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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这里。”哥斯克说。
018Y想起早间他询问哥斯克同自己结婚的理由，甚至不曾思考这个问题是否不合时宜，对方的语声很轻，似乎在揭示某个秘密。
这是什么神棍回答。
哥斯克要离开此前生活的地方？那应该是“离开那里”吧？“离开这里”的话，他们又要去哪儿？
018Y回望着他，似乎想听到对方的进一步解释，哥斯克没有继续说什么，神情有些悲伤。
可是……并不想离开这里。
018Y的情绪有了久违的波动。
他想这样简单的日常延续下去，如果结婚这件事的最终目的是离开这里，那么就不要结婚。
018Y终于醒来。
这是休息日对吧这是休息日对吧！！！
休息日还开预演梦境的系统是不是该自行删库啊！
018Y面对着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内心咆哮。
系统新任务前的预演梦境依然如此拙劣，虽然人际关系大体还原了现实世界，发生的每一件事都是天方夜谭，他想如果预演有评分，一定又是0分退场。
选择留在梦境中的意愿一旦产生就会被强制唤醒，不过说起来，这种久违的体验倒令他有些怀念，经历无数世界线穿梭的疲惫后，在最初真实生活的情境下展开预演，确实完全说服了，不，至少没有说服他接受系统的建议。
——有人帮助他作弊了，即使那只是根据现有数据的再演绎。
018Y扶着额头，想要唤起几分梦境中美好的回忆，却只记得有人悲伤地望着他。
*本章是AI哥斯克，他拥有018Y时间线的18年记忆和系统虚构的模拟现实世界的5年记忆。他的生命只存在于预演梦境中的两天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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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命运的再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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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来到这间酒吧时，除了来往的酒客和店员或有不同，全部陈列似乎都没有大的变化，像是被刻意掩盖了时光的痕迹。
018Y挑挑眉，倒也不是非常意外。他要了几样招牌酒，逐一确认过味道确实没有变化，怀疑是不是系统没让这里的一切按正常时间流速发展，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了“变化”的事物。
临窗附近烟雾缭绕，现在这里不设吸烟区了吗？
018Y有些好奇，他看到烟雾中的人似乎在用简餐，不，那人其实没怎么吃饭，里面的内容只动了一点，旁边的餐盘中十几只烟蒂余烬未退，并且在继续增加着。
018Y皱眉，他倒是不怕失火——那人将半杯水倒入了餐盘中。他只是担心如果有人磕嗨了会不会砸店。
这间店很久之前属于他，现在不知归属何处。
018Y摇摇头，最终还是走上前。在距离那人四五步处，018Y忽地停下了。
那人穿着洛弗络中老年人喜欢的深灰针织外套，半敞着露出里面改制的联盟军预备役制服，胸前挂着一副辅助鉴定用的眼镜，看起来就像某个退役后再就业的老人。
不，他的面容很年轻，约莫只有二十几岁。
——哥斯克·奇兹雷因。
018Y感觉全身的血液仿佛被凝固了，他想掉转头离开这里，因为他下意识地认为自己被投放到了错误的世界线：这里不是远海港，而是高山帝国第二大城市温弗拜尔的某间典当公司，对面的人下一秒就会兴致缺缺地问他“你要卖什么”。
“你要卖什么？”
那人抬眼望着他，神色疲惫，目光却相当锐利。
“……”
018Y沉默了一秒，转身离开，又被叫住。
“伏朗尼·斯顿？”
018Y回身，这是他第二次进入这个世界的新身份，目前还没有其他人喊出过这个名字。
那人点点头：“那就没错了，他们说你要卖一件物品，不过我这里不直接付现金，只接受交换。如果不完全等价，低价一方需弥补差价。”
018Y听对方絮叨着，忽然想起从系统得到的初始信息中附加的一句话：哥斯克·勒贝尔在酒吧，他接受特殊藏品的交换活动。
