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雪:“……”
很好,原主可真是矫情,洗个澡还得牛乳蔷薇一起上。
他按了按自己的额角,道:“行了……都出去吧。”
“好咧。”雉匀放下竹篮子,将盛雪的换洗衣服都搭在屏风上,道:“那我先回去睡了?”
“嗯……”盛雪懒散的应了一声。
等雉匀带上门离开,盛雪这才站起身,不想腿一软,直接跌在了地上,所幸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没有摔出个好歹来。
那股热流又涌上来,比之前还要汹涌,像是绵密的细针,扎进身体的每一寸皮肉,盛雪只觉得自己仿佛被架在烈火之上炙烤,浑身都烫的厉害。
盛雪抬手按住额头,勉强站起来,他看不见此刻自己喘息急促双颊绯红的模样,撑着桌子好一会儿,才提起力气点了两个穴道,稍稍压制住了那股热流。
他走到浴桶旁边,褪下衣物,四月的夜长而冷,全身浸入冷水的瞬间盛雪一个激灵,终于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症状——
苏妃卿。
魅妖一族为人所看不起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他们如同动物一般有发|情期,被称作「情潮」,每月一次,大多数魅妖都安于现场成为他人的禁|脔。
但苏妃卿行事狠辣,她宁愿自残也不愿委身他人。所以盛雪才会为她求药,抑制情潮。
他不是不知道原身有一半的魅妖血脉,却把情潮这回事忘得彻彻底底。
“草。”一向光风霁月云端高阳的寒英仙尊破水而出,骂了句脏话。
还好他有先见之明把人都支走了,不然这个样子被人看见……管原主回来能不能活,他立时拿绳子吊死自己。
小腹里涌起更加灼热的浪潮,盛雪紧紧地抓住浴桶边缘,手背上青筋毕现,眼下给苏妃卿传讯显然是来不及了,这东西也不是冷水就能压得住的,原主身上应该会带有压制的药物才对……
盛雪撑着一口气,在储物戒里翻找一番,终于找到了一个白玉小瓶,他还没得及欣喜,一打开瓶塞,里面空空如也——药没了。
盛雪:“……”
很好,苏妃卿,你他娘的来给你儿子收尸吧。
盛雪泼了一捧冷水在脸上,但是作用寥寥,那把从小腹烧起的火已经沿着脊椎骨一路烧到了他的大脑,疼痛和灼热交杂在一起,让盛雪完全无法正常思考,唯一清晰的念头就是:上辈子死的有多风光,这辈子死的就有多狼狈。
皙白修长的手指从冷水里伸出来,水滴从修匀的肌肉上滑落,坠落浴桶里,他想要拿旁边的匕首给自己两刀冷静冷静,冷不防敲门声响起,少年声音低沉委屈:“师尊,你睡了吗?”
盛雪一僵。
这倒霉孩子,不是说了晚上别过来吗?
他手已经摸到了匕首,喘了口气,抬手就是一刀划在胳膊上,寒英仙尊对别人狠,对自己也够狠,瞬间鲜血飞溅,点点暗红落在水里炸开血色的花。
“睡了。”盛雪听不太清自己的话,勉强回应:“你回去睡觉。”
他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哑的厉害,也勾人的厉害。
少年身形修长立在紧闭的门口,月光将他眉眼映衬的更加清冷几分,良久,他喉结动了一下,问:“师尊……你怎么了?”
盛雪急促的喘息,已经说不出话了,他紧紧握着匕首,脑子里思绪翻飞,要不要再来一刀?
有结界应该没人能进来……苏妃卿也不知道叮嘱儿子出门带药真是个不称职的母亲……这些念头一起冒出来,他却完全想不明白。
虞烬在月光下伫立良久,此时万籁俱寂,偶有风拂过林梢簌簌的声音。
于是房间里压抑的喘息、哗啦的水声、失控的心跳,就显得尤其清晰。
在听见匕首落在地上清脆「当啷」一声后,虞烬瞳孔一缩,双指并拢在空中一挥,银光在空中凝成一把长剑,悍然一剑而出,光芒纷然,结界散开,他猛地推开门进去,声音沙哑:“师尊——”
第24章 朵朵
因为那一阵剑气, 房间里唯一的一盏灯已经灭了,虞烬走进去的时候里面漆黑一片,只有窗棂透进来的月光, 照亮了一小片角落。
虞烬在瞬间就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师尊?!”
