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的“尤雪竹”侧过脸,迷离的眼神带着疑惑。
“不对,你不是他!你不是尤雪竹。”
盛栾川慌乱的退出,身下人却主动迎了上去。
“对,微臣不是他,但陛下可以把微臣当作他,毕竟微臣永远属于您,永远不会背叛您。”
随着身下人的承认,尤雪竹的脸又变成了安轻言的脸,而盛栾川在也安轻言的主动中释放了。
刹那间,盛栾川再度睁开了眼。
明黄的帐内,盛栾川一个人躺在龙床上,一旁伺候的刘有财赶紧扶着盛栾川坐了起来。
“陛下,您又做恶梦了?”
盛栾川揉了揉眉心,他已经连续半月做这样的梦了,先是梦到年少时窥探到画面,然后再是他跟安轻言的一场旎旖。
梦中的盛栾川总是把安轻言当作尤雪竹,但每次都是在扒了梦中人衣服后,发现背部没有鞭痕而惊醒。
尤雪竹背上那两条淡淡的鞭痕犹如两条毒蛇,紧紧的勒着盛栾川。
盛栾川也知道自身为何对这鞭痕耿耿于怀,是因为他在他母亲的身上发现过类似的痕迹。
盛栾川母妃还在世的时候,他与母妃亲近,总会发现母妃身上藏有淤青,那时的母妃骗他,是自己不小心磕的。
后来才从宫女太监口中得知,他的父皇有着异于常人的喜好,没生过孩子的嫔妃会得到父皇的垂怜,而生过孩子的嫔妃则会在床上遭到非人的虐待。
往往生过孩子的嫔妃被翻牌,总是带着一身伤痕从明献帝的寝宫中出来。
而尤雪竹背上的鞭痕,正是那日从东宫出来之后才有的。
盛栾川认定盛栾安跟他们的父皇一样,在床上有着恶劣的趣味。
自那日起,盛栾川对尤雪竹的感情变得扭曲,他既想得到尤雪竹,又想将高高在上的尤雪竹拉入地狱。
第十四章 渗透
梦中惊醒的盛栾川没了睡意。
“刘有财,掌灯,去瑶华宫。”
瑶华宫是盛栾川母妃生前所住的宫殿,每当盛栾川心头难安的时候总会去瑶华宫走上一遭。
瑶华宫的位置离梧桐宫不远,梧桐宫的后花园与瑶华宫之间隔着一堵墙。
梧桐宫是离皇帝寝殿最近的宫殿,瑶华宫次之,当年盛栾川的母妃可谓是艳绝六宫。
可惜,这样的美人儿,还是在盛栾川四岁那年离奇死亡。
如今的盛栾川对于母妃的样子已经模糊,但一直记着母妃满园花卉中那不寻常的一抹色彩。
盛栾川的母妃喜好养黑百合,黑百合的花骨朵通体幽黑,但在阳光下,却透着紫光,母妃曾告诉他,如若在室内摆上几株黑百合,心仪的男子便会向主动靠近。
儿时的盛栾川似懂非懂,后来才从典籍中发现黑百合还有另一种寓意,那便是诅咒。
盛栾川踱步来到瑶华宫荒废已久的花园,满园萧瑟,唯有零零星星的黑百合摇曳在夜风中。
盛栾川讶异,这黑百合早在母妃去世那年,就被他父皇悉数拔起,往日他也偶有来之,不曾发现有新长出的黑百合。
盛栾川忽然想起在梧桐宫花园内也见到了黑百合,难道安轻言就是从这儿移栽过去的?
又是安轻言!盛栾川有些恼怒。
“刘有财,你先回去,朕想一个人在这儿待会。”
挥退了刘有财,盛栾川一人躺在瑶华宫寝殿内的床上。
瑶华宫是盛栾川登基后重新翻修的,平日虽有下人打理,但到底是不住人的,并没有准备被褥寝具。
久违的安心感让盛栾川疲惫的闭上了眼。
此时,侯在瑶华宫宫门外的刘有财正跪着给尤雪竹行礼。
“嘘,刘公公,动静小些,别吵着阿川了……”
尤雪竹手捧一床金丝绒被走进了瑶华宫,动作轻柔的盖在盛栾川的身上。
许是尤雪竹身上的冷松香让睡梦中的盛栾川感到熟悉,盛栾川伸手一把搂住了坐在床边的尤雪竹的腰。
尤雪竹不忍吵醒盛栾川,任由盛栾川抱着。
尤雪竹宠溺的看着眼前人,在尤雪竹决定帮盛栾川夺帝位那一刻,他们俩这样和衣而卧,相拥而眠度过了多少艰难的日夜。
窗外天光微亮,盛栾川抱住尤雪竹的手才松开,半坐一宿的尤雪竹,轻轻抖擞着僵了的身子,趁盛栾川没醒之际,离开了寝殿。
在宫门外打盹的刘有财见尤雪竹出来,不解:“您为何不等陛下醒来,陛下醒来见到您,之前的误会就会烟消云散了。”
尤雪竹笑了笑:“阿川他好面子,而本宫……算了,若阿川有心,不需见到本宫,他也知道本宫来过,所以刘公公,就不要对陛下提起此事了。”
尤雪竹的话交代得很明白,刘有财不敢妄言了。
尤雪竹离开后,一段悠然的琴声响起,调子如同母亲的絮语,轻和而温柔,琴声持续着,直到盛栾川醒来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醒来后的盛栾川瞧见身上盖的金丝绒被,以及屋内残余的冷松香,心底一软,刚才那不真切的琴音也是他的皇后为他奏起的么?
