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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是哪来的？”
“刀在沙发底下，我不小心摸到的。”
如果像江厌所说是来道别的，那这个刀很有可能是郑素藏的，打算跟男人拼命吗？若是真的早就动了这个念头，这时候偏偏江厌赶巧出了手，郑素对江厌的感情抵不抵得上摆脱男人家暴折磨的诱惑，以及还有一个孩子的解脱。
这个天秤，郑素是如何摆的。
“你捅了他之后，你妈妈都说什么了？”邵宸抚着江厌的肩膀。
“……”江厌低下头，咬住了嘴唇。
“怎么了，她说什么了？”
“她，问我是不是未成年。”
邵宸有些发抖，如此如此，他怎么会不怀疑这是郑素给她儿子设的局！
权当郑素起初来找江厌没有动这个心思，但事发后，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有一处是想保护江厌的吗？
从江厌的哭泣里邵宸就看出来他的各种情绪已经远大于害怕，那像是别抛弃的小兽的痛苦哀嚎。
比伤人给他带来更大刺激的是郑素的反应，是因为母亲形象的崩塌促使他如此崩溃。
邵宸红着眼抱住江厌，心疼得无以复加。
在邵宸怀里的江厌安安静静，忽的开了口：“是不是，我早就没有妈妈了。”
江厌的眼泪滑下来，为什么在他捅刀之后，在他呼唤她的时候，郑素不来抱他呢，为什么转头就抱住那个小孩了呢，为什么小孩拔了刀之后，她就过去把他抱住呢……
为什么那个男孩能从郑素的怀里挣脱出来呢，江厌可是做梦都想被她抱一抱的……
“我来想办法。”邵宸抱着江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第75章 审视
邵宸又把事情了解了一番后关了录音，把江厌送回家，之后驱车赶去医院。
路上邵宸带上耳机：“王潇，当时要债的上门，你保护你爸捅的人，判的故意伤害是吧。”
“是，怎么提起这事儿了？”
“江厌出事了。”
“怎么了？”
“江厌他妈妈被打，江厌把男的给捅了。”
“那这应该是属于正当防卫吧？”
邵宸打着方向盘：“男的停手之后，江厌和他争执，又打起来然后捅的。”
“那这应该是故意伤害了，跟我一样。”
“啧。”
“给捅成什么样啊？”
“是死是活不知道呢。”邵宸叼了根烟，“我在往医院赶，要是还活着，我看看能不能赶在他报警前把这事私了了，要是死了就好办了。”
“嗯？”
“要是死了我想办法替江厌顶罪就行了。”
王潇沉默了：“我劝你有点分寸。”
邵宸联系上郑素，到手术室前跟她碰了面。
“进去多久了？”
郑素看了看表：“16分钟。”
16分钟……
江厌到邵宸家的时候墙上10点整的钟刚响过，现在是10点37分，也就是说男人在10点21分被推进手术室。
邵宸查了查地图，从郑素家到他家的路程是10分钟，江厌便是9点50分从郑素家离开，9点50到10点21有31分钟的时间，医院到郑素家来回折返至少占去20分钟，剩下的11分钟便是江厌离开到郑素叫救护车的最大时间差。
这11分钟是除去一切路上堵车，红绿灯，以及上下楼等等占用时间的可能性……
所以，郑素在江厌离开后，很快就叫了救护车。
如果是像邵宸推测的那般想借江厌的手杀人，她大可以算着时间，延迟叫救护车，提高男人抢救无效的可能。
邵宸盯着眼前瘦弱的女人，她和江厌像极了。
他眯了眯眼睛。
或者是男人一时半刻死不了？
但男人很快就昏死过去了，伤到内脏的可能性极大。
所以到底是什么……让她这么快叫了救护车。
郑素坐在椅子上低着头：“江厌还好吗？”
邵宸在她对面坐下，隔着一条廊道，像是审视犯人般盯着她。
郑素抬头，眼睛眨也不眨的直直看着邵宸：“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到这个地步，如果可以我真的愿意替江厌顶罪。”
“那好啊。”邵宸像是对她的话早有预料，不留间隙的接上话，“你去说服孙淼，让他指证你。孩子犯错，母亲第一时间想替儿子顶罪，这种事儿应该不新鲜吧，或者说很情理之中吧？”
