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吴卜再也受不住,崩溃大叫,他抖着手,轻轻的抚摸上母亲的脸孔,还是那般美丽,只可惜面如死灰,生息不在,不甘心啊……自己的父母,曾经牵着自己,教导自己,那么好那么好的父母,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般结局!而自己.....无能为力。
那骷髅置若罔闻,他一闪身便到吴卜身后,伸手欲将吴卜的头拧下来,这时一团蓝色异火护住吴卜,那骷髅正欲收手,却不料那火像是火了一般,席卷上它的手臂,腐肉被烧的噼里啪啦的响,哀嚎从它嗓子眼里咻咻地发出。
范勺急匆匆赶来,却还是晚来了一步,看着血染的四周,残破的尸骸,那个曾经笑着挽着自己手的吴母,已经面目全非,而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后卿!停手吧.....”
“为什么?为什么阻止我!?你明明是我们的祖先,为什么要向着人类!?”后卿怒斥,说罢不顾周身冥火便要冲向吴卜,范勺眼疾手快,赶紧给拦下,后卿无力再上前,匍匐在地上挣扎
“我诅咒你!”后卿那空无的眼眶直勾勾的盯着范勺“赢勾,我诅咒你,永生永世不被六界众生认可,不得所爱,不获来生,永世孤苦!哈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后卿化作尘化作土,夜里的一缕晚风过后,再不存在。
范勺叹口气,本以为事情已经解决,却不料这时一旁吴父的尸骸缓缓爬起来,冲着吴卜扑上去,范勺赶紧把吴卜拉了起来,往身侧一扯,自己却生生被吴父咬下来一块肉来,眼看着吴父就要将自己血肉吞下,范勺赶忙一团冥火扔掉下去,再看了眼也隐约有尸化迹象的吴母,狠了狠心,也挥下一抹冥火。
“你做什么!”吴卜一把将范勺推开,就要扑到吴父吴母身上。
范勺紧紧的拽住他“他们已经尸化了,若是吞了我的血肉必然变成僵尸,不应该存在于世的,我......”
“啪!”
吴卜竟是给了范勺一巴掌,煞白的脸立马浮现出五个手指印,范勺哑言,他想说,他未伤及他们魂魄,还有机会轮回,若是成了僵尸变真的没有轮回的可能了,但是,解释似乎也没有必要了。
“僵尸又怎么样,你都能存于世上,凭什么我爸妈不可以,凭什么!你凭什么要烧了他们啊……你凭什么!”吴卜崩溃,他的父母,明明可以陪着他的,他不介意他们成为僵尸,只要陪着他就好,可是所有的希望随着一把火被焚烧的一干二净.....
范勺被吼的倒退了几步,他曾以为这个世界上至少有人觉得自己的存在是有价值的,而如今,却是连少有的朋友也认为,自己真的不过这个世界遗漏的错误吗?
范勺茫然抬眼,恰巧见伐止站立门前,他目光沉沉,似有千万年凝聚而来的冰霜,范勺张了张口,还没有发出声音,胸口便是刺疼,一剑穿心。
何其相似,伐止初醒便是这般,从来容不得自己半点解释,或是说无论什么样的解释都苍白的,这个世界,本就容不得他的啊!
“果然,连自己挚友的生身父母都能杀害,像你这般的非人非妖之物,还是容不得的。”伐止开口,他一回来便看见冥火无情的吞噬了吴卜父母,这一剑刺的是范勺残忍无情,刺的是自己当初心慈手软还救他一命,更刺自己曾有那么一刻,为这只僵尸动摇过那颗无波无澜的心!
“呵呵……呵....呵....”范勺放声大笑,笑的痴、笑的狂,他伸手握住剑身,在伐止疑惑的目光里,一下将剑身拔出,僵尸的血顺着剑,缓缓滴到地上,宛如一朵朵绽开的红莲。
“我今生,说到底,只做错了一件事,只是没想到,一步错,步步错.....我为什么要,爱上你啊?!”范勺笑累了,扔了剑,转过身,拖着他那残破的身子和破碎的心,一步一步的往黑夜里走去,“都说你的心是石头做的,捂不暖,我却不信,偏要在你心间打个洞,钻进去.....真是可笑,混沌,我输了。输得那么可笑,真可笑...”
我从一开始就错了,千年前,我最是不该多望你那一眼,千百年的痴人说梦,如今,总算是梦醒了……
伐止望着那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望着那人迈向黑夜,他伸手,却看见那人愈来愈远,最后被黑夜掩埋,再也抓不住...头脑中咻的一疼,记忆如潮水涌来,数千年回忆在脑海翻滚,仿佛要生生将头脑炸开才甘心,绕是混沌也扛不住,最终昏死过去。
有些相逢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别离。
第二十章 大梦千年
血,滴了一路
深夜时分,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他分不清是深夜无人还是世界无人,寂静,是压在心口的刺,一颤一颤的疼……
范勺曾经想,如果自己会流泪,是不是就可以放肆的哭一场?将对伐止所有的爱恋与痴缠统统哭出去,随着泪流走?
