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既白扫了眼祁念落在了胳膊上的手,指尖莹白,轻声开口,“好啊。”
病号服过于宽大,又把伤口裸露,衬的沈既白一身病态孱弱,可虽面色苍白但容颜俊逸,姿态雅致。
“那我现在有点儿口渴,就麻烦小少爷了。”
“不麻烦。”祁念得了话,眼里的星芒更甚,起身给沈既白倒水,“给你喝水。”
一次性的纸杯被纤细的手指握拢,被子里的水波荡漾,沈既白低下头,温水沁入喉咙,是宜人的舒。
杯子里的水下去了一小半儿,就再难喝到了,沈既白舔了下被唇上的湿意,“小少爷,动动手?”
祁念有些茫然的看着沈既白。
看来真的不会照顾人,连喂水都不会……
沈既白轻叹了一声,手掌托了下祁念的手腕儿,让杯子倾斜,喝掉了剩下半杯水。
“沙糊糊,你看他是不是把我当傻子了?”
沙糊糊‘滴’了一声没说话,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你明明可以自己喝水……”
祁念似这才反应过来,皱着眉把空杯子扔在了垃圾桶。
“我没说不可以。”沈既白弯着眉眼去看祁念,瞳仁漆黑,“小少爷把我打成这样,我折腾你一下不算过分吧。”
沙糊糊:“宿主,他人还怪坏的勒~”
……
祁念皱着眉,樱红色的唇抿了抿,有些浅薄的不愉附在脸上。
到底是娇养长大的小少爷哪能心甘情愿的任人支使,祁念憋着一口气,突然伸出了指尖,嘴角也扯出了一丝笑。
肩膀处传来被按压的痛感,沈既白眉头微挑。
最深的那块儿紫被微凉的指尖触碰,有些痛,但祁念用的那点儿力气只能让他有那么一些些痛罢了。
被惹炸毛的小少爷,就只能用这种办法来还击,真可爱……
祁念戳着沈既白的伤口,佯装关切,“很痛吧?”
是能一眼看出来的虚假,祁念几乎没掩饰自己眼睛里流动的恶劣的光。
像是毛茸茸的小茶杯犬用尽全力踩在了他的脚上,自己为坏死了,却不曾想在别人的眼睛里软的像是在撒娇。
“嗯,很痛。”
沈既白瑟缩了一下,配合着祁念的小动作。
祁念居高临下的看着沈既白,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低垂轻颤的睫毛。
“知道痛……”
“祁念!”
病房的门被骤然打开,随即是带着怒的嗓音的传来。
猝不及防的喊声让祁念受惊般的回过头指尖蜷缩着放下,殊不知这个动作落在陆擎的手里是十二万分的心虚。
“陆擎哥哥。”
祁念看到来人,绽开了一抹笑,潋滟的桃花眼里明灭些欢愉的光,上前两步。
陆擎看都未看祁念一眼,从他身侧而过走到了沈既白的面前。
沈既白眉眼间装出来的痛色消散,抬手把肩膀处的衣服拉好扣上了扣子,视线落在了祁念僵住的笑意上。
大熊和二豹站在门口朝里看到了这一幕。
大熊皱着眉要进来被二豹拉住,门被重新关上。
“你拉俺干嘛!你看那陆擎什么德行,又给小少爷整难过了。”
二豹贴在门上去听里面的动静,“你别管,不一定是件坏事儿。”
****
病房内的陆擎见沈既白没有多余的伤松了口气,他不过是今天来迟了些,就被祁念找到了这里。
“你太胡闹了!有什么事情冲我来,你三番两次来找既白的麻烦。”陆擎冷眼看着祁念。
“我没有!”祁念摆着手,有些着急的解释,“我是来……”
“我都看见了!你去按既白的伤口,看他疼你很得意是吗?”陆擎的神色冷的可怕,吐出的话像带着刀子一般,“祁念,你的教养呢?”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沈既白看着祁念一瞬间苍白的脸色,神色倏然冷了下来,看着陆擎的眼神沁上了厌。
他和陆擎不过才认识数月,交情不深,但沈既白大抵能看出陆擎对他的那几分心思,对他来说陆擎和以往对他献殷勤的人没甚两样,可现在有了。
其他人沈既白充其量是无感,陆擎是真的让他生了厌。
“陆擎,祁念是来道歉的。”沈既白嗓音清冽,“方才是我逗他玩儿呢。”
“不用替他说话,祁念就是被我和他哥哥惯坏了。”陆擎转头看向沈既白的时候,语气温和了许多,“你就是太心软了些。”
区别对待,如此明显。
祁念看着陆擎,一双桃花眼里情绪莫名。
这样的场景在原世界里出现过许许多多次,陆擎自己为的‘眼见为实’其实全都是欲加之罪。
标榜着正直的人,实际上才是真正的加害者,这样的人听不进去别人的话,即便是从喜欢的人嘴里说出的,他依然听不进去。
陆擎这样的人,刚愎自用,薄情寡性。
“说完了吗?”祁念看着陆擎,漂亮的桃花眼有些暗淡,眼尾洇上了粉,有些江南烟雨的愁与清冷,“陆擎,我有些好奇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不信?”
