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幅图画好似花瓣围拢花心,占据花瓣位置上的几个图案中,依稀可以辨认出有一个极其小巧奇特,不同于其他的六角铜铃。他曾经听张海客提起过,这样东西貌似叫做摄魂铃,是张家族长的信物之一。以前他无意中在张起灵的背包里见过一次,如若不出意外这个摄魂铃,此刻应该还在张起灵的背包里。
据说这个形似六角铜铃的小铃铛,能使人陷入十五种不同程度的幻境,就连最轻微的效果,也是普通六角铜铃无法比拟的。不过素来只有张家族长懂得如何操控,再搭配以镇魂铃,也就是他们此次要寻找的青铜母铃,可谓是所向披靡,无往不利。而摄魂铃旁边比一般铜铃体积都大的那个,据他猜测应该就是青铜母铃,只是看图形他从未见过。
另一幅图画描绘的是鬼玺,但不是他手里的那个赝品,而是被张起灵带进青铜门里面的那件真品。他曾经见过,不止一次,为了那只鬼玺,铁三角更是一起大闹了北京的新月饭店,最后还是靠解雨臣收拾善后,事件才得以平息。还有一个矩形的图案,貌似是那个装了三千年婴儿的龙纹石盒,至于其余几个,都是他没有见过的东西。
看到壁画上的内容多与张起灵有关,吴邪不禁揣测,也许中间那个如同神佛一样的人,就是最早发现终极的人,更有可能这个人就是张家的祖先。他在因缘际会之下洞悉了所谓的终极,而终极的奥秘就是长生,由张家人世代守护,汪家人追逐千年也想要一探究竟。
吴邪的心中不禁萌生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若是找全影画上的这几样物品,会不会就可以解决终极,消除长生?看着围成一圈的东西,里面果然没有张起灵进青铜门之前,留给他的那个鬼玺,也难怪毕竟是一件“假东西”,的确不会和终极扯上什么关系。
可他对这样西贝货却视如珍宝,十年间,手里的鬼玺和张起灵那时说过的“带我回家”,几乎成了他坚持下去的动力,将他一次次从放弃的边缘拉了回来。这次去雨村他基本上没有带什么行李,却将这件平时都锁在保险柜里的西贝货带在了身边,眼下正安安静静的躺在他的双肩背里。
十年前张起灵离开,把假鬼玺留给吴邪,只不过是为了给他留个念想,根本没有想过还能有再见之日。当他得知被张起灵欺骗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勃然大怒,可没想到他却异常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毕竟这么多年他已经折磨了自己太久,做过太多最坏的心理建设,更何况那人现在已经安然的站在了他的身边,再去计较过往的事情,实在没有任何意义。
而如今吴邪的改变,让张起灵在心底,为那个长达十年的谎言,涌起了深深的愧悔和心疼。或许当初没有留给吴邪一个虚假的寄望,他就不会变成当前的样子,不过也或许没有这一份精神寄托,他已经做出了某些无法挽回的极端行径。
因而,这次回来,于情于理,张起灵都不会再擅自离去……
吴邪当真没有料到,在这不知所谓的空旷石室里,居然记载了如此众多,且鲜为人知的秘辛。他满心雀跃的拿出了手机,打算拍下壁画上的那几样东西,他相信到了墨脱之后,他们一定会再次遇到张海客,到时候有照片在手,也好细细询问一番。可是这些影画的光影折射角度着实刁钻,不论从哪里进行拍摄,都无法在手机上获得清晰的成像。
直到吴邪放弃拍照离开,张起灵还站在那副画前一动不动,神情肃然,眸光清冽,也许在思考,也许只是在发呆。他压下脑中纷乱的思绪继续向前,途经的每一幅影画,都记录着一个在历史的长河中,湮没无音的故事。
忽然,一副巨大的人首蛇身美女图,猝不及防的映入了吴邪的眼帘,女人的面容姣好,身段婀娜,长长的蛇尾盘旋于地。右手擎着几块五彩顽石高举于天,左手自然垂下,拇指与食指的指间,拈着一个小小的黑色圆环。
