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弯折铁丝开锁,在他低头忙碌时,柯南就盯着上方半空:
【我好紧张好紧张!放个屁股在这,要是救出了人请大力踹我,被人发现就不要说了!】
【深夜,邮轮,储物室……真的很有恐怖片氛围,老贼是懂吓人的】
【我恨不得透子的头上有个cd,按E开锁,有吗有吗,如果有我一定按爆!】
【哈哈哈透子神奇的开锁技能,他的身上是不缺铁丝吗?】
也有质疑的声音飘过,弹幕声讨柯南为什么知道钥匙被锁在这一格,被他以逃避式的心态跳过了。
终于,一条吐槽带给了柯南灵感,他开口转移注意:
“安室先生,你身上怎么会有铁丝?”
铁丝不是个常见的东西,柯南是看到吐槽,想让弹幕的关注点从“他为什么知道钥匙在哪”转到“铁丝是怎么出现的”上来。柯南心道,反正两件事都是漏洞。
想不到安室透的动作微妙一停:“之前想撬,没撬成。”
柯南霎时间愣了愣。
对真相的好奇在他心中,第一次被庆幸盖了过去。安室透说的显然是一句值得探究的话,如果追问,还可以深挖如“为什么想撬?”“想撬开的门是哪里?”“又是什么原因让你放弃了?”……但这些问题柯南一个都没想到,他的第一反应是:弹幕肯定会好奇这个。
他的漏洞被掩盖了。
再一看弹幕,果不其然,上面全都在讨论安室透这句似是而非的答案。
第三次蒙混过关,柯南的心情已经彻彻底底地沉重下去。他不仅要在评论区捂马甲、在漫画的面前滴水不漏,还要带安室透及时救人。
即使柯南什么悬案都破获过,心中也有了沉甸甸的阴影。
——他真的能做到吗?能够让一切完美无暇,把所有人不留怀疑地演过去?
……但他又不能将漫画弃之不顾,这样弹幕是不会再怀疑,可步美元太他们就危险了。
钥匙串被扔在储物柜里,柜门一打开就能看到,柯南一把抓起就往冰库跑。这一串钥匙足有三四十把,上面也没有什么标签,柯南口中对安室透说一把把试,实际上一眼认出了Sauza拿过的最后一把。冷库的门终于开了,极具侵略性的低温猛扑过来,柯南下意识一个哆嗦,立刻挡住脸就往里冲。
人体在零下五十度的低温中,最少十分钟就会失温,接着是器官坏死脱落。他们一路过来,时间起码有七分钟了!
柯南来到三人昏迷前的位置,里面的景象却让他瞳孔一缩:
铁架下空空如也,冷库里已经没有人了。
*
唐沢裕听到一声遥远的枪响。
干脆利落的一声,因建筑的阻隔而稍显沉闷,他立刻挣脱怀抱推门,来到走廊细听,并没有注意到身后阴沉了半个度的脸色。
枪声并没有第二下。片刻后他说:“走,去看看。”
唐沢裕身后,琴酒沉沉地看了眼声源的方向,抬步跟了上去。
第201章 正义逆反(18)
至于无影无踪的少年侦探团——他们其实发现了另一条路。
冰库的正门上锁,内部各区域间却畅通无阻,他们在另一间解冻室里找到了一个狭小的通道口。似乎是用于处理过期食材的,元太的肚子险些卡在中间。
他是被光彦推醒的。
“这里是……?我们在哪?”他猛地从地上坐起来,随即后知后觉的一个哆嗦,“好冷!”
光彦正神情凝重地把步美挪到背上。发箍的小女孩始终没醒,皮肤在低温和冷光下呈现一种不自然的青白色。
“不能继续在这里了,我们得尽快出去。”
光彦醒来的时间比元太早,他不敢说墙上的温度计显示这里是负五十度。他们是被一个人同时打晕的,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濒死时刻的自救本能——光彦感觉自己像是在楼梯上一脚踏空,紧接着,一道白光闪过漆黑的脑海,他在失重感中醒了过来,被极低的温度冻得一抖。
元太咣咣砸门:“有人吗?救命啊!”
冷库的大门固若金汤。为了保持内外的温度差,墙体和门都填充了极厚的保温材料,材料隔绝的不仅是热量,还有声音。光彦说:“外面听不到!——而且你记不记得,我们被打晕之前……”
元太一愣,冻僵的记忆缓缓回笼,他的生理和心理都同时一个寒颤。
“我们是被那个人丢在这里的,如果他还没走,就守在外面的话,听到有人求救,会不会再进来一次?”
“那我们怎么办?现在这么晚了,不可能还有其他人过来吧?”元太明显慌了,“我喜欢吃鳗鱼饭,但我不想和鳗鱼死一起啊!”