018Y笑了笑，无奈摊手：“我有一件翡翠为主料的项链，那曾经属于艾达·梦月女士，不过目前它还放在港口街的酒店里。”
“……你想问什么？”
似乎是已经看出了对方在扯谎，那人并不理会018Y的解释。因为宣称为艾达·梦月遗物的商品在市场上多有流通，且不少仿冒品，除非保真，否则很少有人直接不带货品进行交易。
“我想拜访哥斯克·勒贝尔。”
018Y念出这句话时，总觉得自己该是在原本世界线的时空，奇兹雷因会认为他是科门的竞争对手并把他打发给手下，而自己在出门拐过三条街后被一击毙命。
018Y被这个笑话打动了，因为他刚刚确认过自己并未被投放错世界线，这里依然是大战后第二年的远海港。
哥斯克望着018Y，表情没什么变化：
“他去了温弗拜尔，一个月之后会回来。”
018Y觉得自己的表情有点僵硬，他在想，是否每条世界线在没有外力干涉后都会逐渐回归初始？即使本世界线的哥斯克没有参军，也会趋向于原本的命运吗？018Y甚至有些担心哥斯克如今已经认识了科门，此刻明明知道对方也在扯谎，却没有立场去拆穿。
哥斯克瞥见018Y的神情，一时有些烦躁，他没有时间听莫名其妙的人闲扯，如果这个人继续啰嗦，他不介意让对方和推荐人一起滚。
018Y似乎终于回过神，他靠近几步坐到餐台对面，很是熟练地夹起一支卷烟：
“是不是有点多？”
哥斯克感觉周围的空气似乎“变质”了，并非某种物理属性的变化，而是感官体验的不同。他感到某种可以抚慰精神的东西在缓慢流动着，萦绕在他的周身，这让他的情绪久违地缓和了许多。
哥斯克笑道：“集中精神。”他又点燃一支烟，看到018Y正在辨别这是否为“加料”产品，有些好笑，“你好像很关心这里。”
018Y检查了一阵，甚至兑换了鉴定系统来识别，确定没有问题后，有些感慨：
“这里似乎……没什么变化？”
哥斯克好奇道：“你来过这儿？”
不止是……来过。
018Y摇头微笑：“算是吧……这里的橘子麦酒不错。”
哥斯克愣了愣，觉得这应该是很熟悉的东西，却无法调动对应的记忆。他望着018Y，目光带着些微探究：
“我不喝酒。那种女式酒不是这里的特色。”
018Y差点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虽然他知道哥斯克的记忆有些问题，但没料到连一般很难遗忘的感官类记忆都遗失了。
018Y有些为难，他并非不能直接摊牌身份，只是这总有违自己的计划。
他点了一份苏福人喜欢的夜鹊茶，这种普通酒吧里罕见的商品果然没有被从菜单上取消。018Y仿佛再次陷入了时空停滞，他没有继续追究原因，哥斯克倒是对此作出了解释：
“福鲁斯的民医和各种大师们喜欢用茶来辅助算命，”哥斯克接过018Y递过的茶杯，“他们每次路过只会点这个。“
018Y有些没来由的懊恼，他舀了一勺蜂蜜示意哥斯克，被对方摆手拒绝后倒入了自己的杯中：“他们能算出什么？”
哥斯克喝了一点茶，似乎是早已习惯了这种苦涩，并未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他们说，”哥斯克顿了顿，观察着018Y，不知为何他看到对方神情低落的样子有些愉快，“命运被掩盖了，或者说，被不知名的力量截断、制约了。”
018Y遽然一惊，随即又刻意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态度：
“你确定不是他们算不出来，用惯常话术敷衍你？”018Y将哥斯克的茶杯拉向自己一边，“要不要试试我的算法？”
哥斯克点点头，但看起来并没有太大兴趣：
“你要知道什么？”
“你想预测什么？”018Y摊手。
哥斯克微微蹙眉：“夜鹊茶通常只会辅助判断是否……”
“不不不，”018Y此时仿佛真的比苏福的预言大师都更为资深了，“我可以预测你最想了解的事情的结果。”
哥斯克望着他，十分礼貌地笑了笑：
“你的死亡时间。”
018Y觉得这个笑容很熟悉，熟悉到令人厌恶。
的确，那笑容同他相像十成十，简直就是用哥斯克的脸做出了自己的表情。
018Y横眉冷对，一时间沉默蔓延。
在冒充大师这件事也大概无法成功后，他终于将重点回归到了交易本身：
“好吧，我的那件物品确实急需交易，”018Y严肃道，“请相信我的诚心。”
哥斯克看了看手表，告辞道：
“我要走了。”说着他顿了顿：“如果你的艾达·梦月项链是真品，明天来远海区——推荐人会把地址告知你——你可以来挑选想要交换的物品。”
018Y下意识地牵住了对方的左手，又被挣开。