“刘有财,皇后是不是来过?”
刘有财谨记皇后的嘱咐,只好回答:“不曾。”
盛栾川也没深究,心情却肉眼可见的变好了。
连续两日,盛栾川半夜都偷偷宿在瑶华宫,他一直装睡,想引尤雪竹主动出现在他面前,但等到的却是抱着绒被的刘有财。
最后,瑶华宫的寝殿内,卧具齐全了,盛栾川却不高兴了。
前些时日的争吵,盛栾川已有悔意,他所求不多,只要尤雪竹放下身段来找他,他可以既往不咎。
识破盛栾川小把戏的尤雪竹,也准备今夜去找盛栾川,因为今日是十五,帝后的合寝之日。
然而就在傍晚,尤雪竹准备沐浴之际,尤裕拿着一物闯了进来。
“公子,您看这个……”
尤裕手中是一个染血的玉冠和一封信,玉冠上的血迹已然发黑。
尤雪竹一把抢过玉冠辨别,他认得出来,这个玉冠是他作为生辰礼送兄长尤雪松的。
尤雪竹的兄长尤雪松是边境的将军,在边境发生战乱后失踪,朝廷都说他兄长叛国了。
但尤雪竹不相信,他一直等着盛栾川稳固地位之后为他尤家平反,他也一直坚信他兄长还活着。
尤雪竹颤抖的展开信纸,只见上面写着:
[欲知尤雪松下落,戌时三刻宫外清平楼一叙,过时不候。]
“裕儿,出宫。”
“可是…公子,今夜是十五……”
尤雪竹没有片刻犹豫:“吩咐下面的人,若阿川来了就说本宫睡了。”
“要是拦不住皇上怎么办,被皇上知道私自出宫可是大罪……”
尤雪竹咬牙,神色痛苦道:“若是阿川硬闯,就说…说上月十五陛下失约,如今本宫也要闭门歇息一日……”
尤雪竹要做的事,尤裕拦不住,他只好将太监的服饰替尤雪竹穿上。
尤裕作为梧桐宫的总管,是有出宫采买的令牌的,趁着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尤裕驾着马车,带着乔装好的尤雪竹出宫了。
好在守卫只是简单的询问了几句,尤雪竹得以顺利的来到清平楼。
清平楼在城郊,是城中文人最爱去的酒楼之一,而尤雪竹一进清平楼被一小厮引进了包间。
包间内并无旁人,桌上放着一个木匣子,尤雪竹打开木匣子,里面是一叠信件,信件内容只言片语透露着通敌叛国之意。
信件上的字迹仿佛出自尤雪松之手,尤雪竹不敢相信,一遍又一遍的确认,直到发现信件背面还有一行字。
[欲知真相,需静待半个时辰]
尤雪竹等待之际,小厮进来换茶了。
尤雪竹抓住小厮的胳膊:“这盒子是谁给你的?”
小厮喊痛:“哎哟,这位公子,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那怎么我一进门,你就知道来人是我?”
“啊,上午时分,有位客人交代,戌时三刻会有一位貌美的公子到来,届时将他领入包间即可,戌时三刻来的客人,都没您好看,所以……”小厮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那位客人长什么样?”
“嗯……那位客人穿着黑衣,戴着黑色的斗笠,看不清脸,但身形与公子有些相似……”
“噢,这是那位客人让小人半个时辰后交个您的另一个盒子。”小厮说着递过了另一个木匣。
第十五章 兄长失踪与阿川有关?
尤雪竹打开另一个木匣,里面装着的也是一摞信件。
这摞信件中的内容跟之前信件的内容有相似之处,但其中的个别词句有所不同,正是这不同的词句造就了两封意思完全相反的信件。
如果说第一个木匣子里的信件是在向敌方出卖情报,那么第二个木匣子中的信件则更像是对战事的汇报。
尤雪竹认真比对了两个匣子中的信件字迹,虽真假难辨,但尤雪竹还是从中发现了端倪。
兄长的字迹刚正笔直,而第一个木匣中信件字上的最后一笔,隐隐有着向外勾连的弧度,第二个木匣里的信件则没有这种情况。
相较起来,第一个木匣的字迹更像是尤雪竹的书写习惯,第二个木匣装着的信才是他兄长亲笔书写的。
尤雪竹有些高兴:“裕儿,这下兄长的冤屈可以洗清了。”
尤裕激动的点头:“是的,公子,我们将这个事告诉陛下……公子?公子?您怎么了?”
