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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霁刹那间从梦中幻灭醒来，雪水湿了他的脸庞，如同泪湿了他的幻梦和脸庞……
幻梦中的两个老头，一个是清霁，一个是黎疏。
他们，共同度过了一生。
是清霁所羡慕的那一辈子……
可他还是永远也无法触及。
幻梦惊醒，明知是虚假，是妄想。
却还是，忍不住湿了面庞。
梦外，只是他在雪中踽踽独行，在寒风中孤身等待。
身旁没那个霸道的人，他的手没被那霸道的一双温暖的手所牵起。
他也没有——执他之手，与他共老……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最初，他的期许几分。
深深包含的便是这个最简单，也是最不可能的妄想。
——情深许了几分？
——不知这刻骨铭心的七年，可够……
第36章 结局（下）：这第一场雪，最后泯灭了他和他的晴空万里。
（请大家在《Luv Letter》这首纯音乐下看结局，会虐一些，希望结局大家的眼泪都弹出来，不要压抑！
谢谢！！！）
世界上有很多种悲伤的距离。
比如：
情人间的——你就在我的眼前，而我却不能说爱你。
爱意难诉，只是怕说出来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这样的距离，很苦，很涩。
亲人间的——你在里头，而我在外头；你在坟墓里头静静地躺着，而我在墓碑前小心地祭拜着。
再也不能见到活生生的你，再也不能扑在你的怀里，撒娇般地叫一声哥哥……
这距离，只是隔了一座墓碑，隔了一抔黄土，却已是生死两茫茫，再也不见。
这是清霁和晴扬的距离，亲人的离去足以让人失声痛哭，其中滋味苦得让人泪如雨下。
再有的，比如清霁和黎疏的距离——黎疏是清霁懵懂青春时的信仰，是第一次心动的助力，是第一次尝到了初恋甜滋的禁果。
黎疏是清霁的一切，最后他只剩下了一副空壳，只剩下了黎疏。
可是黎疏，却不要他。
清霁是黎疏的仇人，是他害死了他最爱的晴扬。
黎疏对清霁只有恨意和折磨，只有如此，他才能在暗夜中睡得安稳些。
清霁是黎疏暴虐的接纳者，是黎疏专有的受虐狂。
他爱的很卑微，所以活得也很卑微。
清霁和黎疏的距离，虽然只有半米之遥，却如同两个不同世界的距离。
他们离得很近很近，中间却如同相隔了万水千山般，翻越跋涉不得……
这距离，是爱与仇恨的相隔。
他们，最后没有一个完整且美好的句点。
这距离，藏了很多的血液和眼泪。
也夹杂了很多的暴虐和伤害。
混合了很多的残忍和折磨。
这便是他与他的距离……
————
顺着墓碑上的刻字一个个摸下，感受着刻字人的力度之大，感受着这其中的情深意长。
墓碑的字痕深沉，字字落入清霁的手心。
上面刻着：吾妻晴扬之墓。
他的手轻颤，冻得通红却不管不顾地在“晴扬”二字上来回摩挲。
似是想要寻回半分哥哥的温暖。
吾妻，晴扬之……墓……
清霁失了重心和支撑力，他瘫倒在晴扬的墓碑旁，头部缓缓地靠在墓碑上，面容似是很安详。
原来，从黎疏义无反顾地将他安葬在这里的时候，在黎疏心中，他便已是他的妻……
哥…清霁在心里唤道，你真幸福。
生前有他疼你，死后亦有他念你。
你成了他的妻，而我却是个替身。
最后，连替身都算不上……
哥，我真羡慕你。
如果当初，我替你去死，将我之前强壮的身体和顽强的生命给你。
你现在和黎疏，该会是多么幸福的模样啊……
清霁的血泪顺着眼角滑落而下，滴落在墓碑上。
那一滴滴血泪，最后渐渐融入了脚下的尘土。
仿佛带着清霁的寄托，融入了尘土中。
他双手抱着墓碑，就像是在抱着晴扬不肯撒手的弟弟。
这样仿佛，就可以回到从前般。
但谁都知道，谁都回不到过去。
我很快，就会来陪你……
清霁渐渐远走，黑色的衣角拂过墓碑旁的白色花束，它们纯洁的花瓣轻轻地颤了颤，似乎在与他道别。
