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了个家暴男。”郑素笑得苦涩,像是等着被江厌嘲讽,“不如不离开了。”
“……”江厌咬了咬牙。
“没事儿,就当活该吧。”郑素笑了笑,“这几年你怎么样,你爸……也挺好的吧?”
“挺好的。”
前些年郑素还来看得勤,说是勤,也就是一年来上两三趟,从前几年开始她就没再来过了。
郑素不来,江厌也不会去找,生怕打扰她的新生活,可如今看来,这新生活真不怎么样。
“不能离婚吗,把你打成这样。”
郑素摇了摇头,侧头喝了口咖啡:“不敢离,我和孩子,都怕他,如果提离婚他会把我和孩子打死的。”
江厌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厌厌,妈妈对不起你,我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郑素低头,盯着眼前的咖啡杯,眼里暗流涌动,“当初离开伤害你,现在也保护不好安安。”
“没有……”
“这次就来看看你,以后可能不会再来打扰你了。”郑素握了握江厌的手,“你好好的。”
“我……我是想见你的。”江厌毫无防备,在母亲面前毫无遮掩。
“厌厌……”郑素看着他,眼里就涌出泪水,“妈妈真的对不起你,离开你是我万分后悔的事情,可是如今我走到这个地步,无论发生什么都是我活该的,就当是对当年的惩罚吧。”
“什么意思?会发生什么?”
“没什么,行了,我得回去了,我就是来看看你。”
郑素戴上墨镜,跟江厌告了别。
郑素的出现打乱了江厌的节奏,他坐在那脑袋发懵,心里隐隐的不安,目光落在那块滑板上,往日和郑素在一起的种种不断涌现出来。
这是他的妈妈。
江厌起身抱着滑板,跟了出去,他远远的跟着郑素,拦了辆出租车一路跟到郑素家小区门口。
原来,也没有很远。
就那么一个付钱,从车里下来的功夫,他再看向郑素时,她的身边就站着一个大汉,江厌下意识往车后躲了躲。
微信消息响了,他扫了一眼,是邵宸发来的。
【醒了没宝贝,要不要我过去接你。】
正寻思怎么跟邵宸说,抬眼间就看着那男人抓着郑素的后脖颈,粗暴的压着她进了楼。
江厌一惊,顿时心里涌起怒火,这火气像是积压了数十年一般在他的身体里哄然四起。
江厌快步追了上去,进了楼道就听见二楼的哭喊,推开未关严的门就看见郑素靠在茶几,跪坐在地上,男人挥手打着她的头,她就那么低头坐着,脑袋被扇得一次一次偏过去。
江厌扔下滑板,冲上去拽起男人的衣领挥拳砸在他脸上,男人喝多了,酒气熏天,脸上挨上这么一拳眼前发懵,晃晃悠悠站起身。
“你他妈谁啊?”男人指了指江厌又指向郑素,“你在外面找的小白脸吗?”
江厌过去扶起郑素,盯着男人警告他:“你再打她,我就报警了。”
男人噗嗤一笑:“□□崽子,你是个什么人物,嗯?你去报警试试。”
男人走过来,江厌把郑素护在身后,瞪着他。
“你是她在外面养的小情人吗?”男人抬手,挑衅的拍打着江厌的脸。
江厌用力挥开他的手。
男人晃了晃,脸上嘲讽着撇了撇嘴,毫无征兆的抬手扇了江厌一巴掌。
江厌一个趔趄,扶着沙发缓了缓,男人笑了起来:“就这么一个小崽子,郑素,你要不要脸?他毛长齐了没?”