他立刻就分辨出,这幅影画描绘的是女娲补天,从远处看上去亦如敦煌莫高窟里,那些没有被岁月风霜侵蚀的壁画般奇幻绝美,震撼人心。每一道刻痕都精雕细琢,随着角度和光影的变化,女娲像呈现出一种五彩瑰丽的效果,惟妙惟肖,美轮美奂,反而女娲左手的圆环,让整幅图有了一丝无故的违和感。
这种影画本身就是凹凸不平,极具立体感的,使人特别容易无视掉,那只体积几乎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指环。吴邪全神贯注的盯着上方,莫名有些碍眼的小东西,总觉得于影画整体来说,它的存在太过于不和谐。
圆环的位置有点高,即便他跳起来也不一定能碰到,他索性找来了王胖子,二人合力将他送达了圆环触手可及的地方。他不及深思,便鬼使神差的扬手轻轻一抓,一个实实在在的物件,就出现在他的手中。他心下愕然,赶紧把东西置于眼前小心查看,发现居然是一枚戒指,比普通尺码略大一些,而材质竟与制成鬼玺的陨玉格外相似。
吴邪刚要仔细端详这枚指环,四下里就传出了一阵喀啦喀啦的闷响,明晃晃的大厅霎时变得昏暗,恍若所有的长明灯同一时间被调低了亮度。几人心中骇然,再看向石壁,原本清晰可见的影画,随着光线的改变,已然全部消失无踪了。
黑瞎子瞥到了吴邪的动作,无奈扶额:“我说好徒弟,你又干了什么?”
王胖子犹自低语:“他娘的,这古时候的长明灯还挺先进,能自动调节亮度啊?”
“你们快看头顶!”解雨臣指着穹顶的中央,大惊失色的呼喊出声。
其他人马上抬头,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就看到原本空空如也的地方,不知何时垂下了十几个黑黢黢的东西,看样子好像是陶土罐子。陶罐上明明有金属链条拴着,下落时却没有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犹如凭空出现的一般。
始料未及的一幕让所有人头皮发乍,后背生寒,手心里冒出冷汗,眼中满是警惕,全身高度戒备,一动也不敢动。张起灵更是在第一时间,就冲到了吴邪的身边,静待了半晌,没有任何事情发生,甚至连萦绕于周身的气流也无丝毫变化,五个人这才堪堪松了口气。
王胖子大剌剌的开口:“卧槽,看这些罐子的大小,刚好能放下一颗人头!”
吴邪瞟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呛道:“我说胖子,你可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在这种恐怖的地方,能不能讲究点,说些吉利的!”
王胖子浑不在意:“别说胖爷还真没有这个功能,天真你厉害,你吐出来给胖爷开开眼呗!”
张起灵倏地肃声道:“别说话!”
一瞬间全部人都闭了嘴,空旷的大厅顷刻陷入了一片死寂,紧接着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声响,窸窸窣窣的若有似无。每个人都汗毛倒竖,死死的把武器握在手中,眼睛渐渐适应了昏黄的光线,大厅中的一切又变得清晰起来。所有人都屏气凝神,注视着身边的动静,待看清了周遭的情况后,不由得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刚刚还散发着铮铮亮光的长明灯表面,此刻密不透风的爬满了一层虫子,呜呜泱泱的万分恶心。
王胖子郁猝:“我去,这又是什么玩意儿?我刚还以为古人造出来的东西有多高级,没想到是这些虫子挡住了光!”
吴邪稍微向被虫子覆盖住的长明灯挪了两步,下一刻就被满脸警戒的张起灵眼疾手快的拽回了身边,同时低声轻呵:“别乱动!”