祁念的语气很淡,嗓音有些糯,是很能让人产生保护欲的声音。
可是再好看的脸,再好听的声音看的久了,听的久了,也就与其他人没什么不同了。
要真说脸,原主的这张脸也并不比沈既白差,不过是两种极端的容貌罢了。
沈既白是清冷的长相,像是凌于雪山之颠的莲,坚韧却沁着冰霜,而祁念恰恰相反,似花期结束来到极盛的玫瑰,脆弱妖冶。
男人都一个样,看惯了热情就喜欢清冷点儿的,可如果沈既白是原主位置调换,陆擎未必不会对突然出现的原主心动。
说白了,就是贱。
陆擎看着祁念眼里的凉意和若有似无的失望,神色稍微柔了些,但还是盛气凌人的很,“我亲眼所见,你让我怎么信你?”
“念念,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陆擎很失望的样子,祁念觉得陆擎应该捶胸顿足才能更能贴合他的语气。
祁念嗤笑了一声,漆黑的瞳仁里有浅淡的讽意,“我变成什么样了?”
第5章 豪门假少爷的虐渣剧本
“陆擎,是你变了。”祁念一步一步的走到陆擎的面前,身形单薄纤弱,“初中有人陷害我偷东西,你亲眼看见那块手表从我的书包里面掉出来,你相信我。”
“高中有人追我,伪造出了假的聊天记录发在表白墙抹黑我,你说你相信我。”
“大学的钢琴比赛,我因病被面临被换,你扛下校方的压力说相信我一定可以。”
“你看。”祁念一字一句,字字清晰,“你曾经那么相信我,在你口中的‘眼见为实’下你依然相信我,我有辜负过你的信任吗?”
陆擎怔了下,被祁念的话不自觉的代入到了这一件件的事情里面才恍然发现,以前他确实非常非常的相信祁念,是因为祁念从小到大都温柔又善良。
“陆擎,回答我的话,我有哪一次辜负过你的信任。”
“没有。”
一次都没有……
“所以,是我变了吗?”祁念轻叹了一声,眼尾洇着的红重了一些,“是你在变,你开始变得自大又无知。”
“绑架沈既白确实是我不对,但我从头到尾都没想过伤害他。”祁念扫了眼沈既白,但很快的就移开了视线,“今天我是来道歉的,哪怕我没有要伤害沈既白的意思,但他的伤追根究底是我的错。”
“我对沈既白有歉,但是陆擎,我对你没有。”
“我的教养告诉我犯了错的人应该老老实实的为自己做过的事道歉,所以我来了。”
“而你的教养。”祁念说到这里眼里的讽意更重了些,“就是不问青红皂白的指责谩骂。”
原主最大的悲剧来源于善良,人不能没有锋芒,否则谁都会想来捏一下,过度的善良和宽容只会一次次的被消耗。
很简单的道理,一个好人做错一件事情就会被疯狂的谴责,而一个坏人哪天做了一件很小的好事,也会有人说‘其实我觉得他本性不坏。’
“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跟你解释任何事情。”祁念摇了摇头,漂亮的眼睛泛起了烟雨朦胧的水色,“你提醒了我,我是祁家捧在手心里教养出来的祁念,我不能做自证这么廉价又卑微的事情了。”
祁家不是原主的家,而是男主受的家,这是原世界里沈既白的金手指,他白手起家后唯一被人诟病的就是年幼时便父母双亡,自己咬着牙从贫民窟爬出来这件事情。
京城是什么地方,是天子脚下。
那些自以为是世家贵族依然最重血统,不论沈既白的能力有多强,多的是人明面上巴结背地里嘲讽。
而祁家洗去了沈既白身上最后一块污点。
想到这里祁念都有些心疼原主了,被抱错并不是他能控制的,他到死都没能见到亲生父母一眼。
大约是为了让‘男主受’的童年更凄惨一些,原世界里祁念的亲生父母在沈既白很小的时候就因为车祸而死。
在原主众星捧月的时候,沈既白吃着百家饭,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
真假少爷本来就是注定的宿敌,原主没有错,沈既白也没有错。
错的是陆擎,因着‘男主受’的金手指,祁家这里面的风头很盛,隐隐有盖过陆家的趋势。
