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师父的笔迹。”觉中肯定到。
觉空参悟了多年的一段释论,觉中却在听闻后没多久,当场就参透,找到了师父的遗嘱。
温冷对此很是好奇。
觉中看着那块匾额幽幽叹了口气,“这梵文写的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正是对应那段释论。师父给的不过是直白的告诫,且完全是针对觉空说的,他虽聪明,却从不务实,行事多有偏颇。竟然一点没想到洗心殿里这块匾额。师父应该是希望觉空能醒悟过来,不要一味执空,不分善恶,没想到觉空还是辜负了师父的苦心。”
只能说聪明反被聪明误,温冷多年的办案生涯中也见了不少这种人。
拿到信的觉中也不急着打开,只接着问温冷,要来办的另外一件事是什么。
“请法师为任警官做个证。”毕竟觉中可是透露觉空有问题的第一人,觉空过往已经逃过一次,任开要着急抓他也算理由充分。
觉中当即应下,第二天就来到了局里,温冷没想到觉中进去和姜月谈了一阵,两人再出来时,姜月就下令把任开放了。
任开对此比温冷更摸不着头脑,琢磨不出的事,他直接找上门,“头儿,这事就这么了了?”
姜月拿起本要敲他头,任开闪得飞快,姜月平了平气才道:“清净法师的遗嘱里提到了觉空的过去,可以印证他就是柯成。”
任开大松口气,这下他和温冷师出有名,柯成最后的死也算罪有应得,就是要罚他俩也不会太重了。
姜月抬抬眉毛,又意味深长道:“觉中法师很快要接任灵梵寺住持方丈了。此外,上面的意思,牵扯到宗教层面,影响太广,事实又比较复杂。当晚的‘事故’就不对外公开了,灵梵寺会自行对外发布公告。”
任开恍然大悟,这事背后的考量多着呢,他神清气爽正准备出去,姜月在后头道:“你在我这儿的事儿可没了结,谁给你胆子擅自行动的?你和温冷,两个的奖金从现在起全扣在我这儿,等戴罪立出功来,我再看情况发。”
戴罪立功了还要看情况发……
任开摇头抹脸。
等关上门来到走廊,任开敛起神情,这次运气好身上的麻烦事是甩了,但柯成死了,大成哥再次在眼皮子底下溜走,线索又断了。
很难让人有好心情,任开耷拉着脸挪进大办公室,抬头却不见温冷的影子。
他干脆不再往里走,转身寻到茶水间,里头安岚在泡咖啡,温冷站在她身侧等第二杯,两人正随意聊着。
任开抬脚迈进去,两人的谈话戛然而止。因着之前隐瞒数据的事,安岚想溜又觉得见人就溜太心虚,正尴尬,温冷适时开口刚好解了围,“你从姜队那儿问出理由了?”
任开点头,看向安岚。
得到明确让撤的信号,安岚端起咖啡就走,连牛奶都忘了加。
温冷忍着笑,看着咖啡机慢慢开始滴落他那杯。
任开走近,勾起长腿背靠冰箱,向温冷大致复述了姜月的话。
温冷将好了的咖啡移到桌边,转向任开,“接下来要吃多久的食堂,就看你我的破案速度了。”
任开点头,在温冷转身拿走咖啡前,他迅速伸手往里头加了三勺糖。
温冷无可奈何望他,任开抬抬额头,不以为意地端起咖啡边喝边往外走。
温冷在背后叫住人,“我后来又想了下,既然柯成在边境消失后,再出现的时间线就是混入了灵梵寺。那么黑客案时期的大成哥,就应该已经是新人接手了,是和我们一直交手的那个人。”
任开停了脚步,“所以杀死唐泽明的应该是现在的大成哥,咱们的老对手,而不是过去的柯成。”
他说完转过身认真道:“很好,谢谢。”
温冷领情,知道任开谢他什么,谢他提醒他杀死唐泽明的人还活着,他还有机会亲手抓住对方,不必丧气。
其实等任开回过神来,未必想不到这点,但他明白温冷的用意,在大成哥逃走,柯成自杀,再次线索全断的情况下,温冷在用最快最有效的方法激他重新燃起破案动力。
任开这次没有再直接转身走掉,而是端着咖啡慢慢踱到了温冷面前,他高大的身形压迫在那儿,衬得茶水间越发狭小。
温冷没有退开,搁起双臂和任开四目相对,他和他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温冷微微抬起下巴,“想说什么?”
