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22

禁区日记(近代现代)——碳基老爹

时间:2023-09-19 08:56:45  作者:碳基老爹
  杜敬弛不知道自己是太累还是如何,跟着记者进门,坐着等待五部磁带,直到屏幕开始闪动之前,脑袋里都在想孟醇。
  录像是卡顿的,他依旧敏锐的从荧幕里的视角捕捉到一对眉眼,虽然模糊,虽然只看见半截鼻梁和眉骨,杜敬弛也借着停滞的一幕分辨出孟醇,他打头阵,做着些手势,然后往别处去,与视线的主人分道扬镳。
  杜敬弛看见许多还算熟悉的脸,就在二审不久之前坐在一起吃过一次饭,哪联想的出来一个个灰头土脸的样子呢。
  记者尝试过呈交证据,被法院以不受理内政事宜为由一次次回绝。主流媒体也拒绝为其让出头条版面,表示世界这么乱,随便往地图一指都能拿出更劲爆的谈资,何况是不止一个瓦纳霍桑的非洲呢?大众不买的账,没人愿意赔,镜头一扫而过能看见几颗油黑发亮的头顶已经是最最仁慈的事情。
  孟醇的磁带是遗失之一,但好在四部有其一记录下了他那支队伍在顶楼营救的画面。
  杜敬弛心又抽抽了。
  他为了抑制这种感觉,先帮记者错过的航班买了单,郑重其事地道了谢,记者摘下眼镜抹一把脸,再重新戴回去。
  “那天我原本该采访一个参与行动的伤兵,是他告诉我去找泽托,我才得以留下这些资料。”他的手颤抖着,“今天我庆幸它们依旧能发挥作用。”
  门口分别,杜敬弛等着车,随口问道,您还往非洲去啊?
  对方笑了:“是啊,这么多年我都没跑完整个非洲——I'm a war correspondent...”
  回到海牙已经略迟,瑞挪捧着手机在念律师开庭前发来的消息,杜敬弛猛踩油门一路飙向法院,他顶配的超跑都没这么快过,门口没停稳就咔哒开了车门冲出去。
  大厅排着一条长队,杜敬弛粗略听说是某处失修,大家都在通过应急通道往上走,而他是要去负层的,跟头顶气派精尖的玻璃房相差甚远的地方。仔细一想世界本身也是老旧的,套上什么壳子看见什么样子,其实霉藓都长在脚下,有人喜欢有人厌恶,有人抬头有人好奇蹲下细细观察,杜敬弛逐渐发现自己可以不是自己,无数声抱歉并不难说,好容易挤到空旷的下口,攥着袋子飞也似地破出去。
  就跟他猜的一样,小破教室似的临时法庭很安静,无论与案子有关系没关系的人都坐在后面,听课般困倦地在捱左右律师辩护。也如同他了解的一样,孟醇反感在包装文明的地界里为自己辩驳,有些令人生气的沉默。
  杜敬弛推门声很大,阻门角赶在法官宣布继续延长审讯期之前凿进墙壁,咚一声吸引所有人看向门口,包括辩护律师尖锐犀利的视线,一下捕捉住透明塑料袋里层叠的磁带。她迅速站起来,双手撑在桌面微微前倾,声音宏亮地请求申诉。
  杜泽远得知转机时正听下属汇报慕尼黑那头的消息,做在一旁看书的汪晖楠偏头面向他:“你看看你儿子,不差的。”
  杜泽远没说话,手里的钢笔放了下来,而地下无数层审判席的观众应响升起的掌声同样,细微、稀疏、约定俗成,意料之中。
  也就是最响亮的一道掌声,稀里糊涂地拍着、鼓着,在孟醇身后如雷,一道唯一足够勾起他遐想的掌声。
  孟醇梗着脑袋不回头,坐在那,接受所有舆论的倒戈,神话的冠名,一股脑地冲向这间四方狭窄的教室里,翻滚寥寥几人的心绪。
