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悠着忽悠着把自己都忽悠进去了。
“你们送我去大乾的目的,大家都心知肚明,没必要到这时候了还披上一层虚心假意的皮。”姜绫沂眼睛都不想睁开,“要不你还是把我弄晕吧,省事儿。”
姜成道脸上虚假的笑意瞬时间散了个干净,只眼神里露出点阴险的得意来。
他招了招手,另一个黑衣人掏出一块帕子,重新撒了一些药粉上去,捂上姜绫沂的脸捂了一会儿。
那药粉效果明显,姜绫沂只轻轻呼吸了几次,便再次昏睡了过去。
黑衣人收起手帕。
姜成道摸出一个药瓶子丢给他,自己也闭目养神。
“隔一个时辰就扎一针,别让他恢复内息,否则人跑了,你也不必活着。”
“是,国师。”黑衣人应声。
姜绫沂沉沉睡去,昏了一路,收获了手腕上几个不太明显的针扎的痕迹。
等他再次醒来,只觉恍如隔世,天是黑着的。
也不知道到底是晕了多久。
这里应该是一处洞穴,虽然光线黯淡,但洞穴阴暗潮湿的味道很明显,风阴凉凉的,不知哪里还有水滴嘀嗒的声音。
姜绫沂捏了捏手指,能动,有点力气了,他现在的姿势大概是靠坐着的,只是这坐姿让他腰有点酸痛。
双脚各套着一根锁链,冰冷的铁器尾端悬在洞顶,轻轻摆动一下便会发出脆响,在洞穴里特别明显。
姜绫沂手撑着地艰难地挪动了一下姿势,登时皱起了眉。
“嘶——”
手腕莫名刺痛。
“醒了?”
黑魆魆的洞穴中,一盏昏黄的烛火被点亮,摇摇晃晃的烛光渐渐照亮了这处不大的地方,在洞穴石壁上倒映出手持着蜡烛的人显得高壮的影子。
姜绫沂黑暗的视线被烛光一激,只好眯着眼适应了一会儿。
那高大的黑衣人将蜡烛立在木桌上,自己出了洞口,估计是去喊人了。
不多时,就走进来一个人。
是姜文旗。
龙行虎步,透着一股万事皆在掌控之中的傲慢。
不过姜绫沂并没给他什么眼色,而是趁这机会借着光线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现状,着重瞧了一眼左手腕处。
手腕的衣袖被撕开了,原本白皙的手臂现在显得有些红肿,腕骨往上三寸之处,有几个明显的针孔,颇有规律般隔着一寸绕着手臂扎了一圈。
手腕估计有处割伤,否则不会用绷带系着,因为方才的用劲,此时渗出了一些血色。
他们又取他的血了?
姜绫沂暗自皱眉,从小到大天天盯着他取血干什么,除了之前除掉的蛊虫,莫非他的血还有别的用处?
啧。
姜绫沂抑郁,心里并不太高兴,好像有点点玩脱了的样子。
不,还没有。
姜绫沂转念一想,又觉得峰回路转,其实一切都还在掌控之中,现在这情况只是有点点痛而已,不算啥大事。
反而借此机会,他也许就能知道许多长久以来疑问的答案了。
“怎么,睡傻了?见到朕连最基本的礼仪都忘记了?”姜文旗负着手走近,停在姜绫沂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端着一幅目空一切、不可一世的样子。
而这种样子,最好的下场便是落得个被人欺骗被人欺辱被人玩弄股掌之间,落得个最终跪地求饶、打碎傲慢、尸骨无全的地步。
“姜文旗,你还讲究这些呢,我和你,我们之间,不是早就撕破脸了吗?”姜绫沂带着些嘲讽的笑意看着他的父皇。
第64章
这位穷奢极欲的岐雲国皇帝魆着眼沉默了一会儿, 笑了:“出去了这么一会儿,胆子倒是变大不少。”
姜文旗走近几步,伸手捏着姜绫沂的下巴强硬地迫使他抬起头来。
姜绫沂脸色苍白, 气质显得愈发清冷倔强,跃动的烛光映照着他的一侧脸颊,勾勒出漂亮的弧度,精致的晃眼。
饶是姜文旗,也一时被惊艳住。
真是......越长越漂亮了。
如果...
是远儿的话...
