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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在虚空一抓，一道流转的光环凭空生出，似巨蛇甩尾，强行缠住了他的腰腹，往回拽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另有一道光环奔向拥有巨力的少年。
“半成品，也需回收。”
师鱼鱼被光环圈住，挣脱不得，双手抓着光环一端用力到发白，顾不得灼烧冰冷交替轮转的奇怪触感，一心一意想要挣开束缚，双足拖出长长的辙痕，溅出不少飞石流沙。
他知道，要是真的被抓走，这回就是生不如死。
必须得走！
可唯一能帮忙的人——古银忙于奔逃，如被狼群追逐的羊羔，光是躲避光环就竭尽全力，没有机会再做救援。
匆匆一瞥中，他心下一坠。
不，现在连古银都被抓住了！
那桀骜的家伙被捆得跟个粽子一样，连动都动不了，连他都不如。
还能怎么办？
人类的生机全无，而另一方依旧完好。
战局的结果似乎已成定数。
这是一场人类的惨败。
伏光对现在的局面并不意外。
此前也有过半成品自以为得到了力量就突然向他发难，大打出手，嘴里似乎还总喜欢喊着什么。
他不知晓他们是何种意图，或许是不满或许是狂妄或许是别的什么，人类的情绪不值一提，毕竟最后的结果都相同——死。
这次只是稍微令他惊讶，结果不会改变。
他漠然将没有反抗能力的人类拽到身前，手中淡金光芒蓄势待发，只待猎物入笼。
来到神面前，仿佛自暴自弃，师鱼鱼挣扎的动作停了。
浅棕发少年缓缓抬起头，额上凝着一层汗水，面色透出剧烈运动的红，鲜红的耳饰晃晃悠悠，发丝凌乱，狼狈不堪。
那双眼却明亮得可怕：“神明，你知道水以何杀死石头吗？”
伏光不欲理睬，又将另一人带了过来。
师鱼鱼不意外他的态度，嘻嘻一笑：“答应是——以石头的不以为然啊！”
话音落下，在神惊讶的目光中，散发华光的屏障整个闪烁了一下，忽然如同被击碎的月光，一瓣一瓣消散了。
光华散去的刹那，许多黑色的颗粒纷纷扬扬，掉落在地。
正是此前针雨分成的颗粒。
“你是故意的。”伏光看见那些黑色颗粒，立马意识到了这是凡人设下的圈套。
假装以针雨攻击屏障，实际是让针雨化为侵蚀的颗粒，附着在屏障之中，沿着此前另一个人打出的细小缺口，不断侵蚀吞噬。
这种方法胜在隐蔽，却需要时间，所以他才几次三番挣扎，想要拖延。
“答对了！”师鱼鱼微微一笑，伸手一握。
隐藏的黑雾骤然爆发，如倾倒的河流，一往无前裹住了浅绿的神，将他关入了巨大的圆茧里。
但这点程度根本不足以封印神。
伏光心平气和，一挥手便破开这层无意义的囚禁。
重见日光的一刹，裹挟杀意的拳头已然递到眼前，拳势卷起劲风，刮在脸上，竟似刀割。
双目赤红如鬼如神的少年不知何时积蓄力量，攻到了面前！
“无用。”
伏光仍然平静，一指点在了那拳上。
于是风停雨歇，气势尽散。
古银被迫停了下来，甚至不能移开身体，宛如被定住，动弹不得。
仅仅一根手指便阻止了攻势！
师鱼鱼咬牙，心知这次攻击怕是又失败了，当即要撤，却刚刚抬起脚就僵住了。
并非他主观想要这么做，而是动不了。无论怎么催促，身体都不听指挥，僵在原地。
两人心弦绷紧，看向在场唯一的敌人。
——伏光。
被注视的神张开五指，轻轻合拢，两人身上便传来一阵拉扯，仿佛被连上操控的丝线，生死全然掌握在神明手中。
少年们瞪着浅绿的神，面上写满不甘与愤怒。
仿佛没有看见人类黑沉的脸色，伏光眉宇间显出一丝倦意：“无趣，人类只能做到这种地步吗，果然……”
“嗤——”
刀刺入肉/体的声音在这片空寂的土地上格外清晰，截断了神的话语。
刀刃穿过的伤口没有流出鲜血，仿佛挖开地下泉，一汩汩晶莹的光辉流了下来。
伏光缓缓转头，俯视从背后刺入的人类少年白色的发顶，眼底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惊讶。
