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无目的地走着,路边熙熙攘攘,人群接踵擦肩,商店琳琅满目,而他思索着之后应该去哪里。
旁边的包子铺还开着,热气腾腾的包子香,下午没吃饭的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
手机里卡里的钱都是周无忧给的,他不想用。
所以他现在可以说是身无分文。
“周锦书。”
身后有人喊住了他。
周锦书转身,果然看见程庭。
背对着夕阳喊他,漫天红霞在他身后,眉目张扬的脸,带着笑,好像前几天的事情没发生过。
周锦书的眼睛还是红红的,眨了两下:“你怎么来了?”
程庭双手插兜,懒洋洋地过来弹了弹他的额头:“还不是听说有人离家出走了,我过来看看。”
周锦书笑了:“你TM才是百晓生,刚发生的事你这么快知道了?”
“还知道我在这里,谁告诉你的?”
程庭笑:“我闻到你味道了,自己跟过来的。”
“你属狗的啊。”
程庭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看向旁边的包子铺:“饿了?要吃包子吗?”
周锦书说:“请我吃火锅,你都来了,谁还要吃包子。”
程庭眼里带上笑意,屈指敲敲他脑袋:
“还挺不客气。走吧。”
两人就近吃了个火锅,周锦书要了最辣的锅底,程庭吃过饭了,就看着他吃。
周锦书吃得冒了汗,眼眶更红了,心里却很畅快。
积压在心底的话都说出来,没有他想像中那么糟糕。
他觉得很轻松。
瞻前顾后的日子他过够了,不想再继续。
程庭静静看着他吃,偶尔给他擦擦汗,他足足吃了四五盘肉,才停了筷子打着饱嗝说吃不下了。
程庭付了钱和他一起出门,两人在最近的公园里走走。
路上三三两两的人,有老人有小孩,都在散步,还有小狗的叫声由远及近,路灯莹莹闪烁不定,透出十分温馨。
程庭和他保持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周锦书:“还能怎么办?继续上学,寒暑假打工养活自己。”
程庭知道他现在正敏感着,也没说要给钱给他的事,就轻轻叹了一口气,没说话。
两人沉默着走完一圈,程庭忽然说:
“记不记得你还欠我什么?”
他这时候突然提起这事,吓周锦书一跳,抬手捂着嘴说:“你别告诉我你准备现在让我还,我刚吃了爆辣火锅呢。”
月色下,程庭故意凑近他,眸子里闪着点点星光,笑道:“我就爱吃那辣的。”
周锦书瞪大眼睛后退两步,摇头表示拒绝。
程庭这家伙满脑子涩情.....
就在他以为程庭要抓着他强迫他亲一下的时候,程庭又退开身,嗓音带笑:“这么害怕啊?吓你的。”
周锦书:“......”
他抬手锤了程庭一下,以示惩戒。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程庭忽然停了脚步,喊了他一声:“锦锦。”
周锦书半侧过身。
银白的月色下起了风,周围的花丛被吹得窸窣作响,程庭的侧脸迎着光,轮廓笼着柔和的颜色,桃花眼中有潋滟万千,衣摆随风。
他的声音比月光还柔,“锦锦,我想把剩下的吻换成别的。”
周锦书喉咙发紧,“换成什么?”
程庭笑笑,喉结浅浅滑动,眼底安静:“换你和我牵手在公园里走一圈。”
这是个纯得不能再纯的要求,程庭却用所有亲吻的机会来换。
周锦书看着他。
明明他只是站着,安静的站着,他却好似看到无数星光砸在他脊背,让他弯下腰,弓着身,半跪在他面前,骄傲斑驳得像月光透过叶片罅隙的痕迹。
“好。”
他答应了他。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两只手在黑夜里相握,掌心相贴,安安静静在公园里走。
前面是一片广场,零星几个人看向他们,又移开目光,有牵着狗的小朋友好奇地看他们牵着的手,和旁边的朋友叽叽喳喳,锻炼的跑道上许多人来来去去。
程庭的手掌很温暖,握着出了一点细汗,不知道是属于谁的,粘腻地贴在两人的相连的手心。
夜晚的公园明明灭灭,往前是黑漆漆的树林,像漫长而无尽的黑夜,后面是万家灯火,小区住户亮起灯,里面欢声笑语。
路快要走到头的时候,程庭轻声问:
“我们还是朋友吗?”
任昭和他说的话,他都听到了心里。
就算他不和他在一起,他们是朋友、是兄弟这件事也不会改变,把生活在这样家庭的周锦书拉入他的世界,对周锦书来说本来就是件残忍的事。
如果在一起会让他难受,他宁愿不要。
在他捅破心意的时候,他早就该预想到这样的结局,这已经不是最坏的结果,他该知足了。
“不是。”
这两个字让程庭的心如坠寒冰,痛得狠狠蜷缩了下手指。
路走完,程庭冷静的要松开手,又被周锦书拉住。
他扯得他很紧,慢吞吞说:
“程庭,我们试试吧。”
“什么?”他愣愣问。
“我是说,谈恋爱,试试吧。”
第六十四章
晚间的风悠悠扬扬, 从两人中间穿过,四周的路灯灭了,树梢微动,月光也掩进云里。
很安静。
周锦书看着脚尖等了一会儿。
他想像中, 他主动说在一起, 以程庭的性格应该当场就要跳起来和他涩涩了,结果他半天没反应。
他忍不住问:“干嘛不说话?”
程庭木着眸子, 声音低沉:
“是我想的那个意思?不是演习?”
“不是。”
“不是假的?”
“当然是真的。”
程庭问完这两句, 桃花眼眨了眨,眸中的光亮一点点聚起,盛大得好像此刻漫天繁星。
周锦书看向他, 故意问:“还有什么要问的没?”
