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特别服气。
贺靳屿的能力撑得起这份野心,撑得起万弘一片天,是他见过所有高层里最具责任心、远见,和头脑的领袖。
也是他认识所有人里最孤独的那个。
“贺总,”
所谓高处不胜寒。
“嗯?”
张励那头人声嘈杂,掺杂着女孩儿不明显的笑闹:“祝您新年快乐!”
“你也是。”
电视机播着春晚重映,窗户外头锣鼓喧天的,小孩子一边尖叫一边拿着摔炮瞎玩,每家阳台都透着明亮的灯光。
余扬正在厨房做饭。
起因是贺靳屿装可怜,说没有人陪自己过年。跟门框同高的大男人委屈起来简直不同凡响,面色郁郁,眉眼低垂,光说楚楚可怜都不足以形容,一番话戳着余扬的脊梁骨和良心,耐不住贺靳屿这副样子,要拒绝的话根本说不出口。
余扬翻炒着锅里的豆角,脸被热汽蒸的绯红。少年肩宽,胳膊动起来,带着好看的肩胛骨将衣服顶出半点弧度,全然不觉有人正将他的背影翻来覆去品味。
贺靳屿站在余扬身旁,洗好等会要下的肉菜。
一不留神被刀划破指尖,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余扬就急冲冲扯出几张纸巾:“你出去看电视,别添乱了!”
洁白的餐巾纸上晕染着鲜红血迹。
两颗油星溅到余扬裸露在外的小臂上:“你去客厅呆着!”
贺靳屿看了看余扬被烫红的一小块皮肤,乖乖离开厨房。余扬松了一口气,贺靳屿不走他都不知道怎么炒菜了。
贺靳屿见余扬没动筷子:“你不吃吗?”
顶着那双深情好看的眼睛,余扬还是忍住没说自己吃过了,默默往嘴里塞了两条菜,贺靳屿夹给他一块肉,成功获得一记眼刀。
“我今晚——”“我等会出门。”
贺靳屿盯着电视:“哦。”
余扬去网吧打了两小时游戏,估摸着贺靳屿应该走了,结果回家一看,贺靳屿正躺在小沙发上给自己盖被子呢,余扬跑到浴室,水汽氤氲,洗手台上多了一套刷具,摆在自己杯子旁边。
刚要开口问,注意到干干净净的厨房和打扫过的客厅,眉头跳了一下。
贺靳屿先发制人:“我把家里打扫了一遍,借宿一晚不过分吧?”
“...”余扬咬咬牙,“随便你。”
无论余扬故意把家里搞得多狼藉,只要他出门打个游戏回来,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全被贺靳屿收拾干净了——收拾干净的还有他本人,浓黑的头发贴在额侧,简单的上衣睡裤显得家常不少,却掩不去那张脸半分矜贵,活脱脱一个乖巧貌美的田螺姑娘。
贺靳屿把察言观色的能力往余扬身上搬了十成十,只要余扬没有表现出抗拒的意思,他就向前靠近三分,简直是把矇昧人心的功夫做到顶,等余扬逐渐习惯贺靳屿的主动,气氛已不再僵硬如初。
晚间时分,余扬睡前洗漱时正好跟贺靳屿碰上,两人面对面站在狭窄的走廊内,男人背对客厅灯光看不大清表情,但姿态松散,示意余扬优先。余扬刷两口牙,余光往门口撇一眼。
贺靳屿不知道是不是故意靠在门口等待,双臂轻轻抱起,脑袋靠着门框,目光烧得余扬浑身发烫。
三下五除二漱完口准备走,手腕却突然被拉住。
贺靳屿像拷着他似的,干燥的掌心磨得余扬耳热却抽不开。
“你干什...”“没冲干净。”
浑身仿佛过电般,余扬扭头看见镜子里的下唇还有白沫,伸手去擦,碰到的是贺靳屿的指尖。指尖结痂的伤口擦在唇上,痒痒的。
“嗯,好了。”
余扬不去盯着那点白,挤开贺靳屿回了房间。
第二天睡醒,桌上已经摆好热腾腾的早餐,余扬一吃就尝出来是邱叔手艺,连着心情也软和不少。
没加糖的豆浆化在舌尖,香气浓郁。
...
余扬迷迷糊糊被叫起来,网管说他家长找,一下子仿佛回到高中时代,吓得他汗毛竖立,还以为是丁毅他妈又来抓人了。
“啊?”家长?
贺靳屿站在前台面无表情的,好多人从位子上探头看他,见状往下拉了拉帽檐。
余扬见是贺靳屿,紧绷的后背立马放松了:“你来干什么?”
“都九点半了。”贺靳屿皱着眉头,“你下午两点就出门了。”
余扬捋捋后脑勺:“睡着了不行?”
“你昨晚十点就睡了,一直睡到今早十点。”贺靳屿眼睛微眯,“没睡够?”
“哎呀你烦不烦——老妈子!”
