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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衍其实早想到了，一个跟随了苏青山多年的老人突然倒戈，只能说明一点，这人本就不是雍凉的人，只是没想到多年前嘉良帝就不信任苏家了，“你这颗藏了十几年的暗棋突然被唤醒，可见陛下对苏家早已不信任，甚至欲除之而后快。”
柯敬忠，“陛下对我有恩，王爷和雍凉对我也有恩，夹在中间十几年心惊胆战，可是世子你怎么……”
苏衍冷哼，拳头攥出了血，兰雪靖若是我苏衍出去定饶不了你。苏衍冷静下来，他下狱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嘉良帝那里去，如果他想借机杀了苏衍，现在就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苏衍手上没有可以斡旋的筹码，不管柯敬忠作何供词，最后都会变成刺向苏衍的刀子，兰雪靖啊你的心果然够狠。
隔壁牢房男人的呻/吟声打断了苏衍的沉思，“他是谁？”
柯敬忠，“他就是汤石河总督许游，是条汉子，挨了几轮酷刑还留着一口气。”
苏衍，“东宫那边要彻查，耀州收复之前许游不会死，但是我就保不准了……”
苏衍走到牢房旁边，“许游，许游，你听得见我说话吗？我是安西王世子苏衍！”
许游动了一下手指，费劲地抬起头，他被折磨的看不出人样了，“世子……”
苏衍，“如今我也是阶下囚，留在这里唯有一死，不如我们联手想法子洗脱罪名逃出去。”
许游绝望地呜咽一声，“耀州…失守……数万百姓葬身于沙漠骑兵的屠刀之下……”
苏衍，“所以你有没有私通沙匪？”
许游血泪纵横，“我冤枉……我冤枉……”
苏衍，“所以汤石河防线是怎么崩溃的？”
许游支起身子，“我们中间有……有叛徒……”
汤石河防线果然是从内部瓦解的，这一点儿兰雪靖还真猜对了，“谁是叛徒？”
许游沙哑着嗓子，“我……我不知道，那日飞鹰部落来袭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即便飞鹰骑兵行动迅猛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地就接近汤石河，等我们发现的时候他们已经兵临城下。偏偏那几日军中多人得了痢疾，战力根本不能同他们抗衡，汤石河一夜崩溃，我派了人去白石城报信，可直到天亮都不见援军到来，汤石河三万精锐全死于沙漠悍匪的弯刀下………”
血染黄沙，尸堆如山，三万汤石河精锐全部折损，白石城被屠，此等滔天罪业不管是谁都要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许游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许游，“我……我当时中了一箭，随后就昏过去了，我这些日子反复琢磨，飞鹰悍匪无人用弓弩，射伤我的箭不是来自他们，只能是自己人，那箭上必然是涂抹了麻药我才昏死过去了。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就已在回盛安城的囚车上了……”
苏衍，“汤石河防线崩溃，白石城被屠，耀州失守，这等天大的罪名总要有人来背，你许游就是背罪之人。”
许游大笑，“我许游一人之命是小，死就死了，可怜我母亲年迈，妹子尚小，汤石河的弟兄们和白石城的百姓，他们死的冤啊！！”
愤怒支配着苏衍，他必须冷静，“耀州收复之前你不会死，但是之后就不好说了，东宫那边要彻查，可是耀州收复之后若还查不出什么，你许游就必须担这个罪名，连带着东宫一起脱一层皮。”
许游，“跟太子殿下没关系，太子仁厚给我机会为国尽忠，陛下不能……”
苏衍捏着眉心，牢房的门被打开，“柯敬忠出来！”
苏衍心道不好，柯敬忠此次出去必然是要敲定证词，最坏就是指认苏衍教唆他诱使苏兮荷进入沙漠骑兵的陷阱，再给苏衍扣个通敌叛国的罪名他真必死无疑。
柯敬忠望了苏衍一眼，无奈痛苦，更像一位长者再看后辈一眼，柯敬忠的笑容一下变得慈祥起来，苏衍恍惚间好像看到了死去的苏青山，血溢出嘴角，柯敬忠倒地，狱卒吓了一跳，苏衍也愣住了，柯敬忠眼睛睁着，一直在盯着苏衍，好像在说他能做的只有这个了。
苏衍的心被刀刮着，“柯叔……”眼睛干涩得疼，却流不出眼泪，三年前苏青山病危他都不能去见最后一面，那个时候他的眼泪就流干了。