程庭想了想, 又颤着声问:“你....你不会是看我可怜....”
周锦书被气笑了, 把他的手一甩:
“嗯,我就是看你可怜。”
他转身走, 程庭两步追上去,拉着他笑,“真的是看我可怜?我还有更可怜的时候,你没看见。”
周锦书扭过身不让他拉, 两人一个追一个躲, 在公园小树林前面玩起了幼稚的猫鼠游戏。
“那你现在哭一个我看看。”
程庭手长, 一把将他拉过来, 将他两只手按在自己腰间,搂在怀里。
周锦书要推开他,脸又红了, 小声道:“可怜的人做不出这么霸道的动作。”
程庭环着他,微微弯着腰弓着背, 下巴搭在他肩上,声音有点轻:“如果是看我可怜,那我希望我更可怜一点,多可怜可怜我吧。”
他抱得很紧张,也没有用力,周锦书能感觉到耳廓柔和的呼吸,带着湿润的热意,有着不符合程庭个性的小心翼翼。
程庭这样骄傲的人,喜欢人的时候也会害怕,也会卑微。
周锦书抱紧他的腰,贴着他耳侧微微闭着眼:“是因为喜欢才在一起。”
他喜欢程庭。
他很确定。
不是感动、不是可怜,是爱。
悸动就是一场忽如其来的风,在以“演习”的名义发生的亲吻下,在他背着他走在雨幕里,在他们相处的每一个细节里。
他像个缩头乌龟一样缩在自己以为的安全地带,宁愿视而不见。
在他意识到程庭喜欢他的时候,他的心脏猛烈的跳动的那一刻,到底是因为震惊,还是因为别的,他说不好。但他一向很擅长给自己洗脑。
他不喜欢负责两个字,觉得太重,也害怕和程庭的关系转变,以后万一分手了连朋友也没得做。
可是人生太短了,短到一眨眼可能就过了。
周锦书突然也想疯狂一次,不看将来,不计后果,只看现在。
身前的人顿了一瞬间,下一秒,腰间传来一股大力。
程庭把他搂紧了,像抱一块吸饱了水的海绵,要把他用力扭干似的,他说:
“锦锦,像做梦一样。”
而他也真的如做梦那般有了重重的幻影和眩晕,浑身所有的血液都像逆流而行,轰隆隆地在身上每一个地方施工,让人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境。
两人胸膛紧紧相贴,心脏砰砰砰地有力跳动着,两颗心没有距离地碰在一起,传递着整个夏天的炙热。
恋爱的气息弥漫着,随风而起。
抱了好一会儿,周锦书动了动,随后僵住。
他抬头望着程庭,脸上腾腾地冒着热气,眼睛里都是震惊:“程庭你--你这种时候--”
破坏纯爱的氛围!该杀!
程庭一脸正经,“喜欢的人也说喜欢我,这是男人该有的反应。”
话是这么说,他的耳尖也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红了。
周锦书搭在他手臂上的手指头捏了捏,忍住没揍人。
程庭,果然和他想像中的一样狗!
....
程庭问他接下来打算去哪里,说:“要不你去我家待到开学好了。”
周锦书摇头:“这不方便。而且我要去给外公扫墓,干脆暑假在镇上过吧,早点回学校。”
程庭想了想,不知想到了什么,很赞同他说的话:“是不方便,那我和你去镇上住。”
周锦书偏头看他,慢吞吞说:
“你可以住在家里,开学我们再碰面。”
程庭马上拒绝:“不行!哪有刚在一起就分开的。这时候正是感情需要维护的时候,万一你一个人回去了,过两天想想我又没那么好,要反悔怎么办?”
周锦书哭笑不得:“你有病啊,谁会在这种事上反悔。”
程庭有理有据:“你和我下棋就老反悔,你有前科。”
“去你的。”
“那今晚先去我家住?明天出发吧。”
“后天出发吧。”周锦书说。
毕竟要把程庭拐镇上去,一暑假见不到,在他们家多留两天。
“好,也行。”
到了程庭家门口,周锦书又有点紧张了。
按理来说,他来过那么多回了,应该不会紧张才对,但这次毕竟身份不同,想想还是....
他转身小声说:“要不我还是先找个酒店住两天,过两天我们一起出发。”
程庭揽住他的腰不准他走,“都见多少回了,还不好意思了?”
说完在手里掂量了两下,啧了一声:“你说你一个男人,腰怎么这么细。”
门就在这时候开了,任昭提着垃圾袋,和两人碰了个正着。
周锦书脸像火烧,立刻把人推开,乖巧喊人:“阿姨好。”
任昭看向程庭,见他满面春风,眉眼带笑,桃花眼比往日更加招人,眸子在黑漆漆的夜里亮得和狗似的,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心里又惊又喜,为程庭终于脱离单方面暗恋而暗暗激动,脸上堆满和气的笑:
“唉呀,锦书,快进来快进来。”
她把垃圾往程庭手里一塞,冲进去洗了个手,给周锦书拿了他以前常穿的那双拖鞋:“吃了饭没有?要阿姨给你做个宵夜吃吗?程庭可说我最近厨艺见长啊。”
程庭无奈地去外面扔垃圾,周锦书赶紧摇摇头表示不用。
“吃饱了的。谢谢阿姨。”
任昭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你说你这孩子,来家里这么多回了,怎么今天还这么拘谨。”
其实她心知肚明是因为什么,但也没有挑明,只是说:“先进来吧。”
周锦书进去,看见沙发上趴着一个画画的小女孩,拿着蜡笔埋着头,小辫子在灯光下一跳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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