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榕时摇头:“我也只是从宫里一本古书上看到过, 不甚了解,只知道无毒,是什么能生死人肉白骨的救命药引。”
“效果真这么好?那这一山洞, 得能救多少人?”
“据说这幽灵花极难保存,采摘不当就会掉落枯萎, 到时候让乌羽来看看,移植点回去。”
决定完这些幽灵花的去向, 两人便一路沿着这花的光亮继续往下赶, 终于出了密道,进了一处宽阔平坦的石洞。
这个石洞凿得挺大, 东一块西一块的堆着许多金银珠宝,甚至还有刀枪箭斧的兵器,只是长年无人问津,早已是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石洞中央有一座高台,高台上摆放着一张石桌和一个石凳,石桌上是一副几尺见方的棋盘,用着拳头大的黑白石头棋子摆了一个残破的棋局。
姜绫沂和纪榕时刚进了这山洞,便听到轰隆一声响,也不知道那些黑衣人怎么带了这么多的炸药,炸了这么久终于把这厚重的石门炸个塌。
那群黑衣人提着刀剑蜂拥而进,一相对比之下,姜绫沂空手无刃,纪榕时手中的长剑也已经剑刃破损残缺,这种普通长剑早受不住他那当做凿子凿山壁的行为了,只是聊胜于无。
这看起来场面实处下风。
黑衣人明显比之前还要多,大概是他们的援兵,之前那个黑衣领头人旁边此时站了一个带着黑色面具的男人,提着一把重剑越众而出。
这就是那个黑玉使。
“殿下果然没死。”黑玉使声音粗粝沙哑,但此人自然也是毫无感情道:“主上有令,带尸体回去就行,杀了他!”
纪榕时神色严肃得往前挡了几步,遮住了姜绫沂的身影,笑得很是无奈:“你们总盯着我家夫人看,我真的是会生气的。”
说罢,他也懒得听这些死士的废话,提剑甩出便瞬间了结了一个黑衣人性命,纪榕时越众而过到那人身边,劈手就夺回了一把崭新的铁剑。
纪榕时甩了几下铁剑试试手感,身处黑衣人围拢之中也依旧面不改色八风不动,身姿伟岸不惧,笑着回头对姜绫沂说道:“他们看夫人你的眼神让我心烦,吵得我也很烦,我便在这里快活一把,一一,你去看看那棋局有什么。”
姜绫沂瞧着纪榕时虽然脸上带笑,但他总觉得夹杂着一股几欲怦发的怒气,笑着也觉得有些凶戾的,帝王威严在他身上淋漓尽致不怒自威。
姜绫沂点点头,显得颇为乖巧,他后退几步点地而起,躲巧地避开了几个黑衣人攻上来的招数,飞身踏上了高台。
纪榕时收回视线,眼中笑意尽敛,取而代之的冷意直逼周围的黑衣人众。
他虚步一晃,移形换影回了高台之下,占地为笼与黑衣人打杀起来,那些散兵游勇的黑衣人只能充当炮灰。
兵器交戈声不断激烈从人群里传来,姜绫沂还是比较放心纪榕时的武功,此时便静下心来仔细观察高台上的这棋局。
都到这地步儿了,总不能视宝物和机关而不见吧,总归让姜文旗血本无归就行。
这高台上最重要的就是棋局,其他地方都没有机关,只有棋局上那明显的机关棋子。
姜绫沂沉吟片刻,却发现这棋局如游龙戏水、暗藏玄机,假子其多,真子却不足几数,黑子看似将胜,可若移中假子,那必定会功败垂成。
姜绫沂眼中凝着星光,自然也是被这棋局激起了兴趣,脸上是罕见的认真,表情平静地握着黑子在一处绝地落了子。
果然机括一响,姜绫沂挑眉看着几颗假子被移下了棋盘,他便又去了另一端,给白子落子。
一来一往,相当于左右互搏,姜绫沂沉浸在破棋局的方法里,竟丝毫不觉得累,仿佛心口的心慌也被一并摒弃了,虽然脸色仍显得苍白。
纪榕时偶尔看上一眼确认没出事,总会被姜绫沂此时清冷专注的模样惑上几息,搞得其余黑衣人也总被打乱节奏。
姜绫沂最后落下一子,黑白两子交相掣肘,互不相容、互不相让,正正是平局,只见那棋盘机括尽出扭转,从中间裂出了一个口子,一个黑匣子被送出来。
姜绫沂打开黑匣子,里面的绒布上放着一颗看起来朴实无华的红色玉珠,他拿起来看了眼,不太高兴。
还以为会是什么重宝,没想到就是一颗浑圆的玉珠,这成色,也不像价值连城的无价之宝。
真让人失望。