没有回应。
就连喘息声都没有了。
虞烬的脸色在黑暗里变得狰狞可怕,那些在盛雪面前表现出来的乖巧温顺恍若一张面具揭下来,露出他原本的面目。
蛇类在夜晚也能清晰视物,虞烬快步走到浴桶边,看见水面上漂浮着一缕长发,他心一沉,伸手进去一捞,正抓住了盛雪的光裸的肩膀, 冰凉柔腻的触感让他一怔,而后快速的将人从水里捞了出来。
盛雪大口的喘息,虞烬让他靠在自己肩头,迟疑的拍了拍他的脊背,问:“师尊, 你怎么了?”
手臂上的伤口沾了冷水更疼, 却已经压不住头脑中的晕眩感, 他只能勉强认出面前这人是谁,冰冷的手指抓住了少年宽阔的肩, 声音很哑:“出去。”
“师尊?”少年又唤了一声,“你不舒服吗?”
“我让你出去!”盛雪一把推开他,自己撑着浴桶边沿, 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即便是在冷水里泡了那么久, 他浑身的皮肉还是控制不住的泛红, 眼角更是红的厉害,自以为凶狠,其实没什么威慑力:“不要逼我动手。”
虞烬没有看他,视线克制的放在旁边的屏风上,那里搭着盛雪的换洗衣服,他走过去拿下来,低声道:“师尊,冷水里泡太久了会着凉的,你把衣服穿好我就出去。”
盛雪咬着唇闭上眼睛,道:“拿来。”
虞烬将衣服递过去,盛雪伸手抓过衣服,白皙的手背上青筋分明,两人的手相触一瞬,虞烬能够感觉到就这么一会儿,他的皮肤又变得滚烫,好似有滔天的火在从他肺腑里开始燃烧,将五脏六腑烧化之后才终于从皮肤里透出了热意。
盛雪似乎极力的在压制什么,很快的抓过衣服,胡乱披上,深吸口气:“好了,你出去。”
“好。”虞烬低声应了,转身刚走了两步,就听见「噗通」一声,盛雪又落进了浴桶里。
虞烬背脊一僵,转身刚要捞人,那人的手却先从浴桶里伸了出来,白色的水蛇一般,抓住了虞烬的胳膊。
「哗啦」一声,盛雪从水里出来,手臂上的血没有止住,还在继续流,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眼睛好似在看着虞烬,又好似没有,那只搭在虞烬身上的手缓缓蜿蜒往上,勾住了他的脖颈。
盛雪一用力,虞烬被迫弯了腰,水里的人探身过来吻他,虞烬一偏头,柔软的唇只印在了他下巴。
“师尊。”少年的声音沙哑的厉害:“你知道我是谁吗?”
盛雪没有回答——亦或者说他已经被汹涌的情潮折磨的什么都听不见了,他觉得自己像是一团炽烈的火,急需找点什么东西浇灭,是以他沿着少年的下颌顺着脖颈的线条往下吻去。
“师尊。”虞烬将他扣进怀里,看着他的双眼,执着的要问出一个答案:“我是谁?”
盛雪脑海里一瞬间蹦出了很多人,形形色色,师长,同门,朋友,仇人……
他覆着层水雾的眼睛里映出了虞烬的脸,此时窗外月光苍白,零星的光落在了这一隅,盛雪滚烫的指尖忽然划过少年耳后黑色的刺青:“小蛇。”
他喃喃道:“你为什么不是蛇了?”
虞烬一僵,他抓住盛雪那只手:“你说什么?”
他盯着怀里人的脸,冷水将他的衣服也浸湿,经风一吹冰冷彻骨,他毫无察觉似的,只是看着盛雪:“你还记得我吗?”
盛雪却又昏昏沉沉的垂下头,头埋在他怀里,声音很轻,像是个小孩子:“我好难受……好热……”
他一本正经的跟虞烬提要求:“你可以脱光了让我抱一下吗?”
虞烬抿了抿唇,手上用力,将他从浴桶里抱了出来,月光下他象牙般洁白,虞烬只看了一眼,就用旁边还是干的外袍将人裹住,盛雪又腻腻歪歪的纠缠上来,为了哄人脱衣服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你放心……我要是抱了你,肯定会对你负责的,我不是那种穿上衣服就不认人的男人……而且,我很有钱,养得起你……”
他丰润的唇一直在虞烬的脖颈间磨蹭,声音含含糊糊的:“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很难受……”
纤长的眼睫盖住瞳孔,少年的心事全被遮挡住,他抱着怀里的人,轻声问:“真的很难受吗?”
