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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木行人(近代现代)——折周

时间:2023-09-26 11:02:07  作者:折周
  “没什么稀奇的,就车位的事儿,我的电动车挡了他车的过道,他原本不高兴来着,我那段时间心情也不好,直接跟他呛了几句,不知道怎么加的微信,”朱婉仪说,“很没意思的故事,你只是想问我为什么会选他吧?”
  喻衡点点头,用手比了个方框对准自己心脏:“读心术施法成功。”
  “换十年前,这种人我都不会看一眼,太无趣了,你不理解也正常,”朱婉仪直白道,“我以前觉得人的喜好是固定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那天我看见他小心翼翼地给我送饼干,一打开饼干碎了一半,我觉得他好蠢啊,怎么有人连送人礼物都不会。”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看着窗外:“我特别讨厌蠢的男人,但那天我突然就想吃那几块烂饼干。”
  喻衡下了结论:“他对你很好。”
  “这是次要的,”朱婉仪说,“我想说的是,我十几二十岁的观点,很多是错的,人生总有意外。”
  喻衡没说话,静静看着她,果然听见她下一句说:“所以喻衡,我当时说周维轻一辈子不会爱你,也有可能是错的。”
  窗外雨声愈来愈大,似乎由小雨转成了暴雨。
  半晌,喻衡接话道:“但我好像不敢相信他会爱我。”
  朱婉仪把纸盒子的最后一个角折进去,然后放下手里的东西,坐到喻衡面前与他对视:“那你还爱他吗?”
  喻衡回答:“我不知道。”
  朱婉仪略微思考了几秒,问喻衡:“你在心里想三个他的缺点。”
  喻衡照做,在心里回想。他想到了很多片段,自己孤独的、祈盼的瞬间,周维轻视若无睹的瞬间。
  他听见朱婉仪继续说:“你再想三个他的优点。”
  优点。
  喻衡突然想不到。
  他现在有钱有势,但这明显不是答案。
  喻衡追溯着自己的记忆。他想起了灯光下的背影,想起了那枚吉他拨片,那似是而非的一切,都不足以成为证据。但那些紊乱的呼吸、加速的心跳又是如此清晰,到现在还能听见胸腔里的共鸣。他曾经那么爱周维轻,因为他没得选。
  “然后呢?”喻衡装作轻松地问,“作减法?”
  “哦,那倒不是。”
  朱婉仪凑得更近一些,将手贴在他手腕上:“只是看你想起他时,脉搏还会不会加速。”
  也许加速了,也许没有,喻衡感知不到,只认命地让朱婉仪测量。但对方测完也没给出什么结论,只不着前后地说:“作减法是没有用的,如果你心跳还会加速,就算他有一万个缺点,也减不掉一个缺点。”
  喻衡在那件仓库里待到了夜晚,九点的时候终于起身回家。
  准备打车的时候,手机弹出一条短信,是上个月的信用卡账单。喻衡对这个数字有些诧异,也完全记不得自己什么时候进行了这些消费。
  开门时朱婉仪来送他,喻衡玩笑着说:“记得入账后给我付开发费和维护费,不然我就要付不起房租了。”
  朱婉仪以一种怜悯的眼神望向对方:“要不咱们还是从了那个写歌的吧,人到中年卖卖身没什么不好,金钱和爱情至少得有一样。”
  喻衡笑着骂了她一句,然后道了别。
  出租车拐完一个弯道驶向高架,喻衡望着窗外,车上的收音机调到频率,播了两首冷门歌曲后,换到了一个情感求助电台节目。
  听完了一桩离婚分家产的故事,下一个来电是一个女生,哭诉她的男朋友太自负,大男子主义,询问是否应该跟他分手。
  听着别人抱怨的繁枝末节,喻衡又想到周维轻的纸条。
  周维轻其实很少很少对他提要求。他什么都有,又说自己是一个不能带来快乐的人。
  他真是一个矛盾的蠢货,喻衡想。
  周末的时候,Bob又联系了喻衡一次,问他思考得如何,是否要来洛杉矶考察一下,他可以提前预约景点。
  “我还没考虑好,”喻衡实话实说。
  “好,你慢慢想,”Bob说,“我很好奇你的主要Concern是什么?国内有什么特别让你留念的么?如果你父母愿意的话,过几年移民相关手续我也可以帮忙。”
  喻衡想了想回答:“也没什么,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最后喻衡还是答应了Bob过去观光一趟。
  工作日的时候他抽空去了一趟大使馆办理签证。护照是当初他跟周维轻去荷兰时匆忙办理的,还没有过期,上面还留存着申根签证。
  在等候的时候喻衡望着那一页上出入境的印章发呆,突然又接到了周维轻的电话。
  这次喻衡没有犹豫太久就接了。听起来周维轻好像在什么演出现场,周围非常嘈杂。
  “喻衡?”周维轻的声音从复杂的环境音里传来,“你在哪儿?”