他眯着眼仔细瞧姜绫沂的轮廓, 描摹着这张脸, 与想象中的姜屏远对比, 眼神里一时欣赏一时想念, 又一时厌恶一时憎恨。
姜文旗年轻时候也是俊美那一挂, 作为皇室血脉向来是容貌顶佳的。
姜绫沂和姜屏远小时候玉雪可爱, 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轮廓极像他们这位父皇。
所以在认为姜屏远被姜绫沂害死后,姜文旗一边喜爱着这张脸, 一边又痛恨这张脸的人。
他让姜绫沂代替姜屏远得到表面上最好的一切, 活得身娇矜贵,暗地里却痛恨得折磨他,恨不得扒了他的皮。
姜绫沂曾经觉得要么他先死, 要么姜文旗便先疯魔了。
这是一个难解的结,因为姜文旗并不相信他的解释, 所以这个结越糅杂越乱,已经到了现在这个有死无生的地步。
此时姜绫沂只皱着眉冷漠的看着姜文旗的眼神变化, 莫名觉得他可怜极了。
小时候可能他和姜屏远确实长得像父亲, 加上还没长开,都粉雕玉琢的。
只是长大后, 姜绫沂其实并不怎么像姜文旗了,而是更像他自己的娘亲,往清冷漂亮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而他娘亲和皇后更是天差地别的是两种不同的美,他娘亲是精致的大美人,而印象中的皇后却是端庄大家闺秀的表面样子,如果姜屏远还活着,必不会长成姜绫沂这模样。
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姜文旗一眼瞧见了姜绫沂似乎是可怜他的神色,深沉的怒气眨眼间泛起,手上用劲很重,像是恨不得捏碎了他的骨头。
姜文旗将手用力甩开,拂袖站起,好似把所有的情绪都压制住了,又成了那个尊贵不可一世的皇帝,斜着眼看他:“朕却不知,沂儿的本事这么好,居然把那个纪榕时哄得掏心掏肺服服帖帖的,跟你娘一样,狐媚子就是狐媚子。”
“怎么,傍上了个高手,就乐不思蜀了?”
“你这张脸,可是朕给你的,你抢走了远儿的一切,却连见到父皇该有的尊重都丢了,你说,该怎么罚呢?”
姜绫沂回过头,他肤色本就如白玉般,此时下巴处泛红一片,全是姜文旗捏出来的。
要是纪榕时在这儿,非得把他的手剁了不可。
姜绫沂晃了一眼姜文旗的手,故意道:“知道姜屏远为何会早夭吗,俗话说得好,这就叫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姜文旗呵呵一笑:“不用再试探我,我现在不会打你,也不会杀了你,留着你还得助我成就大业。”
“不过等这事一完,我可以让你选个喜欢的死法。总归,当是你还我儿一命。”
姜绫沂忍不住垂眸嗤笑了一声,他觉得讽刺,但并不难过。
若是以前,他可能还会伤心,自己的父亲不喜爱且憎恨着自己,这实在是难以评说的事。
可现在在得到了世人难见的柔情之后,姜文旗如何如何,都与他没什么关系了。
不抱希望,自然也不会感到失望。
被人喜爱被人宠着,是他现在唾手可得的生活。
那何必还在意不相关的人呢。
而姜文旗这样的人,岐雲皇室那些孩子,都是他展露野心的棋子,随时可弃,他只认姜屏远一个儿子,只认那位逝去的皇后一个妻子。
可就算这样,为了权利大业,一切皆可让步。
若是他们还活着,指不定也会被裹挟进这些阴谋之中逃脱不得。
姜绫沂就知道没这么容易能激怒姜文旗,他掩去眼中些微的怜悯之意,转向正题:“那让我死明白点,这是哪儿?”
姜文旗哼笑一声,在他眼里姜绫沂已落入他的手掌插翅难飞了,他也不介意施舍一点死前的关爱:“此处往西一里,便是岐雲的地界了。”
姜绫沂心里恍然,这里是大乾与岐雲边境交接的地方。
甚至——
“这里仍是大乾?”所谓的宝藏,所在之地在大乾,那这合该是大乾的宝藏。
“暂时而已,待我取得长生秘籍和前朝宝藏,桀桀桀,这天下都该改姓岐雲了!”
姜绫沂鄙夷道:“要真有什么长生秘籍,前朝的皇帝怎么没能长生?”
