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会来!”沈慈珠骤然清醒,他的脸一瞬间苍白,他想起身,想把压在他身上的谢喉推下去。
“珠珠。”谢咽这时候苦笑一声,像是被丢弃了的犬在呜咽,“和我弟弟做……就这样舒服吗?”
舒服到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第二十四章 鳄鱼
当谢咽拿那双悲伤的眼睛看着自己时, 沈慈珠是怎样的心情呢?
“谢咽……你为什么会过来?”
从沈慈珠喉中吐露的每一个字都令人面颊发烫。
沈慈珠太混乱了,体内被撞开了滚烫的热,大腿内侧湿红一片, 鸦羽般的长发在胳膊上坠了汗, 像是一层钻出皮肤的筋脉,诡谲却艳丽。
他的躯体在发颤,在无力, 在冰凉,他的掌心抵住谢喉的胸膛, 谢喉垂眼盯住自己, 从眉眼到下巴。
每一处都被谢喉的目光彻底入侵。
“沈慈珠,喜欢吗?”谢喉的眼珠轻轻转动,看着沙发前面色纸白的谢咽, “哥哥在看着你,喜欢吗?”
“疯子……”沈慈珠的眼瞳扩大起来, 有种没了声息的漂亮。
他在这一刻明白了什么。
谢咽为什么会来呢?
因为谢喉。
谢喉让他的哥哥站在一边, 触手可及的距离里,连空气里蔓延的暧昧的春潮都可以嗅到。
是为了炫耀吗?还是挑衅他的哥哥?
不该这样的……谢咽不该在这里……
“……谢喉,你给我出去!你他妈……你疯了!”沈慈珠崩溃了, 他的脸上满是酒色与欲态,他的牙咬住唇,羞耻里是对谢喉的恨意。
为什么要把谢咽叫过来……
他闭上眼, 他不敢看谢咽了,谢咽的目光让他无所遁形, 他到底为什么会和谢喉做这种事。
这分明是他最害怕的事, 和谢咽交往时两人从来没有做到这最后一步,谢咽说尊重他的一切, 于是他不知道这到底会是什么滋味。
可他却在刚才感受到了滔天快感,他在享受谢喉带给他的那个滋味,他近乎痴迷。
可这一切被谢咽看到了。
沈慈珠此刻满脑子都醉醺醺的,他不知道该做什么才能让谢咽离开,他也不知道谢咽会怎么对待他。
这算背叛吗?
可他和谢咽没有关系了。
没有关系了……吗?
沈慈珠指尖微抖,他要爬下沙发,可谢喉像一座年轻的山将他压住。
“谢喉!!!”“你给我、滚、下、来!”“你放开他……谢喉!!!”
最后是谢咽用震怒的嘶吼喊了谢喉的名字。
谢咽的双眼红得滴血,拳头咯吱作响。
沈慈珠的耳畔是谢咽一拳又一拳砸上谢喉,拳拳是带了命的恨意和愤怒,谢喉一声不吭,任由他的哥哥殴打自己。
沈慈珠甚至听见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沈慈珠坐起来,后背被乌发遮挡,他的皮肤雪白,在昏暗的室内光下显得干净极了。
可他的面容太艳了,浓长湿润的睫到弧度秀丽的鼻梁,再到微微张开的唇,那抹唇红得滴血,像是一种谁也无法抗拒的罪孽。
家具都被砸烂了,霹雳哐啷里一切易碎品都成了废墟。
“你这个混账!谢喉!你对他做了什么!你对他做了什么!!!你对他做了什么!!!”谢咽把谢喉压在身下,谢喉的脸上都是血与伤痕。
“哥,那是他自愿的。”
“他没有自愿……他最害怕那种事……你为什么要……为什么!!!谢喉你告诉我!!!”谢咽的声音已经嘶哑了,他的怒吼像是一阵即将破碎的风,被熊熊烈火烧灼后便是崩溃的绝望。
“谢喉,你的妈妈杀了我的父亲。”
“如今,你还要这样对我爱的人……你就这样恨我吗?你不如杀了我……谢喉!!!你当初就该让你妈妈……把我一起杀了……”
谢咽的掌心满是谢喉的血了,手腕都青紫一片,他看着谢喉的脸,竟然开始不忍。
“哥哥,我感激你的养育之恩,所以我在报答你,你不喜欢你刚才看到的一切么?那是你一辈子也无法看到的吧?”谢喉感受不到疼一样,他的下巴带着冷漠抬起。
薄银的月光就这样洒在他的皮肤上,他的鼻子像是雪山,冷清圣洁的一抹弧度直直刺入沈慈珠的感官。
琥珀色的,像是冰冷珠宝的瞳孔向上翻起,谢喉死死盯着沈慈珠,面颊血红一片,他的唇角这时病态微扯,牙尖森寒。
不要看我了。
不要看我了。
沈慈珠捂住头,他弓起身子,像是在躲避什么,他的双腿都是钻心的疼。
清醒后他依旧是疼痛的,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和谢喉做了。
是因为那劣质领用的酒吗?
