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羿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裴宗主,你竟趁我睡着,占用了我的身体?”
裴擒陌不慌不忙地:“若由你一直操纵身体,这身体还不知何时才能养好,这躯壳与其交给你糟蹋,倒不如由本座来替你慢慢调养,横竖都不会比你用时更差了。”
说完这话,他便撕开自己手臂上的纱布,用水清理箭留下的血痕。
沈羿知道这人绝没有那么好心,定然是为了自己不会死才会如此认真,就也没着急将身体抢回来。
可他没想到,就在此时,裴擒陌忽然俯下身,吮住手臂上的箭伤。
沈羿懵了一瞬,回过神来,顿时蓄力挥出一掌!
裴擒陌早有防备,将半空中非自己的控制的手收回,才没有再让自己打自己巴掌的尴尬情形再次出现。
“沈庄主,你就没有儿时就没有舔舐自己受伤手指的时候?何必大惊小怪。”
沈羿喝道:“谁跟你一样幼稚!”
裴擒陌唇边轻哼:“不过是舔了一下,你怎么跟个未出阁就被占了便宜的女子似的,还有你一跟我斗气就攻击自己的身体的做法可不是聪明人,放轻松,稳重些,别那么小气。”
明明是此人在用他的身体做出奇怪之事,如今又要嘲讽他小题大做,若此时是沈羿在操纵身体,肯定要气得当场吐血。
裴擒陌盯着那粘上津液的伤痕,只觉得上面的痕迹有些暧昧,还有些心痒。
沈羿生的气其实不错,他刚刚确实有不怀好意的成分在。
这光滑如熟虾子般的肌肤,不尝一尝它的滋味,岂不是太过可惜了。
想到这,他故意语气戏谑道:“沈庄主,我若做的再过分一点,你会不会想当场咬舌自尽?”
第16章
裴擒陌口出调侃之语,就是因为曾经的沈羿就像是一块木头,而眼下的沈庄主就像是一只面无表情的小猫,虽表面看着对什么事都不在意,可生气了是会伸爪挠人的,有趣得很。
而“小猫”却冷笑着问:“……裴宗主,你不是只对七旬以上老者的和身体残缺不全的有兴趣的么?”
裴擒陌犹如被一桶冷水泼在头上。
他本就因为被这荒谬的谣言缠身数年而憋了一腔怒火,此时听闻沈羿这话,更是如被浇了把油:“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的弟子相信这谣言也就算了,你怎么也信!”
“世人都说你男女老少不忌,还不都是因为你自建立天罡宗以来就没在江湖上做过什么好事,江湖中大部分人都信,那我为何不能相信?”
裴擒陌听闻沈羿冷淡的声音,恍然大悟地笑道:“我明白了,原来你方才是故意激怒我,我说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过你若真的相信这个传言倒也没什么,毕竟你的年纪比我大,身体又弱,不正好符合本座喜好老弱病残的喜好?”
沈羿:“……”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被人称作“老弱病残”。
裴擒陌伸了个懒腰,想着方才虽然闹了个插曲,可正事还是要做,随即对着门口喊了句:“来人,去烧水,我要焚香沐浴!”
外面站着的弟子听闻师父下了命令,自然是连连称是,手脚麻利地去办。
沈羿也认为该找个机会清洗身子,便没有多问。
一个时辰过去,洗澡水烧好,裴擒陌围着木桶绕了三四圈,像是觉得少了些什么,啧啧两声:“去找一面镜子过来。”
弟子们纳闷:“师父要什么样的镜子?”
裴擒陌:“能摆放在地上的,越大越好。”
弟子们摸不清师父的想法。
莫非这镜子也能帮助参透武学?
他们不知道沈羿内里已经被换了人,还当师父对武学极为痴迷,忙四处去找。
废了好大的力,他们才从西边的废弃院落找到了一面巨大的铜镜,四人两人抬着身子,两人抬着脚,吭哧吭哧搬到木桶旁边。
沈羿见状,也不解其意:“裴擒陌,你要镜子干什么?”
裴擒陌顺嘴解释:“从前,本座在魔宗沐浴时都会摆上一面镜子,以便于自赏本座出众的容颜,到现在也维持着这个习惯。”
沈羿纳闷:“可这不是我的身体么?”
裴擒陌抿唇不语,仅是褪下里衣,小心翼翼进入那冒着热腾腾白雾的木桶之中。
蒸汽中,他这具身体朦朦胧胧,比平时看上去更令人心痒。
从前的他见过不少貌美之人,可沈羿的肌肤对他来说就犹如一朵淡雅的玉簪花,很符合他的审美。
但仅仅是身体符合他的审美,这白皙的肌肤揉一揉尝一尝他都很乐意,只是沈羿这人本身性子太硬,白给他他都不想要。
不过这样执拗的性子,逗一逗还是很有趣的。
裴擒陌故意调侃:“沈郎啊,你在沐浴时会不会摸一摸自己的身体?”
