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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难想象这样冰冷的话会从一只圆滚滚的生物口中说出来，陈殊面色沉郁，二话没说，抓起西瑞尔塞进了车载垃圾桶里。
很快天就完全黑了，但此时他离居民楼还有一大段距离，陈殊不敢继续在空旷的大街上游荡，他把车开到隐蔽的桥洞底下，下了车，准备在路边找个店铺凑合睡一晚上。最好是服装店，可以把衣服都堆在地上，弄张软和的“床”。
沿路找了几分钟，陈殊看到一片黑压压的东西从西边飞了过来，那种颜色比夜空要更加浓重，如同一大片黑云一般迅速的压了过来，同时还伴随着糟乱的拍翅膀的声音。
陈殊最开始以为那是一群乌鸦，但很快他就发现不对了，那东西……好像是蝙蝠。
而且那也不是普通的蝙蝠，它们的身体足足有两米多高，通体黢黑，覆盖着很短的绒毛。头部像是某种变异的犬科动物，眼睛发着妖异的红光，身体却和人类相近，有着直立的躯干和四肢，但手脚都异化成了锋利的爪子，背后长着巨大的蝙蝠翅膀。
粗略看去，这样恐怖的蝙蝠怪物足足有两百多只！
这群蝙蝠怪飞到市中心的上空之后，便向四周散开，飞入大街小巷。
不一会儿，陈殊便听见隔壁街道传来一声凄惨的喊叫，一只蝙蝠怪用利爪抓着男人的大腿，拎着他飞上了天空，盘旋了几下之后便向西边飞去，淋漓的鲜血不断的从男人身上往下流。
陈殊一下子就明白了，难怪白天的鹿城那么安静，原来是盘踞了一群昼伏夜出的蝙蝠怪，而幸存者们也都躲在屋里，不敢出门。刚才那个男人，恐怕就是没藏住，被怪物发现了。
会飞的怪物是很难对付的，陈殊扭头躲进一旁的文具店，手按在了腰后的手枪上。
这时候他发现天空中有一只与众不同的蝙蝠怪，那只怪物比同类要大上两倍左右，就像族群的军官一般，悬停在半空中指挥全局。
它不断的转身，一会儿面朝东边，一会儿面朝西边，仿佛在寻找什么东西。陈殊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他记得自然界里的蝙蝠好像可以发出超声波，用回声来定位猎物的位置。
它可能已经发现我了…陈殊脑海中刚冒出这个想法，那只巨型蝙蝠怪就忽然发出一阵尖锐的爆鸣，同时伸手指向了陈殊藏身的文具店。
刹那之间，两只蝙蝠怪便拍着翅膀向陈殊冲过来，眼看闪避不及，陈殊瞄准最前面那只蝙蝠怪的脑袋，毫不犹豫的开了枪。
可惜他手臂有旧伤，开枪的准头已经远远不及巅峰时期，更何况还是晚上，子弹偏移了一些，打在了蝙蝠怪的肩膀上。
蝙蝠怪发出一声尖叫，身体直接撞上陈殊旁边的货架，只听哐啷一声，货架被撞得四分五裂，一大堆钢笔滚落到地板上，陈殊不小心踩到了一根，脚下一滑，结结实实的摔了一跤。
“我靠！”陈殊气急败坏的骂了一句，还没来及站起来，另一只蝙蝠怪趁机冲上前，抓住他的衣服飞了起来。
几秒之间，陈殊就被蝙蝠怪带到了几十米的高空。
他脸色煞白，手里握着枪，但是不敢轻举妄动。这可是在半空中，就算他打死了这只怪物，自己掉下去也百分百的会摔死。
不幸中的万幸，蝙蝠怪只是用爪子勾着他的衣服，所以他没有受伤，蝙蝠怪也没有要吃他的意思，而是抓着他向西边飞去。
陈殊扭头看了看周围，有十几个蝙蝠怪也抓着人，在附近飞着。
陈殊摸了摸自己的兜，鼓鼓的，他知道西瑞尔就在那里，他压低声音问：“这群怪物想干什么？你知道吗？”
西瑞尔道：“它们在运输食材。”
“食材？”陈殊指了指自己，“我？”
西瑞尔发出很有兴致的笑声，揶揄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确实很好吃，宝贝。”
陈殊：“……”
大难临头，人都快死了，谁想听你讲黄色笑话啊！
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蝙蝠怪们便开始降落，抓着陈殊的那只蝙蝠怪在离地三、四米的地方就松开了爪子，陈殊一下子摔了下去。
虽然不高，但陈殊也被摔得懵了几秒，等他晕头转向的站起来时，便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心脏砰砰狂跳了起来。
他看到了此生从未见过的场面——酒池肉林。
确切地说，是人肉版本的酒池肉林。
这里是医院中间的大空地，放眼望去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墙边的大树上用绳子挂着无数的人肉，有完整的，也有剥了皮切成块的，还有一些单独挂出来的内脏，地下燃着炭火，好像正在做烟熏肉。
而空地则分为三部分，右边是几个巨大的铁笼子，里面关着很多幸存者，有男有女，有的掩面痛哭，有的不断摇晃着铁笼，有的则绝望的蜷缩在笼子角落里。陈殊发现他们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身材都属于偏胖的那一类。
