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二白坦诚相告:“他一直很在意你,也心系谢家,但是身不由己,这许多年,我能在后面运筹帷幄,掌控全局,正是由于有他在前头冲锋陷阵。”
解雨臣的唇边噙着真诚的笑容:“二叔,不管怎么说,这些年来都得谢谢您!”
吴二白不紧不慢的开口:“你不需要谢我,他假扮了三省这么久,俨然早就是吴家的三爷了,而我不过是顺手帮了弟弟一个忙。何况帮你,我也有自己的私心,若想在九门里屹立不倒,就必须结盟,其他家族要么早已没落,要么心机深重,都不是上佳的人选。而解吴两家沾亲带故,你跟小邪的关系又还不错,助你谢家,对吴家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那我何乐而不为呢?!”
吴二爷挑挑拣拣,避重就轻的说了一番话,既为实话又入情入理,连生性小心谨慎的解雨臣,也颇为信服。他们这种长期处于黑暗中的人,看过了太多的人心向背,如若把话说得过于冠冕堂皇,高风亮节,反倒不能取信于人。只有像二爷这样,把自己的利益得失,摆在最显眼的位置上,才不会凭白的招人猜疑。
事实上吴二白没说,他选择解家最真实的私心,是解家男人都死的早,而解雨臣年轻,更容易培植信任,日积月累的帮衬扶持,日后他便不会与吴家为敌。太虚伪的话没人相信,太真实的话没人爱听,只有真假参半的话,才舒心又可信,吴家二爷不愧是深谙人心的高手。
回到杭州,吴邪言出必践的给王盟放了一个月长假,并且是强制执行,王盟离开的时候泪眼婆娑,但不是感动的,而是郁愤的,他的内心狂嗥,凭啥不带薪!!他走以后,坎肩和白蛇接替了他的工作,前者大大咧咧,后者讨厌麻烦,王盟不在的这段日子,他俩着实焦头烂额。吴邪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的效果立竿见影,他小惩大诫的责罚了身边“吃里扒外且欺软怕硬”的三个伙计。
吴邪既然回家了,自是要费心盘口的事情,张起灵和王胖子又过起了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安逸生活。闲来无事胖子还会带着张起灵,去西湖边上的小古董店里,当几天的小老板过过瘾,岁月静好的时光,简直不要太惬意。
可惜安生了还没半个月,吴二白的一通电话,就把吴邪叫去了长沙,吴二爷的茶馆古韵十足,内部装潢典雅,但并不奢靡。茶馆的空气里都是沁人心脾的茶香,人在里面呆久了,会觉得神思安宁,不再心浮气躁,可小三爷此刻却如坐针毡。
至于缘故嘛……
吴邪规规矩矩的坐在吴二白的对面,硬着头皮接受这些年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的例行洗礼,吴二白老生常谈道:“小邪,你也老大不小了,该给老吴家留个后了,我看小白就很不错,你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怎么样,找个机会把事情办了吧。”
吴邪大惊,头发根都倒竖起来,忙婉拒道:“二叔,别开玩笑了,小白才多大,我俩不合适。”
吴二白不以为然:“年龄不是问题。”
“年龄怎么不是问题?!”吴邪据理力争。
吴二白反问:“年龄是问题吗?”
“年龄当然是问题!”吴邪义正言辞道:“我比小白大十二岁呢,整整一轮!”
吴二白顺水推舟的开口:“哦,那照你这么说,张起灵比你大好几轮,你们俩就更不合适了!”
吴邪吃瘪,白皙的脸庞越涨越红:“不是,二叔,您套路我!”
吴二白气定神闲的端起茶盅呷了一口,吴邪郁猝:“二叔,算计三叔是不是您的乐趣?三叔失踪以后,您这个乐趣就变成算计大侄子了?”
吴二白自顾自的品茶,吴邪又问:“您有没有算计过我爸?”
吴二白冷笑一声,吴邪有点懵:“唉,您这个笑是几个意思?”
吴二白终于瞅了他一眼,正色道:“小邪,想必你也知道,你体内的毒素只是暂时得到了遏制,身体状况有所缓解,什么时候会再次恶化,谁也说不准,你往后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做事不计后果任性妄为了。”
吴邪堆起笑脸,装傻充愣:“二叔,瞧您说的,我青春期早过了,不叛逆了!”
吴二白自鼻孔里哼了一声,吴邪清清楚楚的听出了鄙夷,但二爷没有继续挤兑大侄子,而是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吴邪郑重开口:“我要去找三叔,我相信他肯定还在世间的某个地方,也许正身处险境,等着我过去,再者我也答应小花了,带他一起去。”
吴二白云淡风轻的笑道:“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要做的事,我硬拦估计也拦不住,你不喜欢小白就算了,不过在去找你三叔之前,你先见个人。我都约好了,明天上午十点,就在我的茶馆里,穿的体面些,第一次见面,给对方留个好印象。”
“相亲?”吴邪悚然,额角上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他强装镇定的笑笑:“不是,二叔,您看,我这回来的匆忙,也没带件像样的衣服,这样我先去商场逛逛,体不体面的不说,至少不能丢咱老吴家的脸不是?”