柯敬忠的尸体被拖走，苏衍一直望着，直到再也看不见，手扒着牢门抓出血印，记忆变得清晰起来，他记得小时候放风筝，风筝挂在了树上，是柯敬忠爬到树上给他取下来的，笑容憨憨的，对谁都笑。他是嘉良帝的暗桩不假，可他也对雍凉生出了情，情与义，柯敬忠选择了前者。
这是个死局，前提是柯敬忠还活着，如今他死了就不再是死局，嘉良帝必然震怒，埋了这么久的一棵暗棋竟然折了，他能埋柯敬忠一颗暗棋，说不定还有更多的暗棋。苏衍不能坐以待毙，“我要见大理寺卿邵震！！”
半个时辰后，苏衍被带出大牢，邵震脸上难掩幸灾乐祸之意，喜形于色这一点他和邵天涯倒是如出一辙，“世子您要见我作甚？”
苏衍，“邵大人不是在找福禄巷的杀人凶犯吗？我这儿有线索啊。”
邵震，“世子都下辅国司大狱了还惦记福禄巷的案子，实在让我这个大理寺卿惭愧啊。”
苏衍，“我就是死也不能把秘密带进棺材里是不是？”
邵震，“世子说说看到底是什么线索。”
苏衍，“那日有人称见到两位遇害者曾和一白衣男子进了福禄巷，可有说那人头发的颜色？”
邵震一惊，“头发？”
苏衍故作神秘地笑着，“大人不妨再派人打听打听，偌大的盛安城总有人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邵震沉着脸色，“世子不会想说宁王吧？他可是跟世子一起吃过酒，世子就暗指他是凶手未免……”
苏衍，“酒桌上的朋友能是朋友吗？邵大人，遇害者中有您的表弟，头都被砍了去了，您不为他沉冤得雪过得去吗？”
邵震，“可是宁王就一个药罐子他能杀人……，世子你不是在戏弄我吧？”
苏衍，“宁王拿不动刀可不见得他身边的人拿不动刀，万一奴才护主心切……”
邵震马上明白什么一样大步离开，苏衍拍落手上的灰尘，“兰雪靖啊兰雪靖，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律王府，燕熙宸把侍女抽得血淋淋的还不肯罢手，兰雪靖捏着白子的手没落下，他只要再下一棋，黑子就尽数被吞掉了，他将白子落在了旁边的一处，白子被黑子吞掉了大半。
燕熙宸终于打累了，擦擦手上的血，此人一身戾气，暴怒残忍，一个彻头彻尾的人渣，他凑近深深吸一口兰雪靖身上的香气，色眯眯的笑容令人作呕，“真香！”
第13章 大漠奇遇，今日盟友
兰雪靖侧眸对上燕熙宸色眯眯的贼眼，燕熙宸畏畏缩缩地站远了些。兰雪靖生了双凉薄的桃花眼，多情留情唯独不会动情，燕熙宸自讨没趣地坐下，“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怪吓人的，我好色，好美色，又香又美的美人多看两眼不为过吧，就是有几分龌龊的心思也在情理之中，我肉体凡胎，满身欲念。不过你放心，我好色不假，但是不好男色，绝对不会对你下手的。”
兰雪靖的手搭在棋盘上，面上没有起伏，“王爷，如今许游死不认账，东宫那边要彻查，万一查出点什么东西，让东宫掉层皮的计划可要落空了。”
燕熙宸，“我不信他们能查出什么来，白石城总兵朱琛死了，耀州太守张乾玉也死了，死无对证啊，他们能查出什么来。就是查出些什么跟我也没关系，耀州失守可不是我安排的。倒是苏衍被你送进了辅国司，就算不死，苏家和父皇怕也是要永成陌路了，父皇这个人呐谁也不相信，就算当年苏青山几次三番的救过他，父皇还是忌惮苏家，燕家祖祖代代都逃不过多疑的毛病。斗吧，斗吧，我就看他们如何打得头破血流。”
兰雪靖咳嗽起来，“但愿如此吧，不过王爷，如果苏衍出来了，肯定第一个找我算账，可离间苏家和陛下是您的主意，这祸不会让我来替你担吧？”
燕熙宸轻佻地笑着，他看兰雪靖的眼神从不单纯，“你还担心他杀了你不成？”
兰雪靖拢着披风，“杀了我不至于，但是免不了皮肉之苦。”
燕熙宸大笑，“皮肉之苦，兰雪靖你副模样可挨不了那老虎一拳，不过暖床他应该很乐意，温香软玉在怀，他苏衍就是块铁也该融化了。”
若不是燕熙宸还有用，兰雪靖早让他血溅当场了，“我没在开玩笑。”
兰雪靖阴沉不定，心思更不是深不可测，燕熙宸早早领教过了，“我喜欢开玩笑你是知道的，就随口一说，随口一说，千万别往心里去。”
燕熙宸的眼睛移到兰雪靖搭在棋盘的手上，这双玉手修长漂亮，真想握在手里好生把玩一番。想着想着就跟着了魔一样伸出了脏手，兰雪靖唇角勾起，燕熙宸心虚地摸着脸。
兰雪靖，“既然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见兰雪靖走了，燕熙宸松了口气，和兰雪靖共处一室他总呼吸不畅。美人虽好，可带毒还带刀，燕熙宸摸着断了一节的小指打起了寒颤。