  鱼腥味涌回来。
  狂笑声涌回来。
  血红色涌回来。
  接着钻一样的天空,太阳一般的月亮,如同海洋的沙漠,比日光灼眼的篝火,胜似山脊河流的怀抱,一股脑冲向杜敬弛。他做起好长一段梦,都围绕那个干涸的人,不受控制地奔向开裂的缝隙,填起一道道裂痕,相贴每一道伤疤,从背影涌向他最初还未曾知晓将来的形状。
  杜敬弛双手拍得生疼,但是不愿意停。他带着两面火辣辣的掌心走出去,靠墙站着,慢慢蹲了下来。
  外头风声特别大,杜敬弛还以为下雨了,拿着烟盒走出去,狂风里衣服直直贴在身上,把他往后拽了两步。
  他深吸一口气,护着烟头的火,迎风再往外走去两步。
  虽然不知结果,但杜敬弛已经在想等孟醇出来,一定要先把他那身破破烂烂的行头换喽,以前在哑巴村也是的,几件衣服像是从小穿到大,紧绷绷得不舒身,合着几年挣的钱都不晓得花哪去了。
  他又想起孟醇私下让刘姐代为保存的十来万块钱,其实刘姐没过多久就告诉他了,说小孟要我帮忙给你兜兜底,生怕你没钱花嘞。
  一张银行卡有多旧,杜敬弛就有多想踹孟醇一脚,老子缺你这十来万啊?也知道刘姐淳朴直白的用意:他走了,你千万不要忘了他呀,他对你很好。
  杜敬弛独自把情绪消化了,呼出一口烟,见不着半点白就被风吹走了。
  到时候自己有几块儿表也拿给孟醇戴吧,他喜欢哪个戴哪个,他自己反正不爱手腕有东西磨着,但机械表这东西还是得人戴着,多动就是最好的保养,适合孟醇。
  普通人还压不住他的表呢。
  --------------------
  前情以防太久大家已经忘了:是之前孟醇执行任务受伤之后 醒来急着跟小杜去看月亮 就敷衍人家去找上校别打扰自己的那位记者 应该是44出现滴
 
 
第101章 
  杜敬弛让烟熏得眼睛痒,抬手快碰到了,又放下去。
  他从头到脚洗了个干净,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觉得要是醒来后还有什么变故,也能继续再撑一会儿。
  他生生睡掉好久,猛地爬起来时门外有光,下楼一看瑞挪带着许久未见的赛嘟在玩游戏,李响青捧着冒热气的马克杯坐在对面,第一个与杜敬弛打了照面。
  天昏黄泛紫,窗帘搭在门檐与三人共同呼吸,轻轻在空中飘。
  赛嘟睁大眼睛扔开手里的玩具,噼里啪啦跑向杜敬弛,喜悦压过了那点拘谨,一下顺着杜敬弛展开的手臂跳到身上,紧紧揽着他的脖子,扎成一个个小揪的头发戳得杜敬弛脸痒。
  李响青看着茶几前抱着女孩的杜敬弛,笑着说:“我带了点菜,等会儿一块吃晚饭吧。”
  是真的只带了菜来,一整颗茂盛的花椰菜,塑封下血红血红的厚切牛排,一打高度齐平的椒粉调料,三个大人还没一个会下厨的,站在料理台干瞪眼,最后一人一盘黄油煎牛排,生煮西兰花,杜敬弛本来就没胃口,咽了两颗菜就一直喝水,赛嘟坐在他身边吃得津津有味。
  杜敬弛硬着头皮又塞了两块肉下肚,问李响青要不要等孟醇出来,再和他们一块回去。
  李响青咀嚼的动作停了一下,说好啊。
  杜敬弛低下头,抬手顺了顺赛嘟乱翘的辫子:“就是不知道还得等多久。”
  瑞挪接话:“我们都有录像了!”
  赛嘟嗯嗯啊啊地附和,脸被杜敬弛揪了一下:“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们在讲什么?”