哥斯克皱了皱眉，但没有动怒：“还有什么事？”
“我真的可以预测你想知道的事……”
018Y忽然发现哥斯克的左手戴着一只崭新的半指手套，那看起来并不是为了保护手部的重复动作而设计的。
性瘾的发作相当随机，虽然某些时段有一定规律，但哥斯克并不想和他人独处太久，即使环境安全，也需要保证可以随时离开。
他走出酒吧，回忆着伏朗尼·斯顿的种种异常，这个人总是欲言又止，似乎极力想引起他的注意。他是竞争对手的间谍吗？然而在战后利益重新洗牌的联盟，各方尚无暇继续内斗。那么，是友方却不方便亮明身份？哥斯克决定后续梳理一下近期的情报，或者等对方自行坦白目的。
018Y也走出酒吧，他回到港口街的酒店取回了项链，终于因为太过无聊而选择返回跟着哥斯克的行踪，一边思索着此后的行动。
他隔着大半条街的距离远远缀着对方，哥斯克并没有走最短的路线——尽管018Y也不知道对方要去哪里——而是不断地绕些相对冷清的小路行走。018Y突然觉得距离是不是过近时，发现哥斯克忽地凭空踉跄了一下。
018Y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可以跑得如此之快，他分明没有使用任何超出这个世界常人的能力，就在哥斯克几乎要因失去平衡摔倒时，018Y伸出手想要拉住他，却被对方用自动手枪威胁着制止了。
018Y停住了动作，他面前的哥斯克神情冷漠，极力压抑着呼吸的紊乱，鬓角隐约渗出的汗水破坏了他试图威胁自己的气场。
018Y后退了两步，示意自己并未携带任何武器。
哥斯克没有继续动作，他转身向另一条街走去：
“你走吧。”
018Y几乎要冲上前去拉住这个脾气古怪的人，但他蓦地冷静下来，他此刻是伏朗尼·斯顿，不该做出不符合身份的行为。
018Y望着哥斯克转入另一个街角消失不见，他在原地站了一会，终于还是继续迈步跟了上去。
哥斯克靠在背向街道的墙壁上，几乎无法正直地站立，他的左手正紧握着似乎是金属制的锋利物品，几缕血液的细流从他的指缝滑落入地面，带起极细微的烟尘。
他想从口袋里掏出什么，却一时怎么也无法成功，他似乎终于耗尽了力气，靠着墙壁慢慢滑坐在地上，想要获得短暂的休息。
一个人影出现在他的对面，扶住了他的双肩。哥斯克想要推开对方，却在一瞬间愣住了，那熟悉泛滥的情欲气息渐渐平复，而他此刻也意外地并不讨厌对方。
他抬起头，伏朗尼·斯顿正望着他，眼中是距离恰到好处的关切。
对方递过一枚手帕，指指他还在滴血的左手：
“处理一下吧。”
哥斯克点点头，他脱掉手套，解开渗血的旧绷带替换成手帕包扎，动作迅速利落。
“你有没有做过一个梦？”018Y忽然问，“福鲁斯的民医如果应对这种事，喜欢让他们的访客在梦中说出自己的愿望。”
“做梦不是什么好事。”哥斯克淡淡回答，甚至没有觉得这种提问十分冒犯。
018Y想到不久前，也是哥斯克对他说着“离开这里”，梦境常常带来无法预料的意外，有些人甚至会彻底迷失其中。
可018Y依然想竭力尝试，他要让预演梦境再次降临，帮助自己赢得这个世界线的终极任务。
018Y站在哥斯克面前，努力隐藏着目光的炙热：
“我需要看一下可以交换到的物品，”他从衣兜里取出首饰盒，其中是一条翡翠项链，“这是艾达·梦月出演《梦与黎明》时用过的道具。”
进入这间荒废许久的庭院时，哥斯克忽然明白了那抚慰精神的气息是什么。
那和这里的环境，似乎是相同的来源！
早年研究记忆规则时，哥斯克会选择在这里休息，因为这能让他不再烦躁，但太过长久便会让人沉溺于对某个不能说出名字的人的幻想，这无异于饮鸩止渴。
哥斯克望着018Y，目光复杂。
伏朗尼·斯顿分明不是他，却似乎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熟悉的气息、相交的记忆、甚至某些习惯的动作……
哥斯克忽然希望，这个人就是他。
他突然止住了思绪，警告自己不要再继续幻想。
哥斯克想这一定是爱门的环境影响了自己，尽管已经很少会做梦，重要的记忆媒介也被移到了其他地方，这里依然是最容易引人神思飘渺的空间。
018Y观察着这座早已面目全非的宅邸，沉吟不语。
这里既荒凉又有秩，草木疯长着无人打理，通往住宅的小路却异常整洁，路边树立着指示标识。哥斯克走在他的身侧，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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