任开望着他犹豫了,最后放弃,深吸了口气道:“别以为我原谅你了。”
他说完就将咖啡搁下,转身不再看温冷,径直离开。
温冷则转向桌上的咖啡杯,他拿起,抿了一口,这家伙……口味总也不改,尝起来太甜了。
如果温冷知道,因为他那些激励的话,后头发生的事会犹如蝴蝶效应,他当时一定会选择乖乖低头喝咖啡。
任开当晚就干劲十足地又从头开始梳理案子,看看能不能再有什么突破口。
果然让他意识到一些线还没梳理,比如,王胜海妻子的这条线,是他原先完全不知道的。根据她交代的,出面买卖的人应该是卢志强,而王胜海车祸当天开的车并不是他自己的,原车主,归属车行——任开调出资料,对着上头的照片和人名直接呆楞了两秒。
竟然是人质劫持案的那个犯人,他交代自己怎么会贪上死人的东西,又最终抢劫典当行来着?经营的车行破产了。
因为出了撞死警察的恶性事件,车行不仅失去保险理赔,后头也再没生意上门,最终导致破产。任开觉得这推测应该八九不离十。
这晚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任开当即问监狱申请提审犯人,因为嫌正常程序太慢,他还托了关系,当天下午晚些时候就被允许提人。
至于温冷,下班前他需要去趟医院,因李医生知道了温冷在大火里又死里逃生一回后,坚持要他回去全面复查。
任开想着不过问个犯人,且线索八字还没一撇,提也没和温冷提。
他独自去了监狱。
从监狱出来时,任开站在停车场里抽了很久的烟。
他讯问高健时,对方那惊讶的神情,一再跳出他的脑海。
“任警官,我早就交代过这事了?你不知道吗?温警官那天把我堵在厕所里审我,差点把我吓尿了。”
高健重新交代完后,任开试图再努力一次,“你确定温冷是在人质劫持案审讯的时候,而不是之后的任何时候,问过你这些?”
高健点头,百分百肯定。
任开最没有想到的事,大概就是他都当面揭开温冷了,他还敢对着他继续撒谎。
原来温冷真的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唐泽明死于谋杀,绝不是像他说的是在黑客案后,并且他很早就开始调查这事了,他却始终选择瞒着自己。
想到自己竟然还给了温冷第二次机会,无论他接下来想对温冷做什么,那些手段都该先给他自己来一遍。
这回,任开已经没有耐心再给温冷设什么套了,他叼着烟,翻身拉开车门,直冲温冷的住处。
任开甚至故意将BJ40停在了小区外,趁着夜色徒步进了里头,在进楼栋前,他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摸出后腰佩枪,利落查枪,很快轻咔一声,拉开了保险栓。
这次他不会给温冷留任何机会,只要必要,什么手段他都使得出,这一次他不介意伤害他。
然而进楼前,任开注意到对应楼层的窗口一片漆黑,温冷还没回来。
任开没有掉头离开,也没有等在楼栋外,而是照旧摸上了楼。他从裤兜里摸出小工具,像他第一次来温冷住处时,轻巧地撬开了门。
他决定随机应变翻查下“贼窝”,同时守株待兔等着人回来。
当任开撬门,准备推开进入时,门内却有一个身影听到响动,迅速从黑暗中悄移到门边,黑色的枪管隐没在夜色里,那双握枪的手微微上抬,再往上,卢志强以标准的行动姿态等着温冷进门。
是的,为了彻底解决温冷这个后患,哪怕还在逃亡途中,卢志强依然亲自埋伏到了温冷的公寓里,此刻,他就等着羔羊推门而入了。
第78章
走廊内光线昏暗。
任开双手不停,全神贯注感知着门锁的轻微咬合,很快锁孔内叠合的机关一个个被拨开……他将右手放上了门把。
屋内的卢志强紧盯着微微转动的门把,一丝微弱的光线泄了进来。
房门被推开的刹那,卢志强目中精光毕露,举枪射击!