  杜敬弛不愿徒增焦虑的时间里抽空去看了猴子,人还躺在病床上睡着,脸在重重包裹下看不出好坏,呼吸很重,频率追不上仪器在一旁滴滴答答的声音,听得人胸闷气短。李响青心里发沉,瘦削的脸对着窗外久久不敢偏转。她的木讷杜敬弛理解,不挑破,两个人安安静静呆了一下午,然后顺道去接瑞挪赛嘟。
  等结果这些天杜敬弛没有去找孟醇,盼望好消息是一码事,留点失望的余地是一码事。
  他爬起来看手机,很多天没同家人联系,心底隐隐知道父母会来,但总归躲了这么久,像小时候在学校犯错了被抓进办公室给家里打电话,心虚得不行。
  “喂?”
  杜敬弛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他妈的声音,还有他爸略显急促的停顿,清清嗓子问:“妈,你跟我爸在一起呢?”
  汪晖楠看一眼丈夫,另一只手放下餐具:“是啊,我跟你爸在外面吃饭呢,你吃了没有?”
  “还没,我刚睡着了。”杜敬弛揉揉眼睛。
  汪晖楠喔了一声,拿着手机向杜泽远递过去,杜泽远不乐意接,惹得她翻了个白眼:“你现在住在哪里?要不要等会儿给你送点吃的过去?”
  杜敬弛一边玩被子角一边坐在床上晃荡,垂着脑袋说:“我都多大了...又不是小孩,哪还用你们操心。”
  “怎么不是小孩了?再大也是的。行了呀,你哄哄你爸吧,这么久也不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杜泽远的声音远远传来:“——还消你提醒他才记得呢?”
  声音由远到近,“我好不容易跟你妈吃顿饭,等你那边彻底忙完了再来打搅我们俩,听到没有?”
  杜泽远到底在儿子看不见的地方做了善后工作,挂掉电话想起下属汇报给自己的消息,这小孩一天掰成两天用,一架飞机能跑八百个地方,他要是没这个爹,还有条件千里迢迢地追到荷兰捞人吗?
  但当汪晖楠拿回手机问起进度,杜泽远还是如实说了,在慕尼黑的线人收集到沙卡勒妻子与瓦纳霍桑头党的转账记录,大概是合起伙整顿库瓦沙卡勒这个二把手,顺道将几个无名无姓的雇佣兵解决掉。他没精力跟一群外国人打持久战的,又涉及国际政治,宁愿多花钱,少露面,趁杜敬弛找到录像带的机会赶紧拉拢法官,看能不能尽量解决了。
  叹气:“当时连架都不该跟那小子吵,省的他和我们做斗争,玩叛逆,去什么非洲,去什么瓦纳霍桑!”
  杜敬弛估摸着六小时时差,给刘姐也打了个电话,之前工作忙没问候,一接通就听对面叽叽喳喳的童声,说是小杜是小杜,快喊妈妈来呀,转头朝话筒嚷,你怎么不来看我们。
  奶奶也来了,呜呜喔喔地浊笑,然后是刘姐擦着手急忙跑过来,热情洋溢地一声喂?小杜啊?你是不是最近要过来呀?
  这不好久没去村子吗,有点儿想你们了。杜敬弛靠着阳台吹风,望出去好远好远,法院是同一个方向,边走神边听刘姐絮絮叨叨讲最近村子里都好,大家有活干,小孩儿们念书也不错,就是调皮捣蛋招骂。
  你跟小孟还联系吧?你们最近怎么样啊?