“孙淼,你别犯浑了,那是我儿子。”郑素扶着江厌,“厌厌没事吧,你走吧。”
“你儿子?原来是儿子。”孙淼一把推开郑素,站在江厌面前,“儿子,来给爹磕一个。”
眼见柔弱的郑素又被孙淼推倒在地,江厌眼睛攀升起恨意,攥起拳头就扑了上去。
两人厮打起来,男人的体型压过江厌,只是醉酒削了几分他的力量,可哪怕如此,江厌也难以在这体型悬殊上压制着他。
江厌嘴角见血,客厅一片狼藉。
两人滚在地上,混乱间江厌摸到了藏在沙发底下的刀,一个愣神间便又多挨了几拳。
“别打了……”郑素太过瘦弱,在两人的撕扯中屡次被误伤摔倒在地,她跪在地上大哭求着,“孙淼,我求你了,我求你了,我答应你,我去卖身,你别打他了……”
闻言,江厌气得嘶吼起来,用尽浑身力气将将孙淼翻到在地。
第74章 伤人
“我求你了,孙淼,我一辈子都伺候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去卖我去卖……”郑素跪着掩面痛哭。
母亲如此受辱的愤怒冲击着江厌的神经,她绝望的妥协让江厌握起刀,心里起了杀意。
在挥刀捅向孙淼胸前时,脑海里一闪而过的邵宸让他偏了刀。
孙淼吃痛,抓着江厌的手脱力垂了下去,他低头看着腹部上外露的刀柄,眼神惊慌起来。
江厌起身,看着那把水果刀插在男人身上,鲜血迅速刀刃没入处扩散侵染了男人的白短袖,男人惊恐伸手向江厌求助:“啊,帮我,帮我……救救我……”
缓过神的郑素捂住嘴,踉跄起身去关了门。
如此场景江厌浑身颤抖,忽的扶着沙发呕吐出来,他弓着腰用衣袖捂着嘴,抬眼看着郑素,满脸生理眼泪:“妈……”
卧室的门突然被拉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小男孩,他的目光落在求救的男人身上。
郑素紧忙过去捂住男孩的眼睛,把他抱在怀里:“安安,不怕不怕。”
江厌看着眼前离他四五米的郑素,和她怀里拥着的男孩,一阵委屈和茫然在他眼里升起。
男人躺在地上眼见没人施救,求救带上了无力的谩骂:“郑素你就是想我死是吧……你们早就想我死了是吧……行,我死了,你们全都得进监狱……你们这是杀人……快救我……”
话未落男人就疼得昏死过去,男孩接着挣脱郑素的怀抱,快速走到孙淼旁边,毫不犹豫的伸手将刀拔了出来。
“安安!”郑素过去抱住男孩,男孩好像说了句什么,江厌没有听清。
只见男人的伤口大量涌出血,郑素捂住伤口,血从她指缝里涌出来。
“救护车……”江厌慌乱在地上捡起手机,解锁间被郑素叫住了。
“厌厌,厌厌,等一下。”郑素过来拉住江厌的手,吸了几口气平复心情。
被郑素握住手的江厌,因恐惧而委屈的情绪才脆弱起来,推怂着他眼里涌出泪水:“妈,怎么办……”
他渴求郑素的关怀和保护,在母亲面前江厌想躲进她的怀里,他如此希望郑素能抱住他,像她抱住安安一样。
郑素看着他,开口道:“你还未成年是吧?”
江厌的眼泪漱的掉了下来,他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这是……什么意思……
“厌厌,你没成年就没事儿,你先回家,跟你爸说一声去自首吧。”
江厌愣愣的看着她。
可是……我成年了……
郑素微微发抖,拿起手机:“这里我来处理,你先走吧。”
江厌手上被郑素握得满是血,他两手发抖,多年的对错受教和本能让他站在原地,等待逮捕。
“厌厌,你先回去吧,回去准备一下,快回去。”
茫然的江厌接收到妈妈的指令,咬了咬嘴唇,转身往门外走去,他看了眼拦在门口的滑板,在崩溃间留有一些下意识的意愿,还是想拿走这块滑板。
“厌厌。”
“啊?”江厌转身看向郑素。
郑素满脸痛苦,满脸恳求:“安安拔刀这个事你能别说吗,他还小,不懂事,别说他拔的刀,我求你了,我会为你作证的,厌厌……”
江厌有没有点头,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只记得心很疼,比当年郑素搬出家里还要疼。
他两手空空从小区出来,慌乱将手上的血蹭在黑色裤子上,拦下一辆出租车。
“去哪?”司机是个胖大叔,瞥了江厌一眼,继续抽烟。
去哪……
邵宸的微信再次发来:
【宝贝,我好想你。】
“佳和花园。”
江厌站在邵宸家门口,输入了大门密码:180618。
2018年6月18号,那是他们第一次遇见的日子。
邵宸正研究中午的菜谱,听见大门开了,他就笑了起来。
臭小子,自己跑来了。
“我的心肝宝贝儿。”
邵宸起身哼着歌走过去,目光在接触到江厌的那一刻,他便心慌起来。
江厌呆滞,整个人失了魂一样僵硬,他缓缓蹲在地上,邵宸见状大步走到他身边,把他抱在怀里:“怎么回事,被欺负了?”