在他旁边的货架上就摆着一筐鳗鱼——冷冻的。
低温的环境里,清醒的人存活时间会变长,因为各个器官的新陈代谢都会产生热量。但昏迷状态,如步美时,分解物质的速率会放慢到一个极低的程度,生产的热量不敌流失速度,会非常快地威胁到生命体征。
假如他们再昏迷一次,就未必有那么幸运能醒过来了。
三人的跟踪还都是临时起意,只有步美身上有一件外套。光彦的袖口碰到了一块冰,体温将水融化,用重新冻结在那上面,那块布料已经硬邦邦了。他甚至觉得睫毛上都有冰茬,让每一次眨眼异常艰涩。
“我们一起扶着步美,不能让她再躺在地上了,”光彦说,“找找其他的出入口。”
*
幸运的是,隔壁的一间解冻室里就有一个不起眼的出入口。它只有三十公分高,藏在一排货架后面,解冻室的温度同样低,但从中央冰库进来的他们就像一瞬间进了暖炉——墙上有一个方形的上翻通道,里面黑洞洞的,不知道通往哪里。
元太还有些犹豫,而光彦已经伸手进去晃了晃:“里面有风。”
密闭的环境里,唯一能产生气流的方式只有热量交换,下面的空间温度更高,一定能通往别的地方。
光彦先下去探路,用两条腿卡在通道两边,以此来抵消向下的重力。摩擦蹭得他掌心发红,偶尔还能摸出管壁上一些滑不留手的区域……他尽量不去猜测形成微生物的菌毯品种。与之相比,冻手的金属表面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紫外线灯被他叼在嘴里,头顶亮着光的出口越来越小。元太双手并拢往里面喊:“你那边怎么样?”
光彦手敲了三下管壁,以示情况正常。他感觉到前方有什么阻挡,灯光的照明收拢,露出尽头的一块铁板。
通道的坡度是逐渐放缓的,起初近乎于垂直往下,渐渐又有了一点斜度。来到末端时,应该只剩下45度角,光彦猜测它可能与位于底舱的垃圾处理设施相连,过期的食材沿通道滑到这里,被以最高效率的手段处理掉。
铁板的材质与入口的铁盖相同,这应该就是通道出口,光彦左脚抵在上面,身体向后拉开距离,双手撑住管壁,抬腿,踹!
一、两,三,盖板当啷一声飞了出去,砸在对面的墙壁上,发出金属的嗡鸣声。
夏季的室温一下子涌了进来,光彦从没有觉得那么温暖过。他晕头转向地滚出通道,立刻转头往里面喊:“有出口,快来!”
昏迷的步美先被放下来,光彦在下面接住了她。
接着,他听到一声绕过墙壁的:“谁在那里?”
原来底下有人?
光彦心中一阵劫后余生的激动,不等出声回应,耳畔立刻炸开一声枪响!
火药爆裂的声波是致聋的,他两耳全是耳鸣。元太也从通道里滑出来,说的话根本听不清楚,光彦被他的大块头砸的在地上滚了两圈,抬起的视线正对上一个弹孔——
他才发现自己在一条走廊上,走廊的布局与楼上的客房如出一辙,地板上炸开一个弹孔,周围已经被高温熏黑了,漆黑的弹孔中间,里面牢牢镶嵌着一枚弹壳!
一刹那光彦连叫都叫不出来,声音被恐惧扼在喉管。
——他们真的会杀人!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
贝尔摩德也听到这声枪响,她的距离要更近,几乎只隔着两层墙壁。枪声像一场沉闷的爆炸,她稍稍侧过头去。
面前轮椅上的老人却睁开眼:“他怎么让你过来,临死之前的仁慈吗?”
贝尔摩德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房间里只有两个人,老人却一直没有动静。他呼吸平缓,胸腔规律起伏,如果不是这样,贝尔摩德会认为他是尊蜡像。
不过——如果他真是这样,情况未必不会更好一些。
身侧有声音响起,贝尔摩德于是回过身。
老人正按着轮椅上的按钮让自己半靠起身,说是轮椅,其实也并不十分贴切。这架环绕着他的精密仪器看起来像是太空电影里的医疗舱,唯一与轮椅的相似之处,大概在于底下同样有四个轮子。
老人的全身连着电极,无数雪白的电线垂下,让他像一具半死不活的提线木偶,他几乎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只有右手的手指能动。
在他唯二能动的两根手指边,食指按下按钮,使身后放平的靠背升起。
乌丸莲耶靠坐起来。
在她无数次来过的经历里,老人从没有开过口,这才是他的第一次出声。“最后的仁慈”像无稽之谈,他的回应才更像一种吝啬的施舍。
贝尔摩德没有回话,现在她终于确信,眼前的人还是当具蜡像会比较好。
“既然你又来了,他打算什么时候对付我?”
