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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区日记(近代现代)——碳基老爹

时间:2023-09-19 08:56:45  作者:碳基老爹
  许多柔弱的事物走了,许多柔弱的事物又来了,沉长的路而梦一样兜回起点,叫人分不清留恋的太阳究竟属于哪一天,还是他恰好就幸运在月亮升起来,才是真正流淌过生命的时间。
  它不过问你的意愿,却总也能迂回地说出“真是很久了”,孟醇坐在样式单一庄重的厅室里,后知后觉地考虑到一个问题,他还能走出这个门吗?假如不能,会有人告诉几条街道外某个咖啡店里正坐着等待的杜敬弛,你可以离开了吗?
  在这近十年的时间,张司令还是司令,军衔已经从少将变成了中将,他的警卫员看着很年轻,受意退出的步伐稳健端正,透出一股子可控的莽撞味道。
  中年转老的人没有碰过面前的瓷盏,浓红的茶叶伴着一句句协商散掉热气,在温度的时限内,给出了也不那么冷酷的条件。
  国家向联合国派出部队三千余人,战争经验上的缺乏,使得突破单一兵种与改善作战方式为目前重中之重。瓦纳霍桑是极具代表性的例子,各大维和区几乎都在面临这样一种微妙的情境,相似的地形地貌、社会关系,归根结底自己人最重视的,还是埋藏在理想之后的安全隐患。
  “孩子,总要有人奉献。”张司令啜了一口凉掉的茶水,“不要浪费你的七年。”
  这是一份很轻松的工作,在军区当个幕后教官,别露面别声张,报酬丰厚,假期或许规律,简单到就一纸保障,更像是要求一份平和。
  一枚崭新的代表着职衔的徽章,别在叠整齐的军装上,回到孟醇手里,比看上去还要像一块沉重的砖,他这条臂膀便纹丝不动贴着身侧裤线,在警卫员隐蔽的打量中迈出了挂有铭言警句的空间。
  提着军装的手平稳异常,穿过大多服饰相似的人,迎接每一道好奇又缄默的目光,一溜从大理石的楼梯跃下去。
  人一向有了选择就爱纠结挣扎,怎么着都是死路时没有的顾忌,寻找杜敬弛的一路上全从孟醇脑海冒了出来,激得他越走越快,红绿灯都差点等不下去,还是被路中的老人家拦下脚步,在绿灯闪烁的十几秒中挡着急不可耐的车流,把老人送到对面。
  “谢谢你啊小伙子。”老人看他手里的袋子印着红色标识,笑道,“哎哟,你是解放军哪!怪不得,怪不得...”说完,抬起手颤颤巍巍敬了个礼。
  孟醇突然就被噎了一下,有什么排山倒海撞进心底,如同长势凶猛的树借由他的躯体开始伸展,冲破了适才那点不上不下的梗劲,提着袋子的手折起来,回了老人一个标准有力的军礼,他才开始愿意相信自己其实依旧信奉为人民服务的格言,而非盲从某一个机构,某一个人——除了杜敬弛。
  这份力量一直停留到隔天去看望猴子。猴子在承接到大医院治疗的过程中醒来,睁眼见到的第一个人是大虹,然后是她旁边的李响青,他急忙移动眼球寻找着其他人,大虹轻轻拍拍他手臂上完好的皮肤,告诉他大家都来,不急。
  猴子想说什么,剧痛立刻蔓延至整张面部,疼得他直抽气,浑身痉挛了一会儿。
  老王在中午太阳正晒时来的,皱纹比猴子最后见到他那一眼要多得多,人也佝偻不少,腿脚不利索,得拿拐杖出门了,却还喊他猴仔。
  猴子眼眶一酸,怕疼,忍着没掉的眼泪让先孟醇一步进屋的杜敬弛催下来。护士给他打过麻醉,但他哭得抽抽嗒嗒,脸又疼的要命。杜敬弛憋着对红眼睛调笑他,声音也抖了。
  他不想把气氛搞得哭哭啼啼,连忙找了个借口要下楼买点喝的,叫孟醇先自己呆着。
  跑到医院后面的花园缓了半天,跟老王在不远处聊天的李响青看见杜敬弛,挥挥手把他招过来,你怎么下来了?