余扬立马像被踩了尾巴似的向外走,贺靳屿刚要跟上去,被前台拦下:“先生你们加时费还没付呢。”
结完账人已经不知道跑去哪儿了,贺靳屿顺着空气里即将消散的信息素,不紧不慢朝家走去。
第85章 番外-年下1
贺靳屿是巷子里远近闻名的大帅哥,家里的工材店就开在对街,放学总能看见他帮家里人搬东西,最近考了驾照,连着送货都是他。
说是成绩不大好,为了帮衬家里生意留在本地读大学。很多从前就知道贺靳屿的学弟学妹常常坐在他家店对门撸串,小吃店老板娘跟贺靳屿他们家熟,贺靳屿顺手就帮孃孃收了盘子。
嬢嬢说要不是贺靳屿年龄小,就要把女儿介绍给他。
贺靳屿腼腆笑笑,没说什么,提起嬢嬢给他打包的串儿骑车去了万弘大厦。
他换上没有油烟气的白T恤,迎着下班白领们惊艳的目光,朝那个不好好打领带的身影挥手。
余扬是贺靳屿的高中学长,大他两届,成绩很好,国外读了研,回来就在万弘上班,大家都说他长得张张扬扬,怪不得生活也这么风风火火。
贺靳屿坐在余扬车上,把串递到他嘴边,余扬伸手去拿,贺靳屿就把串往他嘴上贴:“我喂你。”
余扬真不知道这学弟都哪儿学来的疼人的招数,把他伺候惯了,以后分手了他上哪去找个一样的啊?
今年贺靳屿个头又猛窜了几厘米,肌肉也更结实,衣服下若隐若现得,余扬开玩笑说可多女孩子喜欢你吧,看你们家店旁边每天都一堆人,想吃口沙县都困难。
贺靳屿正色:“你什么时候想来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带你坐里面有空调的位置。”
余扬笑的牙不见眼,调侃他可爱。
贺靳屿直勾勾盯着学长笑起来尖尖得嘴角。学长家里做大生意的,从小养尊处优,皮肤白,眼睛亮,个头高高的,身材不壮也不瘦,在他眼里哪哪都好。
他想起余扬说被自己茧子硌得难受,想牵学长的手收了回去。
余扬嘴馋,小鸟胃,点一大堆吃不完,最后都是贺靳屿在吃他剩下的。门口算账的靳嘉苓看出儿子的心意,低头笑着叹口气,贺昌渠抹掉额汗问老婆叹什么气,结果挨了个小巴掌。
靳嘉苓比了个嘘,指指贺靳屿:“看你儿子不值钱那个样子!”
对旁人来说,贺靳屿确实帅的惊天动地,他话不多,平增一股神秘感,多少人一眼就陷了进去,喜欢的昏天黑地的。余扬不同,他是见过大世面的,虽然也得承认贺靳屿的好看独一份,但要真说喜欢的不得了,那也没有。
家里没活时,贺靳屿跟别人一样犯懒,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玩过去整个下午。
虽然丁毅觉得他就是没事找事吃饱了撑的,但余扬的爱意确实比不上暗恋明恋贺靳屿的那群人里任何一个浓。
两人在一起一年多,除了牵手,连嘴都没亲过。好几次气氛暧昧到顶,贺靳屿想吻他,都被余扬偏头躲开了。
某天靳嘉苓看见儿子房门紧闭,忍不住敲门询问。得知是贺靳屿在余扬手机里看见那些轻浮自己的话不开心,温柔地抱紧了儿子。
“我们家小屿呢是世界上最聪明,最勤快的孩子——”
余扬这些天下班都没见到贺靳屿,不习惯之余还有点心虚,他不会看见那几条消息后天天哭鼻子吧?
鬼使神差走到小吃街,做贼似的找了个位置坐下,一双眼睛老往隔壁工材店瞟。
贺靳屿搬着几块玻璃板走出来,给余扬眼睛看直了。少年人穿着宽松坎肩背心和篮球裤,手臂隆起的肌肉汗涔涔的,少了稚气,多了份雄厚的荷尔蒙。
贺靳屿看见他,朝他点了点头。
余扬还没来得及点回去,贺靳屿就麻利地上了车。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嬢嬢家给的串儿肉比以前少掉一半。但嬢嬢目光凌厉,余扬不好张口,平时要靠贺靳屿才能消灭的份量,今天他一个人就吃完了,甚至还不太饱。
他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都是贺靳屿领口汗湿的样子。
第二天下班余扬特意换上高中校服,混在沙县小吃里刚放学的学生堆,点了份面就开始盯梢。
工材店门口站着个水灵灵的小男生,正在跟靳嘉苓有说有笑地聊天。余扬认得靳嘉苓,那是贺靳屿他妈,跟贺靳屿长得很像,哪怕这个年纪还是美的明艳大气。
送完货的贺靳屿从车上下来,吵嚷的沙县突然变得安静,一束束目光都往外头看去,余扬反骨地埋头吃面,心里酸溜溜的不是滋味。
然后他听见旁人说,那个嫩生生的小学弟在追贺靳屿。
余扬不愿意公开,因此贺靳屿谁都没说,连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丁毅那群人,更别提贺靳屿的朋友们了。
可这样才给了小学弟勇气去给贺靳屿送水。
余扬吸溜完最后一根面,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工材店。
贺靳屿见到他显然有些意外,不过还是问了好:“你怎么来了?”