尤雪竹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若第一个匣子中的字迹类似他书写的习惯,那么能伪造这些信件的能有谁?
年少时,在太学,自尤雪竹夸赞过盛栾川字迹,盛栾川就执拗的要了尤雪竹不同时期的书法作品,美其名曰向名师学习。
盛栾川大量的临摹,也养成了他与尤雪竹相似的书写习惯,那就是字的最后一笔向外勾连。
难道兄长的失踪与阿川有关?尤雪竹心中有了怀疑。
尤雪竹急欲回宫问个清楚,却被小厮拦住:“公子,那位客人让小人在公子走时,再转告公子一句话[小心枕边人]”
尤雪竹一怔,心中愈发的不安。
尤雪竹私自离宫已有一个半时辰,尤裕正驾着马车往回赶,结果随着马车一颠,马车在半道上停了下来。
“裕儿,怎么了?”
“公子…马车车轮裂开了…走不了了……”
尤雪竹检查了一番,发现马车车轮遭到了人为的破坏,心中升起一股不祥之感。
“裕儿,我们得赶快回去!”
尤雪竹解开套着马车的缰绳,不由分说将尤裕拽上马,挥起长鞭,驱使马儿向皇宫的方向奔去。
在隐约见到宫门之际,一声哨响刺激着尤雪竹胯下的马匹,就连缰绳也牵制不住。
马匹带着尤雪竹往宫门的反方向狂奔,终在一条暗巷中停了下来,四个黑衣人拿着刀等候多时。
“公子,您先跑,小人来拖住这些人。”
尤裕拽紧缰绳,寻着身上的锐物,一下扎进马屁股中,马儿吃痛扬起了前蹄,暂时吓退了黑衣人。
尤雪竹也趁乱跑到了另一个巷子。
黑衣人的目标明确,并不跟尤裕纠缠,而是朝着尤雪竹逃跑的方向追去。
眼看越来越近,尤雪竹却察觉出不对劲,这些黑衣人似乎并不想要他的性命,只是追逐着他。
尤雪竹停了下来:“你们是谁?究竟欲意何为?”
“公子,得罪了,我们也是受人之托,请公子去一个地方,待天亮之时公子可自行离开。”
“如果我拒绝呢?”
“那就别怪我们弄伤公子了,动手!”
领头的黑衣人也不废话,直接上手去擒尤雪竹。
尤雪竹虽武力不行,但好歹跟兄长学过几招防身脱身之术,黑衣人抓他也不太好抓。
在缠斗中,尤雪书体力不支,还是被擒获了。
“小公子,还挺滑溜。”
领头黑衣人捏着尤雪竹下巴,本是调侃尤雪竹会躲,结果在手指接触到尤雪竹下巴的那刻,是真觉得这小子的皮肤可真滑溜。
仔细一看,这出尘的仙颜,更是让黑衣人的呼吸变得急促。
“这男人…怎么比娘们儿还好看……”黑衣人咽了咽口水。
黑衣人想起雇主的吩咐,不由邪恶一笑:“兄弟们,雇主只说让我们留他一晚,没说怎么留对不对……”
“嘿嘿,对……”
尤雪竹充耳不闻这些下流的话语,反问到:“你们的雇主是谁?”
“想知道?说不定小公子伺候好了,我们会告诉你。”
黑衣人还没来得及进行下一步动作,脖子就被冰冷的寒芒划开了一道口子,喷涌而出的鲜血溅了尤雪竹一身。
“碍事的人没了,公子请便吧。”
搭救之人将擦拭干净的软剑收回剑鞘之中,转身将要离开。
尤雪竹见那人眉间有道伤疤:“等等,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那人没有回头,留下一句:“公子身份尊贵,无须记得我等隐于黑暗之人。”便离开了。
这人说话的语调,尤雪竹愈发感到熟悉,尤雪竹努力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公子…公子?!你受伤了?!”
先前被打晕的尤裕,找到了自家公子,见到尤雪竹浑身是血,紧张得声音都变了。
尤雪竹蹙眉,试图擦拭身上的血迹:“这不是我的血。”
尤裕这才注意到,公子的边上躺着的四个黑衣人。
今夜之事让尤雪竹倍感疑惑,他望着天边的圆月颜色一点一点的淡了下去,疲惫的说道:“裕儿,回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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