空地中间支着十几口大锅，锅底下燃着熊熊的篝火，照亮了整个空地，热气几乎扑到陈殊脸上。深秋寒冷的夜晚，都因为这些篝火而变得暖和起来，甚至有些热。
那些铁锅就跟陈殊家里的浴缸一样大，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肉块沉沉浮浮，里面煮的什么肉，不言而喻。每口大锅旁边都站着一个人，时不时用长勺搅动里面的肉汤，偶尔往里面加一些调料。
他们竟然在烹饪自己的同类！
而空地最左边，也就是那些悬挂着人肉的大树底下，则是血腥的屠宰场。蝙蝠怪随机从笼子里挑选出几个人，拧断脖子扔到大树底下，另一些人类就开始“清理”他们的尸体。
他们两眼无神、表情麻木的脱掉死人的衣服，用斧子砍掉头部，把尸体抬到案板上，然后便开始放血、剥皮、剔骨、切块，切好的肉用绳子串好挂在树上，旁边的白骨已经堆成了小山。
大树下面有几个挖出来的池子，里面已经盛满了鲜血。
真真正正的血池肉林。
陈殊看着眼前这一幕，胃部一阵抽搐，差点儿吐出来，幸亏他今天吃的不多，才勉强压制住了反胃的感觉。
身旁那十几个和他一起被抓来的幸存者们，有的已经跪在地上开始呕吐，还有人恐惧的大叫，试图逃跑，然后就被蝙蝠怪抓住，直接拧断脖子扔到屠宰场。
陈殊勉强冷静下来之后，大脑开始运转。
这家医院明显已经成了一个恐怖的“餐厅”，而且设备完善，分工有序，肯定是已经存在很长时间了。难怪鹿城干干净净的一具尸体都没有，原来全都煮进那十几口大锅里了。
人类在这里，似乎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成为被怪物奴役的奴隶，要么就是被怪物吃掉，简直就是人间炼狱。
第三十五章 陈师傅大展身手
“新来的，都过来排队！”
不远处的保安亭里忽然传来一声呼喝，紧接着蝙蝠怪便推搡着陈殊以及其他幸存者往那边走。
保安亭外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看起来颇为富态，还有个啤酒肚，腰里捆着一根长长的皮鞭。如果不是他头顶长着牛角，脸上有五只眼睛的话，陈殊真会以为他是个普通的中年男人。
这也是个人型怪物，虽然他的人型并不是那么美观。
牛角男手里拿着个小本本，对幸存者们呼来喝起，“赶紧过来，你，对，就是你，你先来。”
他指的是陈殊，陈殊一言不发的走上前，牛角男嫌弃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这么瘦，身上也没几两肉，都是骨头，主人肯定不乐意吃，让你去切肉，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力气，哎，你会做饭吗？”
陈殊明白了，看来身体肥胖的人类会被归为食材，而瘦子就是奴隶，负责清理和烹饪。
成为食材就是必死无疑，所以陈殊点了点头，毫不心虚的道：“我会，我做饭超级好吃。”
藏在衣兜里的西瑞尔：“……”
什么叫弥天大谎，这就是。
关于人类的虚伪和狡猾，怪物们还是不甚了解，牛角男没有过多的怀疑，在小本本上写下几个字，便挥了挥手，“去吧，赶紧做饭去。”
末了他又威胁道：“你要是敢逃跑，直接抓回来做成炖肉！”
陈殊默默的走了，但是他没有走远，就站在保安亭附近，看着牛角男分配其他幸存者。
他记得刚才牛角男提到了“主人”这个词，这说明他也只是个手下，这所医院并不是他的领地。这些大锅里的食物，应该就是为他口中的“主人”所准备的，只是这位领主一直没有出现，陈殊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保安亭那边，一名披头散发的女人忽然跪到牛角男脚边，抱着他的腿苦苦哀求：“我真的不是胖，我是怀孕了，求求你，放过我吧，求求你了…”
牛角男五眼放光，喜出望外，“什么，孕妇？太好了，主人最爱吃刚出生的小孩了，又滑又嫩，什么调料都不用加，清水一煮就行，上次吃的时候主人赏给我一只脚，那味道我现在都无法忘怀。”
他擦去嘴边的口水，指使旁边的蝙蝠怪，“你，把她单独关一个笼子，严加看管，小孩一生下来就立刻来报告。”
蝙蝠怪扇了扇翅膀，抓着哭泣的孕妇飞到了铁笼子那边。
牛角怪一扭头，发现陈殊站在原地不动，便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抽出腰里的鞭子，用力甩了甩，“想挨打是不是，不许偷懒，赶紧去干活儿！”
那模样活像黑煤窑里的恶霸监工，陈殊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转身往大锅那边去了。