余扬挑眉反问:“不能来啊。”意识到靳嘉苓在旁边,还是客客气气地,“我…家里缺点工具,过来看看有没有。”
贺靳屿奇怪地看着他:“缺什么?”
“…扳手,和螺丝刀。”
靳嘉苓指指远处:“那你要去刘爷爷的五金店买,我们这是卖材料的。”
余扬哑口无言,眼睛在贺靳屿和小学弟之间几个来回。
贺靳屿发觉他的目光,自然地介绍起来:“余扬,唐钰宁。唐钰宁,余扬。”
唐钰宁甜滋滋地同余扬握手,看起来像贺家人似的跟他这个外人示好。
“您好。”
迎着靳嘉苓的目光,余扬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咽。
“嗯。”
贺靳屿问:“我记得工具箱里有扳手和螺丝刀的,就放在冰箱上面的柜子里。”他说的落落大方,好像根本不害怕别人觉得他们有什么,余扬没料到他来这么一下,呆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哦,上次师傅来修水管…给顺走了。”
贺靳屿点点头,没再说话。
做戏做足,余扬慢吞吞往五金店走,手机丁零一声响,拿出来看,贺靳屿给他发消息,“你跟刘爷爷说拿蓝柄的螺丝刀和春华牌扳手,便宜,耐用。”
余扬回了个哦。
晚上又翻来覆去睡不着。
丁毅大半夜被余扬弄醒,对方要他找个人,搞了半天,谢谢还没说全就给电话挂了,气的丁毅差点拨回去骂他。梁芮揉揉眼睛问怎么了,他只好憋着一肚子气躺回去,愤愤然在老婆身边睡着了。
余扬承认自己有点儿缺爱,但绝不缺乏自信。可就算他多骄傲一人,看见唐钰宁的资料后还是忍不住感叹到,真是前浪被拍死在沙滩上。
是不是有钱人都爱吃贺靳屿这样式的?
唐钰宁是来真的。余扬这些天潜伏在学生堆里得出的结论,唐钰宁是奔着长久恋爱关系去追的贺靳屿。
哧,就羡慕哥吧,人天天追我屁股后头呢。
其实贺靳屿已经一周没在他面前晃悠了。
小学弟站在贺靳屿前边手舞足蹈地不知道说什么呢,余扬暗骂就不能侧个身子让他对对口型么,看个背能看出什么来。
贺靳屿倒是正对着沙县,看着唐钰宁微微笑。
余扬终于承认,贺靳屿是好看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贺靳屿远远随意抬头,惊的余扬立马把头埋进碗里,心里又惊又喜。
惊的是不希望贺靳屿发现自己。
喜的是,万一贺靳屿发现自己了呢。
他怀着忐忑,第二天盯到时针指向五,准点关闭电脑下班。
从下班低峰等到高峰,高峰变成低峰,连前台都下班了,余扬也没等到提着烤串、骑着单车的那个身影。
丁毅大呼,哟,余少也失恋啊!
余扬醉的一塌糊涂,他想,他恋过贺靳屿吗?怎么算失恋?他会失恋?唐钰宁跟贺靳屿发展成什么地步了?告白没?
小学弟不请自来。
唐钰宁不知道从哪得来的联系方式,上来打完招呼就噼里啪啦问了一堆有的没的,总体可提炼成“贺靳屿”三个字。
贺靳屿之前有谈过恋爱吗?
余扬恶狠狠敲了一堆字,删除,又敲了一堆。
他有个忘不掉的初恋。
结果下回故意路过工材店就被贺靳屿拦住。
贺靳屿好久没理发,给靳嘉苓过了把养女儿的手瘾,脑袋后头扎了个小辫,真好看。
贺靳屿问:“你干嘛跟唐钰宁瞎说我有个念念不忘的前任?”
余扬一时语塞,都不知道是先反驳“瞎说”,还是“前任”了。
在旁人眼里,贺靳屿大概还是个不经人事的纯情少男。
余扬眼尾微垂但依旧凌厉,整个人比起高中时锋利不少。笑起来却像个小孩儿,眉毛扬的高高的。贺靳屿特别喜欢看他无忧无虑的大笑,怎么都不腻那种。
“干嘛啊,你跟小学弟又不发展什么关系,这么着急干什么。”余扬真怕贺靳屿听见自己心怦怦跳。
“…”贺靳屿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跟他不发展别的关系?”
余扬往贺靳屿柔软的嘴唇上一啄,皮肤触电般炸起鸡皮疙瘩。
余扬强装镇定:“你说的是这种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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