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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铭吸了口烟，声音从屏幕那头缓缓传来：
“明天是我生日。”
“哦。”
“你哦什么，好没礼貌，你生日我可是祝你生日快乐了。”
许嘉润拨弄着旁边墙上的梅花，极不情愿地憋出了四个字：
“生日快乐。”
“就这？”
“你烦不烦？我要睡觉了。”
“礼物呢？”
许嘉润觉得他好莫名其妙，无情地说了句没有。
“你在哪？”
“什么在哪，在家啊。”
“我去接你。”
“你疯了？你不看看现在几点？我不做，你找别人去。”
“我说要做了吗？还是你很期待？”
“我要睡觉了，你不许再打来。还有，不要做些莫名其妙的事。”
说罢许嘉润直接按了挂断，等了两分钟何铭都没有再打过来，于是他起身回屋，脱了衣服躺在床上。
紫金公馆是S城为数不多有市政供暖的地方，即使是冬天房间里也很温暖。许嘉润裹着被子闭着眼睛但怎么也睡不着，于是拿出手机刷了刷微博。不刷还好，一刷他觉得自己饿得不行，本来晚上那顿饭就相当于没吃，现在看到乔书那个猪半夜出去和哥哥吃烧烤，什么羊肉串烤茄子把许嘉润看得更饿了。
可惜许家有个不成文的宵禁，许嘉润爸妈在家的时候他11点以后是出不了门的，得安安分分早睡早起。
过了几分钟许嘉润实在饿得受不了了，于是从被窝里钻出来打算去厨房喝杯牛奶，谁知道刚坐起来手机就响了。
许嘉润看到那两个字头就大，接电话的声音都有气无力的：
“你到底要干嘛？”
“出来。”
许嘉润趴到窗户那往外望，凭借着出色的视力瞧见了小区栅栏外停着辆黑色的卡宴，不出意外就是何铭的车。
“你真他妈是个疯子！我要睡了你赶紧走。”
“说了不操你，你怕什么？”
许嘉润怎么都说不出口，他妈不允许他十一点之后出门。
“你快走吧，求你了。”
“请你吃夜宵，这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羊肉馆。”
许嘉润握着手机咽了咽口水，脑内进行着天人交战，过了一会说：
“吃完你得立刻把我送回来。”
“出来吧，我今天很累，你要想做只能给我下药了。”
许嘉润骂了他一句不要脸，然后换了身衣服翻窗户从花园出去了，为了吃个夜宵他简直像个贼。
出了小区他走到何铭的车前，十分不耐烦地敲了敲窗户，听见一声响后打开车门，坐进了后排。
何铭转过身，他的面色的确有些疲惫，但依然帅得不讲理。他看着许嘉润，嘴角扯出一抹揶揄的笑容：
“你钻狗洞出来的？”
许嘉润顺着他的目光，看见自己的白色羽绒服上沾了块泥，别过脸去，语气暴躁：
“你开不开车，不开我走了。”
何铭坐正发动了车子，就开了十分钟，然后停在了一所高中附近的商业街旁。
“下车吧。”
许嘉润跟在他身后，不一会儿何铭带着他进了个连门牌都没有的店面。
店里倒是十分整洁干净，在外头坐着的是老板娘，她瞧见何铭后笑了起来，语气很亲切：
“小何啊，好久不来了，吃些什么？”
何铭随意报了几个菜名，许嘉润找了个凳子坐下，边听感叹这人怎么这么会点菜，点的都是他爱吃的。
何铭和老板娘叙完旧后坐在许嘉润对面，看着他拿湿纸巾擦羽绒服上的泥。
“琪姿在旁边上的高中，原来她下晚自习我经常带她来这。”
“你妹妹人比你好多了。”
许嘉润看了他一眼，把湿纸巾扔进了地上的垃圾桶里。
何铭倒了杯热茶喝了一口，又给许嘉润递了一杯，“可惜你转头被她哥给操了。”
果然狗嘴吐不出象牙，许嘉润斜着眼瞪了何铭一眼。
“不过琪姿前段时间经常和我说你，说你长得好看人还温柔随和。”
何铭笑了，他笑起来带有一种成熟男人的魅力：
“许嘉润，我怎么看都看不出来你和温柔随和有什么关系。”
许嘉润一口热茶没把自己呛死，正好这时老板娘来上菜了，先上的是盆羊肉汤，看上去就非常好喝。老板娘端着汤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许嘉润，开口道：
“小何啊，这是你朋友吗？长得真好看，和明星似的。”
何铭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许嘉润就非常有礼貌地接下了妇人手里的东西，语气十分温和：