吴二白没有出声留人,吴邪一刻也不敢逗留,逃也般的离开了茶馆,一坐上出租就跟师傅说:“机场,赶时间,麻烦您快点!”
随后立马拿出手机,给远在西湖边上的王胖子挂了个电话:“胖子,你带着小哥一起去北京,现在就动身,我正在赶往机场的路上,咱哥儿仨北京见!”
王胖子一脸懵圈:“你不是回长沙了吗?怎么突然又要去北京?”
吴邪敷衍道:“太久没听小花唱戏,瘾犯了!”
挂了电话,王胖子扭头问旁边的张起灵:“小哥,你都听见了吧,天真让咱去北京,听花儿爷唱戏。”
对于想起一出是一出的吴小佛爷,他俩也是彻底无语,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就出发了,临走前王胖子还特地交代张海客,好好看家。可路上胖子就注意到了一个问题,不晓得适才的哪句话说的不对,身旁的张起灵虽看上去没什么异样,但他就是能感觉到对方的心情其实并不好。
另一边在茶馆里,贰京给吴二白换了壶新茶,问道:“二爷,就这么让小三爷走了,他明天能来吗?”
“明天?”吴二白嗤笑一声:“估计今天他就到北京了!”
抵达黄花机场,吴邪买好机票,一通电话打给解雨臣,具体什么事也没讲,只说想听他唱戏,要去暂住几天,解雨臣没有多问,直接让他把航班信息发过来,说自己去接机。挂断电话,他心里七上八下的盘算,万一转天姑娘过去了,他却失约,日后再见到二叔,他还能完好无损的几率有多大。
王胖子和张起灵乘坐的飞机,预计抵达时间比吴邪的晚一个半小时,他就把对方的航班信息,发到了解雨臣的手机上。他本打算在机场里坐等,可没想到一出来就见到了小花,对方到的时间比预期中的早了很多,并且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
吴邪被撞得险些一个趔趄,好笑道:“小花,才两个星期不见,你这也太热情了。”
解雨臣风情万种的牵起唇角:“你都说想我了,我不也得表示表示。”
吴邪失笑:“呃……我说的是想你的戏。” “
解雨臣耸了耸肩:“一样,唱戏的人还不是我?”
吴邪看着他空无一人的身后:“黑眼镜呢,怎么就你一个?”
“盘口有事,他帮我盯着呢。”解雨臣随口回答。
吴邪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片座椅区:“小哥和胖子还要等会儿才能到,咱俩先去那边的接机口坐着等吧。”
坐定后,解雨臣说道:“阿邪,自新疆分开后的这十几天,我查到了一些消息,跟吴三爷或者我叔叔有关。”
“什么?”吴邪吃惊:“小花,你怎么查到的,咱们都找了那么久,还是一无所获,仅这几天你就查到了?”
解雨臣神秘兮兮的勾唇一笑:“过程呆会儿再说,难道你不想听听我得知了些什么吗?”
吴邪忙不迭的点头,解雨臣启唇道:“最后一次有人见到三爷,是在湖北省境内。”
“湖北?”吴邪蹙了蹙眉:“那可是老大一块地方呢。”
解雨臣的眸光玩味,逐字逐句道:“湖北省巴东县。”
作者有话要说:
努力码字中......
第107章
时隔多年,乍然从雷辉那里听闻吴三省的音信,再到今日解雨臣将范围,缩小到了一个小县城,吴邪只觉得恍如做了一场梦。调查了十年仍杳无踪迹的亲人,连日来却接二连三的冒出与之相关的讯息,而且越来越具体确切,这种感觉仿佛长久追寻的一件事,倏然从遥不可期,变得触手可及。
他的口中喃喃重复着“巴东县”三个字,下意识的开口询问:“然后呢?”
解雨臣摊了摊手:“然后就没有了。”
“没有了?不是……”吴邪尚未说完,解雨臣肃声道:“阿邪,这么短的时间,我能查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
吴邪做了个深呼吸,稳定了下情绪:“也对,毕竟十年了,是我太心急了,有消息总比石沉大海好,一点点来吧。”
解雨臣看了眼手表:“阿邪,时间差不多了,哑巴张他们的飞机应该降落了,我先去下卫生间。”
吴邪应声:“行,我在这守着。”
过了好半天,解雨臣也没有回来,吴邪暗自嘀咕,这小花不会闹肚子了吧,还没琢磨完,王胖子声如洪钟的大嗓门就响了起来:“天真!”
