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是,论文没写?”谢之桃小心翼翼道。
毕竟宁丹臣昏了一个多月,积攒一堆作业没写也是正常。
宁丹臣浑身一僵背后发毛,结合心脏抽痛的情况,谢之桃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
“那就是作业没写完。”他笃定道。
张颂龄和宁哲骁是晚上六点多才到的病房,望见清醒过来,正在和周若明孟采宜插科打诨的宁丹臣,张颂龄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了下来。
宁丹臣满脸惊恐,下病床连滚带爬到张颂龄面前安慰她:“您别哭啊,我这不是活着吗?”
“混账小子,你吓死我了……”张颂龄到底顾忌他身体刚恢复,不敢下重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宁丹臣平时坚持锻炼的好习惯给他带来了好结果,至少躺病床一个月,还不至于到弱不禁风的程度,能站起来活动。
他是纯昏迷了一个月,什么方法都试了,就是醒不过来,今天奇迹般地醒来,给了所有人一个惊喜。
“宁丹臣,你和我讲清楚,你是怎么做到从四阶台阶上摔下去昏迷那么久的?”张颂龄见他身体没有问题,眼泪也止住了,总算想起来这个严肃离谱的问题。
宁丹臣全然是茫然的,他的记忆就停留在自己要去做某件很重要的事,然后就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此后再无记忆,即使在昏迷过程中,他就像是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境里是超现实的能力与事件。
他甚至看到了虫子成人。
宁丹臣眨了眨眼,决定将这段混乱的梦境从记忆里踢出去。
他记不起来细节,就说明并不是很重要的东西。
宁丹臣开始坦然地听张颂龄和宁哲骁的劝告,末了,张颂龄以一句“你要不去拜拜”做结。
“妈,我总感觉这句话你好像和我说过。”宁丹臣若有所思道。
太熟悉了。
同样的病房,同样匪夷所思的受伤原因,同样的求神拜佛言论。
张颂龄疑惑脸:“你这学期也就出了这一次意外,我什么时候和你说过了?”
那应该是错觉,宁丹臣想。
住院部的探视时间截止到晚上八点,张颂龄他们也就是来确认宁丹臣的身体情况,看完没有问题后就离开,并不打扰宁丹臣休息。
病房内安静下来,他走向卫生间,望见镜子里略显消瘦的自己时,竟从那张脸上看出一丝陌生。
宁丹臣双手撑着洗手台,缓缓眨了一下眼睛,镜子里的人同步眨了眨眼,深棕色的眼瞳却泄露了几分难过。
他愣了愣,试图扯出一抹笑将那份不知缘由的难过掩盖过去,却发现还不如不笑。
扬起的嘴角弧度慢慢抻平,他望着镜子里那张面孔,后知后觉发现,他的身上出现了他并不清楚的变化。
就像是多承载了一段“不属于”他的经历。
宁丹臣皱了皱眉,对这种超脱他控制范围的变化感到不适应,却没有产生能被称为厌恶的排斥情绪。
说明他本人对这段变化接受良好,甚至有不舍的情绪。
水流轻拂过他的掌心,宁丹臣关掉水龙头,回病床上继续躺着。
原以为昏了一个月,他今晚不会太早睡着,却没想到沾上枕头没几秒,他的眼皮就自动合上,强制他进入睡眠当中。
这次的梦境远比昏迷时的要清晰真实,他甚至能看清周边环境。
宁丹臣环视四周的悬浮城市,头顶飞掠而过的飞行器,内心是诡异的平静。
有种见过多次并不会感到惊讶的感受。
他沿着街道前行,路上看到了众多外观神秘的“人”,头发五彩斑斓,眼睛五颜六色,给他这个土生土长的地球人带来极大的色彩震撼。
徒步几百米后,身侧的景象突然换了一遍,周边的建筑坍塌,换成了荒无人烟的郊外。
宁丹臣四处张望,对寸草不生的郊外有些疑惑。郊外的最前方有一片旺盛的森林,森林之外的土地什么都没有。
连沙漠都称不上,这里只有石块和泥土干裂的泥土。
远处忽然出现一道身影。
宁丹臣在梦境里视力也是一如既往的好,立马看清了对方身后那对巨大的蓝紫色翅翼。
环境昏暗都掩盖不了翅翼的光华。
他情不自禁往前多走了一步,试图将那道身影看得更加仔细,却只看到了满目的伤口与鲜血。
宁丹臣脚步一顿,那道身影转过头,面容却是模糊不清。
四周的环境重归黑暗,他猛地睁开眼,心脏泛着刺痛。
窗外天光熹微,宁丹臣的脸颊上传来湿意。他抬起手,是尚未干涸的眼泪。
第142章 想见你
奇怪, 我是泪腺这么发达的人吗?