“阿姨，我是小何的领导，我们刚下班。”
何铭端着碗没忍住笑出了声，他也不拆许嘉润的台，只是点点头：
“对，他是我领导。”
老板娘看了看两人，有些惊讶：
“小何，这领导看着比你还年轻，现在年轻人真是不得了。”
说罢，她转身去招待新进来的客人了。
何铭先给许嘉润舀了碗汤，许嘉润接下后说谢谢小何。
“差不多得了，小。。。。”
何铭有意逗他，话也不说完，许嘉润白了他一眼美滋滋地开始喝汤。
许嘉润看来是真饿了，话也不说只管干饭。何铭就喝了两碗汤，其他菜大部分都是许嘉润干完的，等许嘉润终于放下筷子擦嘴的时候，何铭双眼含笑看着他：
“许嘉润，你家这么有钱，饭都吃不饱吗？”
许嘉润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应该像个饿死鬼，难得面色一红不出声。
“你是不是忘了和我说什么？”
何铭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点了几下，明明是很平淡的时刻，他的目光却极富侵略性。
“生，生日快乐？”
许嘉润以为这就完事了，正准备起身喊何铭送自己回家，就听见对方又开口，语气竟有些委屈：
“许嘉润你好抠啊，请你吃饭连个礼物都不送给我。”
不算大的店面里凌晨时分也挤满了人，他们四周人声鼎沸，到处都是人间烟火气。许嘉润面前摆着几个空的盘子和碗，对面的何铭穿着大衣，一张总能骗到别人的脸难得露出疲惫，身子倾斜快要靠到墙上。
许嘉润想要像往常一样说些刻薄的话，此刻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因为如此动人有生气的场景，何铭并没有融入进去，他看向许嘉润的目光就好像一个向父母索要糖果的天真孩童，既贪婪又脆弱。
许嘉润顿了半晌，嘴张了张，还算耐心地问他：
“你想要什么呢？”
第19章
何铭与许嘉润四目相对了几分钟，最终站了起来，并没有回答许嘉润的问题，只是路过他身边时说很晚了送他回家。
二人上了车，等开出去一段何铭才接着刚才的话题：
“你一般都送别人什么生日礼物？”
许嘉润这才意识到自己习惯性坐在了副驾驶上，前面摆的香薰味道很浓，冲淡了身上粘着的食物的气味。
“随便，看对方喜欢什么。”
“哦。”
“你能不能不要老哦，”许嘉润眉头一皱，“喜欢什么就直接说。”
“不知道，我没收过什么生日礼物。”
“啊？你妹妹你爸妈总会给你吧，还有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的那群人，别装可怜。”
何铭嘴角扬了扬，“你没被我迷得神魂颠倒吗？”
“可能吗？”
这是一个很平常的深夜，凌晨时分大部分人都进入了梦乡，连路边的野猫都知道找块舒服的地方盘着身子睡觉。
“我爸妈在我16岁就去世了。”
何铭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平淡，面色也如常，并不如影视剧对这样的遭遇刻画得悲伤。
“啊。。。。。。”
饶是许嘉润听到这样的话也是一时语塞，车内的气氛一下变得很尴尬。许嘉润靠坐在副驾驶上，沉默的一分钟里脑海中想起很多东西。
仔细想想，有些东西其实已经露出端倪。比方说华荣里所有的大型活动，何琪姿都是带着何铭这个哥哥参加的。明明她也是本地人，却从来没有见过或者听她提起过她的父母。
何铭从前面的镜子里看见了许嘉润的面色，为了缓和气氛又说：
“怎么不说话，现在知道讲礼貌了？”
许嘉润张了张嘴但说不出一句话，某种程度上他还是很有素质的。
“我也脑子有病，请你吃什么饭。我的确该请那些神魂颠倒的吃饭。谁知道许嘉润又扣又能吃？赔死我了。”
许嘉润被他刚才那句话说的心乱，听到这句话又难免生气，面色因为喝了热汤还红扑扑的：
“谁说我不送了，你等下停在外面等我一下。”
何铭用余光看了他一眼，瞧见许嘉润眼睛里亮晶晶的，心情莫名很好：
“好啊，我倒是很期待你能送我什么。”
车停下后，许嘉润说了句等着，然后拿着手机进了小区正门，再次翻墙回了家。
他把房间灯打开，仔仔细细看了看周围的东西，地上堆着挺多别人送他的礼物，什么鞋啊衣服啊，还有乔书送的游戏机，都还没被拆开。