是因为谢喉那双冷清的眼吗?
还是他的征服欲?还是他的放纵?还是他本身就一直渴望那种事?
他渴望吗?渴望被亲吻,渴望被人全身心地需要,渴望着在濒临顶端的快感里会有人抱住他吗?
他一直以为这些该是谢咽给他的,不该是谢喉。
他还想和谢咽一起去鹿特丹,他想和谢咽住在窗外都是苹果花的小房子里……
他没有见过真正的苹果花。
——吱呀。
沈慈珠在脑神经剧烈收缩又扩散开来的麻木里,听见公寓的房门人推开了。
他弓起身子,胳膊搭在膝盖上,他的目光在一道的缝隙里看见谢喉不见了。
谢喉出去了。
谢咽的皮鞋尖沾了血,他把室内灯关了,一瞬间彻底陷入黑暗。
沈慈珠什么也看不见了。
可他听见了谢咽的脚步,很轻,很温柔,他的身上有股腥味。
谢咽在沈慈珠面前缓缓蹲下,以一种安抚的气息去接近沈慈珠。
“抬头,你看着我,别害怕,我在这里。”
“谢咽……我、我不记得了……刚才我吻了他,然后、然后我……”沈慈珠颤抖着抬头,他在谢咽这里永远都是小孩子,那个十五岁的,缺爱、傲慢又全身心依赖谢咽的小孩子。
谢咽为了不让他难堪,所以把灯关掉了。
沈慈珠看不到谢咽的双眼,只能抬手,冰凉的掌心探索着,去触摸近在咫尺的谢咽的脸颊。
他的双脚落地,地面是谢咽温暖的大腿,他的脚踩着谢咽的大腿,然后俯身,轻轻颤抖着抱住了谢咽的脖子。
“没事,你开心就好,你刚才很开心不是么?”谢咽的鼻尖埋在沈慈珠的颈窝,他抽了抽鼻子,像在忍耐着哽咽。
“珠珠,你的腿是不是伤到了?我去给你买药好不好?擦完药,就不疼了……我们就回家,谢喉……我不知道他会那样对你……我、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是我的弟弟,我的弟弟……可是我开始害怕他了。”谢咽的声音在颤抖,是牙关紧闭里的嘶哑和无措。
沈慈珠无法回答了。
他想他是自愿的,他与谢喉,是自愿的。
可这会伤透谢咽的心,谢咽做错了什么呢?要被这样伤害。
沈慈珠现在才后悔,可他的后悔是因为什么呢?
他自己都不明白。
“珠珠,对不起……”谢咽还在道歉。
他最后将这最后一点愤怒给杀掉了,他又是温柔的、无所不能的,可以庇护沈慈珠的样子,他低声喃喃,“是我对不起你。”
如果当初我自私一点,如果我不听从你父亲的命令,如果他对救命恩人狠下心来,是不是就敢带着你离开,然后一辈子生活在一起呢?
“我爱你的。”谢咽的脸在沈慈珠的脖子上蹭了蹭,“我会永远爱你。”
沈慈珠垂眼,在深渊般的黑暗里,他心想,可是我不爱你啊。
怎么办,谢咽,我找不到我爱你的时间啊。
他不明白。
——
谢喉出去时,将黑T掀起,把脸上的血擦下去了,一直蜿蜿蜒蜒到了修长的脖子。
他的脸依旧漂亮极了,成年不久还带了股生命的干净劲儿抽长着,清瘦的面颊含了瓷釉的光泽,每一丝转折都跟水墨笔勾勒出似的。
少年被名为理性的冰冷表皮覆盖,于是成了一只雪白圣洁的鸥鸟,他俯瞰一切,又带了点茫然。
“沈慈珠。”他喉间那颗红痣细微地动了动,一口血水被咽了下去。
谢喉站在门外闭上眼,听见他哥哥正在大哭,是没有任何体面的崩溃嚎啕,沈慈珠没有声音,沈慈珠没有回应哥哥的绝望。
他的手指抬起,抵在蔷薇花瓣般的唇间,而后垂颈,仙雾飘渺似的歪了歪头,他的视线一瞬间天旋地转。
他把冷淡的笑意藏在这月夜。
月亮被囚于青郁冰冷的森林尖端,宝石般的绿光替代银白穿透月亮的躯壳,连血液都变了主人。
而后他的眼珠慢慢下移,看着公寓不远处的一辆在路灯下的车。
后车窗里萧先生冷漠地露了侧脸,岁月感在他薄白的眼尾存了痕迹,长睫以优雅乌浓的姿态轻蹙微毫。
恍惚间他和谢喉有几分神似,不笑时皆含有不动声色的疏离,琥珀眼珠似有所感,他抬起,与公寓二楼上的谢喉对上了目光。
良久晃出意味不明的探究。
