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完他又看向小鹿妖，他对小鹿妖并无恶感，成人经历病痛尚且会情绪低落陷入迷茫，年轻的小鹿妖日复一日看不到希望变得如此也不奇怪，不过对于自己人的维护让南煦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两百年前，栀星尚且能舍弃自身安危行医救人，你这么妄自揣测他的品行，不是君子所为。”
年长的鹿妖也察觉到了院中气氛的转变，颇为不好意思地冲栀星笑了笑，听到南煦的话，他应了一声，又道歉几句，拉着小鹿妖往堂屋的方向走去。
店里的早饭大多随意，本来真正要吃早饭的也就南煦一个，栀星和庭川是因为住久了养成了习惯，且南煦做的饭菜里灵气纯粹，吃下去格外舒服，若没有特别的原因，栀星和庭川一般不会错过。
堂屋的桌上摆着两碗粥，一盘青菜馅儿的包子，另配了两样小菜，并不十分丰盛，可看着倒也清爽。
年长的鹿妖拉着小鹿妖坐下，压低声音教训弟弟道：“如今还没开始看诊，你就想要得罪医师，这可是西山白氏的医师，旁人几百年都未必能求得一次看诊，你又何必心思敏感至此，难道真想顶着光秃秃的脑袋过漫长的余生吗？”
小鹿妖也知道机会难得，可今早的所见所闻又让他觉得十分失望，当他认定自己的想法没错的时候，店主的几句话又让他开始迟疑，那是一段他听闻过的传言，难道是他看错了？
他态度软化，却不肯表现出来，憋了半晌，在三哥的注视之下，才闷闷道：“我从没听过早上还要吃饭一说。”
年长的鹿妖也没听过，但问题的重点在于小弟执拗，思维偏执容易得罪人，他盯着小弟半晌，想着一句开解的话说了许多，现在话说尽了，也再没有新的措辞，他叹息一声，把桌上的碗碟推到小弟面前，“听话，先吃饭。”
小鹿妖低头看去，盘中的饭菜很是新奇，他们鹿妖也有少部分开火做饭的，煮大白菜之类的植物，沸水烫过的口感确实软烂一些，加上些许旁的植物调剂口感，其实并不比生的好吃多少。
但店里的小菜有种他从未品尝过的香味，还有那微微泛黄的一团也格外新鲜，小鹿妖收敛起心中的别扭，木着一张脸，抓起包子凑到鼻尖嗅了嗅，他竟然从这微黄宣软的一团中闻到了青菜的气息。
一口咬下，露出内里青色的馅儿，果然是青菜，但这青菜被剁碎，掺入山菌和一些不知名香料，白黄色的外皮也柔软香甜，是他从没尝过的美味，他细细咀嚼十几下，才咽了下去，食物划过喉管，似是带着一阵细微的暖流进入他的腹部，那是…干净纯粹的灵气？
小鹿妖觉得诧异，他又吃了两口，确定这饭食中果真有灵气，还是让妖觉得最为舒适的纯粹的灵气。
小鹿妖出声在灵气稀薄的时代，这是他从没接触过的好东西，他将装着包子的盘子推到三哥面前。
年长的鹿妖看着小弟连吃几口，见他这动作，只当他也觉得味道不错，也就拿起了一个尝了尝。
和小鹿妖的惊讶不同，他怔愣了好一会儿，盯着手中的包子，联想到今早起床时感觉到的身体不同，妖界如今不是没有丝毫灵气，可一顿普通的早饭都蕴含着这么纯粹的灵气，实在难得，难道，栀星说的先吃早饭，是因这个缘故？
显然，小鹿妖也意识到这一点，他细细咀嚼着嘴里的饭食，心中复杂无比。
作者有话说：
鹿妖：栀星医师别有深意！
小鹿妖：愧疚.jpg
栀星：不是，我只是怕饭冷了……
第95章
院中, 遥临带着一身水气从院外走了进来，并没察觉到院中的异样，看见饭菜已经摆好, 熟稔落座。