郑素手扶眉头，低头沉默了。
邵宸好似轻哼了一声：“在说服孙淼上，我可以帮你出钱，多少我都能拿出来，只要你愿意，这个事能办，你觉得呢？”
郑素抿了抿嘴唇，两手心夹在两腿间轻轻搓着：“孙淼他……脾气很不好，有仇必报，仇富，不会因为钱就不追究的。江厌他不是还没成年吗？未成年应该没事吧。”
邵宸不易察觉的微微前倾，看着她：“昨天18周岁生日，事实上16岁就要负刑事责任，这你不会不知道吧。”
“啊……”郑素惊讶。
邵宸心里数秒，1，2。
郑素一边肩膀稍稍耸了起来：“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去个洗手间。”邵宸起身打断她。
在拐角邵宸回头，见郑素抬头看了眼冒着红光的“手术中”后又低头看了看时间，再次抬头看向手术室。
“……”
邵宸走到洗手间，看向镜子里的眼睛猩红阴冷，他双手发抖，青筋在手上暴起。
这个女人脱离他的视线后注意力立刻回到男人的手术情况上，没有多余的一丝一毫为江厌担心的心情，哪怕已经告诉她江厌才刚刚成年，她也更关心男人会不会活着从手术室出来。
是不是到现在都对江厌不管不顾，还在盼着男人死在手术室里呢。
水流滑着手背，他尽量平复下来，复盘刚刚女人的表现。
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是在判断他是否相信她想要为江厌顶罪，换句话说就是在撒谎，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是她早有预期的，在他抛出母亲为孩子顶罪是情理之中后，郑素低头扶眉心说明她羞愧。一直在以江厌是未成年给自己安慰找借口，但在他告知她江厌已经成年后惊讶超过了一秒，显然她对此是早就有猜测江厌已经成年的，包括之后单肩耸动，是因为对自己说的话不自信也是在撒谎，而后也没有对江厌有持续的担心，综上看来，郑素确是有牺牲江厌来达到目的的心思。
郑素的行为从始至终都符合利用江厌除掉孙淼的这个猜测，唯独支走江厌后很快就叫了救护车这一点有些矛盾。但若是有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不得不叫车也极有可能。
按照这个推测，郑素利用江厌的对母亲的感情致使他伤人，在这过程中，郑素是不是存在诱导操纵江厌去做这件事的行为。
邵宸抽出几张纸，缓慢的擦着手上的水。
眼前要做的是稳住孙淼，如果能在他报警前拦下他，私了是最好的结果。
但如郑素说的，孙淼脾气不好，有仇必报，仇富不认钱。她说这话的时候抿了两次嘴，说明这话模棱两可，她对自己说的话没有把握，摩擦手心安慰自己。
邵宸推测孙淼脾气不好，有仇必报是一定的，但是关于钱郑素是拿不准的，存在能用钱缓和的余地。可孙淼醒来必定盛怒，这个时候提钱怕是也极难缓和，冲动报警的可能性极其大，一旦立案，江厌必定进去。
邵宸心里一阵抽痛，将揉皱的纸巾扔进垃圾桶，
电话响了，邵宸从兜里掏出来将录音关上，来电显示是江有为。
邵宸缓了口气，接了电话：“叔。”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叔，我会想办法的。”邵宸很不安，生怕江有为让他离江厌远点，“叔，这个事可能有点大，江厌需要帮助。”
“我知道，拜托你了，他不是故意的。”江有为的声音沙哑，怕是知道江厌出事之后，就哑了嗓子。
邵宸喉结滚动一番：“叔你放心交给我吧，我一定尽力。”
“谢谢你了。”
“江厌他现在在干什么？”
“你给他找的律师正在跟他谈话。”
“好。”
安慰了江有为几句，邵宸就挂了电话，看着镜子愣神。
若不是护子无法，江有为如何放得下老脸来跟邵宸打这通电话。
邵宸回去的时候，孙淼已经被推进病房，医生告知大概半个小时就能醒过来。
还活着……
邵宸叹口气，不知道这算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董助小林发来一份个人信息资料，邵宸快速查看起来。