一个多小时后,温冷拎着外卖饭盒慢悠悠爬楼回
在昏暗的老旧楼道里,他站在门前掏钥匙,突然注意到门侧有一处擦染的暗红,他随即蹲下观察。
是血迹。
温冷顿时从一只散漫的兔子化身成了狩猎前的豹子,他轻轻放下饭盒,迅速掏枪,退至最合适的距离。
温冷伸手试探着搭上门把,门没锁……他当即举枪,拉门,冲入。
屋内一片狼籍,翻倒的桌椅,破损的各种器具,散乱各处的杂物,还有几摊触目惊心的血迹。
温冷持枪戒备着,先往公寓内的其他房间探了个头,初步探查完整个现场,打斗的痕迹只局限在客厅,应该是战斗结束后人就离开了。
他这才收起枪,沉着脸,进厨房拿出一次性手套。
温冷重新退回到门边,开始还原现场。
门锁先是被人撬开,从门口一路延伸到客厅内的杂乱鞋印看,应该有两个男性,身高都在180cm,甚至185cm以上。
温冷在门边蹲下,如果撬门而进的男人在这个位置,他转向门侧,对了对鞋印,可以肯定另一个人埋伏在门内。
企图撬门而入的男人遇上了伏击,随后发生了战斗,那么埋伏的人是否持枪呢?门边显然没有人体中弹后的血迹,温冷回头,在老破斑驳的走道墙上发现了一个小口径弹孔。
目测高度,埋伏的男人射向的是人体心肺附近,而撬门企图进入的人要想不中弹,只有一种可能,他是蹲身猫腰进的门,这是个受过训练的标准动作,只有警方和军队在使用突击战术时会使用,绝不会是什么正好来偷盗的小偷使出来的。
于是,阴差阳错,埋伏在门侧的男人第一发子弹射飞了。
接着,脚印在门前乱成一团,两人开始了近身战。
温冷可以肯定,撬门的男人第一时间打掉了对方的枪械,因为打斗的痕迹一路蔓延到了客厅的后半部,如果有人使用枪械,早就能快速解决了。
看起来,近身搏斗的状况非常激烈。
砸烂的桌椅,陈设,被当作武器的破碎玻璃杯,血迹飞溅出来……
两人开始似乎不分上下,战场拓展到了客厅后部。
打翻的花盆散落得到处都是,客厅的右侧,有人被摔撞到墙上,挣扎反击,雪白的墙面擦着大片污迹,末尾是一条血痕……
被压制的人一直没能脱困,被逼到角落,在这附近他却伸手够到了窗边的纱帘,为了创造机会,他示弱诱敌,改变了两人对战的位置,那条血痕应该就是那时留下的。
时机成熟,佯装不敌的人猛地将另一人勒住,对方昏迷,他将对手彻底制服。
温冷大致弄明白了屋里发生过什么事,家里出事,他先拨了任开的电话,手机响了很久,却没有人接。
撬门而入,训练有素,身高185cm以上的男人。
有些人节骨眼上电话不通,三个要素又过于熟悉,温冷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他转头将屋内的痕迹又勘察了二遍,在制服对手后,获胜的男人拿走了厨房工具箱里的胶带,估计是作为临时手铐,而那人的脚印从打斗最后结束的地方,径直来到厨房摆放工具箱的地柜前,没走任何冤枉路。
那一连串的鞋印属于撬门而入的男人,至此温冷可以确定,最终获胜的是闯入者,而那人显然很熟悉屋内的情况,连他胶带放在哪儿都知道。
温冷的感觉直接从不妙上升到了糟糕,鞋码完全对得上,这个人十有八九是任开。
知道获胜的人是任开,温冷先稍稍松了口气,至少他人没事,但任开带着犯人始终没有归队,这让温冷直觉有些不对劲。
他拨通了局里的电话,很快整个重案大队都知道温冷那儿出了事,等能到的人都到了,还是不见任开的身影。这中间,所有人都打过一遍任开的电话,没有一个人能接通。
面对众人,温冷暂时没有透露自己的推测。
联系不上任开,和他家里发生的入室案嫌疑人失踪,是两件逻辑不相关的事。
至于能撬门而入,身手训练有素,身高185cm以上的男人,满足这三个要素的嫌疑人虽不是烂大街 ,但也不少。另外,来人没走冤枉路就拿到了胶带,完全可能是巧合,开的第一个柜子就蒙对了。
严格来说,温冷的这些推测都是站不住脚的,他凭的是对任开的熟悉,是某种办案多年的强烈直觉。
何况,现在涉案的两个嫌疑人一起失踪了,情况有些复杂,温冷不想贸贸然下结论。
无论如何,他需要尽快找到任开。如果温冷要脱队去找人,甚至后续要用点非常规的手段,他得找人给自己背书,打掩护。
这个重要人物也确实不该每次都被他俩蒙鼓里。
温冷给姜月打了电话,姜老大直接赶来了现场。听取初步汇报后,温冷示意姜月,两人来到阳台,暂时隔绝了众人。
“说吧。”姜月满脸写着,你有什么瞒着我。
温冷这才将自己的推断说了下。
听完温冷的话,姜老大半天没说出话来。
她沉着脸,有些无奈地问温冷:“如果不是任开被抓了,而是他抓了对方,那他为什么要搞失踪?你告诉我这家伙到底怎么…… ”
姜月没质问下去,她显然不知道是该先发火,还是该先忧心任开那家伙。
“万一是我判断错了。”温冷避开了姜月的目光,他试图解释,“可能任开和这事根本无关。就算我猜对了前半,那后半呢,也许情况突变,比如任开抓着人后,又出了些什么事,也许对方逃了,他忙着追捕,手机掉在半路,于是联系不上。也可能更糟,他疏忽大意,反而被对方抓了。”
姜月叹了口气,“温冷,他不是毛头小子了,他是任开,Z市重案大队的副队,卧过底,办过无数大案要案的人。你说的可能性实在太小了。”
温冷点点头,只是平静地看向姜月,“姜队,可能性虽小,但你不能排除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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