栀星也跟着坐到了桌边，他是被白氏夫妻疼爱着长大的, 平日里又醉心研究医术药理, 在意点根本不是旁人的看法, 对小鹿妖这样的误解其实并不太放进心里, 但南煦肯替他说话，他依然十分感激。
遥临坐下后就拿了个包子，自来熟地看向栀星, “你昨儿去哪了？我怎么傍晚就没瞧见。”
栀星：……
这可怕的尴尬又回来了，这比小鹿妖质疑他一万句杀伤力都大, 栀星的脸几乎是瞬间红透了。
遥临见状更觉疑惑, “去见心上人了？还是……”
南煦眼看着栀星开始坐立不安，坐的凳子仿佛长了钉子一般, 急忙咳嗽两声，装作呛着的模样拍了两下胸口，拉回遥临的注意力，继而随口问道：“你怎么这清早就一身水汽？”
提起这个, 遥临的脸色就不太好看，这山里灵气比旁处充裕, 他清早醒来后就化为原形去山中转一圈，谁知刚飞离主峰没多久，就遇到了一阵大雨, 那造雨的云也不知是哪个讨人嫌的小妖, 像是有些什么毛病, 一直追着他淋，直到他飞回主峰才甩开。
“我遇到个乌云妖，实在可恶。”遥临将自己早上的遭遇给说了出来。
除了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八卦时会点评两句，他很少会主动说起对谁的不喜，可他一个鸟妖，哪怕羽毛能防水，却也是最厌恶雷雨天气，对云打心底里就不喜，若是自然的云雨也就罢了，可偏偏还是追着他淋的云妖。
南煦诧异不已，“云也能成妖？”
对于他的惊讶，遥临也愣住了，店主怎么对妖界的事情好似真的什么也不知？他偏头看栀星和庭川，却见那两妖半点不觉奇怪。
“灵气充裕的时代，妖界万物但凡有机缘和能力都能成妖化形，不过如今是不行了，现在存世的云妖大抵是最初的云妖一代代分化出来的，能力被不断削弱，妖气不足，也就勉强能化形。”庭川解释道。
南煦了然地点点头，继而同情地看向遥临，这么弱的小妖都能欺负得了他，遥临的修为得多低啊！
遥临对上南煦的目光，似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急忙为自己正名，“是我不与他计较。”
南煦轻轻地“喔”了一声，言语中似是信了，可偏偏他又给遥临的碗里多放了两个包子，关怀备至的模样。
遥临：……
不信就直说，用这种同情的目光投喂又是几个意思？
遥临郁闷地抓起包子塞进口中，一口口用力咬着，栀星在一边躲着偷笑，俨然忘了几分钟前他有多尴尬。
屋内的俩鹿妖把盘中的早餐吃得一点不剩，本以为那一团的东西吃下腹中有灵气是偶然，可再吃其余几样，清粥浓稠，小菜开胃，每一样东西都是他们从没尝过的可口，且都带有澄澈的灵气，虽含量不多，却足够他们震惊。
早饭完，收起碗筷后，南煦看木屋升级后作为休闲区的那处空间很是空荡，就搬了一张桌案和几个凳子过去，窗户打开，清风徐来，带着秋日独有的气息飘进屋中，很是怡人。
栀星就在这里为小鹿妖看诊，南煦擦着堂屋橱柜上的灰尘，小鹿妖见屋里除了南煦再无外人，在年长鹿妖的催促下，眨眼间从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模样蓦得变成一只长腿小鹿，南煦不经意侧头看见的时候怔了一下，他昨儿还见过栀星变刺猬，可依然不太能适应这种大变活人的场景。
南煦的目光不过是因为发愣多停留了一下，就被敏感的小鹿察觉，他回眸，那双黑亮的眼睛十分有神，带着丝丝缕缕的不愉悦，瞬间就把南煦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去，南煦在人族世界的时候去过好几个动物园，见过许多小鹿，但没有一个小鹿的眼睛像他这么灵动富有感情。