被邵宸抱住的那一刻,江厌大哭起来。
这爆发的哭声让邵宸心颤,跟着眼睛就红了起来,慌乱把江厌往怀里揽:“怎么了这是,发生什么了。”
“邵宸……”江厌在他怀里彻底颤抖起来,“我害怕……”
“不怕不怕,怎么了?怎么抖成这样,怎么回事。”
“我怕……”
邵宸心底生出事态严重的预感,他紧紧抱着江厌,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他,企图在他身上了解信息。
江厌的头发凌乱,脸上有伤,身上明显的打斗痕迹,手上有擦拭的血迹,是事件的参与者。
被侵犯?
不会,江厌的性子如果是发生了这样的事,一定是瞒着他,然后不由商量的提分手。
如果不是这场打斗给江厌造成了近乎击溃他心里支柱的损伤,江厌是不会以如此狼狈的样子自己来找他的。
如此痛苦崩溃,像是没有解决办法和缓和的余地……
只是手上有血,要么是冲突被拦了下来,要么……一击毙命。
邵宸稳了稳心情:“不怕不怕,发生什么都得解决。”
江厌吸了一大口气,抑制不住的哭腔让邵宸只能稀里糊涂听见他说:杀人了。
“你有没有受伤。”邵宸捧着江厌哭脏的脸。
江厌一个劲儿摇头。
“没受伤就好,发生什么了?”
“邵宸……”江厌看着邵宸眼里好似还有一线细若游丝的希望。
邵宸努力平复被江厌的哭声撕扯的心脏,他托抱起江厌,把他扶到了沙发上,背着江厌打开了手机录音。
“江厌,你听着,你得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们才能想办法解决。”邵宸蹲在江厌身前,握着他的手一字一句缓慢仔细的和他说,“我在呢。”
江厌吸了吸气,哭着看着邵宸。
“我在,我在,你要告诉我才帮你,好不好,冷静一下。”邵宸看着江厌一字一句道。
江厌咽了咽口水,尽量平复下来:“我跟着我妈到她家,我看见她被家暴,我就和那个男的打起来,摸到刀,把他捅了……”
邵宸心里急得恨不得能时间倒回去亲自看看发生了什么。
“你是怎么从她家出来的?当时没叫救护车吗?”
“我妈让我先走,说她处理。”
邵宸脑子转起来,郑素要顶罪?
“她还说什么了?说详细点。”江厌的迟疑让邵宸起了疑心,“宝贝,你知道的你得告诉我。”
“我捅的刀,他们的小孩把刀拔出来的,我妈求我不让我把他拔刀的事说出去。”
邵宸皱眉:“多大的孩子?”
“不知道,不高。”
一个孩子见到父亲身上插了把刀,不知道拔刀会造成二次伤害,郑素需要做的是实施急救和打急救电话,而不是像是已经知道这个拔刀的行为会造成什么后果一般,求江厌不要说出去,如果这个孩子是出于想救父亲的无心之举,郑素也不应该求他。
一个家暴母亲的父亲,这个孩子能有几分心是想要救他。
“这个孩子当时是什么状态?看到你捅他爸和他拔刀的时候是什么状态?”
“我捅完之后,他才从屋里出来,看见他爸之后没有反应,我妈把他抱住,然后他又挣脱出来去拔的刀。”
所以孩子有杀心,郑素知道,可能郑素也有杀心。
如此不让江厌说出来,在江厌走前都没有叫救护车,支走江厌,是借江厌的手等着男人死掉?
这个推断实在阴暗,郑素再如何都是江厌的妈。
可是如果真的如此,耽误一时半刻,男人死了,这个责任就大了。
“其实没确定他是不是死了对吧?”
江厌点点头。
“她家的地址告诉我,先叫个救护车。”
“我妈应该已经叫了。”
“不能保证。”
邵宸叫了一个救护车过去。
“不能保证是什么意思?”
“只是为了万无一失而已。”邵宸拨了拨江厌的头发,握着他冰凉的手,“你为什么跟着你妈去她家?她不是好几年没来找你了吗?”
“她来给我送生日礼物,我看见她有伤,她跟我说她被家暴,跟我道歉说对不起我,说以后可能不会再来了,总觉得她说的话像是在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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