新抓来的幸存者一共十三名，七名成了食材，被关进了铁笼子里，剩下的一半是“厨师”，另一半则是“屠夫”。
后者无一例外脸上都露出了庆幸的表情，仿佛劫后余生一般，毕竟干苦工总比被吃掉要好。
不过陈殊觉得就算是厨师和屠夫也活不了几天，要不然这些蝙蝠怪不会一直外出抓人，抓来的人还要分一半出去当奴隶。
陈殊站到大锅旁边之后，才发现每口锅旁都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摆满了各种调料，什么油盐酱醋、辣椒花椒，应有尽有，调料旁边是一些大号厨具，例如菜刀、切骨刀、长勺、漏勺等等，几乎可以媲美大酒店的后厨。
难怪它们要抓人类来做饭，这么精致的厨具，那些蝙蝠怪确实很难掌控。
陈殊就觉得很费解，这到底是什么怪物啊，吃人肉也就算了，还这么讲究口味，难道是来自深渊的美食家？
他面前的大锅里只有清水，下面的篝火烧得很弱，完全煮不开这么一大锅水。
虽然有些荒唐，但陈殊现在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于是便本着干一行爱一行的原则，蹲下身往锅底下添了些木柴，很快篝火就旺了起来。
牛角男拿着皮鞭四处巡视，看见陈殊这锅的开水烧得咕嘟咕嘟冒泡，便满意的点点头，“这水烧得不错，好好干，以后有你的好处。”
这空口画大饼的嘴脸，简直和陈殊以前的老板一模一样。
不过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夸赞他的厨艺，陈殊感觉十分受用。
水烧开之后，很快便有两个人抬着一箱肉块过来，放到了桌上。陈殊扫了一眼，这些肉块被切成了手掌大小，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不过陈殊知道这些都是人肉。
虽然已经接触过很多尸体，但要用人肉来做饭，陈殊心里还是有些反感。他遏制住反胃的感觉，搬起箱子把肉块都倒进沸腾的热水里，然后就开始犯难。
他拍了拍衣兜，问西瑞尔：“接下来该怎么做？”
西瑞尔耐心的指导他，“现在可以放调料了。”
他说的比较简略，毕竟做饭放多少盐、多少酱油，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差不多算是常识了，然而他还是高估了陈殊在这方面的知识，陈殊现在一整个人就是两眼一抹黑的状态，桌上的瓶瓶罐罐对他来说无异于化学实验室里的危险药品。包装上的每一个字都认识，但是组合起来怎么就看不懂了。
怀揣着反正也不是自己吃的想法，陈殊干脆放开手脚，决定在这锅人肉煲上一展身手，发扬一下自己在下厨方面的伟大抱负。
陈殊随手拿起一个玻璃瓶，这是什么，蚝油？全倒进去。
这是什么，白醋？全倒进去。
这是什么，芥末？全倒进去。
这是什么，辣酱？全倒进去。
这是什么，鲱鱼罐头？全倒进去。
陈殊一边哗哗的倒调料，一边用勺子慢慢搅拌，很快这锅清澈的肉汤便变得浑浊粘稠起来，逐渐变成了一种不可描述、无法言喻的颜色。
这是一种不存在于人间的颜色，仿佛能从中窥见远古时期最至高无上的恐怖之神，又好像能看到宇宙黑洞至恶至邪的真相。
西瑞尔默默的道：“真不错，我好像在深渊里见过这锅汤。”
陈殊选择性耳聋，忽略了他后半句话，他现在只听对自己厨艺的赞美，至于批评，全都被大脑过滤掉了。
桌面上的调料已经被倒空了，陈殊又拉开抽屉，发现里面还有一个塑料袋，里面装满了白色的粉末。
“这应该是盐吧？”陈殊拿起袋子，闻也不闻一下，便一股脑的倒进锅里，又用勺子搅拌了几下。
过了大概十几秒，锅里面……开始往外冒彩色的泡沫。
陈殊：“……”
谁家好人把洗衣粉放调料台上啊！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陈殊手忙脚乱的用勺子把那些泡沫都舀出来，然而一整袋洗衣粉的杀伤力实在太大了，不管怎么往外舀，锅里总是有更多的泡沫往外涌。
屋漏偏逢连夜雨，好巧不巧的，那个牛角男巡视过来了，他探头一看陈殊的锅，顿时大怒，抽出鞭子就要打他，“你怎么回事，锅里怎么这么多泡？！”
陈殊淡定的道：“你不懂，这在我们人类眼里，叫好吃到冒泡。”
牛角男半信半疑，“真的？”
陈殊点头，“真的。”
牛角男居然真信了，还伸手拍了拍陈殊的肩膀，“原来你真的是大厨，很好，继续煮。”
陈殊：“……”
他其实有点儿怀疑牛角男那五只眼睛挤占了大脑的空间，所以他才……怎么说呢，智力方面有所欠缺。
牛角男走了，陈殊低头看了看这锅惨不忍睹的肉汤，一时无言。
事已至此，还是先做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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