“等宫野艾莲娜。”贝尔摩德避重就轻地敷衍说。她想点一支女士烟,但旁边就放着医疗器械。
细细的烟身捻过指尖,最后她还是放弃了,乌丸莲耶却森森地笑了一下:“你居然也这么听他的话?”
“……”
“我可没有想到,你居然连她也不恨了。”
他说这话的语气很阴冷,就像把对宫野、对全世界的恶意倒转矛头,全部倾泻到她身上。贝尔摩德又产生了那种不适感,老人睡着时,至少他的外表还有种死者的安详,可当他一旦开口,那种藏不住的阴冷与怨毒就从脸上的每一个毛孔渗出来。
贝尔摩德比他高,他就从眼皮的褶皱下射出视线来打量她,如同匍匐的狼群在评估猎物。
贝尔摩德一下子抽出了烟。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以最慢的速度点了火,深吸一口,冲轮椅吐出了一口烟气。缭绕的白烟被密密麻麻的电极线撞散了,而她做这些事时的外表依然优雅,有种慢条斯理为左轮上膛的美感。
贝尔摩德两指夹着烟,甜甜地冲他笑了一下。
“恨有什么用,我有杀她的能力吗?相反,”她看着乌丸莲耶,“你就要死了,我很高兴……爸爸。”
*
唐沢裕赶到现场时才开第一枪,袅袅的白烟飘散在空气里。身后的琴酒冷声问:“什么事?”
开枪的人一个哆嗦。
“有、有外人进来,我们在……”
这时候下来的有什么人?何况附近并没有上下电梯,走廊的尽头是一片禁止误入的特殊区域,这也是他们发现有人会立刻开抢的原因。
开枪者长相普通,唐沢裕甚至连对这张脸的印象都没有,显然是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但这就显得那声枪响更可疑,他抽出从琴酒风衣里顺来的伯莱塔,一个手势道:“你们先都回去。”
琴酒冷冷地扫了一眼,两人就像老鼠般贴着墙根溜了。
唐沢裕给枪上了膛,一步步朝转角走。莫名的直觉闪过脑海,唐沢裕顿了顿,来到尽头前,他垂下枪口。
绕过拐角,眼前的一切豁然开朗。
唐沢裕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三个小孩子团在一起,像三只瑟瑟发抖的小动物一样在墙角,尽头是一条死胡同,这条走廊上只有一扇门,他们无路可逃,只能在角落大睁着眼,死死提防着任何可能来袭的动静。
唐沢裕的瞳孔在这一刹不易察觉地收缩一瞬,紧接着,他就听到了最不想听见的话。光彦转向他右手垂下的伯莱塔,小学生的嗓音难掩恐惑:“……唐沢警部?”
“是……你,”他磕磕绊绊地说,“是你吗?”
唐沢裕的心像掉进冰水,一瞬间猛地沉下去。
他虽然这么说,可抬起的眼神分明在问:你是谁?
***
贝尔摩德笑起来像小女孩,颊边转起酒窝,眼角眉梢都漾着笑。她已经不记得年岁了,但用豆蔻年华这个词来形容,并不会觉得有分毫违和。
她先是笑起来,眉眼里有那种纯粹的快活神色,接着,笑容又慢慢潜下去。得逞以后就是失落,她轻轻吐了口气:“既然你没事,那我就回去了。”
“等等,”乌丸莲耶叫住她。
贝尔摩德回头时,看见极快的神色从老人眼窝中一闪而逝。不过那快得令人难以觉察,他说:“你帮我倒杯水。”
孤零零的射灯在他头顶,房间里只有这一束光源,于是其余的地方都沉在阴影里。贝尔摩德抬眼,面向墙壁的角落中,静静停着一个保姆机器人。
——其实贝尔摩德不去倒这杯水也可以;他虽然在轮椅上,只有两根手指能控制进退,自己却还连在覆盖房间的神经网络中。
也就是说,他能控制机器人完成所需,喂水、翻身甚至是更换衣物,只要乌丸莲耶愿意颤颤巍巍地去指挥那条机械臂。
可控制机器的感觉哪比得上指挥人?人类服务的好处在于他们有自主性,只需要一句命令,就能端着水杯绕过上方的脆弱电极。
贝尔摩德最终替他倒了水,高跟鞋哒哒踩在地上,她走向墙边的固定架。
正如替乌丸莲耶倒水的从人变成机器人,他的权力也在长达几年的博弈中被慢慢蚕食殆尽。他控制组织就像控制自己的躯体,这个比喻在现在依然有效——乌丸莲耶如日中天时,组织的行动如指臂使;而他现在在轮椅上,组织于他而言能控制的部分,也就是仅剩的两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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