一年前，燕熙宸和太子斗得厉害触怒了嘉良帝，为了避风头他跑去了大漠游玩散心，不成想被几个西域商人诓骗去了钱财，还在大漠里迷了路。风沙漫天，遮天蔽日，燕熙宸漫无目的地在大漠里走着，他不想死，为了活下去他连尿都喝过。可就是走不出大漠，他几次出现幻觉，又几次破灭。
就在燕熙宸绝望的时候隐约听到了驼铃声，一队人骑着骆驼由远及近，人人都带着面纱，看打扮应该是北漠人，燕熙宸爬过去，“救救……救我…”
领头人生了双凉薄的桃花眼，他只是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燕熙宸仿佛刀子过背，皮开血溅，“救你有什么好处？”软绵绵的声音，大漠白天热得如火烤，他的声音冷得不似活人。
燕熙宸嗓子干得快发不出声音了，“我是…我是……大盛皇子…律……律王，燕…燕熙宸……”
高坐在骆驼上的人微微颔首，“皇子啊，流落大漠的皇子不如蝼蚁，救你，我有什么好处……”
燕熙宸，“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南……南国富足……金山银山我都给的起……”
“金山银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要那玩意作甚，走吧。”他赶着骆驼往前。
燕熙宸手陷在黄沙里，眼睛充血，“我…我可以给你权利……”
骆驼停了下来，“眼神不错，我喜欢。”他把水袋子丢给燕熙宸，燕熙宸抓到了救命稻草，水流过干涩的喉咙火辣辣的疼，他终于活了过来。
骆驼队把他带进了砂城，傍晚大漠的夕阳如血染，那人取下头巾，宛若白瓷一样的美少年，他站在断墙上，风吹落头上罩着的纱巾，一头雪发散在风中，好似大漠雪中仙，燕熙宸惊得不知作何言语，一来是因为少年的美貌，二是因为他有着一张和莫白桑一样的脸。翰林院的惊世才子，一袭白衣胜雪惊艳了多少人的心。
燕熙宸大着胆子爬上端墙，“你跟我们大盛的惊世才子莫白桑长得真像，年岁也差不了多少，看着还比他还小一些，怎就白了头？”
兰雪靖偏过头，如一只盘旋的猎鹰，燕熙宸心里发毛，“不想说就不说了，我先下去了。”
“等下！你方才说我像谁？”
燕熙宸已跳下了断墙，“我们大盛的翰林院有位惊世才子名为莫白桑，镇国将军莫良齐之子，你和他简直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兰雪靖没有回话，望着夕阳的眼中多了些温情，燕熙宸自觉没趣找人喝酒去了。
兰雪靖在冷宫里的时候一直照顾他的老太监高准曾说过，明德太子妃分娩那日诞下的是双生子，双生子在皇家是禁忌，意味着要抹杀一个，明德太子妃不忍心，让他送出皇宫一个，后来明德太子被诬告谋反，东宫全部被诛杀，兰雪靖因年幼躲过一劫，自幼在冷宫里受尽屈辱。
高准死了，视为父亲的陆启章也死了，是师傅又是姐姐的阿诗雅葬身火海，他再无亲人，没想到失散多年的弟弟尚在人间，还是大盛朝翰林院的才子。兰雪靖小时候总是做梦，梦见世上有另一个自己存在，想必那就是莫白桑吧，他还有血亲在世，上天待他还不算太过凉薄。
那晚燕熙宸在砂城客栈喝得烂醉，回屋的时候望见兰雪靖上楼，那副苍白无力的样子激起了他的恶念，燕熙宸不好男色，可是他爱美人。酒劲儿上头他摸进兰雪靖的屋子，从鬼门关走了一趟他一下没什么可畏惧的了，客栈里的女人粗俗丑陋，哪里比得上兰雪靖这等苍白如雪的美人。
“美人儿，给我抱抱！”燕熙宸扑过去，兰雪靖抬腿挑过身旁的凳子丢过去，燕熙宸摔了个脸着地，鼻子都磕破了。不过他还是不死心，爬起来继续扑兰雪靖。
兰雪靖，“看清楚了我是男人。”
兰雪靖闪的快，燕熙宸又扑了个空，“男人也是人，更别说是个美人。好香啊，美人不仅美，还带香，我喜欢，今晚你必须是我的！”
燕熙宸是铁了心要得到他，可次次扑空，连兰雪靖的衣角都碰不到，燕熙宸喘着粗气坐在地上，兰雪靖却柔柔地笑了起来，“不追了？”
燕熙宸挫败地耷拉着头，也清醒不少，他到底在干什么，真是色令智昏，不过他不甘心，见兰雪靖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脚腕，本以为会把他拽倒没想到竟是纹丝不动，兰雪靖蹲下来，身上香气浓烈，初见那日他居高临下看人的时候像一只盘旋的猎鹰，现在的他像一只准备进食的猎鹰。
燕熙宸忙松开手，兰雪靖却抓住了他的手，随即燕熙宸的两根手指往后弯曲下来，疼得他捶地大叫，兰雪靖脸上带着孩子般天真的笑容，“美人，我美吗？”
燕熙宸疼得冷汗直冒，“对不起，我…我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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