酷暑,四季绿油。
  白尽泽止步几丈远,抬眼打量这棵树。
  下着毛雨,叶片滴水,一片挨着一片打得噼啪响。
  贴近树根的树桩有处手臂粗的缝隙,里面是个大镂空,经长年累月的雨水冲刷浸泡,苔藓茂盛一直蔓延出来。
  这样潮湿的环境,树皮却干裂生脆,指尖稍微一触碰必定会带下不少木屑烟尘。
  十几年前就该寿尽枯荣,此刻显现出的茂盛皆是障眼法,若这地方只是普通的村子,其中肯定藏着一个会法术的。
  云挽苏头顶扇子,率先跑到树底下躲毛雨,等后来的师徒二人走近,说:“方才我问过村里的人,他们知道小公主的坟。相比小公主,他们更乐意将之称为大将军,一身赫赫功绩,到最后落得个葬在了钩吾山无人问津。”
  余羡:“小公主受山下村民的爱戴?”
  “是骄傲,”云挽苏解释道:“据村民所说,小公主在村子里长大,十五岁才被皇城来的人接走,吃百家饭长大的,相当于自家孩子。自家孩子成了大将军,如何叫人不为之骄傲?”
  “所以狍鸮不伤村子里的人是这个缘由。”余羡不再多言,立在白尽泽身侧,他也发现了这棵树的异样。
  “枝繁叶茂,但是枝干发黑,泛青长霉。有花有果,无虫无蝇,没道理。”
  白尽泽见他蹙眉,点头道:“接着说。”
  余羡走近几步,大致嗅了嗅,“长霉是经年雨水导致,花果同存,季节不对。”
  树上挂了几片飘飘荡荡的红丝带,树背面还有一个不起眼,但是修建精致的小庙宇。
  余羡说:“这是村里供奉的神树?”
  白尽泽含笑“分析得不错。”
  云挽苏:“分析什么,问啊!”
  夜将至,穿着蓑衣务农的村民拉牛拖车往村子里走。云挽苏素来面皮厚,凑近了便问这是不是村里的神树。
  村里鲜少来外乡人,话少的村民下意识提防他,不肯搭腔,点完头拽着牛走了。
  云挽苏的视线顺着牛车去,自我怀疑道:“我看起来那么不像好人?”
  他不信邪,等着继续问。
  这回选了一位村妇,他特意装得旧病缠身的模样,面色白青,虚弱咳了咳,“姑娘,我看这棵树建有神龛,是不是能拜啊?徒步三日,就想将我这病求好……”
  村妇皱着眉听完,看他穿着不像治不起病的,说:“拜这些可治不了病,若是大病得去皇城,小地方治不好。”
  “那这树,用来做什么的?”
  提起树,村妇似乎不大愿意接话,但看他一咳嗽就差将心肝胆咳出来,觉得可怜便不想误人,说:“这树不吉利,轻易拜不得,也不像别人说的是神树,村长不得已才将这树供奉起来,其中缘由不得而知。别多问了,你快些去医馆瞧瞧,病不能等。”
  不远处的白尽泽若有所思,“树,不吉利。”
  “去一趟她口中的村长家?”余羡看着白尽泽,像在征询他的意见。明明是在下雨,可站在白尽泽身边就什么都感受不到,冷暖适中。
  套到线索的云挽苏送走人,折回来听见他们的对话,说:“不先找狍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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