南煦想，或许这就是妖与普通动物的不同，而且，他化为原形的时候，比人形态的小鹿妖看起来有生机多了。
他被惊艳的表情显露于表，小鹿妖烦躁的情绪一滞，默默又把头扭了回去，没再抗拒南煦的打量。
小鹿妖安静垂首，栀星在小鹿妖的头顶上细细查看，南煦拿着抹布立在原地，抛开那双好看的眼睛不提，小鹿妖的毛发以及身上的纹路都十分好看，脑袋上的茸耳只看着就让人觉得软乎乎的。
想到小鹿妖因为鹿角不再生长而自卑惆怅许多年，可南煦并不觉得少了鹿角就影响他的美观。
那边还在看诊，南煦走出了堂屋，庭川坐在葡萄架下拨弄南煦摘的那篮子菊花，南煦见状急忙上前阻止，“别把花瓣都弄掉了，我还要制成干花的。”
庭川收回手，抬眸看了眼南煦，“又是能作茶的？”
南煦点点头，“许多花都能煮茶，功效不同，不过我们人族喝的更多的是一种绿色的树叶，山中我还没看见过。”
庭川问是何种模样，南煦形容了一番，却发现他形容出来的茶叶模样和普通的灌木叶好似无甚区别，只得作罢，“等有机会总能找到的。”
南煦的注意力还停留在刚刚看见的小鹿妖本体上，并不急着满世界找茶叶，他见庭川闲着无事，干脆也就坐到了他身边的地上，询问道：“西山白氏的医术当真这么出神入化？这回也不知能不能将小鹿妖的鹿角治好，那么可爱的鹿妖，因为不长角就常年心情沉郁实在可惜。”
庭川瞥了一眼南煦，酸唧唧道：“昨儿还对刺猬妖称赞有加，转眼你又喜欢上了小鹿妖的本体？”
南煦：？
这话说得，怎么像是他见一个爱一个似的。
“我怎么会如此轻浮。”南煦正色道，“只是普通欣赏而已。”
庭川是不信的，南煦刚出来时那张脸上恨不得写满“真好看，我喜欢”这几个字。
南煦见他没有要信的意思，坚定表达自己的立场，“那我实在是不能幻化啊，不然定比他们要可爱些的。”
庭川听着他慷慨激昂的自信话语，被噎得好半晌没说话，倒也不好直接告知与他，他若是能化成本体，和可爱二字或许真的扯不上太大关系。
忽悠完醋性大的庭川，南煦从地上爬了起来，昨儿的红薯泥水被沉淀了一夜，沉淀物都在水盆底部，他将上面的清水倒掉，铲出下方的白色块状物放进簸箕中，拿到太阳底下晒干。
临近晌午，年长鹿妖和栀星从堂屋中走了出来，小鹿妖没有跟在他们身后，栀星看起来有些疲惫，不过脸色还行，看来并没有消耗太多。
“如何？”南煦捡起劈落在地上的柴火，问道。
栀星面对陌生的鹿妖尚且有些说话艰难，但对着南煦他就轻松很多，正好也借着这个机会跟鹿妖说清楚小鹿妖的情况。
“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体内灵气运转受阻，抑郁成疾，我已替他疏通了筋脉，再配些药材辅助，至于能否有起色，还得看他自身能否调理好情绪。”
这一点南煦倒是懂，人族世界的科学研究都能证明好心情也是一味良药，医生也总强调患者需要身心舒畅，想来放在妖身上，道理也差不了太多。
年长的鹿妖这回是真看到了希望，小弟十几年的求医问药都没有结果，这回能得到栀星医师一句不是什么大问题，简直让他欢喜地要把栀星扛起来转几圈表达感谢。
社恐栀星的直觉敏锐，又或者说他遇到过的激动的病人家属太多，眼角余光只看见鹿妖的一个眼神，当即警铃大作，头皮发麻，逃一般冲到了南煦身边。
站定后他又想到早上拒绝鹿妖的好意让小鹿妖误会，有些尴尬道：“我去弄些药。”