陆擎不应该在喜欢上沈既白之后还心安理得的享受着祁家和祁念这个人给他带来的便利。
喜欢上别人没有错,但既然陆擎已经喜欢上了别人,就应该第一时间退婚,按原主的脾气最多难过一段时间,就算后来身份暴露,没有中间发生的事情和陆擎给他泼的脏水,凭着二十年的情分,原主就算不在祁家也不至于落的那种凄惨的下场。
原主的死和陆擎没有直接关系,但却是陆擎一手造成的。
****
散发着消毒水味儿的病房内,祁念走了之后只有陆擎和沈既白两人。
小少爷来的突然,走的也快,沈既白起身下床,拿了个一次性纸杯。
“渴了是吗?我来吧。”
陆擎从怔忡中抽离,伸手去接沈既白的杯子,却被他轻飘飘的躲开了。
“喝杯水吧,陆先生。”
沈既白把杯子递给陆擎,受伤的手平稳,神态自若看不出丝毫受伤的样子,唯有眼眸里晦涩的冷意丝丝缕缕散开。
陆擎接过水杯,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谢谢。”
“陆先生不若先回去,我看您的……”沈既白顿了下,才姿态闲适的开口,“弟弟有些难过了。”
沈既白没再说未婚夫,既然陆擎都说了只把祁念当作弟弟来看,那就算是弟弟好了。
陆擎闻言唇线拉直,他怎么看不出来祁念难过了呢,方才祁念走的时候眼眶里是噙着雾气的。
“念念真的是来道歉的吗?”
“陆先生,你真的认为那个说句重话就要哭的小少爷能够动我吗?”沈既白坐在床沿上,唇间的笑意有些漫不经心的嘲,下巴微抬有些倨傲和矜贵。
就是因为这幅气质,陆擎时常忘记他和沈既白第一次见面时沈既白把一个对他出言不逊的猥琐男按在洗手间的马桶里打到跪地求饶。
是啊……
这样的人,祁念怎么可能为难得了他,就是带了大熊和二豹又能怎么样呢。
昨天在郊区,他和祁敛赶到时那两个上不得台面的保镖已经昏迷了,谁强谁弱,一目了然。
陆擎想到了方才祁念离开时冷漠又失望的眼神,心沉了沉。
从小到大祁念都没有跟他说过一句重话,可是刚刚……
“既白,我明天再来看你,现在……”
“陆先生去忙就好。”
沈既白脸上的浅淡的笑意随着病房的门被关上,转瞬之前散的一干二净。
半晌,病房内有嗤笑溢出,沈既白捏着手机,眉眼低垂,嗓音清冽,“陆家的那个项目今天开始你去跟,另外……”
“把祁家那个小少爷祁念的联系方式找给我。”
听着电话那头人的不解和问话,沈既白伸出手轻轻的握拢,手心里留出的空隙正好可以放一条纤细的手腕儿,唇间的笑意恶劣了几分,“和小少爷做了个交易,找他兑现承诺罢了。”
*
医院外的太阳依然热烈,可是任何东西太过热烈总是会让人烦恼。
太阳是,人亦是。
祁念坐进车里被凉意包裹,半眯着眼去看闪着光的星空顶,眼尾的洇的红散的干净,眉梢慵懒闲适。
“小少爷,那是不是陆先生,他在找你吗?”
祁念闻言闭上了眼睛,未曾看向车外哪怕一眼,樱红色的唇漫不经心的张合,“开车吧。”
车子发动的下一秒手机铃声响起,祁念甚至没有看一眼是谁,因为不用看,原主给陆擎设置了专属的来电铃声。
随意的按熄音量键,没有挂断也没有接起。
“宿主,不挂断吗?这是个好机会,让陆擎知道您是真的伤心了,从而产生愧疚。”
祁念歪倒在座位上,脸部的线条柔实现下滑时瓷白的颈,“那样的人,怎么会愧疚呢。”
自大狂妄的人永远不会愧疚,可这样的人好在很容易对付。
陆擎这种人,脑海中自有一套属于他的想法,不会听别人说,全凭自己的臆想。
对付陆擎太直白就没意思了,无法捉摸才会妄加猜测,这么才能拿捏他那颗自大又骄傲的心。
“先去最近的商场买套衣服,然后开车去‘狞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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