  “签证大厅。”喻衡回答。
  周维轻那边没有说话,只能听见一点货架移动的声音。
  几秒后周维轻才继续问:“去美国的吗?”
  “对。”喻衡说。
  “好的,”周维轻这次答得很快,“注意安全。”
  他的声音听起来比往常要沙哑,喻衡本能地追问了一句:“你感冒了?”
  “没有,这几天比较忙,有点累,”周维轻迅速说,“一切顺利。”
  大概是旅游淡季,去美国的机票也不算很贵,喻衡选了一班直飞的航班。
  只去不到一周的时间,也没有太多需要收拾的,喻衡装了几件换洗衣服,一些护肤品,带了几本Web3的书,打算在飞机上临时抱佛脚看一看。
  收纳其他必备品的时候,喻衡突然找到一瓶过期了的劳拉西泮。
  是周维轻的药。跟喻衡一登机就睡觉不同,周维轻非常不喜欢长途飞行,他对于失重和超重非常敏感,只要一颠簸就会无比清醒,哪怕服用了劳拉西泮,十几个小时也不一定能睡上十分钟。
  喻衡脑中突然割裂地出现了两道声音,一道在微弱地陈述,其实周维轻在过去十二年,只要是能做到的事,没有拒绝过自己的需求,虽然不适应长途飞行,但在自己提出要去欧洲时还是答应了。
  另一道在嗤之以鼻地反驳,那是他性格如此,他也没有拒绝朱婉仪打耳洞的需求,不要自己给他找借口。
  喻衡摇摇头,把药瓶扔掉,不再去想这些事情。
  出发那天天气很好,手机上显示前置航班已到达,没有延误的情况。
  喻衡提前三小时到了机场,随便买了杯咖啡。
  过安检时,手机上突然响起廖昭的来电。他有些意外,他们之间大概有几个月的时间没再联系过。
  “喻衡,你在哪儿?”廖昭依然直达主题,“周维轻在你那儿吗?”
  “我在机场,”喻衡有点愣,“一个人。”
  “他联系过你吗?”
  “几天前打过一次电话。”
  “如果他联系你了告诉我。”
  喻衡还没来得及解释自己手机即将关机十几个小时,廖昭便匆忙地挂了电话。
  喻衡有几秒钟的恍惚,但想来应该是他们圈内一些杂事,以前周维轻出差的时候,也经常一下午找不到人。
  登机口在靠里的位置,喻衡在传送带上喝着咖啡,离登机还有将近半个小时,似乎可以去找个位置休息下。
  手机震动了一下,喻衡看了一眼,是一条短信。他现在一手拿行李,一手端咖啡,没能解锁,只能看见短信预览:
  ——【SOS求助!】我遇到了紧急情况,需向您求助。您是我的紧急联系人,因此会收到此信息...
  喻衡突然想到,在温泉酒店那天,他删掉了周维轻的一切联系方式,甚至包括支付宝好友。
  但他跟周维轻依旧互为紧急联系人。
 
 
第31章 逻辑与情感
  喻衡手里的咖啡被蹭落在地,好在已经被喝到见底,只有几块冰块零散摔出。
  顾不上这些,他迅速点开那条短信,看见里面显示的完整地点——在离这座城市三千多公里的黄家浦镇上。
  他去那里干什么?如果是参加节目的话,廖昭不可能不知情。
  喻衡搜索着关于这个偏僻地名的线索,但毫无头绪。
  他迅速拨了周维轻的电话,能拨通,但呼叫铃一声一声响着,无人接听。喻衡又重拨了两次,依旧没有回应。
  好在当人有了一定年纪后,勉强拥有了一些遇事冷静的能力。喻衡把行李推到一旁,先把这条短信复制粘贴给了廖昭。
  十五秒不到廖昭的第二通电话就接了进来:“他去黄家浦干什么?”
  “我不知道,”喻衡语速也变得很快,尽量言简意赅,“我没听他说过这个地名,他有什么工作吗?”