孙淼，54岁，高中学历，父母双亡，妻子郑素，一个八岁的儿子孙与安，职业是滴滴司机，工资不稳定，任职两年间最高月收入五千，最低一千，人际关系简单，常居家里，有暴力倾向，16年6月在工厂将人打伤，调解赔偿后换了司机这份工作……
郑素，57岁，本科学历，父母双亡，有离婚史，与前夫江有为于2009年离婚，当时有一个八岁的儿子江厌，于2010年与孙淼结婚，2011年生下孙与安，后期经受家暴至现在五年之久。职业是大型超市售货员，人际关系简单……
看到江厌的名字，邵宸心里揪着疼。
他捏了捏眉心，本想看看有什么能利用上的信息，这么看来这孙淼像个草履虫，越是关系简单，越是难办。
孙淼很快就醒了过来，邵宸担心郑素在场会激化他的情绪，将郑素留在外面，自己走了进去。
孙淼看了过来，语气虚弱：“你谁啊？”
“孙先生你好。”邵宸递给他一张名片，“我是将您捅伤的那个孩子的叔叔。”
递过来的名片，孙淼看都没看，开口道：“你们完了，进监狱吧你们，敢捅我，别想着调解，我从鬼门关走一趟，你们不在里面待个十年二十年这事儿没完，我手机呢我要报警。”
“孙先生，事已至此，给您造成的损失和伤害，我们一定补偿你，只要你提，不管是什么我都满足你。”孙淼没有看名片，邵宸担心惹怒孙淼，这个时候没有办法提醒孙淼他有钱，也不敢直说可以给他钱。
“行啊，你给那小子肚子来一刀，把他肾给我捅了，我就原谅他。”孙淼嗤笑一声，接着冷脸道，“去吧，捅完做完手术正好跟我当病友，我认识认识。”
邵宸沉默了。
“不行啊？不行那就谈崩了，你手机借我用用？”
邵宸没有办法，面对被情绪的左右的人只能见招拆招：“您可以考虑几天，钱、权只要您开口。”
躺在床上没法动的孙淼完全听不进去，他咬紧了牙：“就是不给我手机是吧？你是来求和的是吧？”
“是。”
“求和怎么能站着求？跪下求啊。”
邵宸盯了他两秒，接着就跪了下去。
见惯了下跪这个动作的孙淼对于邵宸的动作没有任何感觉。
“孙先生，你大人大量，稍微思量一下，拒绝我的请求，把他送进监狱，除了医疗费和一部分赔偿金，之外的任何东西你都得不到。但如果我们私了，我能改变你的后半生。”
孙淼沉默下来，瞥了眼邵宸，拿起他的名片。
“你是老板啊？”
“是。”
“那你……”孙淼目光一聚，盯着邵宸身后。
推门而入的郑素，看见邵宸跪在地上愣了一下：“孙淼，你别欺人太甚，我们是正当防卫，不怕跟你走官司。”
邵宸在这一刻恨不得弄死郑素。
果然，孙淼看见郑素就提了精神破口大骂，刚稳定下来的情绪瞬间暴起。
“你个该死的！你盼着我死呢吧！跟我走官司，好啊！好啊！你试试！等着啊，故意杀人，等着坐牢吧你们！”
邵宸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改变，站起身：“孙先生，你冷静一下，一千万如何？”
闻言孙淼提了语调：“谁稀罕你那钱，你再有钱不也一样跪在我面前？”
郑素再次开口：“孙淼，你是疯了？好好商量一下不行吗？”
“闭嘴！”邵宸眼睛猩红。
孙淼探着身子，几乎要从床上掉下来：“郑素，你在说什么屁话？你儿子他妈的给我来了一刀，你让我好好商量？我他妈商量什么？啊？我商量什么？”
伤口被拉扯着，阵阵剧痛，孙淼憋屈，抬手按了呼救铃。
医生护士听见呼救铃赶来，推门看见孙淼面红耳赤：“怎么了？”
“给我报警！”
第76章 立案
江有为给邵宸开了门，两人对视一眼，都避开了眼神。
“怎么样？”江有为问。
邵宸摇摇头：“已经报警了，应该很快就来带人了。”
没能拦下孙淼，邵宸心里愧疚：“现在只能……争取从轻处置。”
“好……”
邵宸推开江厌卧室的门见他缩在床上，便立刻红了眼睛。
他过去把江厌抱在怀里。
“一会儿就把我抓走了是么？”
“……”邵宸微微发抖，“对不起……”
江厌摇摇头：“邵宸……”
“嗯？”
江厌从他怀里出来，看着他：“我进去你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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