“嗯……”盛雪抬起头,眼睛里带着水光,很委屈似的:“真的很难受。”
虞烬伸手将他光洁面颊上的水珠擦去,曾经闻名六界的天下第一人真的生了一张很好看的脸,修长的眉,含情的眼,鼻若悬胆,唇若丹朱,世间文字八万个,八万个都描摹不出这样一张容颜。
若非实力强劲,拥有这样的美貌,他只会被人禁锢在床榻之间,肆意玩|弄。
虞烬很多时候在想,如盛积素这样的人,只有两个结局,要么光风霁月渊清玉絜的站在云端受万人仰望,要么腐烂堕落满身脏污的跌进淤泥里被万人觊觎。
无论什么时候,盛雪都选了第一条路,那是源自于他骨子里的骄矜。
“朵朵。”虞烬像过去无数岁月里一般,叫了他的乳名,“我想着你大约会忘记很多事,但是没有想到,唯有我,你忘的最干净。”
盛雪耳尖微微动了下,大概很疑惑为什么还会有人叫他这个名字。
他幼年时刚被老头子捡回去,老头子问他叫什么名字,他用枯树枝画了一朵雪花,老头子也没什么文化,瞅着那朵雪花良久,给他取名叫盛雪,为了显得师徒之间亲近,又给取了个乳名,叫朵朵。
但也只有在他幼年时老头子才敢成天朵朵朵朵的叫,等盛雪长大,叫一次就会失去一坛酒,渐渐地,这个乳名也就没什么人叫了。
“……”盛雪似乎努力想要看清楚他的脸,但是太暗了。
哪怕他已经贴在了虞烬的脸上,还是看不太清楚,脑子里本就是一团乱麻,盛雪很快忘了这回事,有些不耐烦的:“你到底脱不脱衣服?不脱的话……”
他有点委屈:“不脱的话,我就去找别人了。”
“……”少年脸色很难看,咬牙道:“不准找别人。”
盛雪更委屈了:“那你又不脱衣服……”
虞烬深吸口气,问:“你的药呢?”
那药花费了无数天材地宝炼制而成,定时送到琼妃居的。
“药……”盛雪想了会儿,“吃完了……”
虞烬这才看见落在地上的空瓶子,很显然,盛雪出门的时候,忘了带新的药。
盛雪的手胡乱摸,想要去扯他的衣带,虞烬一把握住他的手,眸子里情绪变幻万千,良久,他轻声在盛雪耳边说:“我帮你。”
盛雪有些迷茫:“帮我?”
“嗯……”虞烬闭了闭眼睛,声音很低:“但是你要听话。”
“可是我很热……”盛雪还要跟他讲道理:“你真的不能脱衣服吗?”
“朵朵。”虞烬在他眉心吻了一下,说:“很快就不热了,你听话。”
……
盛雪做了个很漫长的梦。
梦里他坐在数万年如一日的香水海边上钓鱼——当然了,香水海里没有任何生灵,他什么都钓不起来。
但是他太无聊了。
这个地方与世隔绝,连春夏秋冬的轮转都没有,盛雪时常会觉得,自己已经脱离了「活着」这种状态,迈向了另一重境界,一个枯燥、无聊、冗长的境界。
他以前做过这样的梦,无非就是坐在海边打发时间,等金乌西沉,他就拎着自己的鱼竿回去。
但是这一次,和风旭日,有人在他背后说:“今天我捡了一只野兔。”
这声音听着约摸还是个少年,清清冷冷的,盛雪想要回头看看那是谁。
但梦中的他似乎跟说话的少年很是熟稔,靠在躺椅上只是慢悠悠的看着自己的鱼漂,嗓音含笑:“真的是捡的,不是你偷的猎户夹子上的猎物?”
少年冷哼一声:“若不是你不让我本体出去,我至于和猎户抢东西?”
“你要是出去了……”他笑着说:“那我也应该快死了。”
少年道:“你总说这样的话,今晚我吃烤兔肉,你呢?”
盛雪道:“勉为其难跟你一起吃烤兔肉好了。”
少年上前几步,就站在他身后,影子被阳光拉的很长,一阵风过,无边无际的香水海上泛起涟漪,他问:“上次你说,你的大徒弟犯了事,被你逐出师门了,然后呢?”
盛雪笑意顿了顿,才说:“我可没有将他逐出师门,是他自己要走的。”
“为什么?”
“可能……”盛雪思索一瞬,道:“我不是个称职的好师父,没有教他什么厉害的术法,也没有教会他为人处世的道理。”
“但我觉得你很好。”少年说:“我没有师父,但我的师父如果是你这样,我应该会很开心。”
盛雪笑了一声,他站起身,收拾好鱼竿,随手拿了根树枝将钓鱼用的一应东西挑起来,懒散的说:
“你跟他们不一样,如果你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就不会这么说了。”
昏黄落日里他慢慢的往回走,少年一直跟在他身后,他说:“可是我知道很多人思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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