寒风凛冽，呼啸而过，吹散了那束花，花瓣迎合着天上的白雪一同飘飞，最后都落在墓碑前，静静摇曳而后沉溺尘土中。
他远去的背影，化作黑色的一点，消融在白色的世界中。
黎疏等在温暖的车中，车子停在墓园外面，隔着玻璃他远远就看到黑色的身影缓缓走近。
他的瞳孔瞬间凝聚，那黑色的身影步伐不稳，一步一步似乎走得及其艰难，颤颤巍巍，好像随时都会倒在风雪中。
他放在方向盘的双手紧握起，这种奇怪的感觉让他不安，让他焦躁。
他低吼一声猛按下喇叭，刺耳的声音随着风霜传入清霁耳中。似乎是在示意他，车子在哪个地方、方位。
黎疏，在等他……
这样的认知，清霁并高兴不起来。
他感到很累，他感觉他走在一片绝望的世界中。脚下踩着浮云，软绵绵的，毫无气力。
他也已经没有多余的气力去回应黎疏。
他的呼吸大幅度地体现着，额头上沁出密密冷汗，但他没气力抬手去擦，他感觉全身无力地像一团软软的棉花。
他感觉，他好像正在逐渐脱离这个世界……
那个时刻，终于是要来临了吗……
黎疏，你看，我没有食言。
我没有倒在哥的墓碑前……
没有，脏了他的眉眼，
没有，脏了他的安静之处……
黎疏放大的双眼映入了瘦弱的他穿着那件他给自己买来却不合适的黑色大衣，因为觉得扔了浪费，毕竟品牌很好，价格很贵。于是他就扔给了清霁。
记得当时清霁抱着那件黑色大衣高兴了好久好久，脸上欣喜的笑容怎么也藏不住。
跟得了什么世间至宝似的。
黎疏觉得那样欣喜呈现出美好的笑容很碍眼，讽刺着打击着他：“有什么好高兴的，原本买来是送给要过生日的佣人的，只是不合适才扔给你的。”
黎疏说了假话，他只是想要让清霁难过而已。
可是那张脸上的欣喜未减，他反而将大衣抱的更紧，抱在怀中将头埋在里头，露出一双满含笑意的眼睛。
“黎疏很温柔，这大衣很适合我呢。谢谢黎疏，我很喜欢。”
那个时候的他，还没现在那么瘦。
那时候的大衣，于他刚好合适。
黎疏不得不惊叹那时穿那件大衣的他，很是好看。
脸色虽苍白了点，但仍挡不住他的春光温柔。笑得很是好看，如同包含了整个冬天的太阳。
从回忆的枷锁中挣脱开来，他再次抬起眼睛望向前方时，映入眼帘的却是那黑色人影突然倒在雪中，久久没有站起来。白雪无情地落在他的身上，久久不见他的动作。
“没用的疯子，趴在地上干什么，快给我起来！！”黎疏打开车窗大喊着，过了三四秒还不见清霁有动作，他又按了几下喇叭。
回应他的只是风霜而过，不见他的丝毫动作。
清霁倒在雪中的那一瞬间，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信息：这次，他必死无疑。
雪花落在了眉间，因为他也是冰冷，而凝成了霜。
他没了温度，渐渐失了温暖。
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甚至快要断绝。
他的双唇被雪花亲吻着，唇缝几丝湿润，最后将他的唇冻成了紫红色。
他的世界最后破碎了，他的灵魂完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看到了正在破碎的黑色羽毛……
随后不知往何处飘飞。
逐渐往下坠落，暗色深刻。
他的头向一边轻微倒去，似乎靠在谁的肩膀上，正在安详地睡去。
黎疏，我没食言。
这年冬天，下的第一场雪，
我，完完全全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最后，也离开了，你……
黎疏脑海里瞬间炸开了什么东西，他的眼睛瞬间猩红，呼吸因不安而瞬间急促起来。
没由来的不安，没由来的心痛。
他慌忙打开车门，没顾上戴着围巾，他慌乱地朝那倒在雪地上的黑色人影跑去。
“清霁，清霁！”他扑坐在地上，急忙抱起清霁，传入手心里的温度却是骇人的冰冷。
他霎时间慌乱了，不安了。
脑海里涌现出他说的话，那曾经让自己嗤笑不已的话。
“等冬天的第一场雪一下，我就去死。”