  “我晒晒太阳。”杜敬弛坐在两人身边,把玩着手里的饮料,听李响青声音淡淡地与老王讲,之后什么安排,打算休息一阵。
  老王点点头:“是该歇一歇。”
  杜敬弛问:“不做医生了吗?”
  李响青被他关切的表情逗笑了,忍俊不禁地解释道:“做的。”
  等杜敬弛收拾好情绪离开,气氛又安静起来,二人坐在热腾腾的石椅上听鸟鸣、探亲的孩子跑叫、散心的病人叹气,李响青则得到老王沙哑苍老的声音,说,李医生,你是一位很好的医生,我尊敬你。老王放在拐杖顶端的手很久不移动,他的衰老是从腾空瓦纳霍桑的土地那一瞬间就完成的。医者要论心,要论迹,要救人,要救命,然后总有一次要救自己。
  他年龄大了,但看透的其实还是很少,也不想再读懂什么,迄今为止在属于这份职业的圆圈里向前走,逐渐慢下脚步,到停下来回头看看身后攀爬的后生,个中滋味偶尔溢出、收回。都是沸腾的水,无可避免冒出气泡,一遍遍蒸发,只留下能够再次被填满的容器。
  老王哎哟一声,撑着拐杖站起来:“好久没见阿醇,我可得会会他——”
  李响青连忙去扶。
  杜敬弛和孟醇并排坐在猴子床边,猴子似乎特别想说话,两只断过的手腕又没法写字,心觉比当年刚到达底曼的少爷还落魄潦倒,看着杜敬弛红润健康的神态,脸上割裂的那道口子更疼了。
  杜敬弛不知他心中所想,于心不忍地说:“你可别抽抽了,等会伤口又出血了。”
  猴子望着自己打上石膏的双腿,绝望地闭上眼睛。
  他好久没动静,杜敬弛以为他是刚打的吊瓶起作用睡着了,突然间想起什么地拉拉孟醇,问:“哎,我还不知道猴子叫什么呢。”
  孟醇偏头看他盯猴子的模样:“你猜猜。”
  杜敬弛挑眉看向他:“...幼不幼稚?”
  孟醇说:“他就叫猴子,侯爵的侯,儿子的子。侯子。”
  “......”
  “你以为呢。”孟醇捉住他戳自己的指头。
 
 
第104章 
  杜敬弛回家收拾了点东西,准备住到市中心那套房子里。瑞挪离开后,他找人翻修过一遍,当时每天隔着手机屏幕监督新家具搬进门,旧东西清出去,脑海里想的都是等孟醇回来便如何如何。
  现在两个人站在门口,屋子看起来还是空旷,但杜敬弛琢磨不出来为什么,便开始嘴巴上打草稿,说肯定是你的东西太少了,晚点回哑巴村要拿些小玩意过来,就放在客厅最扎眼的地方。
  杜泽远破天荒给杜敬弛打来电话,问他们怎么不在家。杜敬弛支吾回答我们住外边去了,得到他爹一阵长久的沉默,最后以他妈接过手机询问“房子没什么问题吧?我跟你爸要外出一段时间”为结尾,率先挂断了通话。
  杜敬弛咂舌,转头把孟醇拉进屋:“洗个澡,然后试试床舒不舒服。”
  自从孟醇拿回那套军装,杜敬弛有所准备,心里考虑着虽然未来聚少离多无法避免,但他也忙得很呢,忙起来就没力气想孟醇了。这点矫情藏到他们回哑巴村,孟醇去镇上买东西,人刚走没半天,杜敬弛已经坐不住地掏出手机,发了几条短信石沉大海,时间刚跳到五分钟立刻把电话打了过去,接通倒是蛮快。
  杜敬弛听见孟醇的声音就正常了,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孟醇说这才多久,估计得晚上才到家。
  杜敬弛急了:“那你在哪儿啊?我去找你。”
  孟醇一边站在店里挑五金一边笑,杜敬弛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刚要发作,孟醇的承诺来了:“半个小时就到家。”
  之前修好的热水器和空调再次罢工,这个天气哑巴村还是热的,孟醇出门时杜敬弛还在跟员工对接,斜斜倚着阳台的小飘窗,木板上划拉的指头在悄摸走神。他便先于杜敬弛浑身冒汗才想起温度,提前将房间和客厅锈损的窗户拆下。
  孟醇买回来一车材料,还带回一串糖葫芦。杜敬弛腿一翘躺在沙发上,大爷似地啃糖丝包裹的山楂球,嘴上不显,眼睛一直黏在孟醇厨房忙活的背影,美不滋坐起身,把电视打开了。
  他不爱看,配着主持人播报的背景音晃悠到灶前,拿着竹签的手背在身后,领导考察一样看着锅里的菜色,明知故问道:“晚上吃什么?”