他是帝都握手楼爆破案那晚,在街边与谢喉对话过的那个男人。
谢喉上车后,萧先生让早在车里候着的几个女人给他拿最高级药物处理伤口。
“被下等人打的滋味,舒服么?”萧先生坐在沙发上,指尖是个古朴烟斗,烟雾袅袅,衬得他有种冰冷的神性。
“谢喉,我的儿子不能被这样羞辱啊。”
“他是我的哥哥,我做错了事,他打我,我不会报复。”谢喉淡淡说。
“所以,和男人做……如何?”萧先生眼皮轻掀。
他兴致缺缺似的,“还是被你那位哥哥,亲眼看着。”
“真奇怪,我们竟然有相同的癖好,我也喜欢把你的妈妈给别的男人看,因为你妈妈太漂亮了,那副模样无法与他人欣赏,很可惜不是么?”萧先生把烟斗递给下人,他有些困倦了,又像在回忆什么。
“谢喉,你爱他吗?”他继续道。
谢喉抬眼。
萧先生盯住谢喉的眼,思索片刻,“那我就不能留下他。”
“这不会影响任何事。”谢喉五指收拢,骨骼咯吱作响,“父亲,您说过不会伤害他。”
“我是因为爱你的妈妈,你才是我的儿子。”
萧先生远比如今才十八岁的谢喉要无情。
“谢喉,继承我的家族,我就不会动他分毫,但你之后的一切,都必须被我管控,你要成为最优秀的继承者。”萧先生语气冷漠极了。
“沈家。”谢喉抬手让那些女人离开。
“我回国的目的,一是你,二是沈家,你知道的。”
“您大可一试。”谢喉歪了歪头,眼珠冰冷。
“真不愧是我的儿子。”萧先生露出了今夜第一个吝啬施舍的笑,他大抵是不经常笑的性格,这点和谢喉很像。
“欢迎加入我的家族,谢喉。”他正式看着谢喉。
谢喉下车后,萧先生背后无声出现一个男人,男人俯身,倾听萧先生的吩咐。
“我的儿子,爱上了一个男人,和年轻的我一样幼稚。”他轻轻地说,“解决掉吧,小孩子过家家而已。”
下属正要离开,可萧先生叫住了他。
萧先生的腕骨有一串檀香飘渺的佛珠,他的另一只手搭在上边,转动了一下。
“等我把谢喉带回美国,接任我的所有后,再动手。”
于是一年后,世界第一大财阀世家的掌权人,那位被尊称为“萧先生”的美籍华人向帝都沈家递来的信件那日,沈家主露出了古怪的面色。
而后他看着沈慈珠,“要去见见那位萧先生吗?”
沈慈珠接过信件,他看着这个阴绿色鳄鱼的火漆图案,拆开了,里面是一封慈善拍卖会的邀请函。
地点是在布达佩斯多瑙河上。
就是在一年前四月份被跨国际犯罪组织非法爆破,致使近百人下落不明的案发地点。
第二十五章 覆川
沈家如今的掌权人是沈慈珠, 他在这一年里将沈氏集团董事会的那批人以证据确凿的犯罪实录送上了法庭,沈氏集团内部彻底换成自己的心腹。
帝都最年轻的一批豪门继承者对沈慈珠为首是瞻,他也能完美掌控。
沈慈珠比老一辈财阀更温和, 更善良, 更体恤普通人的苦难,比起唯利是图的资本家,他倒更像仁慈救世的菩萨, 他的样貌也是出挑得漂亮,于是自然人人喜欢, 人人追捧。
沈氏集团这个百年世家以一种更年轻的手段在商界四处蔓延开来, 声名四起,稳坐高位。
沈慈珠远比他的父亲沈衡更优秀。
这一年里,沈慈珠的父亲极速衰老起来, 如今已经病气沉沉,象征他早年辉煌的蛇头拐杖早已被沈慈珠像垃圾一样丢掉。
沈衡在那一刻才明白, 沈慈珠是恨他的。
这位外人眼里悲悯漂亮的菩萨, 他的“儿子”,其实是条最工于心计、惯性伪善的毒蛇罢了。
温鹤知道沈慈珠要去布达佩斯后,他赶忙从冰岛赶回来, 他跪在沈慈珠面前嚎着嗓子不让他去。
沈慈珠真纳闷了,他弟当年在得知他把董事会的那帮人给剔除得一干二净后,生怕自己也被搞, 于是连滚带爬去冰岛留学了,连他最爱的、苦苦追求数月的盛宵宁也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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