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的痛哭流涕,到真正发生时,却是无声。
范勺终于流下了泪,僵尸的泪是红色的.....
伐止你可曾知晓,曾经有一只僵尸,用尽所有的血为你泪流?
他从未像此刻这般,静静的等待死亡又拼命的走远,他想走远一点,离伐止远一点,再远一点.....去寻一方天地,可以在这须臾间容得下自己,给自己片刻喘息,即便是为了.....等待死亡。
范勺抬头望天,人的一生是什么样的呢?人类说是短暂的,可是他们短短几十年里,有亲人,有朋友,有爱人,有所有的欢与悲,喜与苦.....
而自己,茕茕千年,没有朋友,没有爱人,截然一生,不曾记忆生前事,不曾拥有来世魂。
他所有的,这一世所奢望的便是一个虚妄,一个执念,一个伐止。
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
我赠不了你相思红豆,也赠不了你玲珑骰子,只是赠了你一颗你不屑一顾的心,你知与不知已经不重要了。
毕竟这颗心,如今不属于你也不属于我。
走不动了……其实应该死在你面前的,至少你那不染尘土的眼睛可以沾染上我的血色。
人说,黄泉碧落,愿来世再不相见
只可惜我没有来世.....
“他恨吗?”己九站在一旁,身前是毫无声息的范勺,清瘦的身躯倒在冰冷的地上,己九虽然看不见,但他可以感觉到,地上那人浓浓的悲伤与绝望,多情却被无情恼。
己九试问,倘若经历这一切的是自己会当如何?怕不是一句恨可以概述的吧……
“恨不恨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终于要和我团聚了!”那童音又出现了,他好像很欢喜,迫不及待的想要做什么。
只见己九胸口微亮,缓缓出来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待完全现形以后才看出,原来那珠子只有一半,宛若一滴泪珠,却被锋利的匕首划开一般,那珠子呈诡异的黑蓝色,黑色与蓝色相交相融,此起彼伏,仿佛装了一片寂静死海。
那珠子一下子没入范勺体内,而后毫无反应,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己九笑了笑“还得扛回去,可怜我这么一个瞎子了。”
伐止做了一个梦,梦里百转千回,均逃不出一人一笑.....
他梦见,自己站在高高的悬崖上,看着人类纷争,厮杀,自己费尽心思创造的土地满目疮痍,终是不忍,落了一滴伤心泪,那是混沌第一次落泪,那泪滴落在征战的沙场,半粒吸收了无数冤魂怨气,瞬间变的黑蓝,而另外半粒依旧如初晶莹透亮。
伐止拔剑,一挥一落,手中便握了那半粒透明泪珠,他带着这半粒泪珠走过千山万水,涉过湖泊大海,那泪珠终于生出一丝灵智,后来他偶然发现了一具尸骨。
那尸骨遗落黄泉冥海却无半分损伤,于是他将那半粒泪珠融入这尸骸,于是有了僵尸,有了.....勺
初见时是个懵懂孩子,错杀犼,错给血,错造后卿,将臣,女魃,可那孩子一声不吭的追逐了几十个年头,封印将臣,将女魃驱逐至黄泉,伐止还记得,那孩子回来那日,衣衫褴褛,他笑,呲着牙,眼里布满了希冀,“大人,将臣后卿被封印了,女魃也被驱至黄泉,终身不出,大人可否不要再生气了?”
再后来,他跟着自己又走了无数个年头,他问“爱是什么?”
伐止听见自己回复,“是虚妄。”
“那岂不是爱是不可得的?”
其实....吾亦不懂.....
再往后,那孩子懂事了很多,开始学着做个人,即便他从来就不是人类。
“大人若是收到赠礼可会欢喜?”
“自然欢喜。”
于是小僵尸默默消失了几月,一身血污的回来,他将手洗的干干净净的,捧出一串链子,那上面夺目的珠子乃是应龙、凤凰内丹。
伐止开始听不清自己说了什么,只看见自己怒将手链打翻在地,小僵尸一下子变得沮丧,他低着头,将那串链子捡起来,却再也拾不起来他曾经像个孩子般的笑容。
小僵尸终于成长了,懂得做人,懂得思考,懂得不杀戮,懂得讨自己欢喜。
最后,僵尸勺说,“混沌大人,吾心悦汝,汝可亦如此?”
自己沉默,他说不出一个答案,这世间终于有一件事是混沌解决不了的。
于是自己给了他承诺,逃到了净土避世千年,而他守着承诺一路等来的原来是自己的一剑穿心。
千年来的经历却是在梦中来来回回、反反复复,最后定格在那孩子一眸一笑之间,千年前我未曾参悟的答案,如今终是知晓。
原来,你早于千年前便进了我的心.....