“阿邪!”与此同时,还传来了另一道悦耳的声线,吴邪转头去看,不禁愣在了当场,解雨臣和黑瞎子不急不缓的走上前来。
“小花,你不是说黑眼镜在盘口里,帮你解决事情吗?”吴邪直愣愣的冒出一句,继而马上反应过来,失声低呼:“糟了!”
看到他的脸色遽变,解雨臣忙问:“怎么了?”
吴邪望着接机大厅里川流不息的人群,心中叹惋,只怕现在去追,也无济于事了。坐到解雨臣的车上,他把方才在机场里,偶遇“解雨臣”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临了还叨咕了一句:“你们说最近这些人,怎么都这么喜欢模仿小花呢?”
解雨臣的眸光犀利:“照你这么说,那个人假扮成我来找你,只是为了告诉你三爷的音讯?”
“我也不确定。”吴邪静默了须臾,又道:“我把和对方说的每一个字,都仔细回忆了一遍,唯一有价值的就是,湖北省巴东县这六个字。”
解雨臣略作思量:“我准备一下,咱们不日出发,先去长沙看看三爷的短信,然后就去巴东县。”
黑瞎子一边开车一边头也不回的说道:“假扮成花儿爷,给小三爷提供这则情报的人,不一定是出于善意,也许到了湖北等待咱们的不是线索,而是陷阱。”
吴邪随声附和:“黑眼镜说的很有道理,小花,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先去长沙是肯定的,到时听听雷叔怎么说,再判断那个人的用意吧。”
“还有一件事值得留心。”王胖子摸着下巴,眸色是难得的一本正经。
解雨臣回头,看向后座的王胖子:“什么?”
王胖子缓缓问道:“天真,你是什么时候决定来北京的?”
“从我二叔的茶馆里出来以后……”吴邪恍然:“对呀,我是临时起意来找小花的,之前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对方是如何得知的?”
解雨臣秒懂:“不仅如此,他还能在机场伪装成我,跟你见面……”
“而且他知道我的通话内容……”讲到这里,吴邪似有所悟:“莫非是那个出租司机,该不会他跟着我上了飞机,一起来北京了吧?”
王胖子眯起双眼,沉声道:“天真,看来最近你周围可不怎么太平!”
解雨臣把铁三角安排在了解家别墅,吴邪的房间就在他卧室的隔壁,他把人送进去,便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懒洋洋的开口:“阿邪,你真是来听我唱戏的?”
吴邪的唇边牵起一抹苦笑,搪塞道:“你就当是吧……”
解雨臣谐谑的轻勾唇角:“你说你每天跟那么个哑巴呆在一起,有什么乐趣?”
吴邪笑道:“谁说闷油瓶是哑巴,以前我说十句话,都不一定能换来他的一个字,现在我说的每句话,都能得到一个反应,这可是质的飞跃,我已经很受宠若惊了。”
解雨臣怒其不争:“你就没点更高的追求?”
吴邪拧眉想了许久,颇为认真的回答:“这人啊,不能贪得无厌。”
解雨臣无语:“瞧你这点出息!”
从今天晨起,吴邪就马不停蹄的辗转于杭州,长沙,北京三地,没有片刻的安宁,身心早已疲惫不堪。解雨臣随便跟他聊了几句,就起身离开了,他脱掉外套,直接倒在了大床上,阖着眼睛,不知道是累的想睡觉,还是只想闭目养个神。
解雨臣刚下到一楼,就觉察到客厅里的热闹氛围,分明只有三个人,还有一个是几乎不说话的哑巴,却莫名有点人声鼎沸的感觉。他向来不喜欢闹腾,禁不住抬手捏了捏眉心,正在此时王胖子嘹亮的嗓音飘了过来,聆听之下貌似是在探讨古董,还夹杂着一两声吴邪的名字。
解雨臣的身形甫一出现在客厅门口,张起灵随手扔过去一样东西,他条件反射的扬手一把抓住,定睛细看,原来是个螭龙荷叶的满翠笔洗。一打眼就知道是上好的老坑料,甚是贵气,宝光四溢的笔洗,被雕琢成一片折枝的团包荷叶,叶身丝丝缕缕的筋脉清晰可见。
一条螭龙缠绕其上,龙首高高扬起,两株含苞待放的荷花骨朵藏于中间,造型别致,工艺精湛,形象逼真。看翠色明透净润,娇艳欲滴,跟台北故宫博物院镇馆三宝之一,慈禧太后最中意的那颗翡翠白菜不相上下,不夸张的讲,这玩意就是收在首博里都绰绰有余。
解雨臣瞥了一眼手里的物件:“你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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