南煦迷茫，再一看鹿妖激动地原地跺脚的模样，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也替小鹿妖开心，不过还是冲鹿妖道：“你先别忙着高兴，情绪这关可不容易过，还得你这个做哥哥的多开导才好。”
鹿妖也冷静了一些，听到这话觉得有理，半点也不觉他担忧太过，不过小弟这么多年了一直如此，他们好话不知道说了多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
谢过了南煦的好意，鹿妖回到房间，小鹿妖被疏通筋脉后体力透支已经睡着了，此时安安静静躺在床上，他眉头微微蹙起，但相对于之前熟睡还紧皱着眉已经好了太多。
小弟敏感多疑，平日里在鹿族总是竖起尖刺，将族人怼得哑口无言，可却并没有舒缓半分心中郁气；然而在这山中，几次三番面对店主的话语他都处于下风，却没有一次恼羞成怒，足以看出小弟将话听了进去。
这山中客栈的饭食还那般可口，小弟很是喜欢，或许这家客栈的特别，能对小弟的病情有所改善。
鹿妖对这小破客栈的期望如何高南煦不知晓，他惦记着洗澡房，吃过午饭后就马不停蹄去窑那边搬了不少最近烧好的石砖回来，拉着庭川一起改造屋后的那间小浴室。
本以为栀星能被他哄着喜欢上热水澡，谁知道他是个怕水的刺猬，店里其他的妖也不好骗，日后这浴室大抵也就剩他用了，南煦索性就按照自己的想法进行改造。
妖界山中的条件，自然是比不得人族世界设备那般齐全，但南煦来到这里已经许久，对这座山的感情深厚，也不觉艰苦，只想着如何让自己过得更好。
浴室本身的空间约莫五六个平方左右，摆着一个装冷水的大陶缸，剩余空出来的空间也算不太小，南煦也就没再扩大，他把一面木板墙壁拆掉，替换成石砖垒砌，掏出一个类似于炉灶的洞，烧火的位置在墙壁外，而煮水的敞口大陶罐却在屋内，烟囱通往屋顶。
如此，要洗澡前往炉中点一把火，塞上几根柴火，就能放心进浴室，在洗澡的过程中陶罐里有不断烧热的水，无需再费劲将烧好的热水从厨房往浴室里拎，况且，有这炉灶在，冬日里浴室内的温度也不至于太低，简单又好用。
第96章
改造好浴室的当晚, 南煦就迫不及待试用了一下，可他也发觉了一个大问题，冬日里有这炉子散发暖意确是好主意, 可夏日里又会太热。
好在如今已经入秋，温度没那么高, 炉子散发的热气让洗澡的南煦略觉燥热, 不过也能忍受。
他一身热气回到房间, 庭川已经躺在了床上, 看了眼脸都被热红了的南煦，眉头微挑，“浴室是不是有不完善的地方？”
今天刚竣工的工程, 还是南煦主张设计的，就算有缺漏, 他也不可能这会儿说出来, 南煦顶着一张红彤彤的脸摇头，“并无, 一切都非常合适。”
他死鸭子嘴硬，庭川轻笑一声，等他躺到床上后，手一伸, 将人拉进了自己的怀中，“好吧, 那我觉得冷，你替我暖暖。”
十月的天气就是纸老虎，哪里会旁人觉得冷, 况且说这话的还是一个对气温变化并不敏感的妖, 怎么听怎么像调侃, 南煦想要硬气一点滚出庭川的怀抱，偏偏庭川的怀抱透着些许凉意，是他刻意用灵力将周身温度降低。
南煦被他圈在怀里，被热气闷出的燥热消减了许多，只觉格外舒服，如此，南煦也舍不得再挣开了，安安分分缩在庭川的怀抱中，只是在心里下定决心，不到天寒的时候，那新砌的炉子不用也罢。
65/123 首页 上一页 63 64 65 66 67 68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