  杜敬弛扣扣栏杆:“您还担心这个,我们没问题,嗯,好得很。”
  那小孟准备什么时候回来呀?你俩到时候一块儿要提前跟我说,我先打扫一遍卫生,晚上大家就在院子里吃饭,啊。
  杜敬弛说:“那我肯定不跟您客气。”接着,“我现在荷兰接孟醇呢,晚点就带他回去了。”
  刘姐连连应好,说终于要回来啦,快回来吧,早些回家,大伙天天念叨,耳朵都起茧喽。
  杜敬弛睡着的时候,建筑公司与杜泽远协定好的资料已经发送给法国大使馆,孟醇的相片缩印在小小一张卡片上,他突然就从佣兵跃进成发达国家的一份子,装载上市公司各项担保及证明的白纸洋洋洒洒许多字,杜泽远觉得自己儿子欠下的这份恩情,这么还,够了。
  临四审前一周,孟醇几乎每天都在复述相似的口供,信息采集处也不嫌麻烦,一页页地记,电脑打右手抄,好像能写出花来。
  眼睛看不见的地方永远在激斗着,矛和盾打来打去,落定迅疾。
  杜泽远另花一大笔钱雇佣了一名通信人,经与沙卡勒妻子私联,如他大致推测一般,那份交易记录正是沙卡勒妻子与她丈夫上层合手陷害沙卡勒的证据,继瓦纳霍桑持续新起的党派分裂、局势动荡,几个雇佣兵也不过是上层为了杀鸡儆猴要的消费品,天平左右的砝码大家都看得很清楚,没有胜负,只有迅速达成的共识。
  于是五审时,辩护律师拿出了各式各样的担保,身份证明,以及最终敲板的决定性因素,沙卡勒方撤诉,法官收贿,整件事就在地下室似的庭里结束,有人表示困惑,但不再有更大的声音出现。
  沙漠有沙漠的干燥,欧洲有自己的潮湿,阴天蓄在云里的雨要下不下,到下午天空又亮了,直到傍晚天还未全黑,星星已经悬在天上。
  孟醇坐在审讯室,以为第一个来找自己的会是杜敬弛,但先走进来的是他的父母,杜泽远为汪晖楠拉开椅子,自己寻位坐下。
  杜泽远挥挥手让外人出去,只留下他们三个相互对着,从地上的袋子里提出一瓶茅台,碰地放在桌面。
  “能喝吧。”他推去一个小杯,自己面前也放了一个,拧开瓶盖,吨吨倒满了,瓶子摆到一旁,要孟醇随意。
  杯子顶多孟醇半截指头高,被他捏着都几乎看不到了。杜泽远一口闷,他自不怠慢,一口喝干净不剩半滴,帮长辈只倒半杯的量,给自己实实在在倒满一杯,毫厘能从杯口溢出来。
  孟醇举杯敬他和汪晖楠,又干脆地喝完两小杯,白酒烧的他整个人发暖,却什么也说不出口,甘涩地拨着喉咙。
  他面前多了两份文件,左边是一张卡,右边是一份蓝皮册子。
  杜泽远说:“这个卡是临时居留证,正规合法的证件,但是时效很短。因为你身份敏感,我已有的资源只能做到这里。”他点点蓝皮册的封面,翻开,“现在这一份是法国政府招募佣兵的合同。”
  孟醇看着固定在封皮内页的米白硬纸,听杜泽远继续道,“虽然是外籍军团,但他们受日内瓦条约保护,服役满五年可以兑换国籍,你就再也不用操心身份的问题了。”
  杜泽远没有动自己那半盏白酒,看着孟醇:“还是你不想继续走雇佣兵这条路?”他拿起杯子一饮而尽,屋里安静好一会儿,他才又说,“人有自由,想怎么选,要怎么选,都在自己。你是不是个贪心的人我不晓得,雇佣兵算不算三流我也不清楚,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汪晖楠看不过眼,厉色出声道:“好了,你讲话不要这么难听。”她看向孟醇,语气比杜泽远柔和不少,“他一喝酒就这样,你见谅。”
  杜泽远要反驳什么,被汪晖楠严正的目光堵回去,“小孟,现在风口变了,法庭想给你表彰。”
  杜泽远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什么表彰,就是为了把人再关两天。”
  汪晖楠不想管他,从身侧提起一个纸袋,起身放到孟醇面前:“无论怎么样,总归是个好日子,我就去店里挑了套衣服给你。”她将泛着牛皮光泽的袋子再推了推,“不晓得你的尺码,你等会先试试,都是成衣,来不及让师傅定做了。”
  “以后让杜敬弛带你去店里量,再订。”
  杜泽远两杯白酒下肚,说了今晚第一句针对性不那么强悍的话,汪晖楠也没有再用强势的眼神去阻拦他,只是要他别贪杯:“喝的一身酒气,熏死了。”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