第二十一章
伐止睁眼,熟悉的环境,吴卜家里,自己曾经和范勺住过的房间,被褥间似乎还残留着范勺的气息,仔细感受却消失的无影无踪,伐止起身,推开房门,吴晚柔正在收拾地上的狼藉,而吴卜颓废的坐在地上。
环顾四周,自己的小僵尸不在?对啊,他走了.....
“我父母不是他杀的。”吴卜突然开口,他抬头看伐止,苦笑“是后卿,晚柔告诉我,他只是想让我的父母能够轮回,所以才烧了他们。”
“我们俩都做错了。”
“我错的.....何止这一次?”
千百年前错过,千百年后过错,世界便是一个因果,我也不能独善其中.....
后来,吴晚柔的师傅也不见了,这还是她处理好这边的事情,回到自己的小店子发现的,一日两日以为是己九有事情耽误了,一月两月才知晓人是真的失踪了。
再后来吴卜跟着吴晚柔学了驱妖捉鬼之术,吴晚柔索性把小店铺关了,两个人和一个混沌开了个灵异工作室,一个找师傅一个找朋友一个找爱人.....
一年后
不忘是一家小小的甜品店,在诺大的y市即不出名,也不起眼,生意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差,店里只有一个盲眼老板,但是做出的甜点却个个精致,每每光顾的客人只要说出想要的产品,盲眼老板都能很准确无误的打包好,也因此吸引了不少的顾客。
还没到开店的时刻,己九悠悠的坐在自己小店里,泡了杯浓浓的奶茶,享受自己的早餐,门口的风铃忽然叮叮叮的响起来。
“还没有开门哦。”己九的声音温温和和的,有点像是春日的暖风。
“抱歉。”男人低沉着说了句,他自然知晓这店没有开门,只是不知为何,想进来看一看。
一句抱歉惊的己九打翻了手里的奶茶,刚泡好的奶茶洒在手上,霎时烫红了一片,己九垂下头,有些惊忙的摸索着纸巾。
那是蚩尤的声音,即便时隔千年,也熟悉的宛如昨日耳畔的呢喃低语。
蚩尤看见那男子慌乱的摸索间又打乱了不少物什,无奈走上前,拿着纸巾递了过去。
“谢谢”己九道了谢,抬头冲着蚩尤笑了笑“先生需要什么?虽然没有开门,但是我可以现做。”
那笑有些耀眼,蚩尤晃了晃神“呃.....来杯奶茶吧。”
“好,稍等。”
己九做奶茶的速度很快,完全看不出有眼疾,他似乎对所有东西的放置都了然于心,蚩尤静静的看着,他哪里需要喝什么奶茶,只是方才看见这人笑,便胡乱开了口。
“先生,好了。”己九将奶茶仔细的装了起来,递给蚩尤。
“嗯”接过奶茶,本欲转身离去,却鬼使神差的又说道“你笑起来很好看,很像我一个故人。”
“是吗?是先生很重要的人吗?”
“他是我.....一生最爱的人”蚩尤绽开了一个笑,那是发自内心的笑,可惜己九没有看见。
“好了,我先走了,谢谢奶茶。”蚩尤本想挥挥手,转念一想,那人看不见,便作罢了。
“嗯,再见。”你也是我最爱的人.....
蚩尤走后,己九便开始的正常又忙碌的一天,待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
掏出钥匙,打开门再合上,己九突然笑了笑“一年了,你终于醒了。”
“再不醒,骨头就要睡没了。”范勺慵懒的倚靠在沙发上,着了一件衬衣,有些大,大约是己九买大了的衣服,下身的裤子有些紧,将他修长的腿型拉的很好,整个人懒懒散散的,他眯了眯眼,一双桃花眼尽是风情,可惜,己九没有那个眼睛去欣赏。
“你怎么知道我醒了,你一个瞎子又看不见,我又没有任何生息。”
己九丝毫不在意范勺说他是个瞎子“瞎子的直觉总是很灵,你.....你看见了它的过去?”
己九觉得如今的范勺有些不一样,好像换了一个人一般。
“它?你是说无相吧?”范勺撑起身子,摸过茶几上的水果,吧唧一口,又吐了出来,人类的食物真难吃。
“应该是吧,它寄生在我身体里好些个年头,我倒是还不知晓它的名字。”
“无相的过去,你的过去我都知晓了。”范勺站起来,慢慢贴近己九,两人靠的很近,近的己九觉得自己鼻翼间都有些冰冷的触感,可是他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范勺觉得无趣,又一下子坐到沙发上“我与无相不过是他的一滴泪珠,只不过无相吸收了天地怨气,被他制约在人界之外,而我.....算了,还是说说你吧!”
“说我?我有什么好说的?”己九淡定的坐下来,给自己满了杯茶,俨然一副听故事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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