纪榕时送他的珠宝可比这宝贝多了呢。
幸好这棋局还算让姜绫沂玩得够尽兴开心,不然他铁定要砸了这破石台。
姜绫沂抓着红色玉珠叹着气转回身,终于察觉起周围的动静来。
高台之下,黑衣人的尸体躺了一地,血色流尽,从上方看去,佛如盛开的灿烂烟火,一簇一簇的撒在地面上,那些金银珠宝上也很难不沾到一点血迹。
这如同被血水洗过一遍的场面,用这些黑衣人拼凑了一副轻易的图。
纪榕时站在血海里,衣角被流通的风吹起拂动,手上长剑有血点滴滴答答地滑落,他脚步轻纵追上退开的黑玉使,长剑烈烈舞动缠斗得黑玉使捉襟见肘。
黑玉使本以为自己和纪榕时差不多对手,再不济也能稍微拖住,却不想反而是他自己在被拖住的情况下,让纪榕时杀光了所有黑衣人。
他连撤退都撤退不了,和纪榕时缠斗在一起被他如同戏耍般一步步受伤直到再没法走。
纪榕时趁人收招力气殆尽,手掌一翻打出一掌,带着冷冽的劲风打中了黑衣人的心口,黑衣人翻滚着飞出老远摔在山洞石壁上吐血。
纪榕时紧跟而上补了一刀干脆利落地抹了他脖子。
姜绫沂和转头看他的纪榕时对望一眼,他站在高台上笑得尽情又嚣张,反而沾了一身血满身戾气的纪榕时对着他笑得和煦温柔。
“好玩吗?”纪榕时问。
“还不错,布置机关的人还是有些本事的。”姜绫沂跃下高台,被纪榕时搂在怀里接了一下,跟他告状:“只是这奖励不怎么样,一颗玉珠子。”
姜绫沂把手中的红色玉珠递给纪榕时看。
纪榕时只瞧了一眼,就知道品种不如何。
“那一一想要什么奖励?”纪榕时擦了擦手上溅到的血,哄道。
姜绫沂眼睛一亮,收好玉珠说道:“我要先存着,想到再说!”
纪榕时纵容地抬手刮了一下姜绫沂的鼻尖,拭去他额侧的细汗:“好。”
*
他们自与柳寻月陆炎他们分道走后,实在拖了太久,再不回去估计他们都要急疯了。
那黑衣人领头的身上的那个圆盘机括和里面的那只蛊虫,已经被纪榕时搜出来毁掉了。
没了那蛊虫的影响,旋绕在心里好久的心慌感终于褪去,让姜绫沂陡然轻松许多。
此地这便不宜久留,不知道黑衣人可有发出什么消息,总之他们得赶紧赶去心意谷。
两人顺着黑衣人来的方向走,很快就出了山,这山脚下灌木嶙峋,树林幽深,山石一个叠着一个,不认真找确实难以找到这地。
他们还有马拴在树干上,倒被姜绫沂他俩捡了渔翁之利,拍着快马赶着夜色浓重前终于赶到了心意谷。
柳寻月陆炎陆峥等人一直等在谷口,追兵果然是奔着姜绫沂去的,柳寻月那一路和乌羽那一路,简单的畅通无阻,所以早便到了心意谷。
一到心意谷,姜绫沂和纪榕时立马就被乌羽拉去诊治。
纪榕时没什么问题,一些擦伤破皮的口子,他这皮糙肉厚的都快好了,只是内息耗费太多,多喝几副药补补就行。
倒是姜绫沂,被乌羽和鹤不归联合着看来看去,这边诊脉,另一边扎针,这边换药包扎伤口,另一边换着地方重新扎针,直让他昏昏欲睡才肯罢休。
只是不消一会儿,就有心意谷的一个小药童端着碗送来给他。
彼时姜绫沂给自己洗漱了一下,正换了身清爽的衣服出来,方才乌羽那两人诊出什么结果也没告诉他就急匆匆走了,只让他好好休息先补足精神。
所以看到桌子上放着的药碗时,姜绫沂捂着鼻子吐气,眼中不由得含泪泛红。
好呛好辣的味道,这能不被呛精神吗?
他敷衍过药童说是放放凉马上就喝,把人哄走了,结果屋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时,姜绫沂立马端着药碗蹭蹭蹭移到一个花盆前。
正欲倒进去,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蓄意逗趣的声音:“你给这花喂什么呢?”
第43章 解蛊
本来就是在做让人心虚的事, 这人背后灵一样出声,吓得姜绫沂一跳,药碗还没放凉, 被他端在手里烫得指尖粉红,于是吓到后手中一时就抓不稳,那药碗眼看着就要往下跌落。
纪榕时从斜刺里伸出一只手,稳稳当当地接住了这碗药,重新放在桌子上, 又拉过姜绫沂的手指尖捏了捏, 确认没什么事。
“怎么?不想喝?”