说完,便掐了下他的大腿。
果然,脑中马上传出要杀人的声音:“裴擒陌,你找死!”
裴擒陌:“谁叫你半天不说话,让我一个人呆坐那么半天,况且你的身体是我在用,掐一下,有什么不行的?”
沈羿方才也不知是不是受了热水的影响,意识朦朦胧胧,便没有理裴擒陌在想什么。
眼下被对方挑衅,他果断炸毛,要掐上自己的脖子与对方同归于尽。
而在此时,门口忽然传来脚步声。
“师父。”屏风后面走来一位熟悉的身影,正是昨日与沈羿对决的张天策。
裴擒陌慌忙拿起旁边的长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披在身上,语气不善:“你怎么来了,又想与为师对决?”
这三弟子在这个时辰找来,他无论怎么想都觉得目的不纯。
张天策脸色惨白了几分,摇摇头:“弟子此时来,是特地来跟师父赔罪的。”
裴擒陌蹙眉,不等说话,张天策就已经屈膝跪下,朝他重重磕了几个响头。
“我从前一直以为,师父并不关心我们这些弟子,收徒不过是用来展现你桃李满天下的虚伪一面,所以才被贪念蒙了心,前来找师父挑战,事到如今,天策自觉愧对师父,求师父责罚!”
裴擒陌见对方一晚上就转变如此之快,全然不信:“你当真是来赔罪的?”
张天策:“是。”
裴擒陌:“你就不恨我?”
张天策:“我已明白自己实力与师父的差距,不会再执念于《凌飞十二招》,又怎么会憎恨师父?”
“你抬起头。”
张天策听话地抬头。
双眸如潭水般,清澈诚挚,不像是在说谎。
越是这样,裴擒陌越是感到莫名烦躁,在心里问沈羿:“你待如何?”
沈羿:“让他走罢。”
裴擒陌自然知道这个“走”不是让对方离开剑庄,随即道:“滚罢,为师要沐浴了。”
张天策却与秦不悔一般不肯马上离开,而是猛然抬头:“师父,您真的不赶弟子走?”
裴擒陌不耐烦地摆摆手。
张天策瞳中绽放出异样的光辉,他边从腰间拿出匕首,划伤了自己的左臂,随后垂头道:“那日,我看师父左臂受伤,没有上前帮忙,眼下,我也将左臂划伤,以铭心志。”
裴擒陌望着鲜血淋漓的一幕,只觉得浑身汗毛竖起。
总觉得这弟子不仅态度转变得有些突然,盯着他的眼神也有些不对劲!
“快滚!一个月之内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
望着张天策渐行渐远的背影,裴擒陌没再进那浴桶,而是开窗确定此人没有折返而归,才关上窗户,在原地来回踱步。
不行,就就以沈羿这样仁善的管教方式,赶走了一个杨修仪,还会有下个,下下个弟子们变成杨修仪!
沈羿感知到他的情绪,低低道:“裴宗主,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裴擒陌:“本尊在担心,以后我若是不在,你会被那些虎狼之心的弟子们吃干抹净。”
沈羿:“……这不是你该担心的事罢。”
裴擒陌:“这身体横竖都是我的,我不担心自己的身体,难道担心他们的OO?”
见魔宗宗主说话毫不忌讳,沈羿恼怒道:“谁说是你的,快把身体还我!”
这晚,二人像是用几条绳索扯着对方的四肢和脖颈,不将对方勒死,绝不肯善罢甘休,可是临到中途,沈羿便察觉到裴擒陌的力气比他大上数倍,他即便是使出浑身解数,却依然抢不回身体的主动权。
此番他们之间的灵魂缠斗,比上次进禁地斗机关还要累。
由于沈羿的灵魂筋疲力尽,以至于翌日裴擒陌用他的身体在晌午吃饭时,比平时多吃了一斤。
弟子们见师父饭量增大,还以为是他又在夜里练武,殊不知是他们夜夜缠斗的缘故,裴擒陌因精神疲倦而饭量增大,又让弟子们猎来山珍海味供着,久而久之,沈羿纤细的身体逐渐变得匀称。
“近来师父的外貌,的确看上去不大一样,比之前温和许多呢。”
梅花庄弟子们也多了些可议论的话题,清扫院子时聚在大门前窃窃私语。
郭白鹭挠挠头道:“不止我们……山下的女子平时见了师父都会害怕,如今见了,倒还会脸红呢,前日有个妇人见了师父一眼,这几日都专程采果子来送我们,你说师父的姻缘是不是要来了?”