“哼,无知小儿,你懂什么,国师的厉害难道你忘记了?等拿到长生秘籍,我便给你看一眼,让你也死得瞑目,也不枉费你在此中付出的功劳罢。”
他说得信誓旦旦,但姜绫沂仔细回忆了一下,他所看到的羊皮卷上记载的详细,但根本没有提到过有什么长生秘籍,这之中不同,他总觉得定是有什么阴谋。
如果姜成道说谎了呢?
姜绫沂垂眸沉思几息,心思一转就涌上几个主意,继续虚与委蛇。
“我在此中的功劳?不知父皇可否解惑,我在纵云髓里发现了一颗白色的玉珠,算上你派来抓我的李富武手上那一颗,五颗五行之珠我都已经集齐,不过全在纪榕时手上,你们也拿不到,这玉珠就是打开宝藏的钥匙?”
“呵,不知是踩了什么狗运,恰好带走了那颗有问题的纵云髓而已。”果然,一提到这颗玉珠,姜文旗表面不显,其实还是很阴阳怪气。
任谁把手上已得到的东西白白送出去,失了先机,亲手送上一个暗亏,都不会高兴的起来。
“那五颗宝珠你们拿着就拿着吧,不重要,毕竟——”姜文旗阴恻恻的笑起来,“谁说开启宝藏的钥匙只能用那几颗玉珠?”
阵法图里的玄妙,岂是常人能懂的。
“不需要玉珠也能开启?”姜绫沂虚心好问:“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姜文旗高兴的笑起来,“知道我为什么非要抓你回来而不是直接处死叛逆吗?”
他指的是李富武用药迷晕他把他交给了他们,而不是直接下死手以绝后患。
姜绫沂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之前我和姜成道故意放出藏宝珠的消息,引火到你身上,可不是只是简简单单想杀了你,在你们沾沾自喜破坏了我的计划之时,这不过是造出来的障眼法而已。”
“那些愚蠢的江湖人士,因为一些传言就打打杀杀,多好的马前卒啊,不用我养,就会为了奔命。不管是抢到了玉珠,还是杀了你,都不重要,我要的,只是你这个人,活着的或是死了的,都没什么关系。”
“因为,你的血才是最重要的。”姜文旗加重语气,仿佛想看一看听到这话后姜绫沂会露出什么表情来。
姜绫沂眼睫抖了抖。
我的血?
他恍然大悟,应该说从小他就被觊觎着血,不管是那奇苓三花蛊需要拿他血喂养,每次取血都要取很多,然后不停的喝黑不溜秋苦上心头的药汁,还是现在抓了他之后又放他血。
他们指定是拿着他的血有什么用处。
而这个用处,根本是超过了那几颗玉珠。
“你娘来自青水城,那里曾是前朝的边陲之地,虽然前朝皇室死了个干净,但幸好国师助我,他巧合之下发现你娘有一丝的前朝血脉,或许祖上是苟且得生的前朝皇室中人。”
“这真是天助我也,因为我的儿子,也有了那么一丝丝血脉关系。”姜文旗瞧着姜绫沂的眼睛,笑得自负:“虽然你的血脉已经很稀薄,但好在年纪尚小,事情未成定局,姜成道用蛊激发蕴养你体内的血脉,这么多年下来,也算是终于有成效了。”
“巫蛊之术当真是神奇,难怪乎咱祖上靠着巫蛊登顶,用此血脉蕴养一种玉蛊,玉蛊成尸便会化为珠玉,此血珠亦可开启秘宝地宫的机关,哈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姜文旗又叹了口气:“唉,只可惜我早前太过自负,觉得你逃不过我的手掌心,时机未到,那事不急于一时,血珠又毕竟只是备选,用了你就没命活了,所以想叫你先去杀了那纪榕时,灭了大乾的命气,好准备万全用玉珠行事。”
“哪想到你心就飞了,害我多此一举。”
姜文旗问道:“现在,知错了吗?”
姜绫沂一直闭口不言,没有打断姜文旗说到兴头上无法止住的自负的倾泻欲。
姜文旗仿佛是想把所有事都说个明白,显露出自己的聪明决断手段深厚,好让人尊崇敬仰,满足他的不可一世。
想看他后悔求饶,满足自己的控制欲。
姜绫沂借此把所有事情线索理了个清楚,答案清晰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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