宁丹臣抽纸擦掉眼泪,在心里疑惑问自己。他打开手机看了时间,才凌晨四点多。
梦境里的陌生“人”让他大脑困意全消, 他住的是单人病房, 索性坐起身思考那个“人”到底是谁。
仅仅是一个背影就让他感到熟悉。
他坐在床上想了半天都没想到对方的身份, 只能当做梦境离奇,尽管离奇到让他梦中流泪。
这个时间点, 让他再睡也不可能,他干脆打开手机看自己这一个月疏漏的信息。
手机主页壁纸纯黑色, 仔细看看还能看出一个人影。
宁丹臣抓了抓头发, 对自己昏迷前的品味感到奇怪。
一张能隐约看出人影的黑色图片设置为壁纸,看得不会瘆得慌吗?
手机桌面在他的指尖翻动, 他打开相册,看见了被命名为“X”的文件夹。
里面全都是隐约能看出人影的黑色图片。
宁丹臣:“……”
全选中一共有一千来张,极其惊悚。
那些模糊的人影甚至还是不同的角度和大小。
宁丹臣按下熄屏键, 倒回去看手机锁屏。他先前看时间时并没有多注意背景, 现在调回去看, 照例是一张黑色背景夹杂模糊人影。
他仔细对比了一下“X”相册里一千来张照片, 勉强能下结论, 这个模糊人影可能是同一个人。
身形大致能比对出来, 容貌却是一团糟, 就像是被画上了一团乱七八糟的黑线, 根本看不清楚。
他退出相册,又把手机检查了一遍, 翻到桌面最后一页, 一个软件图标几乎与黑色背景融为一体。
如果不是那对蓝紫色的蝴蝶翅翼, 宁丹臣根本不会发现那个软件。
图标下面甚至没有标注软件名称。
他戳了一下图标, 手机界面安安静静,压根没有跳转。
这种情况下一般都会认为手机卡机,宁丹臣再次点击软件图标,这次指尖问往旁边戳了一下,手机桌面翻页,软件不动如山。
手机没卡,就是这个软件有问题。
他长按图标,连个卸载选项框都没跳出来,折腾一半天,最后突然冒出来一句话:【该软件暂时不支持卸载。】
宁丹臣暗自嘀咕道:“强买强卖的流氓软件……”
他打开周若明的聊天框,一大早折腾好友:【若明,我昏迷的时候,有谁动过我手机吗?】
现在是上午六点整,周若明同学居然是秒回消息:【你今天那么早?】
下一条信息紧跟而至:【只有我帮你给手机充电,其他人没动过你手机。】
宁丹臣昏迷那一个月,手机都是周若明保管的,没电了就充个电。
他摔倒又有监控录像在,完全能证明是意外事故,也就没有人要查他手机。
张颂龄和宁哲骁更不用提,他们对孩子的手机并不感兴趣。
因此他的手机就没有经过第三人手。
宁丹臣噼里啪啦按手机键盘:【我手机里好像多出很多奇怪的东西。】
周若明大概在洗漱,回消息的速度慢了点:【你昏迷前自己弄的吧,摔个四阶台阶别真把脑子摔坏了。】
宁丹臣那脑子好用,可不能真出问题。
【那应该是我自己留的。】发完消息后,宁丹臣退出聊天软件,返回桌面认真看那个图标上的蓝紫色蝴蝶翅翼。
他盯了很久,最终将这对翅翼的模样和梦中见到的那一对联系了起来。
梦里那对蓝紫色翅翼似乎也长这样。
宁丹臣心里产生了深切的疑问。
他昏迷之前到底在做什么?
这种不受掌控的遗忘感让他抓耳挠腮很是难受,但他偏偏束手无策,手里头的线索不够他倒推一个月前发生了什么。
那一千张带人影的黑色图片不知道能不能复原。
复原成功,好歹能知道那个人影到底是谁,他为什么对人念念不忘,还存了一千张照片。
在医院发呆也没多少意思,他身体没出大问题,索性起床换衣服去办理出院。
张颂龄昨天来病房时给他带了衣服,宁丹臣脱下身上的病号服,低头却看见自己胸口接近心脏的位置有一道疤。
疤痕面积很大,看样子是某种体积较大的冷兵器造成的贯穿伤。
低头看并不清晰,他走进卫生间,对着镜子,将那道伤疤看清楚了。
他转过身,后背同样有一道疤。
心脏在这时开始泛起细细密密的刺痛,被武器刺中的痛感似乎从他的记忆深处被翻了出来。
宁丹臣低下头,单手撑着洗手池边缘,他的头也跟着开始痛。
他轻轻晃了晃,走出卫生间拿手机,给自己胸前的伤口拍了张照片发给周若明:【我胸口上的伤疤是哪儿来的?】
周若明过了很久才回了句:【卧槽,你这伤哪儿来的?】
能把平时基本不讲脏话的周若明逼出脏话来,可见他身上这道伤有多严重。
【送你进医院可没有出现这道伤,护工今早给你换衣服的时候我就在旁边,也没看到你有这伤啊!】
这道伤疤是宁丹臣醒来后才出现的。
【我换衣服的时候才看到。】
宁丹臣套上毛衣,抽空给周若明回了条消息。
一道突然出现在心脏的陌生伤疤,手机里一千张陌生的照片,无法卸载的软件。
他昏迷前到底在做什么?