既然被抓到了, 姜绫沂索性破罐子破摔, 给纪榕时扇了扇这散满房间里的药味:“就是不想喝, 乌羽这是想辣死我?你闻闻这得是放了多少辛辣的药材, 是不是还有生姜?”
姜绫沂狐疑, 越想越有可能,便拿起勺子舀了舀试图在碗底捞出一块生姜来。
纪榕时笑吟吟地在桌子旁坐下, 捞着姜绫沂的腰拉他坐在自己腿上, 突发善心的帮乌羽解释了一下:“你还在低烧呢,烧一直没退,乌羽说你手上的伤口也有些发炎, 昨晚还受了凉,得拿药逼一逼才能好。”
“作什么这么着急......”姜绫沂眉心极为苦恼的蹙起, 将勺子在碗沿磕了一磕,发出清脆的声响, 嘟囔道:“可我就是不想喝。”
“那让为夫来喂?”纪榕时把姜绫沂拉转过来面对面, 捧着他的脸不动声色地盯着姜绫沂的唇瓣思索,仿佛就是想这么做。
姜绫沂察觉他的想法, 下意识抿着唇躲开了纪榕时的视线,末了又莞尔:“青天白日的,想得美!”
纪榕时下巴一点外头的天色,戳穿道:“这夜色已黑,不青也不白。”
“哼哼,黑得还挺快。”
姜绫沂才不管,不过今天他这药肯定是必须要喝的,他只能端着药碗试探地先抿了一口,出乎意料的,这药并不怎么苦,里面大概是加过糖,那些药材闻着辛辣,被糖一中和,也不再是难以入口,而是一股辣乎乎的清甜,压过了苦味,入口之后,似乎从内里都感受到一股暖意。
姜绫沂眼睛一亮,觉得这算是他这辈子喝过的药中最好喝的一种了,于是喝下去也不再难受,小口小口抿着很快给喝完了。
这药药效似乎挺明显,纪榕时便看着姜绫沂喝了大半碗后,额角就发出了一些汗,等他全部喝完,脸色似乎也红润了一些。
纪榕时从怀中摸出帕子帮姜绫沂擦了擦,见他眼里好似被热意激得眸中泛起水色,清亮含星、水光潋滟,眼神柔软、顾盼生辉间蛊惑着人不由得沉醉在其中,姜绫沂苍白的唇色喝药之后变得红嫩起来,衬得美人明艳动人。
纪榕时眸光加深,忍不住似得在人唇上啄了一口偷香。
柔软的,香甜的,嗯,还有些辣意。
*
岐雲国国师的住所浮天阁就设在岐雲国的皇宫之中,历代的国师都会住在这里,每一任国师都有自己要侍奉的主上也就是岐雲国皇帝。在岐雲国,因为民众信仰,国师可以算是皇帝之下的一把手,手中所握权柄位高权重,只听命于自己的主上。
究此原因,则是祖上流传下来的规矩。
早先群枭迭起,小国林立纷争不断,那时姜家还未发迹,便只是一个善用巫蛊之术的小族,后来族中有人成了一国驸马,用巫蛊之术下蛊害人,被他推翻了政权夺得了帝位,从此改朝换代建立起了岐雲国。
因为蛊术难习,最吃天赋,很多人穷竭一生也难以将蛊术精通,能将蛊术运用的炉火纯青的就更是少之又少,而且蛊也极其难养,真正的奇蛊万不存一,存活艰难。于是在岐雲国建立起来后,族中这便分成了两派。
一派觉得开疆拓土才是正事,注重于朝堂之上后,就再难分出精力去习蛊术。而另一派天赋奇佳的,自然不愿意放弃祖上传下来的本领。
最终有长老定下规矩,一派专精权术,另一派依旧习蛊术,互为相称,相辅相成,以便让岐雲国更加强大,将来更可以一统天下,野心勃勃。
而国师,便是习巫蛊之术的一脉,只是培养蛊术高手极难,养成蛊虫也要花费大量精力财力,普通蛊虫平常大夫都能解并没什么用,拿出去都不能大规模害人,不然天下早就是他们的了。
历代国师最喜欢的便是炼制蛊虫,就像姜绫沂初来大乾和亲时所带来的名为岐雲国至宝的纵云髓,就是历代国师炼制出来的,里面封着一只蛊虫,据说是能求雨避水,真假就只能说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名字说得好听,姜绫沂可没看他真的有用过。
但岐雲国百姓信得很,因为偶尔有次凑了巧,被一人一言传开去,传得就越来越离谱,其实更多的是涨了国师的威名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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