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望也不想笑,可是他忍不住。
他一想到刚刚万俟烬踢了沈君弦一脚还被沈君弦反咬一口的模样,他就想笑。
“沈君弦?”
万俟烬清楚地记得方才被他扔出去的只有一只癞蛤蟆,小望又说他把沈君弦扔出去了,也就是说……
“那癞蛤蟆是沈君弦?!”
小望又笑了。
“噗嗤……对对,沈君弦是癞蛤蟆,癞蛤蟆就是沈君弦……哈哈!”
万俟烬眼前天旋地转,他怎么也没想到那只蛙就是沈君弦,他把沈君弦扔出去有一段时间了,也不知道魔兵有没有对沈君弦做什么,要是真的一剑把那巴掌大的小癞蛤蟆给戳死,那他岂不是错过了非常重要的线索?!
“来人!”万俟烬头疼万分地冲门外的魔兵喊道,“去,把那脏东西给找回来……”
出乎意料的是,那魔兵仅仅愣了一瞬,就从胸口把沈君弦掏了出来,万分恭敬地递到了万俟烬面前。
万俟烬问:“怎么没去扔了?”
魔兵有些莫名其妙,怎么尊上让他把这东西丢出去,又要捡回来,捡回来后还问为什么不去扔,只能乖乖地回答道:“回尊上,属下觉得这东西还……还挺可爱的,就打算留着自己养了。”
万俟烬盯着魔兵手里的小□□,是在不知道这丑东西哪里可爱了,揉了揉眉心说道:“罢了,放下吧。”
魔兵应了一声,走上前就要把沈君弦递到万俟烬的手里,万俟烬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脸上的嫌弃再也抑制不住,冷声道:“……放地上。”
他当了这么长时间的魔尊,哪怕是死都不能叫他眨一下眼,但偏偏只有一样东西,让他见了就心生恶心。
就是蛙。
别管是什么大□□小□□大蛙小蛙,大眼睛蛙小眼睛蛙,他看见了就觉得恶心害怕,看一眼都觉得脏,如今沈君弦变成蛙了,万俟烬坐在闵妄然的床边,离沈君弦足足半丈远,一人一蛙对视许久,还是沈君弦先开的口。
“呱……”
万俟烬顿感胃中一阵反感恶心,他捂了捂嘴问身体中的小望:“我不行,你来吧。”
哪知小望毫不犹豫地拒绝:“我不。”
万俟烬皱起眉头:“你不什么你不?平时不是总想出来透透风,怎么今日就不了?!”
小望往识海的深处缩了缩:“我是你你是我,你怕的我也怕。”
两人一蛙就这样沉默了许久,沉默到闵妄然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可惜他现在只是一个魂,没办法和其中任何一个人正常地交流,只能催沈君弦,但沈君弦又只能呱还不会说话,闵妄然干脆斜歪着躺在床上,看这几个人能讨论出个什么结果。
万俟烬对小望和沈君弦之间的事有些好奇:“你把他塞进什么里面不行?怎么就非得塞进□□里面?”
沈君弦:“呱——”
不是□□!是蛙!□□和蛙是不一样的!
小望甚至没有注意到万俟烬的措辞,并且丝毫没有要纠正的意思,回答道:“我让他找个活物,他除了这只□□也找不到别的活物了,我就只能把他塞进这里面……要是塞进蚊子啊、苍蝇啊,估计他早就被拍死了。”
沈君弦:“呱呱!”
怎么连你也叫他□□!
小望又问道:“说起来,我虽然和你本为一体,但有的事却记不太清了,沈君弦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你还记得吗?”
不知道为何,闵妄然感觉到地上蹲着的沈君弦忽然紧张了起来,他揉了揉眼睛,那奇怪的感觉又瞬间消失了,他看见万俟烬瞥了沈君弦一眼,紧紧皱着眉头无奈地叹气。
“你记不清,我又怎会记起来呢?”
沈君弦好像一下子放松了。
闵妄然觉得应该是自己出现了错觉才会从一只蛙的身上读出了这么多的情绪,他甩了甩脑袋并没把那感觉当回事,识海中的小望也在叹气,说道:“那怎么办?要不咱们先找一副躯体把沈君弦放出来吧?”
万俟烬道:“说的轻巧,躯体哪是那么容易找的?不能是死人,必须是活人,把沈君弦的神魂塞进去就相当于夺舍,二者的神魂又不能像你我这般共存,有谁愿意平白无故地把自己的身体贡献出来?”
小望的目光望向躺在床上的闵妄然,万俟烬立刻理解了他的意思,随即否定了这个想法。
“不行。”万俟烬道,“你的脑子里都是浆糊吗?现在他身上的变数越少越好,把沈君弦塞进去?就不怕出什么意外?”