许嘉润想了又想，转送礼物实在是不太好。可话已经放出去了，何铭偏偏还说了他的悲惨身世，弄得许嘉润十分胃疼，想着要是不去吃这顿饭就好了。
终于，许嘉润的目光停在了窗台前的一盆淡粉色的天竺葵身上，总之什么日子都可以送花不是吗。
这盆天竺葵是许母吩咐保姆养在许嘉润房间里的，因为早些时候他们给许嘉润找了个算命师傅，师傅说许嘉润命里缺木，平常房间里一定要养些花花草草之类的。
许嘉润从地上扯了个新的包装纸，拿剪刀几乎把一盆花都要剪完了，然后一把将花包了起来，又打开窗户翻了出去。
路过院子时许嘉润眼睛一撇又看见了趴在墙上的梅花，于是顺手扯了两根放进怀里的花簇中，梅花通红，艳得要把天竺葵全部压下去了。
何铭车停到对面去了，兴许是方便待会直接开走。许嘉润过了马路看见何铭正背靠着车站在路灯旁边，身高腿长，形单影只。
许嘉润小跑着到他跟前，这来回不小的体力运动弄得他气喘吁吁的，大冬天额头上都出了些汗，羽绒服这回沾上的泥更多了。
“诶，生日快乐。”
何铭转过身，疲惫的双眼睁大，看着许嘉润走向自己，把一捧插得乱七八糟的花双手举到他面前。
今晚月亮是个缺的，难看得很，月光也比平时要黯淡。许嘉润见对方迟迟不接自己的礼物表情逐渐变得难堪，刚想发脾气何铭的大手就覆盖住他的手背，顺势接过了花束。
男人穿着黑色大衣，身材优越，手里抱着这么一捧粉红粉红的花时显得很违和。何铭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的东西，又看着对面满脸涨红的少年笑：
“许嘉润，你把我当小姑娘呢？”
许嘉润有些羞愤，因为是半夜，只能压着嗓子嚷嚷：
“这可是我亲自剪的，你不要还回来。”
语气相当骄傲，仿佛是他种出来的一样。
许嘉润就要伸手去抢，何铭却退后一步站在路灯下，好看得和拍电影似的，继而挑了挑眉：
“谁说不要了？送出去的还能要回来？你果然抠。”
许嘉润气了个半死，好心当成驴肝肺。他都不想理何铭了，直起身子说了句拜拜就准备过马路，手腕刚摆到身后就被一股力扯过去，然后整个人被何铭圈在怀里。
男人将花束拿在一旁，还没等许嘉润反应过来就低头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这一亲显然不带任何情欲，因为不怀好意的吻都落在嘴上。
许嘉润还没来得及炸毛，男人就松开了他然后绕过去上了驾驶座。
何铭摇下副驾驶的车窗，看见许嘉润正站在外头瞪他，非常坦然地笑了笑，然后听见许嘉润说：
“天竺葵不能冻着。”
少年表情放松下来，显然是懒得和他计较了。
“知道了。”
到家后何铭在地下停车场看着副驾驶上的花束发了会呆，然后掏出手机对着花拍了几张。
许嘉润并不知道，这束花让何铭想起了他的母亲。
何铭的母亲是一个温柔强大的女人，名字里也有个梅字，叫齐晚梅。
此刻何铭坐在驾驶座上，停车场空无一人。他想起妹妹还没出生的时候，冬日里父母带他去植物园，母亲指着冷风中开得艳丽的梅花告诉何铭：
“妈妈名字里的梅就是这种花，好看吗？”
何铭下了车，把花抱在怀里进了电梯。他一个人的时候表情总是很冷，电梯上行的时间他掏出手机打开微信，拍了拍许嘉润又和他说晚安。
那头的许嘉润没回，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点开何铭的微信，看见对方的朋友圈里竟然有一条动态。
何铭只发了一张照片，没有任何配文。一束乱七八糟歪歪扭扭的花躺在副驾驶上，实在不知道是何用意。
许嘉润看见何琪姿点赞评论了，评论的话让许嘉润不忍再看：
“生日快乐！！哥你从哪捡的别人不要的花哈哈哈哈哈哈哈。”
下头何铭也回复了：
“小狗从狗洞叼给我的。”
第20章
许嘉润实习的公司在情人港，一家鼎鼎有名的咨询公司，70层高的大楼就靠在海边上。他每天早上都坐司机的车八点半准时来报道，晚上通常要弄到十点以后才能回家。
乔书才回S城没几天就又跟他两个哥哥跑去国外滑雪了，许嘉润几乎天天都能收到他给自己发的图，一张傻脸冻得通红，许嘉润每晚睡觉前都骂他一句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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