白发的少年不闪不避，睁着双清澈的大眼睛，握着刀的手稳得惊人，甚至见他表情无碍，又往里送了送。
伤处传来清晰的力量流失感。
“原来如此。”伏光叹了一句。
以两人的攻击为诱饵，引走他的注意力，就是为了这一刻，这被忽视的第三人，这必杀的一击！
准确地找到了神的核心位置，用沾染了妖兽力量的刀刃，发出的最关键的攻击，是能致死的一击。
竟是他大意了。
“干得好，游生。”
古银见此情景，哈哈一笑，肌肉一鼓，强行将那看不见的丝线撕裂了。
师鱼鱼亦是卸下伪装的恐惧，轻轻一挣，就挣开了已被黑雾腐蚀的束缚。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观察情况。
而游生在伏光有所动作时，就三两步跳开，身形一闪，不知又隐匿到何处。
藏在刀上已久的妖力发挥了作用，神明捂住了伤处，屹立不倒的身体晃动了一下，竟是后退了两步。这两步间，有无数石块应声而碎，又被激荡的神力掀飞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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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终在神周身澎湃变化的光辉不知不觉间黯淡许多，仿佛受到重创。
如此境况，伏光却一点点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师鱼鱼心中的警报在这一笑中拉响，吵得他后背渗出冷汗，手心发凉。
难道说、难道说……
心绪不宁中，浅绿的神张开双手，宛如一个柔和的拥抱。
绚丽的光涌入他的怀里，填补着那些黯淡的光辉。
他一步一步踩上天空，轻笑着：“太好了，这次不是半成品，是完成品。我得到了三个合适的完成品作为礼物。”
一句话的时间，无数光弧如雪般飘落。
不对！
粉身碎骨的剧痛骤然袭来，师鱼鱼连升起反抗念头的想法都来不及，已经痛得侧卧在地，浑身颤抖，连脸上被石块划出多少伤口，衣服沾染多少灰尘都顾及不了。
更无瑕去看另外两人的情况。
果然，还是低估了神吗？
他苦笑着，艰难对抗着恨不得死去的疼痛。
这一刻他说不清到底希望李妄他们来，还是不来了。
来了或许他们都得死在这里，不来便只有他会孤独死去。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他的愿望。
他的愿望是……
或是心有所念，逐渐模糊的视线中，居然真的出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如一尾意外的流星，带着满身耀眼的水光，和温柔的怀抱，轻盈地来到了他面前。
像是一个未曾预料的奇迹。
“太慢了。”
他断断续续喘着气，一面用气音抱怨，一面用脏兮兮的脸去蹭这人的干净衣服。
“来晚了，抱歉。”灰黑发色的少年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声音温和又冷静，“我会给你报仇的。”
“我当然知道。”师鱼鱼缓缓阖眼，躺入流动的保护罩中，“别死了哦。”
“嗯。”
第34章
李妄将师鱼鱼安置好,站起身，看向高空的神，正撞上他新奇的目光。
“你是什么？”那位神如此问道。
“是人类。”李妄顿了下,扫了眼其他人。
颜玉麟一手搀着闭着眼的白发少年，另一脚踢着倒地的高壮男人。虽然从身形看像是及冠了，但脸似乎不是如此,应该是比他们年纪稍大？
他们大概就是颜玉麟之前口中介绍过的同伴,他记得路上听说过,一个叫游生,一个叫古银。
只是同样是同伴,颜玉麟对他们的态度差别为什么这么大，一个好好搀着,另一个就用脚踹？而且看架势，似乎是完全不打算抬走他,只想把人踹醒了自己走。
或许两人之间有什么嫌隙？实际来说，以那个叫做古银的人的重量来说，颜玉麟要搬动会很费劲,也不太适合。