医生昨天来确认他身体情况时,并没有对他可能失忆的情况进行说明,他的大脑并没有任何问题。
宁丹臣理好行李,自己办理出院手续,回到学校时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所有的问题像是猫爪一样掻动他的内心。
“嗯?你今天就出院了?”张思逸正在整理课本,一回头就看见宁丹臣走进宿舍。
宁丹臣点点头,将行李包放到椅子上:“身体没有什么问题,就出院了。”
他打量这间宿舍,两张床铺是空着的。
“思逸,我们宿舍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吗?”宁丹臣疑惑道。
他总觉得应该是四个人。
“吕寻临出去实习,在外面住了。就剩我们两个在宿舍。”张思逸道,“而且你平时也很少回来,在外面租房住。”
他关心道:“你身体真的没有事?”
怎么这些都忘了,不会真摔到脑子了吧?
“哦,在医院昏了一个月,对有些事情模糊不是很正常。”宁丹臣收回打探的视线,不动声色问道,“不过,我们宿舍只住了三个人啊?”
张思逸从笔筒里抽出一支水笔,他还有专业课要上,边往宿舍外走,边回答宁丹臣:“我们大一分宿舍那会儿就只住了三个,别人都是四人间,我们宿舍还空出来一张床。”
他和宁丹臣道了声别,关上宿舍门。
宁丹臣抚过自己书架上的书,视线却落在那张积灰的床铺上。
那里应该有第四个室友的被褥。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便让他心下一惊。
从他昏迷醒来后,记忆里不合常理的部分反复跳出来提醒他,提醒也不完全,就像是刻意勾起他的好奇心一样。
让他产生明明站在人群中,却有与所有人格格不入的感觉。
宁丹臣看了眼课表,他今天一天都没有课,相当于一个拥有大量作业没完成的闲散人员。
他还记得张思逸和他说,他在外面租房住的事情。
宁丹臣拿着手机和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的钥匙,站在公寓门口,难得有些犹疑。
他对公寓地址没有印象,然而走出校门时,却很自然过马路绕进一个小区,最后上电梯站在房子门口。
昏迷前的生活,仿佛是另一个“宁丹臣”经历过的,与他完全没有关系。
他带着疑惑,打开了房门。
公寓内一个月没住人,地上全是灰,空气中还有浮沉。房租和水电费他都是提前交的,房东也就没有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给他发消息。
宁丹臣没有换鞋,直接走进客厅,打量这间公寓。
家具是他习惯的品牌,除了脏,能看出之前生活过的痕迹。
他走进卧室,衣柜里的衣服并不多,可见之前他只是把这里当做自己的暂居点,并没有常住的打算。
相比较起来,宿舍的布置才像是经常住的模样。
他平时还有课,也没有实习的打算,张思逸又是生活习惯很好的舍友,大学三年,宁丹臣和他基本没有闹过矛盾。
租房的原因忽然显得奇怪起来。
宁丹臣抓了抓头发,先找人复原那一千张照片,才在卧室里找了张椅子,掸掉灰坐下,思索自己租房的原因。
思来想去半天,他也只能得出自己昏迷前在干见不得人的勾当,才会租房子,便于做事。
“我真干混账事儿了?”宁丹臣低声喃喃,手机铃声却在此刻适时响起。
是周若明。
“你身体没事了吧?”他问道。
宁丹臣的下巴搭在椅背上,懒洋洋地应了声:“没事。除了想不起来有些事情而已。”
周若明一惊:“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想不起来就说明不重要——”宁丹臣拖长音道。
周若明撇撇嘴,心说这可不一定。
也可能是很重要的事情,才会让你忘记。
他也就在心里想想,没有说出口叫宁丹臣听见:“对了,你在不在学校,回来给我工作。你知不知道你昏迷的时候有多少东西积攒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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