小望摇摇头,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太糊涂了。
蹲在地上的沈君弦突然呱了两声。
万俟烬的脸上满是不耐烦:“叫什么?别叫了,你再叫也没人能听懂你说话。”
沈君弦并没有因为他的呵斥而停下,只是不停地叫着,叫声还非常又规律,叫两下停一下,沈君弦怕他们理解不了,调转方向冲着闵妄然的身体呱了三下,然后又冲着万俟烬的身体呱了两下。
小望听着觉得恼火:“你安静些……你再怎么叫也不能把师尊叫起来。”
“等等……”
沈君弦怪异的行为引起了万俟烬的注意,万俟烬托着下巴思索片刻,冲门外的魔兵命令道:“把小望的身体带过来!”
小望这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沈君弦”的身体已经被万俟烬融为一体了,但是小望的身体还存在,现在仍然活着,有一部分可以自己行动的意识,完全符合沈君弦神魂寄生的条件,既如此,那事情不就解决了吗?!
神魂转移对万俟烬来说并不算难事,小望的身体被带来之后,只过了一刻钟的功夫沈君弦就从那只青蛙的身体里出来了,小望的身体腿脚不便,万俟烬还贴心地给沈君弦准备了轮椅,扶着他在轮椅上坐好。
“好了。”万俟烬总算不用继续对着那只青蛙,长舒一口气,对轮椅上的沈君弦说道,“你突然出现在这里必然是有缘由的,说说吧,是什么原因,又有什么目的?”
沈君弦虽然用着小望的身子,但行事作风还是那一套,双手搭在膝盖上,冲万俟烬微微一笑,说道:“我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他没有死。”
万俟烬浑身都在抖,侧身坐在床边紧紧地攥住了沈君弦的手。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不会死!”
沈君弦却说道:“别高兴的太早。虽然他确实没有死,但的的确确陷入了一个比死还要难受的情况。”
他望向万俟烬,说道:“虽然你们都不记得了,但是我还记得,我同小望一样,是魔尊本人的一部分……”
沈君弦说到这里,小望和闵妄然吃了一惊,万俟烬倒是反应不大,牵着闵妄然的手静静地等着沈君弦的下一句话。
“我和小望的情况还不尽相似,从某种情况来讲,万俟烬本人身上发生过的事,我都知道。”
万俟烬问:“你想说什么?”
沈君弦回答:“我知道你曾经是这个世界的系统,他现在代替你,成为新的系统了。”
谁都不说话了。
闵妄然的关注点在沈君弦“什么都知道”这件事上,要是他和万俟烬做了什么沈君弦都知道,那岂不是……那岂不是连他们上过床这件事沈君弦也知道了?!
再加上沈君弦是小望、小望又是万俟烬的一部分,小望现在和万俟烬合二为一了……
闵妄然头痛,一时理不清他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他现在只能接触沈君弦,虚弱地趴在沈君弦的后背上,脸色有些发白,看上去很不舒服。
沈君弦拍了拍闵妄然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转头又是冲万俟烬一笑。
万俟烬对这样的行为异常敏感,小望也感觉到了,他头一次理解了玄青为什么会骂“沈君弦”妖艳贱货,即便那是自己的身体,但是里面呆着的是沈君弦,沈君弦用他的身体和师尊接触,还当着他们的面故意表现出关切的样子,弄得他也很想骂一句妖艳贱货。
想着想着小望就骂出声了,虽然是他现在在万俟烬的识海中,但是沈君弦听得见,沈君弦神色依旧,温柔说道:“小望,我听得见。”
小望喉咙中一梗,自己偷偷翻了个白眼,不说话了。
万俟烬倒比小望镇定地多,问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沈君弦轻轻捏了捏闵妄然的手:“他的脸色不好,我想……应该是我们之间的关系太复杂,让他一时难以接受吧。”
这话说的对。
闵妄然闷闷地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他对沈君弦说道:“我想休息会儿,等你们三个把关系理好了再来叫我。”
沈君弦应了一声好,闵妄然便回到自己的身体旁边躺下休息了,等沈君弦再回头看万俟烬的时候,万俟烬那双红色的竖瞳正死死地盯着他,仿佛下一秒就能伸手掐断他的脖子。
第102章 骗小孩【晋江正版】
“我知道你的心思。”万俟烬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把歪心思都收起来,别当着我的面做些不该做的事。”
沈君弦笑了:“您贵为魔尊大人,应该比我更知道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
小望吐着舌头干呕了一下,“你别笑了……就算笑,也等着从我的身体里出去了再笑,用我的身体对着别人假笑,让我觉得你恶心。”