吴邪缩了缩脖子,赔笑道:“我就是想看看那些是什么虫子。”
眼见吴邪在张起灵的面前,就变得令行禁止,王胖子无限感慨:“还是小哥的话管用,天真这几年没你看着,简直就是在作死的道路上义无反顾,拦都拦不住!”
吴邪忍不住笑斥:“你说谁作死?小爷那是勇往直前!”
黑瞎子玩味的扬起嘴角:“小三爷,不知死活的勇往直前,通俗一点说来就叫作死!”
解雨臣的额角隐隐抽痛,实在不想听这些没营养的瞎扯,便问道:“那你看清了吗,是什么?”
吴邪略显尴尬的笑了两声:“没看清楚,不过尾巴上有个大夹子,我猜可能是蠼螋,而且蠼螋有趋光性,这才会全聚集在长明灯上。”
王胖子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蠼螋我知道,也叫耳夹子,那玩意儿通常不咬人!”
吴邪腹诽:“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数量,就算不咬人,它尾巴上的夹子也不是摆设,一只夹你一下,也够你受的!”他有时候对胖子的盲目乐观实在很钦佩。
说话间,越来越多的蠼螋从墙缝里爬了出来,原本雕刻着影画的墙壁上,已经密密麻麻的铺满了一层。依稀之间,有几道极其微弱的亮光,透过虫子的缝隙泄露出来,将这暗无天日的墓室烘托得愈发阴森吓人。
几人相互对视了一瞬,十分默契的开始远离石壁,解雨臣边退边问:“我们都进来半天了,这些虫子怎么才出来?”
黑瞎子不慌不忙的开口:“这就要问小三爷了,他刚才碰了什么东西!”从容的语气,完全听不出一丝被亿万虫子包围的紧迫感。
吴邪急忙解释:“我只是从影画上,取下来了个戒指,咱们先离开虫子窝,我再拿给你们看。”
王胖子促狭的咧了咧嘴:“我说天真,你拿了姑娘的戒指,人家能轻易放你走吗,这不就派虫子大军出来围追堵截你了!”
吴邪:“……”
张起灵沉声道:“穹顶上垂下来的那些陶罐里面,存放的应该是人头蛊。”
王胖子咋舌:“光听这名字可就够瘆人的!”
“人头蛊是古时候一种极其歹毒的蛊术,是用人的头颅,确切的说是拿人脑髓,来饲养蛊虫的巫术。这样培育出来的蛊虫,能够释放出吸引特定生物的信息素,咱们刚进来的时候,罐子被封在顶壁里,蠼螋自然不会出来。”张起灵的声线淡漠,与此处危在旦夕的氛围显得格格不入。
黑瞎子揶揄:“换言之,就是小三爷无意中启动了机关,招出了这些耳夹子。”
吴邪:“……”
盯着来势汹汹的蠼螋,王胖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这虫子越聚越多了,真他娘的恶心,我的密集恐惧症都快犯了,不然咱们先退回原来的墓道再做打算吧,实在不行一把火点了这个石室,有多少耳夹子也让它变成烤肉!”
王胖子话音刚落,吴邪便惊慌失措的低吼:“入口呢?”
作者有话要说:
努力码字中......
第35章
所有人当即往同一方向望去,只见两三米宽的入口,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墙密密实实的耳夹子,整个大厅完全变成了一个封闭的环形密室。王胖子从背包里掏出了个□□,拿起打火机点燃,全力以赴的扔向了那一片蠼螋墙,随即暴发出了“轰隆”一声巨响,继而火花飞溅,周边的虫子纷纷作鸟兽散仓皇而逃。
王胖子愤愤然开口:“奶奶的,后面是墙!”
黑瞎子脸上时常挂着的那抹玩世不恭的笑容已隐匿不见,神情难得显出几分凝重,不过口吻依旧戏谑:“看来要是找不到出口,咱们就只能给这些耳夹子做腹中餐了!”
前无退路,后有追兵,一时间,铺天盖地的虫子,把一行人逼入了绝境!