他们说这话时,李浮尘刚刚迈着脚步来到剑庄,恰巧无意间听见,忙飞身去前厅看看。
果然,他见到沈羿时也不由得惊呼道:“哟,一段时间不见,你的外貌的确变得有些不同了!”
沈羿坐在正厅内红木桌子旁,纤腰没有从前那般弱柳扶风,却莫名多了些风韵,他端起茶杯,声音让周围的空气都结了霜:“最近一直在养伤,体态变了些。”
李浮尘见对方还是从前的那副冷冰冰的模样,有些纳了闷:“可你从前养伤也没吃过这么多东西,最近是心情好么?”
沈羿吹茶的动作一顿。
他这段期间过得哪里称得上是好。
整整一月,他夜里与裴擒陌缠斗,白日裴擒陌又要用他的身体暴饮暴食,偶尔争来了身体,却因肚子发胀,刚回到身体便倒头就睡,醒来之后,却又被趁虚而入,变成一缕魂魄。
左右不过是有口难言罢了。
李浮尘见他沉默不语,便也没有耐心等他回答,话锋一转:“对了,我此番找你,是因我最近听闻魔宗那边裴擒陌已经很久没出现,江湖上很多人都趁机去清剿他最后的势力,你可愿与我同去助力?”
沈羿听闻有关裴擒陌之事,迅速放下茶杯,点点头:“我自然想……”
话说一半,他突然冷了语气,改口道:“想不去。”
李浮尘还以为自己听错,甩甩手中的拂尘:“我上次与你说的时候,看你脸色涨得通红,还以为是想去的,怎么如今又不想去了?”
沈羿答道:“此一时彼一时,人的想法总是会变的。”
然而,此话并不是他的本意,而是裴擒陌附身替他说的。
沈羿气愤之余,在心底质问:“裴擒陌,你到底怎么回事?”
裴擒陌:“他让你去除掉我余下的势力,我怎么可能答应?”
沈羿:“你若不去,不是永远都找不回自己的身体,还要保持与和我共处一体的状态?”
裴擒陌轻笑:“我的确舍不得我那资质出众的身体,可我也舍不得离开你啊。”
沈羿放在桌上的指节暗暗缩紧。
他不知裴擒陌最近是抽了什么风,前几日还一副厌恶他的做派,如今不仅像块狗皮膏药对他纠缠不休,又时不时又厚着脸皮对他言语骚扰,烦人得很。
更想找个机会把人打出去了!
不等想完,李道长就已经没了耐心,拧起眉道:“罢了罢了!沈庄主继续在此享乐,贫道自己一人去便是!”
那青衣道人甩袖走得老远,又扭头看了眼,见沈羿坐在椅子上一动未动,气得折返而归:“沈庄主,今夜子时去清鸿山的石碑附近会合,贫道只等你一炷香的时间!”
沈羿:“……”
第17章
子时一到,沈羿提着行李,轻功跳上屋檐。
他在临走前留了一张字条,上面交代了些弟子们平时要注意的事宜。
谁知刚离开剑庄,树上就跳下一道云灰色的身影挡住他的去路。
“师父,您这是要去天罡宗么?”
眼前的少年双眸如星,懵懂地张着双臂。
沈羿本是不习惯有人为他送行才不告而别,眼下看最小的弟子居然追上来,遂问:“白鹭,你怎么这么晚不睡觉?”
郭白鹭脸颊绯红,不太好意思地答道:“我是怕师父太久不回来,想问问师父,如果去的时间太久的话,我可不可以与你同去?”
沈羿微怔,随后摇了摇头:“你年纪还小,还需多加历练,且不说天罡宗山高水远,路上必定会有危险,估计过不了一月,为师就回来了,你先回去睡觉,明日剑庄内还有不少任务等着你去完成。”
“师父,您都说弟子需要历练,此番去魔宗的路不就是最好的历练么?”郭白鹭仍不放弃。
沈羿知道这小弟子是铁了心与自己同去,拿开那只扯上他袖子的手,再次摇了摇头:“为师不是不愿意带上你,可我若是有消息送过来,你不在剑庄,谁来负责接收信件?”
郭白鹭本想说“那不是大师兄负责的事”,话到嘴边才意识到,师父竟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
沈羿:“上次命你接任杨修仪负责的事,自然也包括接收信件,为师现在只信得过你和不悔,所以你更要谨慎对待剑庄内需要完成的一切事务。”
郭白鹭乌黑的瞳孔隐隐颤动,似乎想通了什么,拱手回答:“师父放心,弟子一定认真对待,好好待在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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