沈君弦越过万俟烬的肩膀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闵妄然,闵妄然已经睡着了,他的脸色依旧不好,毕竟从魔窟中才出来不久,又经历了那样的事,哪怕现在没有身体,他的神魂也遭受了太大的打击,好不到哪里去。沈君弦笑了笑,对万俟烬说道:“魔尊大人,您的脾性没人比您更清楚,您是个自恃的人,自以为无所不能,但您得知道,您一个人并不能把所有的事安排到位。”
对于万俟烬来说,这无疑是一个扎心窝子的痛楚。
他算好了脱离主系统的办法,也算好了如何让闵妄然在完成任务的同时避开主系统的监视获得一线生机,然而却还是棋错一招,短短的几秒就让主系统趁虚而入了。
“你知道,宿主是系统自己选的。”沈君弦道,“他选的宿主是我,不是你。”
万俟烬额头青筋暴起,抡起拳头一拳砸在沈君弦身后的墙壁上,墙壁咔啦咔啦地破开一个大洞,墙皮哗啦一下掉在沈君弦的轮椅低下,万俟烬把手收回来,神色阴沉无比,沈君弦只是笑,丝毫没有被他吓到,沈君弦伸出手,虚虚地攥住一团空气,仗着万俟烬看不见就肆无忌惮地胡编乱遭:“他现在就在这里,只有我能看到他触碰到他。”
“而你不行。”
万俟烬深吸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一些,这仅仅是简单的激怒手段而已,被沈君弦激一次也就算了,若是还有第二次那就是他自己掉价。万俟烬收回拳头,警告他:“我虽不能杀你,但有无数种手段能叫你生不如死,再多说一句话,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沈君弦笑道:“威逼利诱,你也只会这些东西了。”
万俟烬反问道:“是,你会的多,在天煜门里面学了不少东西。”
沈君弦的脸上终于有些挂不住,他捏了捏轮椅的扶手又松开手指,眼里露出几分狠戾的神色。小望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来回打量,他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劝架,又觉得自己如果劝架的话,反而会被这两个东西围而攻之,所以小望选择不说话,静静地待在识海里面等他俩吵个天翻地覆。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沈君弦转动轮椅来到闵妄然的床前,在万俟烬刀割似的目光下攥住了闵妄然冰凉的手。
“魔尊要是忙,就尽管忙去。我要陪他待一会儿。”
嚯。
小望心里一咯噔。
这话可比吵架更有杀伤力。
万俟烬如今的的确确忙得顾头不顾尾,想陪师尊休息一会儿又被沈君弦给搅了,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果不其然,万俟烬的眉头又皱起来了。小望怕万俟烬疯起来把这里拆了,这次没办法再置身事外,于是好心好意地劝阻道:“你是回来看师尊的,又不是回来动手的……你往好里想,至少知道师尊没有真的死去,而是被主系统给劫持了,接下来只要想办法把师尊救出来不就行了吗?”
小望这次的劝解总算没有再起到反面作用,万俟烬的的确确稍稍收敛了一些可怕的杀意。他拢了一下衣袍,什么都没有说。径直离开了。
沈君弦都没有回头看一眼,少年的身体对他而言还算一种新奇的感受,个子又小又瘦,但手指相对细长一些,能方便地勾着闵妄然的手指。这具躯体并不是沈君弦的第一具躯体,应该也不会是最后一具。
他是魔尊万俟烬分出来的一缕神魂,不知道自己何时诞生,只知道自诞生那一刻开始,他就被万俟烬塞进一具躯体中,像是机械一样执行着魔尊的命令,麻木地等待这具躯体灯枯油尽之时,再被塞进下一具躯体中。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产生了想要脱离万俟烬这种念头。
是第一次见到小妄的时候吗?那个时候的小妄就像他现在一样又瘦又小,长得一点儿也不好看,眼里总带着茫然和警惕,还是小妄长大一些穿上道袍的时候?又或者是小妄满脸欣喜地告诉他,能治好“浮罗沙”的身体,要带着他远离宗门的时候?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欲望会膨胀到如此强烈的地步,那么迫切地想要永远看着一个人,想要和他永远在一起,只要一想到有朝一日会和他分离就会心如刀绞。
沈君弦明白,他身为万俟烬的神魂,是生是死都只在万俟烬的一念间,只要万俟烬想,他就会和万俟烬重新融为一体,届时他就再也没有自己的意识,等万俟烬重新分出一缕神魂的时候,他也不能保证那到底是不是他,还会不会记得小妄。
那种感觉,应该被叫做死吧?
什么都没有了,再也看不到小妄了。
他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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