成千上万的蠼螋相继涌出,爬上了穹顶,稍不留神就有几只掉在了吴邪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即刻便多出了几个血点。张起灵见状举起黑金古刀,对准自己的手掌猛地划下一道,速度之迅捷饶是站在旁边的吴邪也来不及阻止。他将这些能驱虫的麒麟血,毫不吝惜的悉数抹在了吴邪的脸上和衣服上。
看着张起灵的鲜血,顺着伤处潺潺流出,吴邪的心又怒又疼,然而他并没有制止对方的行为,而是有样学样的拿起了大白狗腿,手起刀落寒光一闪,他的手掌中央便多了条与张起灵相同的伤口。
张起灵双目赤红,一把抓住吴邪滴血的左手,惊怒交加的低啸出声:“你干什么?”
吴邪满不在乎的勾唇轻笑,语气里暗含着一分微不可察的挑衅:“麒麟血嘛,我也有!”说罢,也不理会张起灵的反应,便将满手的腥红,涂抹在王胖子和解雨臣的身上脸上,边动作边继续道:“小哥,你别担心,这几年我的麒麟血已经不会时灵时不灵了!”他当年就不愿看到张起灵浑身是伤浴血奋战的场面,可那时他力不从心,而如今断不会坐视不理。
张起灵直接被气笑了,他担忧的根本不是吴邪的麒麟血会不会失效,而是完全不想看到这人流血受伤。吴邪冲自己挥刀的刹那,他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眼前仿佛出现的是那个满脸执拗,郑重其事的对他说,“从今往后,你伤哪,我伤哪”的人!当初听吴邪这样说的时候,只是想象一下他都觉得心疼,何况现在真真切切的目睹到对方血淋淋的伤口,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疼,心很疼!
被冷落在一旁的黑瞎子,佯装不满:“小三爷,你可不能厚此薄彼,瞎子我也是肉体凡胎,怕虫子!”
吴邪不由分说的推诿:“你去找小哥,我们一人负责两个,公平公正!”
与几个浑身浴血的人相比,张起灵可谓是分外清爽,他本身就是个人形移动驱虫器,虫子见了都会退避三舍。密闭的石室拢音性极好,窸窸索索的摩擦声,无形中被放大了好几倍,听上去不觉让人头皮发麻,心里翻涌起说不出的膈应。
黑瞎子的夜视能力卓越,他敏锐的察觉到布满蠼螋的穹顶上,中央有罐子垂下的那片区域,一只虫子也没有。而那处周围却挤挤挨挨的爬满了耳夹子,恍如那里横亘着一条看不见的生死线,让那些虫子不敢越雷池半步。
几个人依黑瞎子所言,迅速退到了石室的中央,纵然头顶上没有了蠼螋落下的危险,可是地上的虫子却越积越厚,简直落入了耳夹子的包围圈,完全呈现出一副四面楚歌之势。王胖子毅然决然的拿出了□□,围着他们一圈打了几发,霎时红色的火焰,极高的温度充斥着整个空间,遽然袭来的热浪让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睛。
噼里啪啦的烤蠼螋声络绎不绝的响起,宛若有无数虫子的哀鸣在耳边回荡,难闻的焦臭味弥散开来,侵袭着每个人的嗅觉。除了吴邪之外,其他人都拿手捂住了口鼻,一脸欲呕不呕的扭曲表情,让他第一次感到失去嗅觉,或许也不是一件坏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威力逐渐减退,火光越来越弱,灼烧感也慢慢减轻,新一批的耳夹子前仆后继,踏过同类的尸体涌了上来。它们本能的避过了高温区域,见缝就钻,成群结队的爬到了每个人的脚边。虽说涂抹着麒麟血的部位,蠼螋敬而远之,可是没有血的地方虫子们依然不会放过。一只接一只的蠼螋,爬进了几人的鞋袜里裤管里,所经之处的皮肤全都麻麻胀胀,酸酸痒痒的好不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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