  “鱼。”
  杜敬弛把锅盖合上:“不爱吃。”
  孟醇把手一擦,巴掌落到他屁股上:“不吃晚上没力气。”
  杜敬弛反过来打他的,下巴一扬跑出去从外面锁了厨房门,隔着旧玻璃挤眉弄眼:“谁跟你没力气。”
  孟醇离不开两口锅,两人也不急这一会儿了,大度地招呼他把菜端出去。
  杜敬弛刚拧下把手,就被孟醇捉进厨房,闹腾到菜差点糊了。
  饭菜都是刘姐提前做好给他们冻起来的,杜敬弛边吃边夸刘姐的手艺,鱼背上的肉几乎都挑进孟醇碗里,等孟醇挂好围裙出来,鱼肉已经在米饭上铺了一层。
  最嫩的鱼肚子反而一口没动,孟醇用大铁勺擓给他一块,杜敬弛立马皱起脸:“我不爱吃鱼肚子。”
  饭后杜敬弛看着床上叠整齐的军装起了心思,回完工作消息,理直气壮地逛进浴室,站在正修理水龙头的孟醇后边,膝盖要撞不撞地挨着他宽阔的背,说:“衣服都没见你试过大小,要是不合身还得提前换呢。”
  孟醇闷在狭小的浴室里汗流浃背,客厅的冷气从杜敬弛推开的门吹进来,爽利地转过头:“空调刚换雪种,别开这么低。”
  杜敬弛接:“调高点你就去换。”
  孟醇洗掉久拿扳手的铁锈味,弹了杜敬弛一脸水珠:“一身臭汗去穿,脏了谁帮我洗干净?”
  杜敬弛说:“嘁——我帮你洗呗。”
  “行了啊,你再在这儿闹我,咱俩今晚都洗不上澡。”
  “你干嘛非得修它?”杜敬弛黏黏糊糊地站在原地问,他是不懂这些活,但享受过孟醇在瓦纳霍桑搭的小棚,信任油然而生,“那洗完澡试。”
  杜敬弛不依不饶一阵,孟醇终于松口,叮叮咣咣一个人左敲右敲老半天,才赤膊从里头走出来喊人洗澡。
  杜敬弛守着床铺上的军装,心想孟醇洗个澡真久啊,不晓得什么时候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再睁眼是被孟醇上榻的动静弄醒,他咂咂嘴要继续睡,突然睁开眼,黑暗里目光炯炯地看向孟醇,回过味来:“...你故意的!”
  孟醇掀开被子,贴着杜敬弛身上飘来的热气钻进去。杜敬弛撑着身子从床上跪起来,迷迷朦朦找到孟醇放在床柜的服装,确定了孟醇就是不愿意换给自己看。
  他一揉眼,扯松睡皱巴的衣领,看向打马虎眼的男人。杜敬弛也是憋久了,斗气地开口:“你不想就不想,我又没逼你。”
  杜敬弛的脾气七七四十九变,经瓦纳霍桑一役原本治好不少的,碰到孟醇又学不会收敛了,杜敬弛拿脚压他大腿:“特烦你有心事不说那样儿。”
  孟醇手抓上来之前他就把脚挪开了,结果还是被捉住手腕,像被被窝吃进去一样进了孟醇臂膀里。
  孟醇学他语气:“我也特烦我这样儿。”
  杜敬弛推他的巴掌摸到几条疤,不推了。
  “你干嘛不愿意换给我看?”