不对,为什么他会在这种时候想这些无所谓的事。
现在不是能分心的时候。
李妄猛然回神,下意识看了眼脚下漆黑的土地。
在他的感知中，下方这片土地并非寻常地面，而像是一匹被杂色侵染到奇怪的布,汇聚了太多生灵的杂念。
不知是怎么做到的，无数的绝望、悔恨、遗憾、渴望等堆砌在一起,混合逸散出的妖兽力量,变成了一方能轻易引动人情绪共鸣的土地。
或愤怒，或好奇,或害怕……只要站上这里，人类一瞬间的想法会被放大，继而被各种情绪干扰。
他刚刚差点被忽然燃起的好奇吞没了战意。
如果真的这样，或许他根本无法专注，极其容易犯下错误，甚至会不战而败。
察觉到这点，李妄背后洇出一层冷汗，暗暗又提起几分警惕。
“你是人？”
端坐高空的神再度打量他一番，仿佛看见什么神奇物种，复又问道。
甚至尤嫌不够，从空中飘落，站在离他三米的地方，又细细看了一遍。
近距离一看，李妄自然能注意到他秀丽之极的容貌，不算魁梧甚至算纤细的身形。除去走动间隐隐流动的光华，和眼底显眼的冷漠，乍一看去与常人无异。
与须沧给他的感受相似，又不同。
可一时半会，他也说不清到底不同在哪里，仅仅是一眼带来的粗略印象，没法深入分析。
而无论是哪一点不同，有一点毋庸置疑，这是敌人。
最后，在李妄戒备的目光中，伏光颔首，一锤定音：“你不是人。”
这话听上去像是在骂人。
得到部分神明记忆的李妄却明白，神对人类没有辱骂的概念，正如他们不会特意区分人是否有好坏，是否有名字。正如人类不会对脚下的蚂蚁分辨个清楚。
所以这话只是单纯的评价。这位神真的不认为他是人。
正因明白这点，他才不得不重申：“我是人。”如若不是人，许多事的意义便不相同。
“不，人类是不会拥有一颗神心的。”
发色如春水的神，笑起来也如春天般柔和，不容置疑地否定他，“我听见了，你有两颗心。一颗是人的，另一颗是神的。你怎么会是人？”
李妄一僵，抿抿唇，没再说话，只是缓缓扬手。
在这分外寂静的地界，风声忽然大了起来。
流转不息、呼啸而至的风，化为一缕任人操控的武器，守卫在灰黑发的少年身边。一时间，沙石飞扬，尘土四溅。
“嗯？”面对此景，神明略有讶色，身后的光华依旧明亮。
被风环绕的人类与浑身光华的神明相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像是一出只能在神话绘卷里见到的奇妙景象。
“还真是大阵仗。”
颜玉麟一手拖着古银的一条腿，一手拽着游生的衣服后颈，用了吃奶的劲儿才把两人都弄到了远离战场的地方。此刻正站在高处，远远观察情况。
他感叹完，转身下蹲，从怀里拿了一只玉瓶，打开后放到两人鼻子下晃了晃。
“快些醒醒，此刻可不是什么睡觉的好时候。”
这边的营救仍在继续，那厢却不如颜玉麟想象中的氛围紧张。
或许说，因为身处其中的另一方并不配合，所以迟迟未能燃起战火。
“你能使用神力，亦有神心，怎么会是人类。”
伏光说着，看向李妄周身盘旋的风没有一丝忌惮，反倒很有想直接拿到手边细细研究一把的意思。
“为何不能是。”李妄一边说，一边以风作刃，从四面八方甩了过去。
风刃如烟花般炸开，尖锐的流转声似鸟鸣高昂，经过的地面俱留下既深且长的半指深的痕迹，坚硬的石头也成齑粉。锋锐至极，大有切山断河之势。
然而这般攻击，却在近身前，被神轻描淡写地挥开了。
李妄一瞬蹙眉。
被阻挡下不是什么奇怪的事，神的力量本就难测，不会轻易被打败。但在他的感知中，原本迅疾的风刃倏然轻柔，如春日和风般溜走了。
这代表神不仅是将风挥走了，还改变了它的形态。
为什么要这样做？还是说，这与神的特性相关？
【司掌变化之神。】
这是刚进入这片洞天时，天道告知他们的关于神身份的猜测之一，也是最有可能性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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