黎疏将清霁拥入怀中，摇晃着清霁不断溃散去意识的身体，那愈发冰冷的身体怎么也温暖不了半分。
黎疏慌了，他真的慌了起来。
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让自己厌恶到心底，恨不得他痛苦而死的清霁，竟要真正离开。
他说的那些话，他说过他会去死，竟是真的。
他不要他了，他不要这个世界了，他不要所追求、所向往的晴空万里了……
“清霁，清霁！！”话语急切的如同当年晴扬落水而去那时一般，他没想过他竟会对清霁的离去这么痛心。
这种感觉，就如同当年晴扬离去那时、那般。
“你快起来！不许给我闭上眼睛！”他命令着，喉咙染上了哭腔，他多年未曾哭过的双眼竟顺同暗哑的嗓音染上了湿意。
最后那滴泪滑过清霁苍白如雪的脸，滑过那失了温度，冰冷一片的脸。
清霁安详地躺在黎疏的怀里，脸上满是释怀。
任凭黎疏如何嘶吼，如何摇摆，如何捶打，如何咒骂，如何威胁，如何恐吓，如何肆虐……
那紧闭的悲伤双眼都未再睁开。
那曾在黑夜中悄悄倾诉爱意的柔软双唇，也未再张开、启合。
那渴望他的怀抱的双手未再抬起。
那渴望与他一起行走天涯的双腿也未再迈起……
……
他完完全全地离开了。
不！！！他不信！
“清霁，”黎疏的嘴唇靠在清霁的耳垂边，他看着清霁脸庞的眸色寂冷，蒙上几层阴郁、病态。
“还记得我说的话吗？”自说自话着，他双手抱起清霁，清霁的头无力地低靠在黎疏的胸膛处，蒙着白纱的眼眶渗出的血液已经干涸，全然已是了无生气。
“你要是敢离开，我就真的把你大卸八块，扔在路边喂狗！”他的脸蹭着清霁的头。
记得那段他疯掉的时日，他小心翼翼地面对着自己，他用手小心翼翼碰着自己的肩膀，他坚定地看着自己说：
“那时候，一定要这么对我。”
他告诉自己，在他死后不要给他留全尸。
他相信自己会这么做，他知道自己只会给他带来伤害。
可他明明都知道这些，却还是坚持地陪了那么久。
却又不告而别地走了。
是不爱了？
还是最终是累了……
……
黎疏发现，他的心是痛的。
清霁的离去，于他，他并没有想象中的大快人心、解恨。
而是，同晴阳那天落水而去那样痛苦、难过、失魂落魄。
“你怎么可以离开！怎么可以和晴扬一样不告而别的离开！”
至少……
黎疏缓缓闭上的眼眶旁，缓缓流下一滴泪。
至少你得道别一声，说你要去远方，再也不回来了。
和晴扬一样不告而别，这是要让我等几年呢……
黎疏不知道，面对清霁的离去，他心里对清霁的感情究竟是什么。
他越来越迷茫了……
他抱着清霁轻的只剩下骨头架子的身体，他低头亲了一口那没有丝毫温度的脸，轻笑着：“怎么那么瘦？等过年了，把你养胖了再吃掉。”
他舔了舔嘴唇，眸中显露出几分疯狂和暗流般的情欲：“好久没碰你了，不知道你有没有想我……”
他忘了，当初是他将本就残破的清霁锁在床上，任人摆布。而他坐在一旁，冷眼旁观，饶有趣味。
看着他从昏迷到清醒，
看着他从清醒到疯魔……
整个过程，他都没有上前阻止，就这么看着他毁灭，走向毁灭。
最后，坠入毁灭……
最后，是他毁了清霁……
清霁那日清醒过来，他说：
黎疏，下辈子，我们不会相见的。
不会的，我们生生世世都会纠缠在一起，都会是我折磨你，都会是我毁了你……
黎疏将那冰冷的尸体放在副驾驶上，系上安全带。黎疏深深地凝望着那苍白的脸好久好久。继而他笑出了声，伸手揉了揉清霁的头发，轻柔地在那发顶上印下一吻，笑得瘆人。
“清霁，我们回家。”
最后，他也疯了……
抱着一具没有温度的尸体回了黎家，对着已经被吓傻了的佣人们说：“嘘……你们都小声点，清霁睡着了，别吵醒他……”
佣人们都在私底下悄悄说，那日黎疏脸上宠溺的表情很是吓人，眼睛虽在看着他们却无神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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