  “他这周没有行程,”廖昭那边好像匆忙出发,喻衡听见了高跟鞋的声音,“也不可能有活动会在那犄角旮旯里办。”
  “要不要报警?”喻衡问。
  “我在处理,”廖昭答得很快,然后重复强调道,“如果他联系你了一定要第一时间让我知道。”
  电话挂断,喻衡拿着手机站在传送带旁边。往前五十米是登机口,望过去已经能看到要乘坐的飞机连接着廊桥。
  他的大脑似乎宕机了。他从没预想过周维轻会出事的选项。
  冷静。理智分析。喻衡给自己说。
  半年前看过的一篇数据分析报告显示,有绝大部分的紧急联系人报警是误触;
  就刚才搜索的资料来看,黄家浦那片地势平缓,不处在地震带,不存在山体滑坡或者地震之类的天灾现象;
  廖昭已经在处理了,无论是联系当地警方,还是他们自派人手,一定比自己反应迅捷;
  这件事与自己无关,如果周维轻去那里有什么隐秘情况,自己参与其中会更尴尬...
  喻衡脑中的思维脉络在不断延展,很快演算出最优解——他应该按规划进行自己的行程,去了也没用。
  但每次想要往前走的时候,一股不知从何而来惊慌和悲伤就席卷而来。
  没有逻辑也没有凭据的情绪包围着他,用最微弱却直通心底的声音告诉他:你明明知道应该做什么选择。
  喻衡心烦意乱。
  人要怎么用逻辑说服自己的情感?
  半小时后,自暴自弃的喻衡出现在航空公司柜台,临时购买了一张机票。
  离黄家浦最近的机场也有快八十公里,意味着下飞机后赶到具体位置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喻衡觉得自己疯了。
  他强作镇定地搜索着最短乘车路线,但持续加速的心跳久久没有停息。
  “你他妈最好没事。”喻衡自言自语。
  降落的机场是喻衡近十年里见过最破旧的机场,通道狭窄,指示牌混乱,人群混作一团,他花了很长时间才取到行李。
  手机早在之前辗转过程中没电关机了,喻衡转了半天也没看见有充电口,最后绕了一圈找了家拉面馆,才勉强把手机充到开机。
  刚一开机就有起码七八条短信涌出来,夹杂着地方文旅局的问候短信。喻衡还没来得及点开看,廖昭的电话又弹出来。
  “喻衡吗?”一接通她便迅速问道,“怎么手机关机了?”
  “没电了,”喻衡说,“情况怎么样了?”
  “哦哦,就是跟你说一声,没事儿了,刚才联系上周维轻了,”廖昭好像松了口气,然后迟疑着问道,“你...没有飞过去吧?”
  喻衡握着手机,看着拉面馆又脏又残缺的店面广告牌,良久后才回答:“没有,怎么可能。没事儿就好。”
  然后做贼似地匆忙挂了电话。
  桌上的手机还在持续地弹出一些消息,还有一些陌生号码的来电。
  喻衡没有理睬。
  刚才为了充电随便点的一碗素拉面端了上来,他也没有动筷。
  你怎么这么贱啊。他给自己说。
  一场本没有任何影响的乌龙,对所有人都无关紧要的插曲,就自己像个傻/逼似的,坐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连下一步怎么做都没有想好,几千块去美国的航班早已经飞走。
  明明自己才是最不该来的那一个,明明已经理性地分析了答案,为什么就是忍不住呢?
  素拉面放到凉了,喻衡也没吃一口。
  他叹了口气,手机的电量大概充了一半,扫码结了账。他搓了搓自己的脸,认命地叹了口气,起身拉着行李往外走去。
  准备原路返回到机场时,突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喻衡?”
  喻衡回头,周维轻左手揣着兜,右手拿着手机,正站在他背后。
  喻衡觉得自己在这一年实在是变得脆弱了很多。看到周维轻的第一瞬间,眼眶迅速变红,隐约察觉到有湿润的迹象,被自己用力憋了回去。
  他看着周维轻一步一步走过来,心里像被无数种情绪灼烧着,委屈,不甘,愤怒,还有不被他承认的虚惊一场的窃喜。
  “廖昭跟我说你没有过来,”周维轻走到他身前,很小心地开口,“但我想着万一你过来了...”
  “你他妈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喻衡说话有一点咬牙切齿。
  “手机屏幕碎了。”
  周维轻立即从包里掏出另一台手机,是他原本一直使用的手机,屏幕碎裂成很多块,他像做错事的小孩急于自证似的捧到喻衡面前:“路上摔了一下,烂成这样了,能看到来电,但什么都按不动。当时没办法乱点了几下锁屏键,但没想到这手机按五次锁屏键会自动报警给紧急联系人。”
  喻衡深吸了一口气,但那股委屈还没下去,愤懑地骂了一句:“手机都他妈用不明白。”
  “对不起。”周维轻立即道歉。
  “你来这破地方干嘛?”喻衡问。
  周维轻好像有点迟疑,没有立即回答,只伸手去拿喻衡的行李:“说来话长,咱们路上说,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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