  “不是不愿意换给你看,是我自己心里不舒服。”孟醇半坐起来,靠着床头像座黑漆漆的山,“你知道领这套衣服那天,将军说什么?他说要我别浪费这七年。”
  孟醇说,“我挺不乐意的。”
  杜敬弛皱眉:“本身跟你也没关系。...就是姓张的想拿捏你。”
  孟醇笑了:“也不能不给人拿捏吧。”
  这是极优解,他后不愿退,前不会不把握。放在杜敬弛这种打小不吃亏的人眼里已经是天大的委屈,火气蹭蹭往上涨:“不行去法国算了!”
  这番话是真的愿意陪孟醇走,可哪来的不行?孟醇觉得杜敬弛把自己看得太娇气,笑道:“小疯子,赶紧睡吧!”
  “我说真的。”
  “嗯?”
  “你不想穿就不穿了。”
  刘姐在广场催促洗完澡的孩子回来休息,一手抓着一个,郁闷地说你们真是活猴转世,刚弄干净又出一身汗,作业写完没有?还记不记得明天要上课?
  小孩反驳她,你看小杜家的窗户呢!他也没睡。
  刘姐揪他耳朵,大人是大人,大人才能熬夜。几个小孩赌气不要读书了,也要当大人。一见到刘姐预备落到他们屁股上的巴掌,又一窝蜂跑进屋,蹬掉鞋子脱掉外衫,钻进被子里。
  卧室灯亮着,窗户内影影绰绰的两道人影叠在一起。
  孟醇将肩章扣好,看着杜敬弛坐在床上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腰板直挺挺的,心里软和得不行。
  杜敬弛把帽子递给他,左看右看,发觉领带有些偏移,也上手帮忙摆齐,更像客厅相片里走出来的小孟醇了。
  他高大,穿上军装威风漂亮,浓深的绿色叫杜敬弛移不开眼,他头一次见孟醇如此正气凛然,像高耸的不丹松,宽阔如一片绵延山衣。
  赛嘟获得居留权那天,一车大人来到使馆为她接风洗尘,姑娘跟李响青最熟悉,独自住了两个月,抱着女人就不愿意撒手。
  杜敬弛低头追到小姑娘红红的眼睛:“哭啦?”
  李响青新剪一头短发,赛嘟摸摸它们,嘟哝着杜敬弛听不懂的话。
  杜敬弛不会瓦纳霍桑语,拐拐孟醇,问都讲了什么,孟醇说小孩以为大人不要她了,怕。
  赛嘟小心翼翼趴在玻璃后头,望着飞驰而过的街道,停在几幢楼前,杜敬弛与安保交涉,李响青陪她一块下了车。
  这是很像使馆的一处建筑,赛嘟紧紧攥住李响青的手,最后不知怎么又进了杜敬弛的臂弯。她会的汉语不多也渴望此刻有声音环绕她,好过在安静的氛围中惶恐不安。
  她低垂的眼皮被两道熟悉的身影撬起来,几乎对视瞬间,绿草地另一头有两个女孩尖叫着奔跑而来,疯狂呼喊她最原始的姓名,三头小兽一样的姑娘跌向一块,赛嘟看见她的手足穿着非常好的衣料,与自己一样干净的鞋,卷曲干燥的头发编成一股股细小的辫子,身体比她要再强壮健康,好像也比她更高、更黝黑。
  孟醇抬头望着学校在空中拉起的国际旗,大概所有具备表征的旗帜都飘扬在那里,曾经有一面也是他信仰的。
  他的情怯总在杜敬弛回头看向自己时消失,两个人的距离也变得很短。杜敬弛穿了一身普通的长袖长裤,颜色素得甚至没有操场的草皮鲜亮,最夺眼的还是他的人,头发黑顺浓密,轮廓分明的眉眼有孟醇喜欢的闲适,和看不足够的笑容,包涵一汪情义都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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